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侯既废,过司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东陵侯曰:“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閟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则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为?”东陵侯曰:“仆未究其奥也,愿先生卒教之”季主乃言曰:“呜呼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夫蓍,枯草也;龟,枯骨也,物也人,灵于物者也,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颓垣,昔日之歌楼舞馆也;荒榛断梗,昔日之琼蕤玉树也;露蛬风蝉,昔日之凤笙龙笛也;鬼燐萤火,昔日之金釭华烛也;秋荼春荠,昔日之象白驼峰也;丹枫白荻,昔日之蜀锦齐纨也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是故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为?”,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国学古文观止史记?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国学古文观止史记(20220102古文观止解读之司马季主论卜)

国学古文观止史记

东陵侯既废,过司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东陵侯曰:“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閟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则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为?”东陵侯曰:“仆未究其奥也,愿先生卒教之。”季主乃言曰:“呜呼!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夫蓍,枯草也;龟,枯骨也,物也。人,灵于物者也,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颓垣,昔日之歌楼舞馆也;荒榛断梗,昔日之琼蕤玉树也;露蛬风蝉,昔日之凤笙龙笛也;鬼燐萤火,昔日之金釭华烛也;秋荼春荠,昔日之象白驼峰也;丹枫白荻,昔日之蜀锦齐纨也。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是故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为?”

解读:

东陵侯即召平,秦时为侯,秦灭为布衣,在长安城东种瓜,味美,世称东陵瓜。东陵侯的事迹见于《史记·萧相国世家》,萧何用计杀韩信后,刘邦派人拜萧何为相国,增封五千户,令五百人为其卫队。众人都竞相庆贺,只有召平相吊,认为刘邦在外率兵打仗而你在主持朝政,无功而加封并增派卫队,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怀疑你,建议萧何不要接受,并以家财捐助军队。萧何依计而行,刘邦果然大喜,解除了对萧何的怀疑。

从召平种瓜及他对萧何的建议来看,应该说他对人事沉浮荣辱已经看得非常通透,应该不会去问卜。刘基本文,和《卖柑者言》一样,也是一篇寓言。我们暂不解读刘基写这篇文章想要传达的意思,先来看文章的内容。东陵侯被废后,到司马季主试图占卜。司马季主是汉时楚国人,《史记·日者列传》记载,“夫司马季主者,楚贤大夫,游学长安,通易经,术黄帝、老子,博闻远见。”曾与宋忠和贾谊辩论,结果是“宋忠、贾谊忽而自失,芒乎无色,怅然噤口不能言。於是摄衣而起,再拜而辞。行洋洋也,出门仅能自上车,伏轼低头,卒不能出气。”

既然问卜,总得有个想问的内容吧,然而东陵侯只是说,躺卧时间长了想起来,在家呆时间长了想着出门,胸中郁积了就想打喷嚏,我听说水蓄到极致就会泻洪,闷热到极致就会起见,堵塞极致就会畅通,就像春秋交替,人生起伏,屈伸往复,无有穷尽,我对此有些怀疑,所以前来请教。

从东陵侯的话来看,他似乎还有重出江湖之意,可能是准备投靠刘邦而拿不定主意,既想归隐山林,又不甘心从此老去。司马季主说,你既然已经明白了“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的道理,为什么还要占卜呢?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应该再强求功名富贵。然而东陵侯并不死心,说我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奥妙,想请您赐教。

司马季主说,天道和什么人亲呢,只和道德相亲,鬼神为什么灵验?无非是因为人。蓍龟之物,不过是枯草朽骨,都不过是物而已,人之灵性高于物,为什么不听从自己而把命运交给外物呢?君侯你为什么不想想从前呢?有从前必有今日,现在的断壁残垣是曾经的歌舞场,现在的荒烟野草是曾经是玉树琼花,现在的露虫风蝉曾经是凤笙龙笛,现在的鬼燐萤火曾经是红烛高照,现在的野菜丛生之地,是曾经是钟鸣鼎食之家,现在的林木耸立之处,是曾经是锦衣纨绔之宅。曾经没有的,现在有之不能称之为过分,曾经拥有的,今日没有不能称之为不足。是以昼尽而夜生,花开还又谢,秋去而春来,曾经的旧物焕然一新。司马季主说,激流之下,必定有深潭,高山之下,必有深谷,你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为什么要占卜呢?

司马季主的这段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红楼梦》中的甄士隐解的《好了歌》:“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只不过曹雪芹的文笔更为优美,内容更为广博。然而,刘基的结论是“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更为积极,而曹雪芹的结论是“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更为消极。

从二人的对话来看,东陵侯似乎什么都没有问,司马季主似乎什么也都没有回答。然而,细品二人的话语,东陵侯想问的,司马季主想说的,都已经于其中。东陵侯想知道是不是要重出江湖,而司马季主的意思是如今江山轮替,新人换旧人,不必强留,也无法强留。别人曾经没有,现在拥有你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曾经拥有,现在失去也没什么好叹息的。历史滚滚向前,总有人成为激流,总有人成为深潭,总有人是高山,总有人是深谷。显然,司马季主是不赞成东陵侯重新出山的。

刘基所以要写这篇寓言,也可能有其政治上的考虑。虽然不能肯定这篇文章是写于明王朝建立之前还是之后,大概率是写于之后,但意思都一样,即大家要接受新王朝的统治,而不要总是想着过去如何如何。刘基也是劝解或者是警告那些失去既得利益者,想想你们曾经得到拥有的,也不要叹息命运不公,而要接受命运的安排。皇帝只有一个,天下独此一家,大家也就洗洗安心睡吧。当然,从文章来说,作者传递出的“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以及“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从今天的眼光来看,仍然有其积极的意义,是值得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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