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希腊罗马人来说，他们的世界有着光辉、鲜活的崭新开端。就如许多新生事物一样，世界在诞生之初充斥着混乱，却同时也洋溢着巨大的能量与生命力。那些生活在古典时代的后来人认为黄金时代早已终结，而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之所以相对稳定，是因为它已经失去了曾经丰沛的青春活力。
神话的诞生
就像罗马人相信新生的幼熊如果不经过母亲舔舐就不会成形一样，一度不成熟的希腊罗马神话是经由那些古代最伟大的故事作者——从荷马到维吉尔——之口，才变成如今的标准样式。关于造物的篇章最早由赫西俄德在约公元前720年定型。他所撰写的关于创造天地万物的叙事，也就是《神谱》，成了这一神话在古希腊罗马人中最为广泛接受的版本（不过并不是唯一的版本）。
第一步 混沌理论
在海、陆以及覆盖一切的苍天尚不存在之前，
大自然的面貌是浑圆一片，到处相同，名为“混沌”。
它是一团乱糟糟、没有秩序的物体，死气沉沉，
各种彼此冲突的元素乱堆在一起。
奥维德，《变形记》第1卷第10行起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时间、天界、大地、天空以及水域都混杂在一起，在混合物之中既没有理性也没有秩序。混沌，或卡俄斯（Chaos）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后构成世界的那些元素原本要永远地陷身于这道难以逾越的深渊当中。混沌中包含着一切之后将要诞生的事物，尽管它们还未成形。正如俄耳甫斯秘教的信徒所说的那样，混沌是“万物之卵”。正是在这种时间尚不存在的不可数空间中，某些力量开始成形，并最终成为了宇宙中最早的有组织的存在。下面就是最初的四位天神：爱若斯、该亚、塔耳塔洛斯与尼克斯/厄瑞玻斯。后来受到万人崇奉的那些神祇都是这四位天神的后代。
始祖神们的简要家谱
爱若斯
爱若斯和他那支威力巨大的弓。
最先从混沌中现身的是始祖神爱若斯（爱）。最初的爱若斯神非常强大，甚至可以说是诸神中最强大的一位，因为如果没有爱若斯的话，其他几位脱离混沌的神祇会一直保持静止不变，并且永远无法生育。而爱若斯不仅仅象征着爱，还象征着整个生殖法则。在后来的时代里他渐渐将自己的很多职能移交给其他神祇，最终变成了罗马时代那个惹人爱抚的丘比特。但我们不要忘记，尽管之后我们会在其中看到一些偶尔会血腥可怕的故事，但神话的宇宙是通过爱创造的。
后世文化艺术作品中的爱若斯
卡拉瓦乔1602年创作了著名的《胜利的爱神》，画面中有一个几乎藏不住坏笑的粗野小孩，他站在那里嘲弄着人类的努力被他一扫而光（以散落一地的盔甲、鲁特琴还有罗盘等物表现）。迄今为止最著名的爱神雕像位于伦敦的皮卡迪利圆环广场，自1893年起它一直都是伦敦的地标。尽管雕塑家阿尔弗雷德·吉尔伯特本人原本打算塑造的是爱神的伴神——安忒洛斯，即“得到了回报的爱”。这座雕像也是最早的用铝浇铸的雕像之一。
该亚
最早受到爱若斯魔力影响的是该亚——大地女神，因为只有大地才能“自己使物从自身中诞生”，古希腊人的这种说法和现代人所谓的“单性繁殖”或者“童贞受孕”比较接近。因此，赫西俄德写道：“无需经过爱的甜蜜结合”，该亚就独自生下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罗马人称之为凯路斯），还有深海之神蓬托斯。
塔耳塔洛斯
塔耳塔洛斯是该亚阴暗的对立面。该亚多产而富有生机，塔耳塔洛斯贫瘠而死气沉沉。后来塔耳塔洛斯将成为囚禁因强大而过于危险的巨人、怪物（其中包括人类和其他种族）的监狱。即便是爱若斯也对塔耳塔洛斯束手无策：塔耳塔洛斯并不能繁殖后代。
尼克斯
爱神和“黑翼的夜神”尼克斯打交道还更容易些。尼克斯有着名唤厄瑞玻斯的二重身，厄瑞玻斯被称为“塔耳塔洛斯的夜神”。借由爱神的帮助，尼克斯和厄瑞玻斯一起生下了白昼之神赫墨拉还有天宇之神埃忒耳。埃忒耳是天界本身、高层大气、神的气息以及该亚和塔耳塔洛斯间边界线的化身。（埃忒耳也是始祖神之一，但并不那么有创造力，因此后来他和该亚结合生下的是埃吉娅——懒惰之神就不足为奇了。）这些神祇诞生之后，宇宙的根基才算完整。
第二步 该亚和乌拉诺斯的血系
我所要歌咏的是该亚女神，万物的主母，
你根足最深，而又年岁最长，滋养万物。
《荷马赞歌》30
早期宇宙中最精力充沛的一对要属该亚与她的“儿子”乌拉诺斯——大地与天空。就像她的其他始祖神同伴一样，该亚并没有人类的想法与天性，两股自然力量的互相作用也与人类概念中的母子关系或者乱伦无关。我们只需要知道该亚充当了...
今日的该亚——字面意义上的无处不在
该亚如今通过“该亚假说”而最为人熟知，这一假说假定地球是一个单一的生命有机体。结果如今从政府项目到素食香肠的一系列东西都用该亚来命名。
不过在我们的字典中，对该亚最为看重的还是她作为地神的属性（参见本书《神的属性》节对于神的属性的解释，地神的属性在字典中体现为 Ge 的词根），一份描绘大地（Ge）情况的图片（graphe）对应着地理学（geography），同样地，我们还有地球静止卫星（geostatic satellites）以及地球物理学研究（geophysical studies）。研究地神该亚的骨骼①的学科对应着地质学（geology），而从丈量土地的过程中又诞生了几何学（geometry）。从“耕地的农民”ge-eurgos 中演变出了乔治（George）这个名字，因而也就有了两个以乔治亚②（Georgia）为名的行政区。
今日的乌拉诺斯
关于乌拉诺斯，眼下最为人熟知的应该就是以之命名的太阳系第七颗行星——天王星了。事实上古代人并不知道这颗行星的存在，它直到1781年才被发现。而且这颗行星起初被人以乔治王命名，正如我们所见，这个名字非常凑巧地与乌拉诺斯的配偶——该亚有关。
不久之后，金属元素铀（uranium）就被发现了，人们为庆祝发现天王星这一事件，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就像天王星一度被认为是太阳系的最后一颗行星一样，铀也一度被认为是最后一个化学元素。
提坦神
该亚和乌拉诺斯的结合硕果累累，他们生下了一群被统称为提坦的、形态各异的生物。许多提坦神都生得巨大而丑陋，而且是永生不死的，在之后的时代里他们为人类制造了不少麻烦。而剩下的那些则融入了正在形成中的宇宙秩序，并且在宇宙的正常运转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后者之中的典型就是俄刻阿诺斯，他化身为一条围绕着整个大地奔流的世界之河，或者说是一条环绕着亚欧大陆与北非的大河，毕竟这已经是古代人对于当时地理了解的极限了。类似的提坦神还有缪斯女神们的母亲谟涅摩绪涅；许珀里翁及其子女赫利俄斯（太阳神）、塞勒涅（月神）与厄俄斯（“玫瑰色手指的黎明之神”）。
今日的提坦
提坦是土星的一颗大型卫星，而名词 titan 或者形容词 titanic 意味着“近乎超人的”。提坦的力量使得一种非常强韧的金属被命名为“钛”（titanium），而还有一艘显然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坚固的船被命名为“泰坦尼克”号（Titanic）。提坦还被用作了一系列长期服役的太空火箭的名字。
后世文化艺术作品中的“阿佛洛狄忒的诞生”
阿佛洛狄忒（罗马人称其为维纳斯）诞生的传说在15世纪80年代为文艺复兴时期最负盛名的画作之一——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提供了灵感。画面描绘了女神从海水中诞生的瞬间。“维纳斯”的模特可能是美丽的交际花西蒙妮塔，而在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贝壳隐喻着维纳斯在画作中被遮挡住的私处。
波提切利版本的阿佛洛狄忒的降生。
该亚生育的怪物们
该亚和乌拉诺斯的其他儿女还包括独眼巨人族，以及巨大而又让人厌恶的百手三巨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五十个头还有一百只手臂，其名字 Hecatoncheires 一词意味着“有一百只手的”）。这些生物可能会造成相当大的麻烦，在有些版本的故事中，乌拉诺斯把它们打入了塔耳塔洛斯；还有一些故事则宣称乌拉诺斯拒绝让这些怪物出生，一直把它们困在该亚在地下的子宫中，因此它们从未直接对人类造成威胁。
该亚并不赞成乌拉诺斯对待子女的方式，她决定是时候做出回应了。刚刚提到的“时间”就是该亚最小的儿子克罗诺斯，随着他的诞生，时间才来到世界。就像对那些纵情玩乐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去一样，当乌拉诺斯与该亚交欢的时候，克罗诺斯趁其不备，用他母亲早已贴心地准备好的一把锋利的大镰刀只一下就阉割了乌拉诺斯，手法十分熟练。
被丢弃的睾丸坠入了海洋之中，于是从海水中诞生了阿佛洛狄忒——未来的奥林匹斯主神之中最为古老的一位。“她被称作阿佛洛狄忒是因为她从泡沫（Aphros）中诞生，一出世就有爱若斯和甜蜜的欲望之神为伴，他们随后把她引到了诸神之家。赫西俄德告诉我们：“她也在神和人中间分得了一份财富，即少女的窃窃私语和满面笑容，以及伴有甜蜜、爱情和优雅的欺骗。”
带翅膀的睡眠之神和死神抬着受到致命伤的英雄 （约公元前510年的雅典花瓶）。
夜神的子女们
有些人可能会好奇，帮助阿佛洛狄忒降生的“甜蜜的欲望之神”又是什么来历？答案是尼克斯也没有怠惰，她也生下了一批子嗣，欲望之神算是尼克斯那堆千奇百怪的儿女中还算招人喜欢的一位，她其他的子女包括盖拉斯（老年之神）、许普诺斯（睡眠之神）、塔纳托斯（死神）、厄里斯（纷争女神），还有涅墨西斯（报复女神），以及令人恐惧的莫伊拉，又叫命运三女神，她们一道编织神与人的命运。
第三步 涅俄普托勒摩斯法则与宙斯的诞生
涅俄普托勒摩斯法则规定：伤人者最终将会得到同样方式的报复。古希腊人几乎把这条法则视为自然法则一般，而且以嗜杀成性最终同样惨死的阿喀琉斯之子涅俄普托勒摩斯为之命名。尽管涅俄普托勒摩斯生活的年代还在很久之后，但早在乌拉诺斯被刺之时，这条法则就开始显现效果了。该亚和乌拉诺斯依旧维持着夫妇关系，不过被阉割后的乌拉诺斯不再对万事万物施加影响，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外。该亚也逐渐退居到了地下。事实上，她最后成了大地本身，而且自此一直保持着这种形态。
克罗诺斯和瑞亚
克罗诺斯成为了新一代神祇的领导者，娶了自己的姐姐瑞亚为妻。瑞亚在希腊神话中是个次要的角色，但在后来的罗马神话中被尊为“众神之母”，因为她是奥林匹斯主神们的母亲或祖母。在现代世界里，瑞亚是土星最大的一颗卫星③。这的确合乎情理，因为在罗马人那里，克罗诺斯（还有一部分哈得斯的形象）变成了农业之神萨图恩（Saturn，土星就是以他命名的），我们现在说的“星期六”（Saturday）这个词就源自对萨图恩的祭拜。
克罗诺斯接过一块代替宙斯的石头。
早期罗马神话中有好几个身份重要的女性都叫作瑞亚。瑞亚·席尔瓦是罗穆路斯和雷默（Romulus and Remus）的母亲，还有另一位瑞亚和赫拉克勒斯生下了阿文提乌斯（Aventius），后来罗马的阿文庭山（Aventine Hill）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不过对于该亚来说不幸的是，克罗诺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将她的那些怪物后代囚禁在塔耳塔洛斯之中。借由专制的统治，克罗诺斯一直在位。不过他也很清楚，在他阉割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复仇女神早已经盯上了他，而根据涅俄普托勒摩斯法则，他很可能也要被自己的一个孩子用同样的方式篡位、阉割。
奥林匹斯诸神的降生与封存
克罗诺斯想要逃避袭击父亲带来的惩罚，不过既然神祇都是不朽的，他就无法杀掉自己的孩子。而乌拉诺斯的先例又表明了把孩子封在母亲的子宫里并不奏效，因此克罗诺斯决定亲手解决问题——他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他直接吞进了肚子，同时也在形而上意义上映射了这样一个事实：从长远来看，时间的确会这样吞没自己所有的孩子。
然而，在尝试避免步其父后尘的过程中，克罗诺斯还是犯了相同的错误，没有考虑到自己妻子身上的母性因素。像该亚一样，瑞亚也被自己孩子们的命运所激怒。而和她的母亲一样，她也决定有所回应。
后期文化艺术作品中的宙斯诞生
戈雅画中噩梦般的克罗诺斯。
伟大的佛兰德斯画家鲁本斯有很多神话题材的画作。在罗马神话中，萨图恩是宙斯（朱庇特）的父亲，他把自己的其他孩子吞入了腹中。鲁本斯创作于1636年的《萨图恩》是一幅令人惊惧的画作，画面上的男子正撕咬着一个还活着的孩子。这一主题在19世纪20年代初戈雅的画作《萨图恩吞食自己的儿女》中发展到了黑暗癫狂的高峰。与此相对，宙斯幸存的主题则是由巴洛克艺术大师吉安·劳伦佐·伯尼尼在1615年借由一个小型大理石雕塑《山羊阿马尔塞和婴儿朱庇特与法翁》充满魅力地展现的。
宙斯的诞生
古代祭坛上的浅浮雕：被山羊阿马尔塞喂养的年幼宙斯。
就像希腊之后将要诞生的所有好女孩一样，瑞亚找到了她的母亲该亚寻求建议。而该亚则建议女儿到了临产的时候就回家。因此，当瑞亚最小的儿子产期将近时，她返回到了大地之上。宙斯可能降生于里克托斯，又或许是在艾达山或迪克特山中的一处，总之是在克里特岛上。当克罗诺斯准时出现要来吞食宙斯的时候，瑞亚把一块克里特岛的大石头裹在襁褓中交给了他。于是克罗诺斯确信自己已经吞掉了最后一个孩子之后就离开了，而该亚带走了宙斯，一直秘密地抚养着他，用野蜂的蜂蜜还有阿马尔塞（最早的山羊之一）的奶水喂养他。
天庭之战：与提坦们的苦战
尽管宙斯在远离他父亲警觉的目光之处慢慢蓄积力量，但克罗诺斯不仅强大而且狡猾：如果宙斯想要废黜他，就必须需要盟友。在该亚的哄骗下，克罗诺斯吐出了宙斯的兄弟姐妹们，克罗诺斯一吐出那块他原本以为是宙斯的石头，战斗就打响了。宙斯从塔耳塔洛斯中释放了该亚被囚禁的那些孩子，而克罗诺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则召集了他的其他提坦神兄弟姐妹。这场战争最早在天庭开始，而且规模浩大。按照赫西俄德的说法，在这十年中“无边的海洋在周围咆哮，大地砰然震响；宽广的天宇在摇动中呻吟，高耸的奥林波斯山因永生神灵的猛攻而摇晃”，但最终克罗诺斯被击败，和他一同对抗宙斯的提坦神们也被打入了塔耳塔洛斯。
尼柯斯梯尼制作的古希腊花瓶上的画面：准备与巨人作战的诸神。
后世文化艺术作品：与提坦和巨人们的战争
诸神对抗提坦和巨人们的战争为文艺复兴时代以及随后的启蒙时代绘画提供了主题，画家们将其赋予了启蒙价值战胜愚昧与野蛮的寓意，以实现其赞助人的宣传目的。这样的画作包括：朱里奥·罗马诺创作于1530年到1532年间的《从奥林波斯山上坠落的巨人》，约阿希姆·乌提耶沃创作于1600年的《众神与提坦之战》，还有弗朗西斯科·帕约·苏维亚斯创作于1764年的《奥林波斯山：巨人的覆灭》。
朱里奥·罗马诺湿壁画中的天庭之战。
与巨人们的战争
被宙斯的闪电火重创的堤丰（细节图）。
但在宙斯能够高枕无忧地当上宇宙的主宰之前，他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他最先面临的挑战来自巨人，这些巨人是像阿佛洛狄忒从海洋中诞生那样，从乌拉诺斯飞溅到大地上的鲜血中诞生的。他们由阿特拉斯率领，拔起一座接一座的山峰然后堆叠到一起，对奥林波斯山发起了一场突袭。雄伟的奥林波斯山位于希腊北部，是宙斯及其兄弟姐妹们的居所与堡垒，而巨人们对圣地的进攻最终被宙斯挫败了。
恐怖的堤丰
宙斯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可畏惧的挑战者是堤丰，它有着一百个头颅，行动如飓风一般，而又口喷火焰。它是该亚最小的儿子，差一点就成功地把世界带入了黑暗与混乱之中。
不过宙斯通过独眼巨人们为他打造的闪电火获得了新的力量，随后他使用闪电火重创了堤丰，将它打入了西西里的埃特纳火山之下，此后堤丰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在这里徒劳地发泄狂怒，喷射火焰。
第四步 神祇间的瀑布效应
宙斯，秩序的化身，现在终于坐稳了奥林波斯山上的宝座，世界也随之开始最后定型。这是一个神圣的世界，一个属于诸神和下位神的世界，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肩负着完成余下创造工作的使命。
神的属性
神祇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去实现他们被赋予的职能。第一种方式是通过属性——神祇的不同侧面，每一个侧面对应着神祇所承担的一种职能。因此宙斯既是闪电火的持有者，又是雷云的聚集者、风暴之神，而他的其他属性还有预言与治疗之神，异乡人的保护者。一个向神祇祈求恩惠的凡人应该呼唤他所要祈愿的那个神的某种具体属性④，如果他的祈愿全部实现了的话，那么他甚至可能会建一座神庙来供奉神祇的这种属性。⑤
神的子女
神祇们可能也会把自己的一些职责移交给下一代。因此你可以把神话世界当作是一小撮神祇涌向了世界各处并各自担当一系列职能，每位神祇都创造出了自己今后要担任的神位，然后他们又生出下一代神祇来分担自己的下级职能，于是职能在一代代神祇间呈瀑布效应向下传递。比如，该亚的女儿忒堤斯与俄刻阿诺斯结合生下了地上的许多大河，而这些河神又生下了成千上万的宁芙，每一只宁芙都会在属于她的洞穴或池塘间出没。
深海之神蓬托斯生下了“海中老人”涅柔斯（涅柔斯又被称作普罗透斯，他能够适应任何活动，或是把自己改变成任何形态，由此有了我们所使用的形容词 protean——善变的），蓬托斯的后代海宁芙会在每一个海湾间居住，有的也居住在深海，经常与海豚一道嬉戏。主要神祇们生下了许多的下位神，而他们又生下了更多管理更小范围以及职能更细化的神祇，其他神祇也这样成百上千地诞下子嗣，直到宇宙中从风到四季的每一件事物，都有一个专属于它的神祇为止。每个抽象的存在都曾有过，或者本身就曾是一位神祇，而每个洞穴都曾有过一个山宁芙，每片树丛中也都曾有过一位树宁芙。⑥
后世文化艺术作品中的该亚与蓬托斯
该亚和蓬托斯结合生下了涅柔斯、陶马斯、福尔库斯、刻托和欧律比亚。同时他们的结合还启发了佛兰德斯画家鲁本斯完成于1618年的名作《土与水》。在这幅画作中，鲁本斯借神话故事象征了荷兰对斯凯尔特河的封锁，从而切断了贸易城市安特卫普与北海之间的通道。此外，著名的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在1913年至1914年间以交响诗《海之女神》为忒堤斯与俄刻阿诺斯的后代们谱写了新篇。
诸神的世界，人类的世界
新生的世界既带有人文主义的色彩，又富有神性的光辉。它带着人文主义的色彩是因为新一代神祇也不过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他们虽然生而为神，却又并不全知全能。他们和人类有着同样的价值、抱负与挫折。尽管他们吃的是神肴，血管中流的是灵液，但他们还是会同人类一样进食、疼痛、嫉妒与愤怒，他们受伤的时候也会流血。而且与人类不同的是，诸神们是希腊人口中的“代蒙”（daemons）一类存在，他们通常并不能被肉眼看见，却又无处不在，能够瞬间移动到很远之外。不过，诸神们行为背后的动机又很容易被人类理解，而且他们的这些动机往往也称不上多值得赞赏。
既然神祇们同样也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他们与人类的关系也就与人类与野兽的关系处在同一个连续体当中，相邻的两者相似，但首尾却截然不同，所以那时人与神祇之间的界限并不像今天那样泾渭分明。
在神祇和人之间（而神祇创造人类的过程与缘由是下一章的话题）又有着许多其他的存在，他们中的一些（例如萨梯）具备神性的元素但地位又比人类低。不仅仅是下级神，甚至主神们也会满怀热情地和人类繁衍后代。
古代人生活在一个充满神祇的世界里，而且新的神祇，甚至是像狄俄尼索斯那样的主神都一直在不断涌现出来。法翁和萨梯在林谷间嬉戏，而那些更为恐怖的生物（例如外貌像吸血鬼一样的夜魔）则会在夜间出没。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人的存在也可能是化装过的神祇、半神或者是神祇的孩子，他们可能正在这样的伪装下外出游历。毕竟人类和神祇可以在任何层面上沟通，和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并无任何区别。自然存在与超自然存在之间没有界限，超自然存在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神话世界还在成形当中，而正如我们将看到的那样，人类也完全地参与到了这一过程当中。但世界万物的秩序已经完成了，它成了一个单一而又拥有条理的整体，或者像希腊人所说的那样，成了一个“宇宙”⑦。
①此处对应后文将提到的丢卡利翁与皮拉的传说，他们将“该亚的骨头”——石头丢入地里，重新创造了人类。——译者注（此后如非特殊标明，均为译者注）
②指美国的乔治亚州与亚洲的格鲁吉亚共和国。
③Rhea，即土卫五其实是土星的第二大卫星。
④比如渴望摆脱病痛的人需要祈愿的对象就该是医疗之神阿波罗，而非预言之神阿波罗。
⑤如上文的情况，他所建造的神庙供奉的对象应该是作为医疗之神的阿波罗而非作为预言之神的阿波罗。
⑥宁芙分为以下几支：树宁芙 dryad,泉水宁芙 naiad，山宁芙 oread, 海宁芙 nereid。
⑦原文为 cosmos，在古希腊指的是一个“有序的整体”，也被用来指作为有序整体时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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