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工长手下干活儿

下午继续干。一直到天黑了,看着一个个的工人下了工,换了干净的衣服,骑着停在地下室的摩托,一加油门,“嗡唔唔”地,先后走了。

工地上,就剩下我和老白在干了,老白也放了乏了,嘴里骂骂咧咧不停,坐在木头板堆上,只喘气。而我呢,更没辙,靠在木板堆上,脸蜡黄黄的,中午吃的三个小馒头,早消化殆尽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但没得到下班的号令,我也不敢走啊,说实话,此时此刻,我连老白都不如,一个外地来的,既然公司领导已经同意下放了,那我只有听从工地张工长的安排了。何况受了四年中专教育,素质还是有的,得服从命令听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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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虑间,张工长阴沉着脸过来了,“JBD,还没倒完?光磨洋工了!”

“告诉你们啊,倒不完,不许下班啊!”说完,张工长骑着摩托车扭头走了。

看着张工长那摩托一溜烟跑走了,老白头一甩,把含在嘴里的半截烟蒂一扔,“MLGBZD,老子也走了!TND,明天老子来都不来了!”

老白也走了,工地的地下室里黑漆漆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搬吧?我一个人,哪里搬得动?不搬吧?人家张工长下了命令了。好不容易申请到的这点活儿,不干完,不得挨训啊?!”我犯了难,一个人试了试,抬了抬那木板,纹丝不动,再说,我也的确是没劲儿了。

没办法,回吧!再不回,到了公司里,食堂连饭也没了。摸索着找到我那破自行车,顺着早上来时的路,缓慢地蹬着回了公司。到食堂一看,早黑乎乎地没了人。没办法,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两袋方便面,泡着暖壶里不冷不热的剩水,充了充饥。

累得也没心思洗涮了,就靠在床上的被子卷,翻开书学习大专自学考试的资料。这是年前,我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今年要把剩下的7科全部考过。

太累了,没等看几行,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明天还得早起,脱了外套,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手指头都磨破了,关节僵地攥都攥不回来。而且浑身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但没法,还得抓紧起来,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粥,吃了下去。

“你干嘛吃的?给你分派的任务,你怎么没完成?”待我赶到工地时,张工长正站在木板堆旁,两胳膊在胸前抱拢着,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昨天算白干啊!一上午,你务必把这木板子倒完,否则,给我滚蛋!”

我想解释些什么,但听到后半句话,哑然了。“有什么办法呀?硬着头皮倒吧!”再一看,老白根本就没来,看来老白是彻底不干了,就剩下我自己了。

“我一个人怎么倒啊?”我希望张工长能加个人,但看他那阴沉的脸色,我是没法张口了。自己想办法吧。

我找了辆小推车,抬起木板的一头,架在小车上,再抬另一头,然后,捉着木板推过去,再用同样的方法,把木板卸掉,码放整齐。周而复始,一上午,总算是把木板倒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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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被安排着去砸石头了。

从库房里领了一把铁柄大锤,这是我干活儿的工具。

楼的东侧要回填土。而拉来的用于回填的土方,是别处破路面后的渣土。地下室外墙已做好了防水层,该回填了。看不到图纸,我也不知啥做法,只能听话。

这几天夜里,拉土车已经在挨着的东墙边,卸了很高的土堆,里边有不少是破路面的混凝土块,还有大石头,树根等。为防止地下室内返潮,需在外墙外侧一米宽,从底部到室外地面的高度范围内,层层分步回填3:7灰土并夯实。

过去的古代建筑,没有水泥和混凝土,很多历史上著名的建筑,包括古城墙,就是多用灰土,加糯米汤搅拌修筑道路,不怕雨雪,也不怕渗漏,甚至不怕枪炮,非常结实,虽历经千年,但依然坚固如初,用洋镐都刨不动。这是人民的智慧在长年累月的艰苦劳动中总结出来的,现在依然适用。

好在这次回填土,不是我一个人了,有三位河南来的老师傅一起干。老师傅干活儿比我有经验,不过就我自己戴了一副眼镜,工人们都戏称我“二饼”,我倒也习惯了,以前在工地实习时,也有人这么叫。

这个工地的回填土,主要困难是土不行,全是渣土,里边建筑垃圾、石头块子多。我们需要先把紧靠在墙根的渣土清出来,分层,每层虚铺30公分。然后用大锤把清理出来的大石头、混凝土块砸碎,待人能抱得动时扔出去。

一大锤下去,石头一个白印子,纹丝不动,手却震得生疼。再砸,依然如此。老师傅有经验,告诉我,“你必须把锤把握紧,握得越松,震得越疼。”

的确,握紧了好多了。石头实在太大了,光用大锤砸,使蛮劲也不行。从库房里借了一把錾子,是指通过凿、刻、旋、削加工材料做成的工具,具有短金属杆,在一端有锐刃,一般可分为扁錾、窄錾、油槽錾。过去,人们是用火把铁棍烤红了再砸制的。现在也简单了,用气割枪一烤,很快就可以砸成了。工地上钢筋头也多,很容易的。但领了就得记着还,否则是要被扣钱的。

借来錾子,一人用手扶着錾子,另一人双手抱着大锤砸。两人之间,必须有默契和信任感,否则,很容易砸到手的。清理出一步,然后撒灰土。说是3:7灰土,老板总是让省着用白灰,估计白灰与土的比例,实际能达到1:9就不错了。

说说白灰吧。也就是生石灰,学名氧化钙,CaO,其实里边还含有氧化镁等成分。由开采出来的石灰块,拉到工地上,用水淋制,然后过筛,很呛的,就成了所说的白灰,粉末状,也就是我们拌灰土用的。若再挖个坑,把生石灰倒入坑中,加水浸泡,就是熟石灰了,也就是我们一般抹墙、砌墙用的。

下午队长老林过来了,右胳膊和胳肢窝之间还夹了个包,后边张工长跟着。站在堆土的边缘,向下俯视着我们,看我们怎么干活儿。老林刚开始知道我是学校毕业的,没经验,还耐心地指导两句,但没多久,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NMLD,你干嘛吃的?你真TMG笨,你怎么连这也不会干呀!”被骂的人是我,在老林眼里,我翻土也不对,拌灰也不对,甚至连拿铁锨的姿势也不对,反正就没有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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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才知道,在L市这地界,张嘴说话,必带“**”两字,否则张嘴不说话,不管男女,都是如此。后来曾听过一个笑话,就是描述这里人说话的:一个L市的人去省城里的路边卖豆腐,被城管查住了,按规定,要没收他的豆腐。这下,把买豆腐的人惹急眼了,张嘴就来了一句,“叫卖**卖**,不叫卖**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句话,带好多了,这下把城管惹祸了,“你***说脏话骂人,今天必须查办你!”旁边看热闹的有人问卖豆腐的,“你是哪里人?”“L市的。”看热闹的一位老者这才劝阻城管同志,“同志,他是L市人,说话习惯带把儿,不是存心骂你的。”最后,豆腐卖不成了,好歹没有被没收,算是了了。

后来,林队长跳到坑里,给我手把手比划了一下,但我也不是很明白,我怎样干他才满意?于是他也不再搭理我,我还继续砸我的石头。

曾记得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中写道:当你落魄了,别人指责你的时候,你千万别解释,那样除了增加别人对你的反感以外,徒劳无益。

所以,开始我以为林队长是要培养我,挤着献媚的笑讨好着,想解释,但发现林队长根本不听我解释时,根本没有平等交流的机会和余地时,我只能做哑巴了。我在使劲地轮着大锤,砸石头时,我就心里默默地骂着那石头,“****,你牛逼啥?”倒也换了一份内心里的平衡。

一连着多少天地砸着石头,工人们也习惯了我干这活儿,也不见我有离开工地、调往公司的迹象,于是来自P县的抹灰队工人李斌,在中午时试探着逗我说,“大可,你这不成了了zzf,来接受劳改的嘛?上了这么多年书,这不是白上了?”

我只能恭敬着苦笑一下,没有说话,以示回应,“是啊,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我苦苦地问着自己。

旁边有位老者可能觉得我有些可怜,接了话茬,算是替我说了句话,“你懂啥?人家这是接受工地锻炼,早晚回去搞技术的。”听着挺温暖,但我听着,再看看自己这身上的一身土,却感到十分苦涩,“慢慢熬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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