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不要以为生活里所有的尖锐都显得轰轰烈烈,看完《奇葩大会》,再回看一眼生活本身,就会知道你早已习惯的日常里原来藏着那么多值得审视的暗流涌动。
文 | 渔火
做过那么多电视评论,有那么两个“异类”似乎总难以让我用平和的目光来审视它。
之前是《奇葩说》,现在是《奇葩大会》。她们好像是一体的,但也不全然是——这是关乎讨论生活里那些时常被忽略的“执拗的低音”的两种取向,前者更汹涌一些,后者更温润一些。去年章子怡在某节目中抛出一个词“相信”,回想起来,好像就能找到我之所以喜欢“奇葩”系列的原因——起伏消长、走走停停,有喧闹的、有平和的,这让我“相信”她们想要给你的,是一份恳切的关于生活本身的答案。
有趣是一种馈赠, 有分寸才让人更舒服
可能先知道了“戏精牡丹”要上《奇葩大会》了,朋友圈里才传开了这个已经播出一季的节目要以全新的面貌示人了。如果说这档节目之前承载的功能还是为《奇葩说》选拔理想的选手,那这一季的“改革”可以说是大刀阔斧了。
之前是《奇葩说》系列,现在是《奇葩大会》系列,似乎人们总是迷恋于这一方小荧屏里制造的视觉奇观,无“奇葩”不“爆款”。可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定义“奇葩”?奇闻异事不能是她的唯一答案。起先我也没有怀着多新鲜的目光来审视这档已初具辨识度的节目,窃以为整季还会是原汁原味的“奇葩”老模样。
但看完第一期节目之后,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尤其是那位在我的朋友圈和微博已经火了许多的“戏精牡丹”,让我明白了,你以为你以为的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一头,那段酒桌上的无实物表演还是把我逗得哈哈大笑,另一头,他竟怯生生地开始总结“大妈们赶时髦,其实只是不想被社会淘汰”,“她们有时唠叨,也许只是想和我们多说几句话”。甚至加上他在镜头前手足之间的紧张,突然觉得真实,真实到要先调整好自己内心的分寸。
节目有趣,不乏让人捧腹大笑的桥段,这是舞台诞生的标准,在一万年前人们围着篝火,讲故事也是“他们”,感染人们的不是别的,恰恰是一个个“真实”的人本身。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总以为只有某些头部流量公众号才叫做有“人格”,所有的传播内容带着一种假高潮似的愤怒,强势到怼天怼地。很多人去学,并奉为圭臬,但终究“听了这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纪录电影《二十二》的导演郭柯在很多当代学生认为“慰安妇制度受害者”是历史污点时,面对舆论刺激,本该表现得激动的他却变得异常平静,“我们需要思考的,希望我们能正确地认识这些老人,然后慢慢慢慢地传播出去,让我们的下一代,能够接受这些老人。”
——这一次的《奇葩大会》,好像在进行一次自我沉淀:那些关乎生活的标本不再是他们想去贪恋、去穷尽的了,撕开一个个看似寻常的标本,你会发现有那么多种视角可以去读解它、阐释它。我想,这就是整个“奇葩”系列从一开始就确立下的“包容”标准,虽是蜻蜓点水,但也足够留有余味。
比较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是,这一季的《奇葩大会》将关注点越来越多地放到了平凡普通的青年人生活上。他们也许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但他们热爱自己从事的事业,并将生命全情投入,忘我专注,不焦虑不迷茫。当90后甚至于00后渐成社会有生力量,《奇葩大会》所构筑的“特别人类”标准也为正值火热的“新时代的青年”大讨论留下更多商榷和想象的空间。亮相这一季《奇葩大会》的青年人,或有丰富的社会经验,或还身处象牙塔内,但在他们的身上都多少被寄予了属于这个时代的鲜活话语,也见证着时代车辙的某个具体截面。
与此同时,话题的新鲜,并没有让这些被谈论的议题成为沾满口水的文章。这一季《奇葩大会》打造的所谓“特别人类”评选,似乎都遵循了这样一种克制和反思的力量。考古学博士刘拓让人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被认为是恐怖分子,又如何在伊拉克监狱生存下去,但最后真正打动人的是离开时击掌、拥抱的细节;美食纪录片导演陈晓卿,人们想要看到他如何波澜壮阔地打造那部火遍全国的纪实影像,可听完他的讲述,你会知觉那份深植在血液里的“乡愁”才是做好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全部来源;纪录片《人间世》动容了无数普通观众,总导演秦博上来分享,一句“我内心一直有种愧疚感”方才让人明白一个记录者内心的辗转和恻隐。
奇幻的描述里总交织着现实的情感,谁也不外乎其中,谓之“分寸”。
真正刺痛人的,恰恰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在第二季《奇葩大会》播出后不久,很多人表示了失望, 因为“《奇葩大会》没有奇葩”。在这一季的节目中,不少人的故事动人、所拥有的技能让人惊叹,但这些“特别人类”的身影似乎淡了下去,似乎变得没有“辨识度”了。
综艺节目需要“标签”,但人类需要能被记忆的故事。
在《人类简史》的开头也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人类从人到“神”的过程,也正是智人在经历了认知革命之后,利用讲故事的能力虚构出一种部落信仰或是种族崇拜,于是更强大的战斗力才被聚集起来。
我突然想起小学时候和某个同学的捣蛋往事;或者某个被父亲背去医院的深夜,我们很少用 某个具体的“标签”来评论漫长生活里遇到的某位朋友或亲人。走过几年的“奇葩”系列,回过头来才发现节目所呈现的“特别人类”只是一个窗口,甚至被忽略都可以。“谁说”重要吗?不重要,管你素人或明星,管你平静或热烈,在观众脑子里产生化学反应的永远是人们自己的生活。
大学专业课上反反复复读过的那本编剧圣经《故事》,里头说,“漏洞百出和虚假的故事手法被迫用奇观来取代实质,用诡异来取代真实。文化的进化离不开诚实而强有力的故事,我们需要真诚的讽刺和悲剧、正剧、喜剧,用明丽素洁的光来照亮人性和社会的阴暗角落”。
是因为锋芒和圆润兼具,才刚刚好构成了一个“外柔内刚”的结构,才有了我们谓之的“魅力”。
让人崇拜和惧怕的从来都应该是人本身,而非身份。很多人苛求的这一季《奇葩大会》没有奇葩,我恐怕,这才是对这档节目最大的误解。
一个“自我迭代”的网综
“奇葩”系列走到今天,一直在尝试,也一直有争议。
“奇葩”一词的流变近年来可谓精彩,本意上指奇特美丽的花朵,但经过网络语境的渲染和发酵,优秀的文艺作品或出众人物,也变成了调侃正常人行为和思维以外的行为。《奇葩说》的得力之处在于其塑造了“奇葩”新的形象,即动作语言夸张,但内心却并不低级的人。这几年来,我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两个字的贬中带褒。
虽然分享故事的是“特别人类”,但是节目还是冠以“奇葩大会”的名号。来参加节目的陈晓卿、李银河、蒋方舟等在传统媒体世界里的“正经人”,他们也都在扩展“奇葩”的维度。更重要地是,奇葩系列作为高频“自我迭代”的网综,在内容方向上的转变让其具有了新的生命力,我们不仅接受了异见者,更在于给了观众甚至节目现场的听众更多“沉默的空间”。
如果说《奇葩说》在四年前成为现象级,是因为它拿捏住了观众对奇异观点表达的渴望;那么在眼前正经历的这个时代,争执和焦虑渐增,《奇葩大会》的出现也刚好满足了我们想要“听一段话,默默想一会”的质朴愿望。
从节目的设置、到内容的分享,《奇葩大会》都似乎回归到一个围炉夜谈的讲故事现场,可以让台上的“人”无限放大,因为我们尊重故事本身。
人格,在被大肆推崇的这几百年间,说《奇葩大会》有人格,无非是说它具有了让人感触温度的特质。就像电影《三块广告牌》一样,有的人看到暴力,有的人看到坚持,但正是这些复杂但内心美好的东西综合在一起,才能称之为人格。
我为什么喜欢朴树?因为那些温暖纯粹的词曲背后,总有莫名的力量。
当《奇葩大会》不再“奇葩”的时候,又寻得了自己新的模样——它比现实更热切一些,比想象更温存一些,离生活也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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