《古镇凶灵之巫咒缠身》入围第37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展映单元,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部入围国际A类电影节的惊悚片。任何一部电影形象的塑造,其构思、创作都不是偶然的、随意的,都是一定时期内思想、感情的反映和体现,该片也是如此,意图通过作品来表达一些对人性的思考。徐海乔说过“表演是我的生命”,他在演绎《古镇凶灵之巫咒缠身》主人公康凯的过程中深入人物内心,作了全方位的审视与表现,将一个忧郁多思的少年在经历了爱与恨、嫉妒与背叛后彻底崩溃,最终人格分裂的过程表现地入木三分,可圈可点。
徐海乔是一个具有表现力的演员。演员的理解力、想像力与表现力也是三位一体的。然而理解了,想到了,必须表现出来。所有的理解与想象都是要通过表现力体现出来的。因此,表现力是演员表演素质的重中之重。它包括肌体的、语言的、心理的,特别是面部及眼神的表现力,特别是揭示灵魂的表现力。徐海乔具有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力、刻苦的专业精神,并且在艺术实践中不断提高。
一、语言中揭示内心的疮痍
徐海乔说“人之所以长大,其实不是生理的变化,而是一次次的经历事情后心理的沉淀。”康凯成长过程的经历也是深深沉淀在他的内心。闭塞的小镇,迷信的宗教思想和宗法父权体制的意识形态长久渗透在日常生活和社会习俗之中,深深影响了康凯的生活及其人格的形成和发展。看完整部电影,康凯作为主人公,仿佛是一个珠玉明镜般玲珑剔透的人,他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他的台词是少之又少,在很多场景中都只有几个字,甚至没有。但是,徐海乔在演绎康凯为数不多的台词时,配合其表演,我们可以透析语言,深入到康凯的内心世界。
这句话是康凯继喊了一声“妈”,敷衍了母亲关于女朋友的问题后的第一句有意义的话。徐海乔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动作都不同往常,他是突然抬头,直视着对方,说话的时候,眉毛上抬,眼睛睁大了一些,仿佛在陈述的时候还隐隐带着揣测的意味。
影片开始,康凯回到家乡。他回家表面理由是寻找壁画。壁画是他父亲的梦想,他意图找寻父亲的痕迹,找寻父亲的存在。他找寻父亲的踪迹不仅是为了简单的“寻找”,更是旨在重建一个新的理想的世界。对父亲的寻找使他的痛苦和彷徨在无可逃避的命运面前具有了更深刻的悲剧意义。这种寻根思维间接导致了康凯的悲剧。
看到后来我们知道他回来的原因是杜恒富去学校找他。影片始终没有交代找他做什么。我们可以猜想,应该是找康凯说母亲与他的事情,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事情呢。康凯是不认可杜恒富的。康凯幼年便失去父亲。母亲是她唯一的依靠。康凯是爱他的母亲的,虽然他平日陈默,与母亲言语不多,但是我们可以从他对杜恒富的态度看出他对母亲的重视。他目睹了杜恒富对母亲的爱恋,越是不喜杜恒富,越是因为感觉杜恒富会抢走母亲,感觉属于自己的母爱收到了威胁。还有一个细节是康凯为什么喜欢王之,有可能是因为王之的声音和他母亲很像这个细节,也暗示了康凯对母亲的依恋。
徐海乔说这句话时表现出的揣度意味很好地体现了康凯的内心,他想知道,杜恒富对母亲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了。初看影片,这句话仿佛一带而过,但是越是看得深入,越是发现“碰到杜恒富”是整个故事的关节点。
2.“你以后别总盯着我行不行”
新冬喜欢康凯,女孩子总是带着苦涩而甜蜜的暗恋情绪默默注视着他。但这种注视正是康凯不能接受的。康凯有句台词是对她说“你以后别总盯着我行不行”。
说这句话时,徐海乔演绎出了康凯阴郁、冰冷的眼神,仿佛新冬的注视勾起了康凯童年的阴影。
康凯开启电锯,导致父亲惨死眼前。又看着母亲将父亲的血肉混进混凝土,涂抹在老屋的墙上。这些残酷而无奈的事实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打击。虽然这些事情康凯不记得了,但是那种幽怨恐怖的情绪还在。从满屋的画来看,康凯和他爸爸的关系是不错的。可以想象,康父总是带着小康凯画画,也养成了康凯用画画来记录一些事情的习惯,例如那幅隐藏在墙缝中的红色齿轮的画作。康凯长大后选择绘画专业也有这方面的影响。成长过程中,康凯由于没有父亲,备受欺凌与嘲笑。他在情绪爆发时殴打了嘲笑者。这种情绪的爆发不仅是因为恨别人的欺凌,更是因为恨自己造成了父亲的死亡。道德上的自我谴责使他出现了恐怖的幻觉。他在老屋时会感觉父亲一直注视着他,怨恨着他。他那幅满是眼睛的画作就是他童年的梦魇。一直被怨恨地注视,一直自责,一直不能原谅这一切,最后他封存了这段记忆。故事的开篇,康凯刚回乡时,徐海乔演绎了康凯的茫然和陌生,这种情绪是因为他离乡后试图忘却故乡的一切。这不是忘本,是想逃离童年的噩梦。
徐海乔很能把握康凯情绪的变化。他对人说话都是要么温和、要么疏离,但是这句话不一样,这句话是王之死后,康凯的情绪开始奔溃的时候说的,徐海乔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情的变化也预示着康凯的人格变化。
二、动作中展现对情人深沉的爱恋
康凯是爱王之的。我们细品徐海乔的几处表演。
王之呕吐的时候,镜头较远,在王之呕吐着还没坐起来时候,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康母把王之扶靠在床头上,他的身体稍微站直了一些;随后又往左偏了一下,应该是康母挡住了视线;康母说接盆热水来后,他答应并转身离开。在这个场景中,镜头始终没有对着他,徐海乔并没有一张正面,但是他始终沉浸在康凯的角色里,视线追逐着关心的对象,动作和情绪中都流露着关切、心急、踌躇上前的样子。徐海乔用他的肢体语言细腻传神地表现了康凯对王之的爱护与关心。
随后是康凯喂王之喝药的场景。徐海乔的演绎甚是温柔细腻。担心粥有些烫,仔细的吹了几下,才送到王之的嘴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抽出纸巾,细心的给王之擦嘴,在王之流着泪抱住他后,他微微愣了一下。这一愣正是徐海乔演绎的精髓所在,仿佛是惊愕,仿佛是怀疑,这一愣让观众们感受到了康凯在这段感情中的脆弱与彷徨。但是他最后还是回抱王之,轻抚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温情的男人照顾病弱女友的温馨生活图景。康凯爱上的王之妩媚动人,两人也曾共赴巫山云雨。康凯自小被扭曲的人格在此刻是最为复原的。这个场景,徐海乔一共只有一句台词,“当心烫”3个字,但是除了让我们看到对王之的爱之外,还看到了这个从出场开始就显得有些忧郁的男子,是那么的温柔细致,也是那么的体贴多情。
保加利亚学者瓦西列夫在《情爱论》中所说:“性欲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失去控制,它就可能成为灾难。不应该把精神和肉体分开,这会导致人的本质的变态,导致扼杀生命。”正是因为康凯的爱之深切,在亲眼看到王之和利彦偷情,发现爱情从始至终都是欺骗性质后才更悲哀,更绝望。弗洛伊德认为:“精神神经症起源于力比多(libido),力比多的性欲满足途径遭到堵塞,各种精神症状便成了它的变态使用和替代满足。”康凯在王之的刺激下,压抑不住自小压抑的愤懑,他从忧郁病弱感十足变得暴躁而有力量,他的人格开始分裂,分裂出的那个暴虐人格掐死了王之,甚至错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在徐海乔的表演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康凯在伤害他人的同时,自己实实在在感受到的伤痛。康凯初见王之尸体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徐海乔在演绎时,身体微微前倾,甚至有点往前倒的感觉,仿佛有些失去重心,接下来又连续倒退,整个人退到雨中,他的身体在颤抖,面色苍白,不住地喘息。为什么要选择往后退的表演方式呢?旁边利彦也看到了王之的死,但是他是站在原位的,而康凯的反应甚至比珠世跑到雨中的反应都要大。徐海乔的表演使我们认识到,康凯不同于其他任何人,他爱王之,死去的是他的爱人,而且是他以为只是昏过去没有死的爱人,他惊愕,甚至惊恐,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潜意识逃避眼前一幕的倒退……直到站在雨中,或许是被雨水打醒,虽然不可置信,但仍然站在雨里看着这一幕。
徐海乔通过动作透过屏幕向观众传递的情感让我们感受到康凯在与充满敌意的世界的抗争中感受到的巨大的怖栗之感。特别是当康凯孤军奋战,势单力薄时,当他所认识的人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恋人都几乎不自觉地变成罪恶的同谋者与自己的理想发生矛盾时,徐海乔将这种怀疑、忧郁、犹豫,无能为力,意志崩溃,最后精神分裂的状态很好地表现了出来。康凯的所作所为都是“西绪福斯式”的,是一个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的任务。
实际上,如果把诗化、理想化视为一种对于生活的提纯的话,徐海乔的表演很好地展现了康凯身上的极端排他性的洁癖。他相信真和善,但是对生活中的虚伪和背叛不能忍受。王之的背叛是康凯整个精神世界开始崩塌的导火索。这种负面情感加重了康凯的敏感和多疑,进而造成了他的悲剧。
三、神情中展露人性的扭曲与分裂
所谓人格分裂,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双重人格。人格分裂学名的为“解离症(Dissociative Disoders)”。它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将引起内在心理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但也因此丧失其自我(Identi-ty)的整体性。康凯就是人格分裂的人物形象典型,康凯所代表的正是相当典型的一种压抑与歇斯底里人格的典型形象”。徐海乔在这部影片中的变现真实再现了康凯从“可怜”的人到“可怕”的人的人格格分裂演变过程。
影片开始后,徐海乔的演绎一直是温暖而柔和的,其中掺杂着几分忧郁,虽然没有笑容,但是观众可以通过他舒展的眉宇和放松的嘴角感受他心境的平和。但是,回家的第一个夜晚,康凯梦到了转动的齿轮,从梦中惊醒。这是影片中第一次出现齿轮,也是从这里开始,康凯的周遭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了。徐海乔这里表演了被梦惊醒,很多演员可能都会这么演。但是他的眼神中不仅有恐惧,还有痛苦,恐慌,这种神情是首次出现在康凯身上的。
看到王之尸体后,在最初的震惊后,康凯独自站在屋外,陷入了王之已死的噩梦中,任其他人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都好似与他无关。徐海乔的表演是无声的哭泣,他虽然没有表情,但是下垂的嘴角,呆滞而空洞的目光都仿佛在哭泣。虽然王之是被康凯的另一人格掐死,康凯可能没有印象,但是把王之推倒是现在这个人格做的,在他的意识里,应该已经认为王之的死,他是凶手。康凯深爱王之,但是却又杀了她,康凯内心的复杂是无法形容的。徐海乔的表演让我们相信伤心也好,难过也罢,能够让一个人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可以想见,王之的死亡对康凯的打击和触动是多么的大。康凯从出场开始就带着忧郁的气息,跟利彦的两次对手戏中,可以发现其实他的内心是通透敏感的,跟王之的对手戏中,毫无疑问的展现了对王之的爱,那么一个内心细腻敏感的人,面对着爱人因为自己死去的事实,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
当王之、康母、杜恒富的言行撕碎康凯的梦境时。徐海乔的表情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他的眉宇开始有些微微皱着,嘴角总是抿得很紧,令人感觉内心是紧张而压抑的。他发现自己给自己创造的这一切都是虚妄的时候,巨大的反差会使他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一个极端,情绪开始崩溃,性格的撕裂越来越明显。在王之死后,朋友陆续离开,甚至连他的母亲也在他最需要陪伴、最软弱的时候离他而去。并且原因是想为他顶罪,在这种情形下,康凯的经历太过沉重,性格的变化已经不足以应对,康凯的性格在强势与软弱、狂躁与温存之间撕裂。他陷入了极度的悲哀和沮丧,关于父亲的恐怖回忆接踵而来。
康凯在情感、际遇等方面受到多重的压制与背弃,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对他产生的全方位的压抑造成了他潜意识的焦虑和恐惧。这种焦虑使他在现实中也无法获得摆脱。他的一生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他在无助、焦虑之中始终备受压抑和自我冲突。而这种情绪又导致了他对现实世界的极度恐惧,长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当这种焦虑与恐惧不断累积而得不到宣泄时,就会导致人格的分裂,甚至歇斯底里。诚如弗洛依德精神分析学说所指出的,歇斯底里化的人往往会将潜意识层中的攻击本能发挥出来,对他人或自身造成伤害:向外攻击则毁灭他人,向内攻击则自我伤害后自我毁灭。康凯就是这样一级一级地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一切,走入了没有光的所在。
徐海乔用典型的动作配上眼神,来与观众进行互动和沟通,他在后期的表现令人动容,他演绎的康凯深深地陷入恐惧之中,因而变得怀疑甚至否定一切,对人性充满了绝望。这些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使康凯找不到一条两全齐美的道路从而使他陷入了严重的忧郁,他内心的激烈矛盾使他时常变得茫然而悲怆,这种氛围深深地笼罩着他,使他怀疑、忧郁、犹豫,惊惧,直到不能自拔。
四、泪水中凝聚的无奈和痛苦
影片始终透着悲剧的意味,每个人的选择都将自己及其他人拖入万丈深渊。康凯具有诗化的个性特征,即通过浪漫化的人生态度来达到哲学意义上的超越。在这里,感觉不是现实的“照相”,而是对现实的主观美化。徐海乔曾经说:“人总是习惯性地往事物最好的方面想象,殊不知人生本是无常,与现实的落差变成人们痛苦的根源。”这种美化拉大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从而使人产生极端的欢乐和极端的痛苦。诗化意识使康凯比一般人对外来的刺激更为敏感,这可以说是导致其悲剧结局的真正原因。
康凯的理想世界是如他的图画中展现的一般美好温馨的。有父母陪伴的童年,有完美纯洁的爱情,但是这些都像美丽的肥皂泡,虽绚烂却无所依托,一触即破。他对理想的实现虽已不抱十足的信心和乐观态度,但他还没有完全失望。一如他明明知道没有壁画,但是因为父亲来这个古镇是为了寻找壁画,他也始终告知自己相信壁画的存在,就想他一直去老屋找寻父亲的踪迹一样。虽然笔者在观影的过程中,在感情上期望着康凯能够战胜心魔,获得新生,然而他和很多人一样,无法在现实中找到成功的途径,所以,他的伟大的理性必然使康凯走向悲剧。悲枪地牺牲,去做一个殉道者。
作为一名演员,哭戏可能是最基本的一项能力了。演员的泪水是要能够带给观众共鸣,让观众能够跟着演员一起感受角色的情绪。
由于影片采取倒叙的方式,康凯第一次哭其实是在发现王之背叛他和误伤王之的时候。这段出现在康凯和康母的共同回忆中。因为康母没有看见康凯掐王之,而康凯自己对于第二人格掐死王之的事实也不记得,所以两个人的叙述都没有这段。但是我们可以从徐海乔的表演中将剧情连贯起来,感觉到第二人格从出现到完全占据康凯整个人的过程。片段中两次出现的眼泪,第一次含在眼睛里,是对王之背叛的伤心,眼泪是心痛。第二次流下来的泪,在这段情节里面看,是因为惊慌失措,但是配合着后面的情节,应该是康凯掐死了王之之后落泪。在这段表演中,我们可以看到康凯两种人格的频繁切换,刚开始只是第二人格的显露,到后面一面握紧拳头一面眼中含泪时,几乎是两种人格的并存,再到暴力的推倒王之第二人格占据主导,以及王之倒地,康母赶到时第一人格的慌张。
第二次哭是王之死去后。饭桌上,康凯自斟自饮,从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到仰头喝尽,整个过程连贯而且快速,在压抑的气氛中,杜恒富说了一句“都吃吧”,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对这句话有反应,新冬更是拿起了筷子,已经夹了菜送到了嘴边。可是康凯却还是维持这刚才的动作,一杯一杯,没有停歇没有间断。一杯饮罢,康凯在放下杯子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留给王之的餐具。其实这个过程中,他的眼中都是泪水,但是一直到他慢慢抬头看向左边王之的空座位时,面颊上才滑落了一滴眼泪。
徐海乔的哭戏总是这么能够打动人心,这滴泪水仿佛低落在笔者心间,让人惋惜。试问多少人的情绪被封景酒后涕泪交加的那句“ESE是我十几年的青春,十几年的梦想……”给触动了,又有多少人被康凯一声不吭,但是默默落下眼泪的这一幕给感染了,心疼不已。就连杨登那只有7分钟的人物,那场带着愤恨的哭戏也让观众感受到了这个少年身负杀父之仇的满腔怒火。这就是徐海乔的魅力所在,不管他怎么哭,是激动地满面泪水还是平静地滴落一滴眼泪,他都能带给观众同样的冲击。
第三次是回到老屋,康凯用手电筒照在原本发现王之尸体的位置,想起王之,再次触动了这个深爱着王之的男人,康凯,再度落下了泪水。这滴眼泪很容易被人忽视。夜深人静,康凯来老屋是为了找一些幼时的回忆。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地方,便不觉落泪。徐海乔对这滴眼泪的处理很自然,更加像是情难自禁,更是凸显出康凯爱王之的程度。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苍凉”的故事,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徐海乔通过康凯这个人物,以其特有的生命体验,真实地再现一个男孩从“可怜”到“可怕”的人格裂变过程。从始至终都在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康凯的性格中,抑郁和忧思始终是占主导地位的。正是这一点,使他没有办法面对冰冷残酷的现实,产生出了第二重人格,去毅然决然地和过去的生活方式割断,第二重人格冷漠,暴虐。可以说,徐海乔无论是从人物情感,还是人物性格上都无缝衔接地完成了这段表演。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们,一名演员可以用一样的动作,演绎不同的情感,而不是瞪眼就是愤怒,流泪就是伤心。他让我们知道了,演员的每一个动作和表现情感之间,不是等号 。徐海乔将康凯两种极端的性格从相互独立出现,到悲剧发生后渐渐融合的过程演绎了出来,焦虑恐惧的累积而导致人格分裂。
五、身体肌肉语言中包含的情绪变化
康凯的双重人格具有典型性:一方面无情地刺伤、打击自己身边的人,另一方面又备感愧疚、自哀自怜。徐海乔在演绎康凯的时候 有两次是浑身的肌肉语言都动起来。
暴雨倾盆,警方带着康凯勘验案发现场。这段几乎是徐海乔的一场独角戏。没有台词,没有搭戏的演员,甚至那个齿轮在不在都不一定,他上演了一个真实版的无实物表演课,一切心理动作,心理反应都要通过肢体语言来演绎。徐海乔演出了康凯看见齿轮,到想起过去,深度恐惧想要避开躲藏,却避无可避的心理,这是康凯十几年来的心理阴影,想忘忘不掉,甚至在他的房间里,墙里还有一只不知道是谁的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他,他活在极度的恐慌中,终于把自己逼疯了。最后,康凯在医院里,手里拿着画着一家三口的儿童画。康凯低着头,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眼神,没有恨,没有凶狠,没有空洞,有的只是对眼前这幅画的专注和认真……下一个镜头,他手拿着蜡笔反复的给画涂着颜色,动作有些僵硬却很认真。这个镜头,徐海乔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紧绷的,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着的,这个肌肉语言是为了表面康凯的不正常,配合那盯着画的眼神,画的内容,一个已经彻底疯癫却还在内心深处想着家庭温暖的康凯跃然纸上。
特别是那个拿着蜡笔涂色的动作,徐海乔的表演功力真是浸透到骨子里的,即使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只有一个手部肌肉动作,都能把观众带入到康凯的内心。理想化和对现实世界的逃离是康凯认识这个世界、体验这个世界的方式。感性忧郁的康凯在初期还是充满了对人性和自然的向往的。他致力于在绘画中找寻灵魂的救赎。他的画充满童趣、灿烂美好,和爸爸妈妈一起欢乐地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实中,他的人生充满灰暗。童年一屋子的画,挡住了父亲的痕迹,也掩埋了那段可怕的记忆。康凯承载着美好愿望与清醒现实之问的矛盾,画寄托了对自己的救赎。与其说徐海乔是在表演,不如说他真正走入了康凯,在那段时间,他就是康凯,所以康凯的细枝末节他都能注意到。真情演绎加上几分表演的成分,就足以让观众身临其境。以至于,在杀青之后的一期访谈节目中,徐海乔的神情和状态还存在康凯的痕迹,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徐氏演法。
康凯在经历了精神奔溃而疯狂后,陷入了“狂醉”状态后的宁静。这个场景中,徐海乔展现出了康凯陷入冥思时的沉静。也许康凯会突然意识到自己行动的毫无意义,明白美好与丑恶终究在死亡面前归于虚无。这种顿悟也许并不“积极”,然而影片对康凯人格分裂过程的渲染,正是对人性的非理性、潜意识的认同与强调,是对人生悲剧的寓言性揭示。康凯的一生忠实地传达了对于人格悲剧的深切关注和极度忧虑,独特深刻的人生境遇问题的思考。什么符咒、宿命、巫婆、恶娃,都不过是迷惑观众的烟雾,真正的“凶灵”是隐藏在内心的疯狂爱,和嫉妒。
结语
本片是徐海乔第一次尝试恐怖片,康凯这个角色于他也是“虐心又虐身的过程”,徐海乔曾经说过:“其实人的一辈子就是幻梦一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到最后就像轻烟一缕。所以一定要珍惜眼下的快乐,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计较,看的淡一些,每一天都要快乐,不要浪费。”人生有太多的艰难与无助,这些“残酷的社会,无聊的人际,被现实照进的梦想,以及永远不会爱你的人。我们能够做的最酷的事就是,偏偏不磨灭自我,就是不改变本色。否则愧对这唯一的一次生命。” 的确,人的幸福感来源于理想与现实的重合,珍惜眼前,满足现在,才能获得幸福感。悲剧感的产生真是“求而不得”,“求”与“得”的鸿沟越大,带来的痛苦越深。人赋予了世界以善和美,就能摆脱冷冰冰的物质,就能摆脱人生的虚无。这是徐海乔的立场,也是我们在这个时代要保有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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