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的全名叫郭布罗•婉容,生于1906年,字慕鸿,别号植莲。祖 先达斡尔族,隶属正白旗,原籍黑龙江省龙江县忙牛屯。出身世袭贵族 家庭,其父荣源曾任逊清宫内务府大臣。其母爱新觉罗・恒馨是皇族毓朗 贝勒的次女——人称“四格格”,是荣源在原配夫人死后继娶的妻子。外 祖父爱新觉罗•毓朗是乾隆皇帝长子永璜(封为定王)的五世孙,系清末显 要人物。最后一位得到迎娶的皇后紫禁城内,悬灯结彩,鼓乐齐鸣,12时,迎娶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只见前面是北洋政府步军统领衙门、警察厅和保安队的马队;次为军乐队;随后是皇宫全 副卤簿仪仗,除了伞、棍、 旗、牌、金瓜、钺、斧、节、 扇以外,还增添了牛角和 大鼓各一百对。紧接着, 才是一顶32人抬的金顶 凤舆。这凤舆不同于一般 的轿子,涂金的顶部,正 中是一只很大的金凤凰, 凤背上有一个小金顶,周 围有9只小金鸾,嘴里都 衔着长长的黄丝穗子,轿 围以鹅黄色缎子作底,上 面绣着的是蓝色凤凰抱着 红色“喜喜”字的图案。3 时左右,凤舆由东华门入 宫,再经景运门至乾清 门。一路上,到处是红、黄 两色的装饰。从景运门开始,路两旁闪耀着光晕的50对羊角双喜字立杆灯和摆列的各种仪仗器具 更衬托出浓烈的喜庆气氛。这时,溥仪已穿戴龙袍,在乾清宫西暖阁等候。凤舆一到,由福晋、命妇等率女官、太监等上前请皇后降舆。这时, 从凤舆中走下来身穿大红锦绣的“龙凤合同袍”、头上盖着绣着龙凤的红 色盖头的新娘。她,就是溥仪的妻子一一婉容。她与溥仪同庚,嫁时年方 17岁,正当美好的青春年华。婚礼的第三天,她和溥仪一起在东暖阁接 受各国驻华使节的贺礼,这是婉容以皇后身份第一次公开露面。当时,她 梳着满族式的“两把头”,高高的发髻上缀满了绒花;身穿的黄缎织花旗 袍显得华艳照人,也使见多识广的外国使节夫人们无不惊叹这位皇后的娇美容颜和高雅仪态。
婉容生于北平帽儿胡同荣源府内,后随父母移居天津。曾就读于一 所美国教会学校,学英语,弹钢琴,特别喜欢爵士音乐。加上容貌端庄秀 美,清新脱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此在满族贵族女性中颇具声名。她 自幼长于深闺,姿质天成。婉容不仅体态姣好,姿色迷人,而且举止文 雅,谈吐得体,是一位富有教养的才女。但是婉容被册立为皇后,却不完 全是因其才色,而是出于某种偶然的“圈定”。
1921年初,溥仪刚满15岁,清皇室就开始为溥仪的婚事做准备。端 康太妃和敬懿太妃都想让自己的亲信当选皇后。在议婚时争执不下,最后 拿出一张照片让溥仪本人来确定。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一书里回忆 道:“4个人都是一个模佯,身段都像纸糊的桶子。每张照片的脸部都很 小,实在分不出丑俊来。如果一定要比较,只能比一比旗袍的花色,谁的 特别些。我那时想不到什么终身大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个什么标准,便 不加思索地在一张似乎顺眼一些的相片上,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儿J溥仪 圈定的这一位是满州额尔德特氏端恭的女儿文绣,这正合敬懿太妃的意。 但端康太妃竭力反对。溥仪又只好在她满意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这就是 婉容。最后在宫中两派争斗下,婉容被册封为皇后,文绣被立为妃子。
公元1922年12月1日零时前后,虽已退位却依法拥有尊号的清朝皇 帝宣统,身穿龙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内升座, 亲送凤舆出宫,前往地安门帽儿胡同后邸迎娶婉容皇后,从而揭开了末代 皇帝大婚的盛大典礼的序幕。
婉容是我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得到迎娶皇后礼遇的女性。当时清廷已 被推翻11年,中国社会已进入民国时代,但末代皇帝婚礼之隆重,较之 封建社会帝王的婚礼毫不逊色。
清宫钦天监为宣统皇帝大婚选定的奉迎礼吉期是壬戌年十月十三日 寅时。为了保证皇后进宫的吉期,凤舆将提前两个时辰从宫内出发。
钦天监的选择代表着天意,既然已把奉迎礼定在寅时(3〜5时),则 迎娶过程只能安排在深夜了。钦天监同时还算定,皇后升舆、降舆必须避开亥 出~23时)、卯(5~7时)、未(13~15时)“三相”,因此,若安 排在上午、下午或上半夜,也不甚适当。而且后半夜里整个城市都歇息 了,正好在大街上摆场面,又是月儿将圆的时候,黑夜也跟小白天似的, 一点儿不碍眼,不妨碍礼仪的举行。
载涛贝勒负责总办大婚典礼的一切事宜。载涛受命后查阅了《大清 会典》及历代皇帝大婚档案,决定按同治皇帝婚典的模式进行,并考虑酌 添民国以来的新花样。经过预算,确定“大婚经费力求搏节”,总开销按 当时报道主要有两种说法:1922年10月28日《平报》说,“清帝婚礼用 费近由筹备婚礼处王大臣核定为40万元1922年10月30日《国强报》 说,“因库款支细,经婚礼大臣载涛、朱益藩、绍英、耆龄等会议,力为 缩减,议定大婚经费(统计)100万两,百万两即百万元,两说相距甚 远,这不过是预算,实际花多少怕是弄不清了。就算是花了 40万元,按 当时价格可以购买20万袋“洋面”,实在也够奢靡的了。
为了筹措这笔浩大开支,清室曾“备具公文”向民国政府追讨历年 积欠的“优待费”,答复是“碍难照办”。继而商定向英国汇丰银行抵押借 款,为此从内库中捡出金盘、金瓶、金盒、金碗、金壶、金手炉、金如 意、金葫芦以及珍珠、翡翠和珊瑚制品等共千余件,都是乾隆、道光、咸 丰历朝遗物,有很高的文物价值。随后将其中的金银器皿分装41箱,将 瓷器、玉器陈设品分装两个大木桶,于1922年11月2日用11辆汽车运 往东交民巷英国汇丰银行。后因赎回抵押品的款项始终不能筹足,这些国 宝也就因超越时限而“押死”,成为伦敦的财富了。这便是宣统皇帝盛大 婚典的背景。
明亮的月光笼罩着巍峨而森严的紫禁城。从辛亥革命后不久隆裕太 后代宣统皇帝下诏退位起,这里虽然也热闹过几回,譬如1913年隆裕皇 太后出殡那天,1917年溥仪因张勋复辟而第二次登基那天,但都没有这 一次来得隆重。
清朝历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凤舆均由紫禁城正门——午门进宫。 明清两代出入午门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其中等级最高的便是午门的中门,实际是皇帝的专用门。但是,允许皇后在大婚典礼中乘喜轿入宫时通过一 次,还允许殿试中状元、榜眼和探花的三个人出宫时走一次。至于文武官 员、宗室王公等只能依身份出入午门的东偏门、西偏门以及东西两拐角处 的左右掖门。对于皇后来说,一生中也只有唯一一次机会能够通过午门的 中门,这真是一身荣耀、九族沾光,哪里是简单过一道门的问题呢!
民国以后,紫禁城内的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转归北洋政府使用。 溥仪的生活圈被限定在紫禁城的后半部,因此迎亲喜轿不但不能再进午门 的中门,也无权使用前三殿范围内的东华门和西华门。如果让堂堂皇后从 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进宫,实在有失隆重。经大婚礼仪处与北洋政府 反复磋商,决定为皇后进宫破例开启东华门。那天,东华门左门柱上还高 悬一块红色纸匾,上书“观礼、庆贺人员均由神武门出入”字样,表明此 门是专为皇后婉容开放的。差不多有十年未下门闩的凄凉、冷清的东华 门,一下子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变得热闹而气派起来。
高高低低不同层次的观礼人员,自11月30日入夜起便陆陆续续由神 武门入宫来了。神武门前汽车、马车、骡车摆得满满的,神武门门额也装 饰成了彩棚。从婉容娘家住所到皇后宫邸,沿途更是观者数万,军警林 立。汽车、马车、洋车难以计数。迎亲队次序为:步军统领衙门马队、警 察厅马队、保安马队、军乐两班……最后是皇后所乘的32抬金顶风舆及 清室随从。参加庆贺观礼的显贵达237人。其中议员20余人,外国要员 20余人。据当时参加庆贺的一位美国记者写道:“来宾们依次向皇帝和皇 后鞠躬,他们二人与平常人一样坦白和易,在场观者无不为之动容,仿佛 大清国依然存在一样
宣统皇帝溥仪踩着子夜的更声跨进乾清宫。这里已在皇帝宝座前摆 放了三张礼桌:中间的桌上放着“节、它象征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东 桌放置着“金册”,西桌放置着“金印”。但这“金册”和“金印”并非册 封皇后的用品,册封典礼已在头一天举行,“册文”和“宝文”也已送到 婉容手里了。这“金册”和“金印”表示着皇后备受尊崇的地位,是皇帝 送给皇后的最重要的礼物。
当宣统皇帝跨进乾清宫之际,悬挂在宫外东西屋檐下的钟、鼓、石 磬等古老乐器耸然鸣响。王公大臣、正副使节以及观礼人员等依身份、地 位分班次进殿行三跪九叩大礼,向新郎皇帝表示祝贺,礼成乐止。正天使 载振和副天使昭煦跪听宣读迎娶皇后的圣旨并受“节工当溥仪“降座” 离开乾清宫时,“中和韶乐”再奏《显平之章》。这时,迎娶皇后的仪仗队 已在乾清门外乃至景运门外列队待发了。
载涛作为大婚典礼的总操办人,把贴身照料新人和布置喜房的任务 交给了自己的嫡配夫人姜婉贞。姜氏出身广东名门世家,从小接受过良好 的教育,工于诗书,擅长绘画,广有见闻,谈吐文雅,为人机敏,处事果 断,在溥仪的大婚典礼中还真露了几回脸。
凌晨1时过后,迎亲仪仗排列就绪,溥仪乃派使臣率姜婉贞以及前内 务府大臣增崇之妻和两名“命妇”,由若干女官陪同,把一柄“御笔用宝 龙字如意”安放在凤舆内正中。随后起轿,从东华门田宫。凤舆发走之 后,载涛之妻等福晋、命妇、女官又前往皇帝洞房——庙宁宫东暖阁,为 新娘和新郎铺设龙凤喜床。绣有“龙凤呈祥”精美图案的被褥也是在杭州 定制的。喜床中央放一个装满珍珠、宝石、金银钱以及五谷之类的“宝 瓶”,喜床四角各放一柄如意。铺设完毕,她们便出神武门抄近路往皇后 宫邸去了。与此同时,溥仪另派蒙古亲王那彦图、蒙古郡王贡桑诺尔布、 载泽和溥信等4个御前大臣在乾清宫照料一切,他自己则退处乾清宫西暖 阁休息,等候皇后入宫。庞大的迎亲仪仗,充分显示了近三百年清朝统治的“余威”。迎亲队伍超过三千人,由东华门出西安门,踏月夜行,浩浩荡荡地向北而去。
路之上,黄沙铺道,净水泼街,到处有红、黄两色装饰,这里从上半夜起 就由警察厅宣布戒严了,然而,马路两旁仍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大体都是住在这-区段的居民,却不许随意走动。至于得到允许可以观礼的中 外人士,都佩戴一枚“小朝廷”发放的钢质徽章,见章放行。
在扎着彩坊的皇后宫邸大门前,皇后之父郭布罗・荣源、皇后之兄 润良和皇后之弟润麒,早已跪在那里迎接圣旨和圣节的到来了。迎亲仪仗 队抵达之后,父子3人首先面对圣旨和圣节恭行三拜九叩大礼,继而随 正、副天使进院,凤舆也随之抬进前院。然后,撤下在太仆寺雇佣的普通 轿夫,换上太监,再一直抬进内院,放在正房台阶前,面朝东南。这个方 向也是清宫钦天监规定的。抄近路先期而至的姜婉贞等福晋、命妇和女官 请皇后梳双髻,戴双如意,穿“龙凤同和袍”,一切准备停当。凤舆到后, 由正天使载振宣读圣旨,皇后亲自接旨并行礼。据庄士敦说:“她跪在地 上,然后行一系列复杂的礼,包括六次手臂下垂、头部微抬的起身,三次 下跪和三次鞠躬。对于一个妇女来说,这种礼节等同于最尊崇的跪拜—— 九次屈身叩头J行礼毕,接受金册和金印。与此同时,姜婉贞等又为皇后升入凤舆而准备了。她们先燃藏香,在凤舆内熏绕一圈儿,再熏皇后用 以盖头的锦帕。熏完,将凤舆内正中那柄“御笔用宝龙字如意”移到旁 边,请皇后手执苹果和如意,搭上盖头,升入凤舆。待首领太监刚刚垂下 舆帘,抬轿的太监们便一个个伸直了腰板,经过内院、外院,一直抬到皇 后府邸大门外,再换用太仆寺的普通轿夫,打道回宫。
凤舆经东华门进入紫禁城,又被缓缓地抬到景运门,太仆寺的普通 轿夫就在这大理石台阶下最后被撤去了,接过轿杠的太监们庄严而谨慎 地把凤舆一直抬到乾清宫前正冲着皇帝宝座的地方放下。从东华门到乾 清宫,所经各门门座前后全部铺设了棕毯,凤舆起落的几处地方铺设了 红毡。
照满族传统,新郎要在新娘下轿之前向其头顶上方连射三箭,为的 是赶走黑煞神以确保平安。对于皇帝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意义 皇后地位尊 崇,但在皇帝面前也是奴才,向她射箭表示她也必须接受惩罚。起初溥仪 挺有兴趣,接过箭来要射,却被姜婉贞挡住了,她考虑到溥仪高度近视, 大婚典礼的场合又不能戴眼镜,一旦失手伤了皇后就不好办了。溥仪听了 这话有道理,也觉得没必要墨守陈规陋习,遂临时传谕把射箭仪式免了。
按清宫祖制,在皇后下轿之际,前一日入宫的淑妃要亲率女官和宫 女等膝行跪迎,以示皇后与皇妃间的等级尊卑。溥仪想想似也无此必 要,既已免了皇后挨箭,索性也让淑妃别下跪了,于是再度宣旨免去跪 迎之礼。
溥仪被引导着先往洞房——坤宁宫东暖阁去了,有资格随凤舆来到 乾清宫的王公大臣、清室内务府高级官员以及皇帝的师傅们也都退去了。 凤舆周围只剩下姜婉贞等福晋、命妇、女官和太监,皇后这才由人们拥戴 着走出凤舆。姜婉贞立即上前接过皇后手持一路的苹果和如意,又递给她 一只宝瓶,这都是大婚典礼中必有的吉祥物品。随后,搀扶仍搭着盖头的 皇后,在手执珠灯的女官导引下,经东隔扇,进坤宁宫,来到东暖阁前。
在这里,新娘还必须照满族习俗先迈过一只预先设下的大火盆,以 期将来的生活越过越红火;然后再跨过马鞍和苹果,企望婚后的日子平平安安。演完这些节目,姜婉贞才接过皇后手中的宝瓶,把她领到皇帝 面前。这时,有人向溥仪呈递一杆新秤,请皇上用秤杆揭开皇后的大红盖 头,这大约是满族人让新娘计划柴米、俭朴度日的习俗。姜婉贞颇为细 心、,生怕毛手毛脚的溥仪挑着皇后的脸,便从他手中取走那杆秤。其实皇 家的新娘谈何节俭?于是溥仪伸手揭去了遮在皇后脸上的盖头,第一次看 到她的美丽面庞。
在隆重仪典中迎娶来的婉容,等待她的却只是冷落和孤寂。按理来 说,新婚当夜,揭开了红盖头、同食“子孙悖悖”、“行合杳宴饮交杯酒”, 又进“长寿面”之后,对于健康的少男少女来说,自然是温柔而甜蜜的花 烛夜了。然而,溥仪却离开了那张“龙凤喜床”,回养心殿自己的卧室去 了。溥仪羡慕西方生活方式,趁着大婚的机会,不久前特意托请上海亨达 利钟表店的德国老板,从国外购置了一套水晶家具陈设在养心殿他的单身 卧室内。新婚第一夜,溥仪觉得还是回来欣赏这套水晶家具更舒适些。
他将婉容孤零零地留在坤宁宫的新房里,新婚之夜遭如此冷落,婉 容深感苦闷和委屈。
“被孤零零地扔在坤宁宫的婉容是什么心情?那个不满十四岁的文绣 在想些什么?我连想也没有想到这些。”这是溥仪在四十年后自己写在回忆 录里的话,似乎没有说得很坦白。
大清皇帝新婚初夜就逃离洞房这样的事可不简单,很快就捅到外界 去了。流言纷纷。
传闻之一愣说皇帝让皇后给拒绝了,并非溥仪主动离去,而是婉容 “闭关,说婉容脾气不小,入宫头一天就和溥仪闹了一点儿小小的别扭。 因为溥仪宣旨免去了淑妃、秀女跪迎皇后之礼,惹怒了婉容。
传闻之二则归咎于溥仪,说是小皇上闹着出宫留洋,故意不跟小皇 后同房,以便让王公大臣们企图用婚姻圈住溥仪的计划落空。
但是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六十多年后美国《新闻周刊》文化版主笔 爱德华・贝尔先生,曾就此事进行了若干有关的采访。嗣后,他在《中国 末代皇帝》一书中发表评论说:“也许要求一个永远被太监包围着的成年 人,像一个17岁的正常人那样表现出性成熟,是过高的期望。皇贵妃们 也好,庄士敦本人也好,从没有在房事上给过他任何教育。但事实上,即 使是个毫无经验、娇生惯养的成年人,如果一切正常,不可能不为婉容惊 人的美貌和性感激起性欲。推论当然是:溥仪要么是阳痿,性超乎寻常地 不成熟;要么是早已意识到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
但这也只是一个推论而已,至今我们也弄不清楚溥仪为什么在大婚 之夜不与皇后同房。再联想清代最后3个皇帝——同治、光绪、宣统个个 绝后,这也许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有学者认为可能是近亲结婚在清朝末 世狠狠地跟满清皇族开了个玩笑。真是,亡国先绝后。
婉容婚后在储秀宫生活了将近两年,她到底是怎样一位女士呢?有人 说她“大有明星皇后的资格”,这似乎并不夸张。因为她不但有皇后的身 份,而且有超越清朝历代皇后的表现,特别是她西方化的思想倾向。正像 一位美国人对婉容所作的评述;“虽然出身贵族之家,她的父亲却改营商 业。她是一个满洲美女,她和皇帝在思想上很对劲,而且也像他一样,受 过西方的新式教育,也取了一个外国名字叫伊丽莎白。”
红色的宫墙并没有阻断婉容与西方“新式教育”的联系,因为有“思 想上很对劲”的溥仪支持。起初溥仪给婉容延聘两位师傅:一位是美国费 城牧师的女儿马修容;另一位名叫英格兰木。她们显然都与婉容在天津 念书时的那个教会学校有关,是婉容自己物色的人选。不久,伊莎贝尔・ 任萨姆女士也被聘到宫里来了,她与婉容也是旧相识。她们不但教授英 文,也讲授文学、历史、艺术及世界各地风物知识。
婉容的师傅们颇受礼遇,她们每天下午入宫授课,届时总有几乘 二人肩舆在神武门内迎候。酬谢金也是可观的,逢年过节都有丰厚的 赏蜴,此外还有俸禄。据清室内务府1924年1月间的规定:马修容和 英格兰木每人月薪洋300元,按时价可买150袋“洋面,任萨姆的月 薪自然更高些。
婉容深受师傅们的影响,和她们相处得很好。婉容的英文学得很不 错,不但能用英语讲话,而且能用英文写信。她在宫中用英文给溥仪写过 大量的短信。这一对年轻的皇家夫妇,同处深宫之中,每天见面,却还要 用英文通信,其信的内容当然可想而知。婉容给溥仪写英文短信的时候, 落款总是用溥仪给她取的、与英国女王相同的名字:伊丽莎白。
对于中国古典文学,婉容也读过一些书。据在储秀宫伺候婉容起居的太监赵荣升讲,清宫里的寡妇妃子们每天生活都很无聊,平时闲得慌就练练字、绘绘画而已,婉容年轻,还常常看书,对写诗填词也有兴趣。溥 后 仪出宫后人们曾在储秀宫发现婉容的若干作品,其中有两首词作:
人言相思苦,我言相思悦。思虽苦,心还慰,只有单思无子时。采 曹
莲莲花开,君王卧病帐不开。采莲莲叶长,桶役宫人来逞强。采莲莲结
子,桶役宫人炊豆子。太不良,太不良,赛虎狼,赛虎狼。黑心肠,黑心 微
肠,无法偿,无法偿。狂风扬,狂风扬,天地昏暗日无光。
桃花宫,桃花院,桃花院内桃花殿。桃花殿,桃花帘,桃花帘内桃 花仙。桃花面,桃花面上桃花癣,桃花玉蔓桃花衫。桃花口,气如兰,桃 花齿,似叶烟,桃花唇,似血盆,桃花媚舞桃花殿。
第一首,原词无题,系闺中相思之作。词句整齐、浅白,比喻贴切、 新鲜、感情真挚,有如瀑布直泻,也像一首朗朗上口的民歌。从内容看, 可以品味出作者那种难以压抑的愤怒,这愤怒显然来自于不正常的婚后生 活。第二首,原题《桃花歌》,用拟人的手法,宣泄了作者在情场角逐中 的心情。她妒忌的对象,讽刺、挖苦的对象,就是淑妃文绣。
在溥仪的历史档案中,尚可找到婉容的手迹,大多为钢笔写下的中、 英文书札以及诗文作品和日记等,也有少数毛笔小楷字迹。语句文白相 间,但错别字不少。书法尚可一观,只是没有找到她的绘画作品。据说她也和溥仪一样,能绘几笔画。她与宫内外的画家亦有交往,美籍华人女画 家杨令,当年曾进宫为婉容“写真”,留下一幅末代皇后的肖像图:婉容 站在山水屏风前的地毯上,凤冠凤袍,全副旗人装饰打扮,显得高大、端 庄和美丽。到天津以后婉容还专门聘用了绘画教师。
婉容在清宫的那两年常见外宾,这或许可以说是她的一桩正经事。
庄士敦和任萨姆扮演了中介人的角色,他们把一批又一批金发碧眼 的先生、女士带进紫禁城,并介绍给早已丧失政权的中国皇帝和皇后。既 然大婚期间那次非正式外国人招待会已经开了先例,男女无须回避的“外 事活动”当然可以继续下去。
在新时代的条件下,清宫事实上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一些传统的 东西被洋味儿的东西取代了。比较起来,在天津长大的婉容,西化程度更 甚于圈在紫禁城内的溥仪。她不但常给溥仪写些抒情的英文短信,而且教 会了溥仪吃西餐。西餐,当时称作“洋饭”。作为中国的帝王,溥仪完全 不懂这“洋饭”的“进”法。他在《我的前半生》一书里回忆第一次吃西 餐的可笑情形说,他让太监到六国饭店(今东交民巷新侨饭店)去买西 餐。店里问:“要买几份?”太监说:“反正多拿吧!”店里要派人来摆放餐桌、刀叉并布菜,太监说:“那怎么成!你们可不能到宫里去,我们自己 摆!”好啊,大碗大碟摆满了一大桌子,菜多得出奇。溥仪看见一碟黄油, 黏糊糊的,不知道该怎么个吃法,就对太监说:“你们尝尝!”他们吃了一 口连声说:“太难吃了,太难吃了!”溥仪还记得,汤是用乌龟做的,也很 难吃。正是婉容把溥仪从这个水平线上,教到会吃、爱吃,直到特赦以后 还很喜欢西餐的程度。
像婉容这样一位讲英语、吃“洋饭”,在西方思想熏陶下成长起来的 贵族千金,怎么能够受的了宫墙的禁锢呢?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她和溥仪是 有共同语言的。于是他们想方设法,要从自己狭窄的生活中走出去。
溥仪回忆那段历史时说:“这时我已渐渐对于那种‘宫廷小圈子’生 活感到厌倦,总想看一看‘紫禁城’外的新鲜景色。但由于‘陈规旧矩' 处处拘束着我,有一次我的老师陈宝琛病了,我便以堂堂正正的‘探问师 病’为理由,尝到坐汽车走大街的‘快乐滋味‘。于是我就一步一步地试 探着扩大访问的范围,如探望我的父亲以及我的叔叔等等。最后则把范围 扩大到游颐和园和玉泉山了。当然我的每次出门,都得编成一列几十辆的 小汽车队,并且每一次的开支也是大得惊人。但是我不去管它,目的不是 ‘开开眼界’吗,达到了这种愿望,便心满意足了。最滑稽的,是有一次 我赴颐和园时,曾命司机把汽车加速开驶,在我屡次催促之下,竟达到每 小时60至70公里的速度。这时可把随我出游的‘内务府大臣’绍英老先 生给吓坏了,据说吓得他在车中紧闭双目,双手合十,高声大念‘南无阿 弥陀佛’
溥仪的回忆大体上反映了当时的心境。溥仪大婚后,出宫日渐频繁, 而且每次必携一后一妃,恐怕不能说这与婉容无关吧。关于溥仪与婉容双 双出宫的消息,也在社会上时有流传。从当年的旧报纸上可以找到许多报 道,也能够反映皇帝和皇后宫廷生活的一斑。
1923年6月3日《大公报》登载了《溥仪夫人省亲》的消息:“昨午, 北京地安门大开,道旁围立多人,军警鹄立,带缨帽者幢幢往来。闻系溥 仪夫人于是日午间赴西城帽儿胡同荣邸省亲。午后四时还宫。故提署、警察两方,派有军警多名,以资保护也°”
在紫禁城的两年中,溥仪对婉容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从建福宫失火 后溥仪要婉容为他守夜一事可看出来。1923年夏初,溥仪为查明珍宝失 盗缘由,下令清查库存珍宝。偷盗太监们为销赃灭迹,便放火烧掉了建福 宫和附近十几座楼台亭阁。此时宫中又出现了太监报复伤人事件,溥仪想 到平时他对太监的残暴,怕他们对自己行凶报复,就想挑一个可靠的人来 为他守夜,挑来挑去挑上了婉容,让婉容整夜守护在养心殿内为他壮胆。 这段时间,两人感情还是融洽的。婉容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皇后一,每当她看到报纸刊出穷人挨饿或无 钱救医、无力安葬的消息时,自要派人送去几元几十元。据1923年2月12日《事实白话报》载:一群由穷苦无靠者组成的“北京临时窝窝头会”,一次就收到皇后使者送来的600元大洋,婉容的行善乐施在京城是出了 M 名的,下少人为之感动。表面看来,这时期的婉容悠闲快乐,其实她内心里面有难言的苦衷,接近她的人发现她时常愁眉不展,她的贴身太监孙耀庭曾回忆道:“起先皇后的脾气挺好,皇上常到她屋里来,可是很少在她屋里宿夜,只是说会儿话,玩玩就走;后来,皇上来的次数少了,她 的脾气也变得不太好,有时候在屋里绣着花就停下来,面壁而坐,半天 不吭一声;每当这时,我们就得格外小心侍候「可见,婉容虽在宫中有 令人羡慕的高贵身份,却不能像平民百姓那样享受夫妻之爱和天伦之乐, 在这种虚伪无聊的环境里生活,婉容内心感到郁闷,在某些人的引诱之 下,她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每顿饭后都要吸上几口。
1924年10月,直系军阀第三军总司令冯玉祥乘直奉大战之机,率部 从前线倒戈回京发动政变,囚禁了贿选总统曹银。为了彻底清除民国以来 复辟帝制的总祸根,冯玉祥采取果断措施,将宣统皇帝溥仪驱逐出宫。被逐出紫禁城后,婉容随溥仪在醇清王府生活了几天,又在日本驻北京公使馆呆了数月,随后于1925年2月与溥仪同去天津,居住在日本 租界的张园中。张园是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园子,中间有一座被人称为 八楼八底的楼号,这幢建筑物是前清驻武昌第八镇统制张彪所建的游艺场。婉容与溥仪在此住了 5年,1929年7月由张园搬到了原民国驻日公使陆宗舆的公馆,名为乾园。在这里又生活了 2年。溥仪将“乾园”改为“静园”,取“清静安居,与世无争”之意,而实际是“静观其变,静 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在天津的7年是婉容一生中最轻松愉快的时光。在这里,她不用再受 种种封建家规的束缚,获得了较多的自由。而且,天津是婉容少女时代读 书的地方,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里的生活比北京悠闲得多了。婉容每天读书、画画、弹琴,带着溥仪游览各处名胜,同溥仪接 触的时间也多了。她拍了许多照片,经常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或外出闲逛。 仅在1930年5月一个月内,婉容就在溥仪陪同下出门6次,其中有5次 去马场游玩或逛闹市区。冬天,溥仪时常陪她出来溜冰,参加舞会等,她 们还经常与英、美、日等外国朋友交往;皇后每到一处,人们纷纷投以惊 异和羡慕的目光,婉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o婉容在天津年年都要庆祝生 日,每次祝寿她都会发一笔财。如刚到天津那年庆贺她20岁生日时,人 们进贡的“千秋”有金杯、银瓶、金寿星等昂贵物品。婉容这次生日收获 之丰,奢侈之极,令人咋舌。
这一时期,婉容与文绣的关系日趋恶化。而溥仪在这一后妃之争中 偏向皇后。他曾回忆道:“当时文绣的处境确实很痛苦。有一天,因为某 一件小事,婉容误会文绣是诟骂她,于是就要求找派手下的用人,郑重其 事地到文绣处当面进行‘奉命斥责文绣受此不白之冤,便要到我住的 房间来,向我当面诉苦。而我却狠心地给她来了一个‘拒面不见
这段时间,帝、后也曾有过一些令人留恋的情爱。一个春天的夜晚, 两人坐在床上,溥仪抚摸着婉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可有什么不痛快的 地方吗?是不是怕我们两人的爱情不会长久?你到底有什么事,难道说出 来怕我不高兴吗?”他充满深情地劝婉容要保持心情愉快。
就在溥仪离开天津前夕,两人还有一段感人的对话。婉容告诉溥仪, 说她想戒掉鸦片。溥仪回答说,你病情尚未痊愈,现在戒掉对身体不好, 等身体强健一些再戒吧。婉容一时非常感动。
但是,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温情。深藏在婉容心底的仍是无边无际的 苦闷。
一次,溥仪晚饭后来到皇后住处闲聊到深夜,睡意到来时便抛下婉 容,回到自己的“寝宫”去了,帝后两人从未有过夫妻生活。每当溥仪夜 深离去时,婉容便独自漫步庭院。当她抬头观看那轮闪闪的圆月时,不禁 为自己没有欢乐的青春而叹息。她想起出嫁前在父母跟前那些自由欢乐的 时光。那时,她撒娇于父母膝下,人人称赞她的美貌、孝行和品德。而婚 后一切都变了,皇帝女誉对她评头品足。名为皇妻,却得不到常人都能得 到的性爱的欢愉,这个世界为何如此不公正啊!作为女人,婉容承担得太 多了:丑恶的现实、病态的心理,再加上一个不健康的丈夫!但在虚荣心 和传统礼教的重压下,却不敢有所表露。
婉容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她是在这样一种非常奇特的心理状态之下,一方面是正当的愿望和需求,一方面又丢不开皇后的尊号,不敢理 直气壮地建立合理的生活,鸦片也因此愈吸愈重了。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迅速吞并了我东北三省。为了达到永远霸占 东三省的目的,日本打算在此成立伪“满洲国”,让溥仪做伪“满洲国” 的皇帝,充当日本帝国的傀儡。
东北沦陷不久,1931年11月10日夜晚,在日本当局的策划和威逼 利诱下,溥仪化装后藏在一辆汽车的后备箱内,由日本人护送秘密离开静 园,潜往东北,开始了他的傀儡生涯。
溥仪走后两个月,婉容在日本女特务川岛芳子甜言蜜语的劝说下,乔 装打扮经由天津来到大连,不久又辗转来到旅顺,与居住在那里的溥仪相 见。日本人只允许他们俩在住所内活动。实际上已将他们软禁起来。
1932年3月初,在日本帝国主义的策划下,建立伪满洲国的筹备工 作基本就绪,他们派出汉奸张燕卿、谢介等6人冒充东北人民代表到旅顺 “请驾”。3月6日,溥仪携带婉容和他的两个妹妹,以及郑孝胥等人,在 日本特务的严密监视下,由旅顺到达汤岗子。在日本人开设的对翠阁旅馆 住了两天。3月8日晨。他们登上了通往长春的专列。下午3时,他们来 到已改称“新京”的长春市,在车站上,溥仪夫妇受到了日本侵略者、前 清旧臣、旗人等许多人的热烈欢迎,10余名当地前清遗臣手持黄龙旗,向 溥仪、婉容行跪迎礼。溥仪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婉容的心情也极不平静。 欢迎仪式结束后,溥仪夫妇被送往“执政府”。次日午后,在市政公署礼 堂举行了 “满洲国建国式及溥仪执政就任式”,从此,溥仪夫妇走上公开 背叛祖国、充当汉奸走狗的道路。
溥仪上任一个多月后,伪执政府从长春市政公署搬到新修缮的前吉 黑榷运局的房子,这里的8栋小楼在当时的长春是最好的建筑物。溥仪亲 自为每幢房子命名,婉容和溥仪都住在缉熙楼内。溥仪住楼上西侧,婉容住楼上东侧,楼下是客厅和书斋。四壁用带有花纹图案的金黄色彩绸镶 裱,墙上挂着名画,墙角摆着落地大花瓶,整幢楼房布置得富丽堂皇。
婉容开始了执政夫人的生活,她心情非常兴奋,对自己的前途充满 了幻想。但她很快发现,这里迎接她的不是尊严和幸福,而是新的禁锢。 那是在溥仪就任执政3个月之后的一天,溥仪带着婉容和他的二妹、三妹 坐上自己的汽车到大同公园游玩,关东军得知后立即派兵将公园团团包 围,硬将他们“接”回住处,并让他们保证今后不再做类似事情。此事对 婉容心情影响很大,她对执政府内的生活失去了兴趣,对再次身陷“牢 笼”感到懊悔!
婉容开始留恋在天津时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于是,她 四处寻找逃出“牢笼”的办法。据《顾维钧回忆录》一书记载,1932年 5月,为调查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东北的侵略罪行,国际联盟派李顿调查 团来到东北,婉容乘机派人与代表团的中国代表顾维钧接触,说她在此生 活得很惨,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要求顾维钧帮她从长春逃走。顾维钧深 为感动,但表示无能为力。婉容只好留了下来,从此开始了她在东北长达 14年的监禁生活◎
婉容在伪满宫中14年的生活中,当“执政夫人”的头两年还算是比 较好的。这两年婉容偶尔还能出头露面,报纸上也常登出她的照片。她的 物质生活也很舒适,溥仪每月分给她1500元,后随物价的上涨增加到3000 元。她在执政府内有自己的膳房,虽然不能像在紫禁城中那样“吃一看二 眼观三”,但仍然是荤素凉热五味俱全。伺候婉容的有两名太监和两名仆 妇,还有一位名叫崔慧茹的小姐做她的闺房良伴,教她绘画、刺绣,陪她 下棋、弹琴,以消磨无聊时光。
这两年中,溥仪与婉容的关系表面上也还可以,但实际上两人之间 的裂痕已愈来愈大了◎因为文绣的出走,溥仪对婉容愤恨不已,两人一 般很少交谈,溥仪偶尔在睡觉前去她那儿坐一会儿,夜深时便若无其事 地走了。婉容心中无限空虚和寂寞,时间一长便得了精神病。不过开始 还是轻度的,不易被人察觉。
1932年8月,伪满立法院院长赵欣伯的妻子前往日本,婉容托她帮 忙东渡,结果又没能成功。
1934年3月1日,溥仪在日本军国主义的操纵下,登上了伪“满洲 国”皇帝的宝座,年号“康德二溥仪举行即位大典,他穿戴着从北京取 回的龙袍龙冠,祭奠受贺,盛仪非凡。日本关东军大员、伪满洲国大臣及 当地各界贵宾都来庆贺,唯独不见皇后露面,这是溥仪的决定。在溥仪担 任伪满执政和皇帝期间,参加一切仪式和社会活动都不用皇后陪同。只有 日本雍仁亲王“访满”是一次例外,因为雍仁来访前受天皇之命,要求同 时会见皇帝和皇后。
婉容是有政治理想的女子,她一心想帮溥仪完成复辟帝制的大业O她 在宫中订了近十份报纸,每天坚持阅读。她非常关心国家大事,溥仪对她 的限制,使她非常难过和苦闷,而这一切她又不敢对别人讲,终日被无形 的精神压抑和烦恼缠绕,帝后之间的感情日趋冷淡。
缺乏性爱是她们感情淡漠以至破裂的主因。腐朽的宫廷生活过早地伤 害了溥仪的身体,使他在青少年时代就从生理到心理上厌恶女人。有一次 他去大连游览,一群年轻貌美的姑娘跪在海滨旅馆门前静候着他的光临。 溥仪见后立即将负责安排这次游览的官员召来痛斥了一顿,这些姑娘立即 就被赶走了。以后凡是溥仪要去的地方,女人事先都得躲开。可想而知,婉 容与溥仪的婚姻是毫无幸福可言的。但由于极强的虚荣心作祟,婉容宁可 做一个“挂名妻子、以保持皇后尊贵的身份,也不想与溥仪离婚。况且, 她那托自己之福当上皇亲国戚的父亲和兄长,也绝不会容许她离开溥仪。
然而,婉容毕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年不过三十的少妇,在正常的生 理要求长期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她便与别人发生了私通。起初,婉容在 别有用心的哥哥和佣妇牵线下,与溥仪的随侍祁继忠发生了关系。后来祁 继忠作为伪满将校候补生,被溥仪送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婉容又与 溥仪的另一随侍发生了关系。婉容与人私通的事溥仪长期被蒙在鼓里。直 到1935年,婉容怀孕即将临产时,溥仪才弄清了真相。
溥仪对此愤恨无比,为了泄愤,他首先将正在日本留学的祁继忠和仍在宫中的那名随侍开除,接着提出与婉容离婚,废掉皇后。作为太上皇 的日本关东军司令菱刈隆经过慎重考虑,没有批准溥仪的要求。婚虽未离 成,婉容从此却陷入了悲惨境地。临盆时,婉容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哀 求溥仪,希望他能承认即将出世的无辜婴儿,溥仪坚决不肯,最后允许孩 子出世后可送到宫外由婉容之兄雇保姆抚养。
孩子出世了,是一个像妈妈一样美丽俊俏的女婴。婉容多么想把她 留在身边相依为命,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只好咬咬牙让佣人把婴儿抱走 了。此后,她每月给哥哥支付抚养费,她做梦都想见到那个活泼、可爱的 女儿。但她万没想到,“小婉容”出世半小时就结束了幼小的生命,并被 溥仪让人扔到锅炉里烧化了。此事婉容一直被瞒着。
分娩之后,婉容被溥仪打入了冷宫,一举一动受到严格监视,连亲 属也不得见面。在一连串不堪忍受的打击之下,婉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不梳洗,衣冠不整,指甲不剪。很快就由一个花容月貌、身材窈窕的皇 后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令人恐惧的活鬼。对于相随多年、身 患重病的妻子,溥仪毫无恻隐之心,甚至以赴旅顺“避寒”为名,把婉容 丢在宫里不管。孤寂之中的婉容,只好整日以大烟为伴,烟瘾日重,烟毒 日深,处在慢性自杀之中Q十年的冷宫生活,不仅重创了婉容的精神,也 摧残了她的身体。在伪满末年,她的两条腿已不会走路,需别人架着才能 挪动,两眼近乎失明,见人要以扇遮脸。尽管婉容已成了这般模样,但日 本帝国主义出于政治上的需要,仍在利用她皇后的身份招摇°如1935年 4月溥仪访日,伪满报纸报道说什么皇后听说皇帝已平安到达横滨,十分 满意,皇后陛下观看了皇帝访日拍摄的纪录片如何如何高兴等0这纯粹是 扯谎。
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8 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百万红军分三路进入我国东北。日本帝国主义及依附于它的伪“满洲国”皇帝溥仪的末日来到了。8月11日,溥仪按关 东军的命令将伪皇宫迁往通化,婉容在太监和冯妈、李妈的服侍下,离开 伪皇宫,从长春登专车随溥仪东逃。8月13日,他们一行到达临江县大 栗子沟,这里有一座日本人经营的铁矿株式会社,日本人让出房子给他们 住。两天后,日本天皇裕仁宣布无条件投降,溥仪也被迫宣读了他当皇帝 以来的第三次退位诏书。8月17日,溥仪按照日本人的安排,带上贵重 物品,同弟弟溥杰等几个最亲近的人一起逃走了,而将婉容和“福贵人” 李玉琴等人扔在了大栗子沟。溥仪临上飞机时对她们说,一到日本就派飞 机来接她们。但溥仪的飞机在飞往日本的途中被苏联空军迫降,溥仪等人 当了俘虏,不久被押往苏联的西伯利亚。
被扔在大栗子沟的婉容已病入膏肓,犹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随 波逐流,听凭命运的摆布。据李玉琴回忆说,她和婉容分住对门,李玉琴 在西边,婉容在东边,中间隔着一道拉门,在房内说话互相都能听到。李 玉琴曾与婉容在伪皇宫中生活了两年半,但在溥仪的严密控制下,她们两 人竟没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在逃难路上溥仪也是把她们完全隔开的。这 时,李玉琴很想看一看这位皇后。她回忆这次见面的情形时写道:两个太 监扶着她走到拉门前,门哗地一声拉开了,我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 原来头脑中想像的她,不说如花似玉,也是清清秀秀,挺好看的。可现在 看到的,已是骨瘦如柴,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她目光呆滞,脸色青 白,二寸来长的头发竖立着。她身高163公分左右,穿一件又脏又皱的旧 睡衣,由于长时间不洗,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真有点像疯子。
在逃难的这段日子里,李玉琴与婉容成了相依为命的姐妹。1945年 11月,天气转冷,这群伪宫难民在溥仪的随侍严桐江带领下,搬到了临 江县城。在临江,婉容和李玉琴共同住在一栋朝鲜式的房子里,在李玉琴 的精心照料下,婉容病情一度有所好转,身体也有所恢复。
不久这里被我八路军解放,她们这批人作为战俘被收审。后来,解 放军撤离临江时,将婉容、李玉琴等人带到通化市。当时蒋介石发动了全 面内战,东北解放军正遭受到国民党优势军力的进攻,部队生活、居住条件差,且时常转移,无法照 顾这位病皇后。部队首长问 李玉琴能否将皇后接到她 家去住。但李家非常贫困, 根本无力供养婉容,李玉琴 怀着复杂的心情与婉容分 手了。此后婉容与溥杰夫人 嵯峨浩等一行6人被解放军 带到长春,经审讯后部队将 他们释放,但婉容已离不开 鸦片,更离不开侍者,当时 既无钱给她买鸦片,又无人 愿意领取她,她只能像囚徒 那样孤单单地跟随在后撤 的部队后面走。
为了防备国民党军队 重新占领长春,部队首长把 婉容等转移到吉林市。婉容在吉林市期间“还有过一度公开展览”,在当时,这无疑是对欺压东北人 民十几年的日伪政权表达愤恨的一种方式。据报道此事的记者说,吉林警 察局主办者指着婉容告诉观众:“这就是溥仪的妻子!”
嵯峨浩在《流浪王妃》一书中回忆当时的情景说:“皇后虽然还能吃 饭,但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了。这件事我无法让学生们帮忙,只好一个人 支撑着皇后那五尺六寸的沉重身体。我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也非常虚弱, 所以这是一项很艰苦的繁重劳动广
当时,已经处在半癫狂状态的皇后,可能产生了以前在宫内府时的 幻觉,把被子踢到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
“佣人,拿三明治来。”
“快点儿把擦澡的毛巾拿过来。”
生活方面的特殊照顾也很快取消了。“一天两顿饭,吃的是通红的高 粱和像水似的一碗汤,立即感到消化不良、据嵯峨浩饼,看守中有几位 战士同情婉容,有位战士让自己的妻子做了布鞋和内衣送来了,还有位战 士拎些蔬菜送来,说是卖菜的老大娘给的。那天他到菜床子买菜,偶然看 见墙上挂着溥仪的照片,就谈起“皇后”现在关押在看守所内的情况,“老 大娘听着便流出了眼泪”,随手捡了些新鲜蔬菜请他一定带给“皇后”。这 家卖菜的居然在伪满倒台后十个月还公然悬挂溥仪照片,或许是念念不忘 清朝的一位旗人吧! 1946年6月上旬,婉容、嵯峨浩等人随我军转移到 敦化。到敦化后,又是一次“跑步撤退”,显然是因为国民党部队攻城在 即。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几次躺倒在路边,又重新站起来艰难前行。终于 传 奇 到达火车站,乘上没有座位但有窗户的“运兵车”,经敦化赴延吉。
在延吉下火车后是以游街示众的方式前往监狱的。嵯峨浩写道:“同 行的俘虏中,只有我们坐上了行李马车。马车上插着一面大白旗,上面用 您 大字写着:’汉奸伪满洲国皇族一行‘。行李马车的后面,被反绑着的俘虏像一条蜿蜒蠕动的长蛇。街里的人全拥过来看热闹。半死不活的皇后 蹲在马车上,不时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两眼。她已经麻木了,对一切都毫无 反应了。我抱着她,咬紧牙关,扬起脸,忍受着民众的唾骂。在街头转了 一圈之后,我们又被关进了延吉法院后面的监狱J
最后剩下的6个皇族成员都被关进单间牢房,婉容则关在由钢筋水 泥仓库改造的牢房内。开饭的时候,看守便把饭菜端来放在小窗口前面。 一天,嵯峨浩经过申请获准从小窗口看看婉容。她吃惊地发现婉容已经 从炕上掉下来躺在水泥地上了,没有谁肯进屋把她架回炕上去。放在小 窗口的饭菜起码也有几天没动了,她已经无力端碗,可也没人愿意把饭菜 送进屋里去。婉容大小便失禁,牢房内臭气熏天,所以谁都不肯挨近她。
嵯峨浩恳求监狱负责人允许她清理一下婉容的牢房,再给她喂点饭。 结果未获首肯。第二天,监狱派人清扫了臭不可闻的屋子,又把婉容的衣 裤换洗了,这才允许嵯峨浩人内。当她端着饭菜来到婉容面前时,看到的仍是神志不清的“皇后”。
6月10日传下一道命令:将婉容、嵯峨浩等6人转往牡丹江,再赴 佳木斯。考虑到婉容已经不能走路,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辆漂亮的马车, 以便在监狱到火车站这段路程上代步。然而,监狱负责人很快就发现婉容 已是完全不能经受旅途折腾的人了,“如果她死在半路上,不如不走的 好”。6天之后嵯峨浩等5人被押送到佳木斯,他们是在登上火车后才得 知婉容已被留下不再随行的消息,明白他们跟婉容最后分手的时刻已经过 去了。不久,这5个人在佳木斯获释,随即各奔他乡。
留在延吉监狱中的婉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皇族成员, 孤独地度过了悲惨一生中的最后10天。
在嵯峨浩走后的第10天即1946年6月20日,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后 一位皇后终于与世长辞了。在一份保存下来的原始登记表上清楚地记载着 她的准确死亡时间:”于6月20日午前5时亡去”。死时年仅42岁。
婉容死后没有历代皇后“宾天”的盛仪,也没有一位亲人守侧哭丧, 甚至其尸骨亦无处寻找。
至于葬地,有说是“用旧炕席卷着扔在北山上”,也有人说是“葬于 延吉市南山”。在当时环境下只能简单处理后事,拍摄遗容和遗体存档, 然后找个合适的山沟掩埋,不留坟头。关于“北山”和“南山”的说法不 同,恐怕是难以求证了。
三年以后,在伯力收容所过囚居生活的溥仪,从嵯峨浩给溥杰的家 信中获悉婉容的死讯,他似乎无动于衷。
婉容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皇后。她一生虽然有皇后的名誉和地 位,却没有享受到皇后应有的权力和尊荣。正如末代皇帝溥仪后来所说的 那样:“她如果不是在一出生时就被决定了命运,也是从一结婚就被安排 好了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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