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四大音乐天才(音乐天才的童年往事)(1)

夏尔·卡米尔·圣-桑(Charles Camille Saint-Saëns,1835-1921)是浪漫主义时期的法国作曲家、钢琴家、管风琴家。他是一位多产的作曲家,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停地创作。比起表现情感和采用新技术,他更注重结构和线条的优美、和声与和弦的动听。他最优秀的艺术特征主要体现在歌剧《参孙与达丽拉》、第三交响曲以及几首钢琴协奏曲之中。

本书是根据圣-桑回忆录《École Buissonnière: notes et souvenirs》(逃学生涯:记录和回忆)的英文选译本《Musical Memories》翻译而来。圣-桑在本书中除了叙述自己的音乐求学生涯和一些创作经历、表达对一些热门艺术问题的看法之外,还以极大量的篇幅描述了他与当时的法国音乐和艺术界名人的来往,更有一章专门记录晋见欧洲各国宫廷君主、王后的经历。本书提供了富有价值、饶有趣味的第一手权威资料,有助于读者在一定程度上了解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初期法国乃至欧洲音乐界的总体状况。

过去,经常有人跟我说我有两个母亲;我的确有两个母亲——生母和姨祖母。姨祖母名叫夏洛特·马松(Charlotte Masson),出身一个姓盖亚德(Gayard)的古老的律师世家。这层关系使我成了德尔康布尔将军(General Delcambre)的后代,他是从俄国撤军的英雄之一,孙女嫁给了法兰西文学院的杜列乌伯爵(Count Durrieu)。姨祖母于1781年出生在巴黎以外的地方,她家一户亲戚住在巴黎,夫妻俩膝下无子,将她收养。她的养父是一名富有的律师,全家过着奢华的生活。

姨祖母是个早熟的孩子,九个月大时就会走路,成年后更是才智出众、成就斐然。她清楚地记得旧制度(Ancien Régime)时的风俗习惯;她喜欢讲述这些习俗,也喜欢讲大革命(La Révolution)、恐怖统治(La Terreur)以及随后的日子。大革命摧毁了她的家庭,于是这个瘦弱的年轻女孩开始自谋生路。她教法语、钢琴(当时还是个稀罕物)、唱歌、绘画、刺绣——总之,教别人自己会的所有东西和很多其实不会的东西。如果不会,她就现学现卖。后来,她嫁给了一个表亲。她自己没有生养,所以从香槟省(Champagne)带来一个外甥女,收为养女。这个女孩便是我母亲克莱曼斯·科林(Clemence Collin)。马松一家正打算带着一大笔财富退休,却在短短两周内几乎失去了一切;恐慌之中,他们只留得一点钱,勉强刚够维持体面的生活。在此之后不久,母亲嫁给了在内政部做小官的父亲。我于1835年10月9日出生,而姨祖父积郁成疾,在我出生前几个月便辞世了。父亲患了肺痨,于同年12月31日去世,这时他结婚仅一年。

于是,这两个女人都成了寡妇,生活拮据,被伤心往事压得透不过气来,还要照顾纤弱的孩子。我体质太过孱弱,医生甚至认为我没什么希望活下去。遵照医生的建议,我两岁前都留在乡下,由保姆来照顾。

母亲不像姨祖母那样受过那么广泛的良好教育,但她有超凡的想象和吸收理解能力,足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她经常跟我讲起一位很喜欢她的叔叔——他在腓力·平等(Philippe Egalité)事件中丧生。这位叔叔是艺术家,但也酷爱音乐。他甚至亲自动手做了一台音乐会用管风琴,时常弹奏。他曾让母亲坐在膝间,手指轻抚她乌黑的秀发,给她讲美的每一种形态:美术、音乐、绘画。所以,她认为如果将来有儿子的话,首先应该让他做音乐家,其次画家,再次雕塑家。我脱离保姆照顾回家后,开始聆听每种噪音、每种声响,晃动门让它嘎吱嘎吱作响,站在钟前听敲钟的声音;母亲因为对我有所期待,故而对此并不深感吃惊。每天早晨,客厅火炉前都会挂着一个大水壶,它的响声是我尤为喜欢的音乐。我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怀着急切的好奇心等着第一声低鸣,随后声音缓缓渐强,变化万端,然后微型双簧管逐渐响起,沸腾后又没了声息。柏辽兹(Berlioz)一定和我一样,也听过这支双簧管,因为我在他的《浮士德的劫罚》(La Damnation de Faust)的“走向地狱”(La Course à l’abîme)部分里又再次听到了这种声音。

同时,我开始学习阅读。两岁半的时候,大人们把我放在一架好几年都未打开过的小钢琴前。跟大多数同龄孩子不一样,我并没有胡乱敲击,而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按,只有在前一个音符的声音消失之后我才会继续弹。姨祖母教我音符的名称,并请了调音师为钢琴调音。调音时,我在隔壁房间玩,音符响起时我能说出它们的音名,这让他们大为吃惊。这些细节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自己就记得一清二楚。

老师用《卡尔庞捷法》(La Méthode de Le Carpentier)教我,一个月内我就把这本教材学完了。他们不让我这个小捣蛋在钢琴前一直不断地弹,就合上了钢琴,这时我就像丢了魂一样嚎啕大哭。于是他们只好一直开着钢琴盖,并在前面放个小凳子。我会不时地丢开玩具,爬上小凳,弹奏脑海中浮现的东西。好在姨祖母音乐基础良好,她开始逐步教我如何正确地摆放手,所以我才没有出现不良手型,否则后来很难纠正。但他们不知道该给我什么样的乐谱。通常来说,专为儿童写的钢琴曲只有旋律,并且左手部分很无聊。我拒绝学习这些曲子。“低音部不唱歌。”我厌恶地说道。

然后,他们求助于古典大师,从海顿(Haydn)和莫扎特(Mozart)的作品里面挑选容易到我能掌握的。五岁时,我便能正确弹小奏鸣曲,对曲子的演绎良好而准确。但是,只有听众具备欣赏力时,我才愿意弹奏。我曾读到一篇写我的小传记,说我是在鞭子威逼下不得已才弹奏的——这完全是杜撰。但是,想让我弹琴,就得告诉我听众中有位女士,她得是名优秀的音乐家,对音乐相当挑剔。我不会为不懂的人弹奏。

90后四大音乐天才(音乐天才的童年往事)(2)

关于鞭子,那应该归入传说一类,就像加西亚(Garcia)粗暴地逼迫两个女儿学唱歌的传闻一样。但是,维阿尔多夫人(Madame Viardot)曾明确地告诉我,她和姐姐都没有被父亲体罚过,两人是不经意间就学了音乐,就像学说话一样。

但是,尽管我进步惊人,老师却没预见到我将来的成就。“到他15岁时,”她说,“如果他能写出一首舞曲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我也正是15岁起开始作曲。我写圆舞曲和加洛普舞曲——当时加洛普舞曲正流行,曲子的动机(motive)都比较通俗,我的作品也不例外;而李斯特(Liszt)创作了《大加洛普舞曲》(Galop chromatique),表明天才在最老生常谈的主题里也能创新。我写的圆舞曲比加洛普舞曲更好。通常,我总是直接在纸上写乐谱,而不是先在钢琴上试奏。当时我的手弹奏这些圆舞曲很困难,所以我家的一个朋友——歌唱家热拉尔迪(Géraldy)的妹妹伸出援手,帮我弹奏。

90后四大音乐天才(音乐天才的童年往事)(3)

李斯特

近来,我仔细研究了这些小曲。它们不怎么重要,不过其中也挑不出任何技术错误。对一个对和声还没有概念的孩子来说,能达到这种精确度真是不同寻常。大概在那个时候,有人认为我应该去听听管弦乐队。所以,他们带我去听交响乐音乐会,母亲在门口将我抱在怀里。在听交响乐之前,我只听过小提琴,而且不喜欢它的音色,但管弦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正当我满心欢喜地听着四重奏乐段时,小号、长号和钹之类的铜管乐器突然齐声高奏起来。我立刻大哭:“快让它们停下来。它们妨碍我听音乐了。”他们不得不带我出去。

七岁时,我的老师由姨祖母换成了斯塔马蒂(Stamaty)。他惊讶于我接受的音乐启蒙教育;他在一部小著作里讨论正确启蒙教育的必要性时,也表达了这一点。他说,对我而言,只需要求自己日臻完美即可。

斯塔马蒂是卡尔克布伦纳(Kalkbrenner)最得意的门徒,一直提倡老师发明的教学方法。这种方法基于手规(guide main),于是我就用这种工具练习。卡尔克布伦纳在其教材序言中讲述了这项发明的源起,极为有趣。这项发明是在键盘前面放一根杆,练琴时前臂放在这根杆上,因而手部之外的其他肌肉运动都被抑制住了。如果是教年轻钢琴家弹奏为大键琴或早期钢琴写的曲目,这套系统就颇为有用,因为这两种乐器的琴键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按下;但要换成现代作品和乐器,它就难以充分发挥作用了。

刚开始学琴的人应该采用这种办法,因为能够锻炼手指的稳固性和手腕的柔韧性,并且很容易就能逐步将前臂和整个手臂的力量加上。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这套系统是在学习的最后阶段才用的。我们从塞巴斯蒂安·巴赫(Sebastian Bach)的《优律键盘曲集》(Wohltemperirte Klavier)学习赋格的要素,从舒曼(Schumann)和李斯特的作品学习钢琴,从里夏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学习和声和配器。有些歌手尚未掌握歌唱技巧,只是揣摩了一下角色就匆匆登台,这样很快就自毁嗓音;我们也跟这些歌手一样,努力常常付诸东流。

使用卡尔克布伦纳方法不光能锻炼手指的稳固性,还能够改善单用手指触键时的音质,这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不幸的是,这一套教学方法也发明了连奏(legato),而这不正确而且单调;这其实是过分追求细枝末节,狂热地使用连续表情(espressivo)而不加辨别。我本能地反对这些规则,自然也无法去遵守。他们指责我说,我永不会弹出真正精美的效果——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精美效果。

我10岁的时候,老师觉得我完全能够在普莱耶尔音乐厅(Salle Pleyel)举办音乐会,所以我就在那里开了一场,由一个意大利乐团伴奏,蒂尔芒(Tilmant)指挥。我演奏了贝多芬(Beethoven)的《c小调钢琴协奏曲》和莫扎特的一首《降B大调钢琴协奏曲》。当时,巴黎音乐院音乐会协会(Société des concerts du Conservatoire)对我的演奏持怀疑态度,我甚至还得试演一次。后来创办了圣塞西尔音乐协会(Société St. Cécile)的塞热(Seghers)在乐团事务上颇有权力;他讨厌斯塔马蒂,并跟他说音乐会协会不是为给小孩伴奏而建立的。这话伤到了母亲,她再也不想听到这种话了。

我的第一场演奏会非常成功,老师希望我能再弹几场,但母亲不希望我以神童的形象开始音乐生涯。她对我有更高的期望,而且担心继续办演奏会损害健康,就不想让我再办了。结果,老师和我的关系骤然冷却,最终导致我们的师徒关系结束。

当时,母亲说了一句话,好似科涅莉亚(Cornelia)。一天,有人反对她让我弹贝多芬的奏鸣曲。“他20岁的时候又会弹什么东西呢?”他们问她。“他自己作的曲子。”她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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