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旺财的老家,年轻人只有两种出路。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回家种地。
马旺财的家乡在吉林省九台市联家勾,这个闭塞的小山村能令人想起《乡村爱情》里的象牙山。周围大山环伺,到处都是玉米地,方圆几十里内连个工厂都没有。
刚踏入社会时,马旺财本想当个明星,结果当替身演员时剧组连更衣室都不让她用,梦碎一地。
仅仅初中毕业,每月拿着两三千块,熬了一年,成了一名淘宝主播。通过直播间,教人“如何丰胸,如何变瘦”,居然吸引了一万多名粉丝。
刚满21岁的马旺财已经混迹社会5年。如今,她的直播间,每月月销20万,完成了真正的人生逆袭。
一个农民的星梦
马旺财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着每年耕作自己家里的三亩地,种出的玉米只能卖2、3万元。
然而,天生丽质的马旺财却有一个明星梦。
高一时,她奢侈地和同学一起看了一场蔡依林的演唱会。第一次看到绚烂的烟火和粉丝的欢呼,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令马旺财羡慕不已。
她决定去社会上追寻梦想,“哪怕去横漂、北漂,”可第一份工作却离演艺圈很远。她在长春的一家饭店当端盘子的服务员。
当服务员时,老板告诉她一个让她兴奋不已的消息:自己在长春还投资了一家演艺公司,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那边去帮忙。
这家公司代理了开心麻花在东北地区的话剧演出事务。拿着每月一两千元的工资,马旺财成了一个迎来送往、订餐订酒店的小妹,甚至还等到了上台的机会。
那次,沈腾和马丽来长春亲自演出《乌龙山伯爵》,快要正式上演的时候,马旺财接到通知,有一个群演,临时来不了了,需要她顶上。
舞台之上,她的角色是一个在银行抢劫当中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没有台词,只要按时瘫坐在地上就行。她瘫坐以后,喜剧的“大包袱”也抖了出来,台下爆发出掌声。
马旺财头一次体会到了当一个演员,即使只是一个龙套演员的成就感。她觉得自己的梦想,几乎已经触手可及。
那段时间,马旺财一边在公司打杂,偶尔当个“龙套”,一边收集话剧演员的招聘信息。
不久后,她终于获得了一个给电视剧《飞行少年》的女主角做背影替身的机会。“每天可以领500块的工资。”
那一天,马旺财刚刚在长春的空军学院拍摄完代替女主角在泥地里爬行的镜头,带着一身污泥来到化妆间,问那个冷漠的化妆师能不能借用一下更衣室,连续问了几遍,化妆师终于冷冰冰地说那是给演员用的。正当马旺财抱着衣服打算去厕所更换时,主演范世琦来了,那个冷面化妆师赶紧迎上去 “老师前老师后”地打招呼。
几天以后,马旺财辞去了工作。她明白了,即使离自己梦想最近的一次,也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从六楼搬到二楼马旺财样子清秀,光脚身高有一米七。再找工作的时候,她务实了不少。马旺财加了许多模特礼仪群,每天赶场出活动。辛苦了大半年,她终于获得了一个应聘车模的机会,本以为签约后可以稳定一点了,结果赶到现场脱鞋一量,却离录取标准差了5cm。
不过,在“长春高级模特群”里,她看到了一条招聘主播的信息。
在长春的一幢直播大楼的六楼,马旺财开始了自己的秀场直播生涯。因为工作卖力,她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两三万元的工资。
这个直播基地的二楼有一个大会议室,经常组织化妆培训活动。
马旺财经常去二楼,她发现二楼的直播完全是另一种画风:主播们大都带着黑眼圈,明显睡眠不足,却又精神抖擞、滔滔不绝。她们介绍起手里的货物,往往语速飞快,干练而专业。久而久之,马旺财了解到那是专门卖货的淘宝直播。秀场直播门槛低,但缺乏专业技能的锻炼,她曾亲眼目睹一个大主播因为“金主粉丝”丢了而一落千丈。思来想去,马旺财跑下二楼找到这个直播机构的老板,说自己想做淘宝直播。
老板说,可以试试,但是这个职业初期是很难赚到钱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马旺财还是决心从六楼下到二楼。最初入淘做直播时,她的收入重新跌回原点,重新回归了每个月两三千块。
做秀场直播时,马旺财每次回家都会给家人扔下几千块钱。转型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家人钱。
工资最少的那个月,马旺财只拿到了一千多元。那个月的月末,马旺财想点一份外卖,却发现微信里已经没钱了。
因为没钱,她谢绝了所有社交,闺蜜找她出去玩,她就说没时间。
父母已经渐渐察觉到女儿的近况,于是他们劝马旺财找一份更正式的工作,“不如去长春一汽当个洗车工吧。”
淘宝上的丰胸主播作为一名美妆主播,马旺财一直要试用多种护肤产品,“每天都要往脸上招呼十几种产品。”
马旺财的脸烂了。整张脸红肿、发痒,长出了很多痘痘,有时还会流出黄色的脓液。
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说,这是营养过剩造成的脂溢性皮炎,以后不能再往脸上涂那么多东西了。
更要命的是,做了大半年的美妆直播,马旺财的粉丝一直停留在两三千,每天只能卖出寥寥几单。
虽然护肤品卖的不好,但总有一些粉丝询问她“为什么这么瘦”、“怎么保持模特身材”,当过模特的她想到了一条起死回生的道路。
马旺财刷淘宝直播时发现,淘宝上既教“燃脂”又教“丰胸”的主播不多,于是把两者结合起来,成了一名“燃脂丰胸”主播,主卖丰胸类、减脂类、补气类的女性保健食品。
那段时间,马旺财尝试了不少丰胸药物,细心的粉丝发现了她身体上的细微变化,就问她用的是什么药。马旺财不仅回答了粉丝,还介绍了按摩手法。因为收效显著,不少生过孩子、出现乳房下垂的粉丝,都开始关注起了这个新主播。
为了给自己充电,马旺财拼命地学习健身、养生方面的课程,报了中医班,考取了健康管理师资格证,并计划考取健身教练证书。
她甚至在睡觉的时候,开一个叫蜗牛睡眠的软件,这个软件会记录每夜说的梦话,那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晚上不是在背教材就是在“卖货”。
当不确定一款丰胸产品是否对身体有害的时候,她就去中医院和西医院各挂一个专家号,然后找医生攀谈。医生见这个小姑娘根本没病,总是一脸不解,这时马旺财就说自己是一个模特,正在丰胸,并询问许多关于丰胸的问题。
很快,马旺财就发现医生根本不愿意长篇大论地回答问题。于是她每次都会做详尽的准备,比如问“某种事物是否对丰胸有害”,医生只要回答“是”或“否”就行了。这样下来,这样三五个分钟下来,居然也能问上十几个问题,满载而归。
在东北的澡堂里,女人们也是“坦诚相见”,每次洗澡时,马旺财都会有意识地观察女人们的脂肪分布情况,分析她们肥胖的成因。
马旺财说,只有上半身肥胖的人属于“痰湿体质”,是因为脾虚产生过多的湿气积聚在体内才导致肥胖的。要想减肥,祛除湿气,才能减肥成功。
而腰部赘肉特别多则是因为长时间久坐,代脉淤堵造成的,要想减肥,要每天按摩,疏通代脉,在进行局部刷脂,就能成功。
久而久之,马旺财也练就了自己的神技能。渐渐地,爱美、想丰胸燃脂的女孩们渐渐聚拢在马旺财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小锦旗粉丝“青烟”的体重一直保持在140斤以上。之前尝试几次减肥都失败了。前不久,“青烟”有了暗恋对象,于是,她又一次想到了减肥。
和马旺财说明了情况以后,马旺财给了她发送了一份自己在中医科上学到的“痰湿体质测试表”,一共十道问题,女孩居然中了八九条,显然属于“痰湿体质”。于是,马旺财给她推荐了一些茯苓之类的药膳来健脾祛湿。两个月以后,青烟的体重降到了110斤以下。一天,青烟欣喜地私信给马旺财一张幸福的合照。
粉丝“音律”找到马旺财的时候,她已经一年多没来月事。经分析,马旺财确定这个粉丝患有多能卵巢综合症。
调理了一段时间,她恢复了正常的生理周期。这时她才敢向马旺财透露自己的体重:之前她一直是体重160斤的胖妞,经过调理以后代谢水平变高了,每个月都能瘦上十斤,如今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体重。为表感谢,她寄给马旺财一面小锦旗。
如今,马旺财的直播间积累了一万多粉丝,月销售额接近20万,收入也恢复到了做网红时的水平。然而最让她骄傲的,是自己直播间里的粉丝大多来自北上广等一线城市,作为一个农村出身、学历不高的女孩,她用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赢得了这些女性精英们的认可。
对于马旺财来说,演员能给观众带来娱乐,而淘宝主播却可以帮粉丝解决真正的问题。
淘宝主播虽然不如明星、网红般光鲜,但这是自己可以触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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