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年的中学时代结束了

光阴如梭,在日历上一页页滑过,容不得朝后看。

六年前的1988,一群人围在校门口,伸长脖子看初一分班名单时的激动;

三年前的1991,缴纳三百块钱走进高一(3)班时的陌生感,恰如昨天一样。

转眼进入1994年7月,我们就要走进人生大考的战场了。

之前,学校已经放假两天,让大家回家休整一下,7月6日上午返校,集体从八中奔赴县城应考。

7月6日上午,在家里吃罢早饭,我从家中带全考试应用之物,“大无畏”地与家人挥手作别,心怀一丝忐忑,沿着熟悉的土路,信步回到校园。

油漆斑驳的校门,好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安静踏实的矗立在那里,远远的望去,似乎突然矮小、苍老了许多。

门框上的草书“江苏省邳县八义集中学”,遒劲有力,点缀着沧桑的校门,世移时异,它却依然如旧,每天迎来送往数千名天真烂漫、茁壮成长的青少年。

六年来,从这个校门,进进出出,算起来也有上万次了。这期间,个子长高了,身体长壮,学到了不少知识,结识了不少同学,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

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里,坐在溜光水滑的双杠上,听着远处低年级教室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看着远处即将动工改建的教师家属区,再次抚摸着苏式屋檐下的明廊红柱、踩踏着表面已泛白的青石阶梯,真是别有一番感慨,想起了朱自清的“匆匆”,岁月真的有脚呵,总在轻轻悄悄的挪移,中学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2.无奈的黑幕

我正独自感叹,不觉肩头挨了一记。回头看,正是胖墩墩的潘文。

“文学家,又在睹物思人呢,还是吟诗作对?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感觉怎样?”潘文长舒了一口气,将鼓鼓囊囊的两个旅行大包,朝花坛边重重一搁,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骂道,“*的,死活就这一次了,学不成名誓不还!”

“考不好不准备回八义集了?直接去赵墩吧,夫妻双双把家还!”我打趣道,低头看了看偌大的包,不免惊讶,“哥哥,你真的假的,好像指挥打仗一样!这么大的声势!”

“嘿嘿,你知道我的,不考没事,小考出小事,大考出大事,老是发挥失常,不把家伙什儿准备齐全了,自己也没信心。瞧,里面有‘脑力通’口服液、“健脑”冲剂,还有‘安神’补脑液,我也喝不完,到时大家匀着喝,有的还是托人从徐州带回来的!”

“有这个必要么?吃饱喝足就得了,还需要这些瓶瓶罐罐助阵?”我有几分好奇,就在前几天离校前,听到几个女生正围着曹燕,小声议论着什么呢,瞥见曹燕手中就扬起一种补脑液的盒子,不无炫耀的成分。

“你懂啥,这叫,人无我有,你有我优,人优我全。有备无患嘛!我要有你这个成绩,还需这些?可惜咱俩不坐在一块儿,沾不到你老弟的光了!”潘文突然压低声音道,“老弟,你知道么?这次高考排位有人做了手脚!”

“准考证都是县里统一弄的,啥手脚?这么大本事?”潘文总有很多内幕消息,对于这一次的爆料,我半信半疑。

“嘿,咱下午看考场你就知道了!曹燕、邹介都是好位子,前后左右都是成绩好的,听说托人托到县教育局、招办!还有更黑的,你知道么?这次市三好,省三好的名额给谁了么?”

“还有这个名额?”我也不觉得有些紧张,想想人家有关系、有后台,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

“你懂个屁啊,省三好高考录取加分呢,至少二十分;市三好也是优先录取。”潘文有些恼怒,将手里的树叶蹍的粉碎,留下青青的汁水儿。

“消息可靠么?不过,咱着急也没办法,社会风气就这样!”看着陆续进教室的同学,我低声打趣道,“你眼红也没用,这种事情,没有铁硬的关系,办不下来,有钱也不管用!”

“可不是嘛?郭**你知道吧,他爸是镇**所所长,小舅是镇***主任,县里也有人,家里钱还少得了?想走这个门子,请了五六场酒,塞了不少钱,硬是没搞定,就在昨天晚上,他爸堵着几个校长家骂呢!几个校长都不敢露头!”

“别说了,越说越气,为这事上火不值当的,咱平头老百姓只能靠自己。”劝着潘文,我也觉得有些不平,这年头,都是黑箱操作,有关系还不行,还得看谁的关系硬。

平日里看邹介倒也稀松平常,甚至有些自私,虽是班干部,何曾关心过集体的事情?曹燕也是轻佻招摇的女孩,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对班主任都怠慢三分,何况是同学?

不过近来好像一直放下身段讨好武港、李亮星等人,莫不是在为高考作弊铺垫?这两人,心思都够深的,不过,幕后操作的黑手更令人生厌吧?

3.高考前的释放

看到班主任黄老师已站在了教室门口,潘文的汗也流得差不多了,两人一起进了教室。

同学们来得差不多了,教室里满满当当的,散发着乱哄哄的尘土味道,有的同学坐在课桌上,有的蹲在凳子上,有的还在交头接耳,一副气定神闲的散漫。

虽是几天前才离开这里,眼界所及之处,却陌生了许多。

以前桌椅板凳密密匝匝,转个身都费劲;桌子上书摞书、卷挨卷、成排成排的书扎竖在课桌上连成了一座座堡垒,让人望而生畏,身处其中喘息都带着压抑。

这下好了,课桌板凳被后勤处搬走了许多,屋里空旷了许多,唧唧喳喳的议论穿窗而出,大家的心情好似从牢笼里盘旋而出的小鸟,轻快欢畅冲向云霄的同时,不免对三年来栖息蛰居的笼子又有了几分眷恋。

人,就是这样,被复习压抑久了,一心想高考快点来;一旦高考在即、一战便可偃旗息鼓时,却怀念起日夜鏖战的往事来。

黄老师招呼大家各自找个位置坐下,想找黑板擦做惊堂木之用,眼光所及之处,却没有发现这件熟悉至极的小东西。

同学们相视而笑,几天前放假时,高三年级组的教室乱作一团,卖书的卖书、砸课桌的砸课桌,扔东西的扔东西,就差没上房揭瓦了,大家吵闹着、大笑着,宣泄长久以来积蓄的压力和郁闷。

一开始,局面还在控制之中。后来,高三(3)班首先闹开了,据说因为班费余额的问题,和班主任吵起来了。一些调皮捣蛋的人带头,冲撞班主任,有的甚至还脱下球鞋砸坏了玻璃,把教室糟蹋得不成样子。

其余三个班有样学样,也串联起来了,高三年级组的那排教室迅速乱了起来,敲敲打打的,简直要领兵造反一般。

一些校领导见势不妙,忙不迭地跑来喝止,先是“好言安慰”,继而“强力镇压”,胡校长还挽起了袖子,笑面虎变成了冷面虎,大声恫吓,“要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分个高低、定个输赢;对于那些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的人,坚决扣压准考证,实在不行送交派出所法办,总之,要坚决打击,毫不留情!”

眼见要毕业了,看着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眯眯眼,竟然一脸的凶相,大家心中真是拔凉拔凉的,恨不得针锋相对地对骂一顿,揭穿他的伪善。

但有人想到准考证还扣在学校,以后毕业证还需找他领,免不了有点投鼠忌器。

双方正在僵持时,郭健老师闻讯赶来,先是劝走了怒气冲冲的几位领导。见只剩下一群学生了,眉眼一扬,啧啧地“赞”道,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和俺以前一样啊!俺当年还烧过书呢?诺,这有火机,要不要点火?反正书本上的知识都装在脑袋里了,要这些破烂玩意儿还有啥用?”

郭老师的一句玩笑,拉近了与同学之间的距离,缓解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

“眼见要毕业了,要高考了,放松一下,无可厚非,但要适度,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啊!”郭老师在说到“保护自己”时,加重了语气,又接着道,

“你们中,有的在八中上了一年,有的上了三年,有的甚至六年,对学校就没感情?如今功德圆满,小鸟出笼,多好啊!以后回来看看,不挺好的么?就像自己的家一样,要是被破坏了,事后该有多心疼?大家好好想想吧?想不通,歇歇乏接着砸,轮番着砸,别伤了手,累坏了身子。呵呵,我还得帮你们联系县二招吃住的地方,就不陪你们了,呵呵!”

轻松地说完一席话,郭老师敛容离去。

大家也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平复了心绪后,静静地整理起书包课桌来,一个个陆续离开了教室……

吕港笑嘻嘻地给黄老师递过来一条板凳腿,“黄老师,这家伙有劲,比黑板擦好使。”

黄老师白了他一眼,将板凳腿扔在一旁,清了清嗓音,“那天放假闹事的情况,经学校开会研究,决定以大家前程为重,既往不咎,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再有过激的行动了。

大家都坐好,听我再说两句。咱们先开个短暂的班会,再强调一下到邳县考试的纪律,十点半之后,集体步行去八义集火车站,乘火车去运河。”

(待续)

怀念年少时的校园岁月(草根时代143高考前的校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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