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将暮,天色暗淡,乌云密布,怒风狂卷鹅毛雪。 鹅毛雪像片片锋利的刀片刮得人疼痛难忍,又像似把把尖锐的匕首插的人肝胆俱裂。 天空下的洛阳就像这残败的天气,让人压抑,了无生气。 洛阳昔日的繁华不复存在,方圆二百里已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无论城内何处,皆被烈火焚烧,炭黑色的街道上,堆满了无从辨认的尸体。 每座城门都被严密看守,上西门挤满了百姓,足有数百万之多,他们挤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犹如弯弯曲曲的巨蟒,一眼望不到尽头。 百姓们艰难地向前走着,众人的脚步踏起滚滚烟尘。 他们要去那遥远的长安。 他们不知前方的路是否崎岖、荆棘丛生。 他们不知究竟要走多久,何时才是尽头。 他们不敢停歇,不敢回头看久居的故土,稍一停歇,便会被后面的人群踩踏而死。 更何况—— 两边还有无情的军士挥鞭,打在身上,就算不死,也会痛不欲生。 洛阳的上空,掠过一只信鸽,信鸽像一位勇武的猛士,无惧风雪侵袭,快速飞离上东门,飞到了东北郊一片浓密的森林里。 一男子藏在林中,站起身,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信鸽,把缠绕在信鸽足上的字条取了下来。 信鸽像完成了使命似得沿原路返回。 男子打开字条,只见字条上写着: 令弟司马懿被董卓困于崇德殿,凶多吉少。 男子看完这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后,颓然地怔在原地,他红着双眼,眼中噙满了泪水。 他紧握拳头,青筋暴突,‘轰’的一声,愤怒地砸向身旁的一棵大树。 他像疯了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贤弟,贤弟。。。。。。” 此人正是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朗。 司马朗回到温县后,向乡亲父老陈述时势利弊: 董卓与群雄的战火定会波及与此,此地势必成为战乱之地,趁现在道路通畅,投靠在黎阳领兵、司马朗的小舅赵威孙(司马朗母亲赵婉儿的弟弟),定可躲过此劫。 可是乡亲父老恋旧,不愿背井离乡,只有大舅赵咨(字君初)一人听从他的建议,随同前往。 赵咨取过字条,仔细看罢,安慰道:“祸兮福之所倚,字条上写着凶多吉少,也就意味着尚存一线生机,我们再等等看,静观其变。” 司马朗看向两旁的土道,依旧担心道:“可是,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赵咨道:“如若不然,待夜幕降临,你我二人趁着夜色潜入洛阳。” 司马朗望向前方不远处的上东门城楼,城楼上数名士兵手持弓箭,来回不停地巡逻。 司马朗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赵咨咬牙切齿,恨声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潜进洛阳城。” 上东门城楼上,华雄站在一个大火堆前,手捧着一摞厚厚的典籍,这些典籍都是皇宫中的珍藏本,大为帷盖,小若縢囊。
华雄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书‘噗通'一声扔进了火堆,扬起阵阵纸灰。 他狂笑道:“他奶奶个熊的!读书有个屁用!老子不读书,不照样统领兵马,跟随相国大人左右,连皇帝小儿都得看我的脸色。” 他说完,觉得不够尽兴,啪得一声,随口吐了口痰,吐到了身旁一位士兵的脸上。 士兵小心翼翼地擦掉脸上的痰,恭维道:“都督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征战沙场,所向无敌。建立的功勋犹如恒河沙数,不计其数。那些只会附庸风雅、闭门造车、吟风赏月的书呆子怎么能和都督大人相提并论!” 这马屁话把华雄夸得洋洋得意,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突然,一位士兵来到华雄近前,指向城楼下面,禀报道:“都督,下面有一群百姓向上东门涌来,好像是要逃出城外!” 华雄拿着金背大环刀砍着典籍,头也不抬道:“他奶奶个熊的!这点小事也来问老子,你手中的弓是摆设啊,拿箭射死他们不就完了!” 士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踌躇不前。 华雄见他站着不动,生气道:“怎么老子的话还要说第二遍吗?他奶奶个熊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士兵支支吾吾道:“下面。。。。。。下面。。。。。。有狼!”
“狼把你吓成这样,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华雄还未说完,猛然想到:“狼。。。。。。该不会是他?” 他紧忙抬起头,向城楼下面看去,惊讶道:“他奶奶个熊的!司马懿这黄毛小儿真是命大,竟然没被火烧死!” 他转念一想,若是让董卓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怒不可遏,而如今,不正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吗! 他对士兵命令道:“他奶奶个熊的!小的们,给我狠狠地往下射,尤其是骑狼的小崽子,绝对不能放过,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人落网!” 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地向下射箭。 无情的箭—— 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入人群,司马懿乘坐的狼却像飞燕一般敏捷地左躲右闪。 转眼间,已到了城门前,无数支箭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颇为惊险。
可怜的百姓们被箭从前胸穿透后背,像刚被收割的麦茬纷纷倒下。 华雄大怒道:“快把城门给我关上!” 城门缓缓地关闭,刹那间只剩下一丝缝隙。 狼载着司马懿从原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平稳地落到了城门外的地面上,继续狂奔。 他们身后,留下了一排排致命的箭矢。 城门‘轰隆’一声关闭,司马懿和狼已经逃出了射击范围,士兵们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 华雄暴跳如雷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藏身于森林之中的司马朗、赵咨二人,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没有料到竟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那人越来越近,那人身下的坐骑居然是狼。 “是贤弟,是贤弟!”司马朗高兴地站起身来,心里悬着的大石落了下来。 “正是,正是!”赵咨在一旁兴奋道。 他们二人解下捆绑在树干上的缰绳,策马迎到司马懿近前。 “兄长,兄长!”司马懿骑着狼激动道。 “贤弟,我们终于会合了,真是担心死了,多怕你发生意外。看,大舅也一起来了。”司马朗指着赵咨道。 “大舅!” “好外甥!” “你是如何脱身的?刚才我收到飞鸽传书,说你凶多吉少。” “说来话长,一会儿容我详细诉说。”司马懿指着身后的追兵,“我们先离开这!” “好!” 说着,三人向前方急速驱驰。 “快!快!快放箭!”华雄带领士兵在三人身后追击,骑在马上命令道。 嗖,嗖,嗖,万箭齐发像一张大网扑向司马懿三人,可他们速度极快,这些箭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几只臭虫逃得还真快,真想一把捏死他们!”华雄大骂着,挥舞着金背大环刀,冲在了队伍前面。 司马懿三人在土道上飞驰,翻起烈烈尘烟。 目视前方,却见起了大雾。 “快天黑了,竟然起雾,着实怪异!”司马朗双眉锁成‘川’字形,疑惑道。 “怪哉,怪哉!”赵咨道。 “前有大雾,后有追兵,与其乱箭而亡,不如走进大雾,以保万全。”司马懿道。 “好!”司马朗与赵咨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