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卡姆的威廉

中世纪晚期最有影响的反经院哲学的哲学家是奥卡姆的威廉(1280—1349 年)。因其在关于共相问题的争论中所持的唯名论立场。威廉的名字源于其出生地,英格兰南部萨里郡的奥卡姆镇。加入圣方济各修会后,他在牛津大学学习神学,在这里他证明自己是一位出色的逻辑学家。他的哲学(如果不是其神学的话)是赤裸裸的经验主义。奥卡姆认为,所有知识,除了启示的知识,一定都直接来源于对具体事物和事件的感觉观察。因此,严格说来不存在所谓的形而上学(超越于物理事物的知识)。从奥卡姆所构建的狭窄认识论基础来看,托马斯·阿奎那的形而上学推理是不成立的。知识的寻求需要遵循简单性这个方法论原则,按照这个原则,“如无必要,勿多假设”。这个原则被称为“奥卡姆剃刀”(或按照威廉名字的拉丁拼法作 Occam’s razor),它后来被所有的经验主义者奉为指导原则。实际上,这个原则已成为科学方法本身的一个部分。它的现代形式常常被表述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意思是当一个现象可以由含有较少要素的理论来解释,并且它与含有较多要素的理论具有同样的解释效力时,那么简单的理论比复杂的理论更应该得到采纳。

(对比这样两个理论:你的手表是由一组电池组供电的;或者,你的手表是由一群看不见的精灵供电的)。奥卡姆的简单性原则引起了一些教会的愤怒。有人怀疑他的“剃刀”会被用于把“神圣的三位一体”削减为一个神,甚至会把其中的上帝也给剃掉。但奥卡姆的目的几乎完全不是为了攻击宗教。他感兴趣的是把那些共相和本质从形而上学理论中剔除出去,而实际上,是把形而上学本身从可能知识的领域中剔除出去。

奥卡姆剃刀还取消了亚里士多德的形式因和目的因,它们是 13 世纪经院哲学家们广泛使用的概念。奥卡姆把因果律还原缩减为亚里士多德所称的动力因,由此引入了对因果关系的机械论式的理解,这种理解后来成为 17 世纪至 19 世纪的现代科学的特征。奥卡姆严格的经验主义体系也不容许传统的对上帝存在的证明,无论是安瑟尔谟还是托马斯的证明,它们都依赖于完满程度的等级体系的观念,或者依赖于动力因的无限序列的不可能性。奥卡姆认为,这些观念是不合逻辑的形而上学观念,不能由经验观察来加以证实。

哲学家斯宾塞简介(中世纪哲学家奥卡姆)(1)

哲学家斯宾塞简介(中世纪哲学家奥卡姆)(2)

威廉的唯名论认为,只有个别事物和事件才是实在的,而共相则是语言的特征,不是世界的特征。例如,我们可以把“蔬菜”作为一个共相概念来使用,但这种共相实际上只存在于我们所使用的语言范畴中,而不是存在于我们称之为蔬菜的各个有机体存在者中。威廉认为创造语言中的共相范畴是可能的,因为世界上的诸实在的个别事物之间存在实际的相似性(各个萝卜不但彼此相似,而且与甜菜和菠菜也相似),所以他的唯名论不像后来的一些哲学家那么激进,他们认为甚至“相似性”这个概念也是任意的,是人们强加在彼此根本不同的事物上的约定俗成的虚构物。

按照奥卡姆的观点,存在于实在事物和事件中的相似性或相异性为关于自然事物的科学提供了可能,包括对各种因果法则进行分类,但因果关系不可能是一个绝对者。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不能在世界上发现必然性不是因为我们的感觉器官有问题(就像 18 世纪大卫·休谟的极端经验主义所认为的那样),而是因为神学上的因素。如果上帝是全能的但又是不可理解的,正如奥卡姆认为基督徒必定会相信的那样,那么自然界所发生的所有事件都应该是极端偶然的,因为神圣的全能者可以干预任何事件序列,甚至是那些我们人类认为是最具必然性的事件。事实上,按照奥卡姆的说法,有历史性的和启示性的证据表明这样的干预确实发生过,它们就是《圣经》中所讲述的那些奇迹。

在处理奥卡姆的威廉的思想时,我们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注意,在他自己看来,他的激进的哲学并没有破坏神学;相反,他通过阻止形而上学思想有权要求对上帝的能力施加限制而使神学得到了加强。按照威廉的说法,除了不矛盾律,上帝的无限自由、妙不可测的神恩和完满的全能不受任何人类原理的限制。实际上,这些神圣的力量甚至可以颠覆经验主义哲学的原理,因为上帝能够在其臣民心中任意制造幻象,这些幻象并非由世界上的真实事件所产生,但看起来却好像是由真实事件所引起的。对这种观点的证明可以在这样一些异象中找到,上帝使一些《圣经》中的先知拥有关于未来的一些异象,使得未来好像就跟他们同时存在一样。启示神学也给出一些悖论,这些悖论不能从逻辑上或哲学上加以解决,比如神圣预知和人类自由的相容性。威廉把奥古斯丁对于命定问题的解答当作一种诡辩而加以拒斥,但他也未能提供一个他自己的解决方法。

哲学家斯宾塞简介(中世纪哲学家奥卡姆)(3)

不足为奇的是,威廉那个时代的一些宗教人物视其观点为异端邪说。他在牛津大学的神学硕士学位遭到该大学校长的阻截,该校长向教皇指陈了允许威廉思想传播所具有的危险性。奥卡姆被召到位于阿维尼翁的教皇宫邸接受审查。(从 1309 年到 1377 年,天主教历史的这一时期被后来的一些神学家们称为罗马教廷的“巴比伦之囚”,因为法国的红衣主教们已经成功操纵了意大利人,并迫使教廷从罗马的梵蒂冈迁往法国南部的阿维尼翁。)威廉在阿维尼翁待了四年,没有得到任何司法裁决。

在阿维尼翁,奥卡姆陷入了一场在教士之间展开的关于神贫的作用问题的争论,因为他支持圣方济各修会关于神贫的教义,这个教义与罗马教皇的立场相对立。当威廉了解到教皇将因为他对使徒式神贫的辩护而对其加以定罪时,他逃到了巴伐利亚,寻求当地的反教皇的路德维希皇帝的庇护。教皇约翰十二世在威廉不在场的情况下开除了他的教籍。威廉很有可能于 1349 年在巴伐利亚死于黑死病,这场瘟疫当时蹂躏了整个欧洲。它夺取了欧洲许多伟大的思想家的生命,加速了文明的衰退,这种衰退一直延续到接下来的整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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