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魂穿虐文(两国交战被迫联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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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澧国大殿上时,一切都已就绪。

  此时在主卧床上坐着的楚柠芷,听到声音热闹了起来,便知宴席已开始。

  “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唐又蓉闻言抬头看了看窗纸外的灯火:“似乎是。”

  楚柠芷低眸看着自己的袖中的短刃,思绪渐渐飘远。

  半晌,盖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着,伴着外面的欢闹声,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忧伤。

  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宾客皆散去,李昀奕醉醺醺地走向内殿,走至门前时才见到主卧的床上盖着盖头的人。

  听着他脚步靠近的声音,她握着短刃的手不断收紧。

  他用接过的喜称缓缓地拨开了她的盖头。

  眼前红色的光线褪去,楚柠芷立即抬起了头去看眼前人,藏在袖中的短刃也已出鞘半寸。

  殿中寂静,短刃出鞘的声音挑动了李昀奕多疑的神经,闻声忽然警惕起来。

  双方眼眸都满是敌意,男人惊疑地看着她,眼眸露出的寒光好像下一刻就会杀了她。

  她是知道李昀奕的,当初他在都城中的盛名就连被困在府中的自己都知道,况且那时哥哥与李昀奕交好,她便又听哥哥说起过些,对他也算略知一二。

  发现是他,楚柠芷便知自己要用些手段了。

  烛火爆的声音响在耳边,屋中气氛也未被暖起分毫。

  李昀奕又看着她相对的袖口,没有露出一点皮肤,那袖口里很显然藏着东西,他挑眉道:“你的手给我。”

  楚柠芷转了转眸子,一副心虚紧张的样子,悄悄将短刃移向一只手,然后再将另一只手伸向他。

  方才她那些动作实在明显,李昀奕见着她将那只手伸出,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随着短刃掉出的清脆声响,她也开始故作惊恐。

  烛光忽明忽暗,衬得李昀奕面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他将短刃从地上捡起,仔细看了一番,淡淡开口:“你想杀孤?”

  楚柠芷先是没有做声,片刻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开口道:“我不想嫁你。”

  李昀奕闻言失笑,将她的手甩开:“你当孤想娶么?”

  “不过,”又握着刀柄将其从刀鞘中拔出看了一番,挑起她的下颚,“不想嫁便要如此,当真狠绝,不知是谁让姑娘为他守身如玉。”

  谁知,她竟将自己的喉颈向刀锋迎去,原本只是挑起她下颚的短刃已经抵上了她脖颈的皮肤,只进一寸便可封喉。

  她轻佻笑道:“殿下狭隘了,我不想嫁只为不将就,并非为了谁。”

  她目光坚定,赴死的决心毫无保留地展现。

  李昀奕看着她已经有血流出的脖颈,勾唇道:“你这意思是,今晚孤若动你,便要血溅我太子府?”

  “殿下动不动我,我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忽然,男人丢掉手中的短刃,大掌一把捏在她的颈上,将她抵在了床榻。

  他的虎口压在了她的伤口上,楚柠芷依旧坚定地看着他,但伤口处的疼痛让眼眶中的泪逃出了眼眶。

  那滴泪划过她细腻的皮肤,李昀奕渐渐松了些力道:“你在赌。”

  楚柠芷控制着自己不叫自己发抖,眉头不自觉开始拧在一起。

  “但孤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和孤赌。”

  “是啊,两国本就是利益之交,我也不过是礎国用来讨好澧国的工具,我能有什么资格和殿下赌呢?”

  男人失笑,渐渐松开了手,却捞起她的手腕掐住:“你挺清醒。”

  “人若不知自己手中的筹码岂不愚蠢,我虽没有筹码,至少这条命还可以拿来抵。”

  待她说罢,男人的另一只手扯起了她身上的衣带,不稍片刻,她的外衣已被褪去大半。

  楚柠芷就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布着,像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

第二章 进宫

  看着她这般,李昀奕也没了兴致,甩开她的手,起身离开了床榻。

  他有些踉跄地转身走向房中另一侧尽头的副榻,躺下便要睡去。

  楚柠芷虽是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安枕,于是打算就这样熬过这一夜,脑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想着想着,到了夜半实是撑不住便浅浅睡去。

  翌日清晨,李昀奕先醒来,起身走向门口正要开门,余光似是注意到了坐在床榻上的楚柠芷。

  他敛了敛目光,不自觉放轻了开门的动作。

  楚柠芷睡得不算深,被他开关门的声音惊醒,思绪回笼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记起自己在何处。

  “参见殿下。”

  她听到了外面侍女的声音,也准备起身出门,但腿脚麻木得不听使唤,刚要站起便又狠狠地坐了回去。

  “咚”地一声动静,门外的人听得清楚,侍女以为是她摔倒,便隔着门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楚柠芷一边捶着腿,一边应道:“无碍。”

  言罢便进来了两个侍女。

  侍女见她着装还算整齐,亦是一惊,复又低头:“娘娘现下可要梳洗装扮?”

  楚柠芷由于几日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还是没缓过神的状态,只蒙蒙地点了点头。

  梳洗装扮完毕,楚柠芷也换上了一件平常的衣服,那衣服许是赶制的缘故,肩线腰围尺寸似乎不大对,穿在身上要大了许多,但她不想惹来不痛快,便勉强穿着了。

  从衣室中出来时,那些侍女也看出了不对,却无人做声。

  车马入了宫,没过多久便到了栾宜殿,李昀奕先下了车,随后伸手向楚柠芷,而她正掀帘便看到李昀奕的手,犹豫片刻轻轻放了上去。

  说实话,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男人的手了,当她忽然感受到他手掌心的伤疤与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心中不知怎的便不再想抗拒。

  扶她下了车,李昀奕仍没有松手的意思,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广袖之下,楚柠芷还是挣了一下发觉挣不脱,才任由他拉着。

  “可算是来了。”两人进门便见在正殿坐着的皇后,她早闻下人来报,一见两人便喜笑颜开。

  两人纷纷跪地行礼。

  “快快快,快起来,方才进来就见你们二人牵着手,本宫啊看了欢喜。”她笑眼盈盈的,赶忙起身扶起楚柠芷,眼见确实是欢喜。

  眼瞧着皇后的眼神向自己身上扫去,楚柠芷赶忙低了低头,不叫昨晚那伤口被发现。

  李昀奕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嘲讽一笑。

  却被皇后听了去。

  “你笑些什么。”

  他一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昨晚不知是谁不服训惹来了伤口,今日还在这里遮遮掩掩。”

  这话说来没什么问题,但旁人又不知个中缘由,加之他那样的语气,不免叫人想偏。

  皇后听来也变了味,尴尬道:“少说些混账话。”

  楚柠芷看着他,想的却是李昀奕这个人的真正面孔,绝不是像他在人前展露的那样。

  就凭他昨晚没有强迫自己。

  按规矩新人应向皇上皇后敬茶,于是三人便在主殿中等皇上,这期间皇后又复拉着楚柠芷的手说了好些话。

  楚柠芷只得一一笑着敷衍回应。

  当初她虽身处崔府,但李昀奕与皇后的侄女定亲之事几乎是满城皆知,这皇后怎么可能真心喜欢自己。

  半晌,忽闻门外下人报,便见皇上随后出现。

  殿中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人接茶敬向皇上皇后。

  “柠芷,澧礎虽只是姻亲,但澧国绝不会薄待你的。”皇上面带笑意,但所出之言别有深意。

  两国之事本就敏感,楚柠芷只面色平和应了声:“是。”

  皇后似知此言让楚柠芷有些不适,立刻接道:“那是自然,本宫欢喜这个儿媳,若日后受了委屈,本宫首个不愿意。”

  皇上看了看楚柠芷,又冲着李昀奕道:“礎国早大婚前便差人送来信说请澧国出兵助礎国。”

  李昀奕也没顾忌楚柠芷的存在,直接问道:“父皇所想为何?”

  “你们两人大婚之事早就已天下皆知,澧国出兵相助也数应该,元纬曾向朕请命前往,朕已经允了。”

  李昀奕心中立刻明了,先随之附和。

  听着他们说这些,她便知这锅怕是来日要扣在自己头上,便就又警惕了三分,先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第三章 把委屈藏起来

  他们父子说完,皇后就顺势冲楚柠芷笑道:“柠芷,本宫安排了几个人为你教习规矩,你嫁过来得巧,三日后便是我们澧国的庆元节,这往年呀宫中都是要设大宴的,澧礎两国规矩多有不同,你学着总不至失了礼数,叫人家笑话了你们礎国去。”

  庆元节…她只是听到这三字,鼻尖就已经发酸。

  “是,但凭母后吩咐。”

  皇后看了看她,笑容满意:“素习,带她去偏殿吧。”

  在偏殿习了半日规矩的楚柠芷已经是疲乱不堪,又加之衣裙宽大,习跪坐礼起身时摔了许多次,身体像散了架一般不听使唤。

  她若练得不好了,素习便会责骂唐又蓉,虽不知这规矩为何这样不通情理,但她也不能只为自己畅快。

  中途口渴,素习叫人端来了茶水。

  说是茶水,楚柠芷也懂得那是一碗可以避子的汤药。

  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喝了下去。

  这皇宫哪是那么好混的,此番她便要想一想,如何用这身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回到主殿,边听一旁的下人上前说李昀奕在马车上等她,便想着先向皇后请礼再走,又看了看素习身后的那个小侍女,方才习礼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她低着头,生怕有人认出她似的,看起来十分奇怪。

  楚柠芷扯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皇后娘娘在内殿吗?”

  素习先是听出来她的用意,想着皇后此时怕已是歇息下了,此时又没有旁人,那些个表面上的功夫也没必要做,便答道:“这个时辰太子妃娘娘便不用请礼了,奴自会向皇后娘娘转达。”

  “有劳姑姑了。”

  临走前,又多看了那侍女两眼。

  楚柠芷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栾宜殿,扶着她的唐又蓉忧心问道:“当真没事吗?”

  她只摇摇头,继续往前迈步。

  马车旁随侍的下人见她出来便去拿了车梯,楚柠芷看看那三层高的车梯只深吸了一口气,抬步便要踏上去。

  彼时一只手落在了她面前,她一怔,顺着手看上去是李昀奕的面孔。

  光影铺设在他的脸上,好像精心设计一般,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也许做戏的时候他有几分真正的关心。

  楚柠芷缓缓将手放了上去由他扶着,但脚下无力,还是踉跄了一下,好在身后有唐又蓉,也不至跌倒。

  上了车,楚柠芷坐在他身侧,却只目视前方一言不发,车中陷入了死寂。

  过了片刻,李昀奕想起方才她上车的模样,看了看她脚上的鞋,似是没有不合脚,便直接开口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楚柠芷被他忽的开口吓了一跳,只应道:“方才习礼摔了几下。”

  “愚笨。”

  他说话真是叫人堵得慌,她保持笑意:“殿下当真是不会心疼人。”

  “你不是一心求死,还需要人心疼吗?”

  楚柠芷表面虽平静,但心中无语极了,那晚若她有别的法子将事情掩盖过去,她绝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赌,还落得他的话柄。

  这样想着,不想再接他的话,也不自觉与他坐远了些。

  两人便这样僵持到了太子府。

  下了车便见管家迎了上来:“殿下、娘娘,午膳已经快要备好,稍后便可用膳了。”

  李昀奕闻言一笑:“辛苦了,”又对辞禄说道,“你随孤去书房。”

  抬步便向内院的书房走去,看也未看身后的楚柠芷。

  楚柠芷也未在意,坡着脚向着内院去了。

  书房中的李昀奕坐在案前,眉头微蹙,看着辞禄。

  “殿下。”

  “你去找一家做工好的布庄,照着太子妃的喜服尺寸多做一些衣裳,一件叫他们赶制得快些,其余的两日内做好便是。”

  辞禄顿时明了,今早他是跟着入宫去的,自然也发觉了楚柠芷的衣裳不合体,应道:“是。”

  李昀奕有些烦躁,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原本想着这太子妃才嫁过来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上面没人吩咐自是不必去关心她,现下李昀奕发话,辞禄便不敢懈怠了,出了书房立即去了街上顶好的布庄,一下叫人做了许多不同款样的衣裳。

  回到内殿的楚柠芷,坐在床榻上看了看自己腿上、肘上的淤青,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阵酸涩。

第四章 他在关心

  一旁的唐又蓉见状十分心疼:“娘娘…,奴去找些药酒来吧。”

  “别去了。”

  她不是娇气的人,从前各种脏活累活做来都算不上什么,只是现下这般际遇让她好像回到了在礎国掖庭的那五年,无助得让人窒息。

  “收拾一下,等下还要用午膳。”

  对事事淡然,隐藏情绪,才能达到目的。

  两人午膳罢洗漱毕,李昀奕一转身走远了些,楚柠芷便叫住了徐管家。

  “管家,本宫才来此处,能劳你同我说一说澧国的事么,也好多了解殿下一些。”

  管家一愣,有些惶恐道:“额…那自是可以的,娘娘想听些什么。”

  “管家不必拘谨,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毕竟本宫也想熟悉这太子府的全貌。”

  管家应下,便带着楚柠芷往院内走,唐又蓉被楚柠芷拨离去了内殿。

  两人先是谈论了这院中构造,又聊及了其他,只是这期间楚柠芷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好像和那日临走前在栾宜殿中所见是同一人,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本宫早听闻过澧国崔长风崔将军的事迹,不知管家能否与我细说?”

  管家先是一惊——崔将军的事那可是殿下心里的一颗刺,本就是宫中人绝口不敢提的,何况他是照顾殿下的旧人了,更是懂得殿下对此事有多敏感,今日他若说了,来日他们夫妻谈论至此,自己岂不遭殃,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闭口不提。

  “老奴一心只照顾殿下的起居日常,这崔将军的事,老奴恐怕也不会比娘娘知道的更多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楚柠芷也是听出来了的,知他不想说,自己多问只会引人怀疑,遭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想着改日能去府外再问询。

  本来衣裳宽大就不便行走,问不出什么,她也不想耗下去,走完后院,便造了个由头回去。

  李昀奕本想回去书房,可心中不知怎的不安定,便叫江子晋与自己下棋。

  “殿下平日这时不应在书房么?今日怎的有了这般闲情叫属下与你下棋。”

  李昀奕把玩着手中未落的棋子,淡淡道:“府中杂事多,需要静一静神罢了。”

  说罢,便将棋子落定。

  “不知是杂事扰人,还是旁的事?”江子晋这话意味深长。

  李昀奕睨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

  “殿下如今终于是成了家,当初长风还怕你要孤独终老了,想着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你认识,想着你是个木头脾气,他妹妹呢又是个跳脱性子,应该是能互相补充的。”

  江子晋倒不避讳这事,毕竟他们三人是厚交,当初崔家出事,江子晋虽伤心却是个看得开的人,知此事已是回天乏力,也开解了李昀奕不少,但他与李昀奕将该算在谁头上的账,都在心中记得清清楚楚。

  李昀奕闻言要放棋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应是你与霍家那小姐解除婚约后吧。”

  李昀奕不再说话了,只默默地下着棋。

  他脑中又浮现起了崔家满院尸体的样子,那里面还有崔长风经常提起的妹妹,那时江子晋还常侃崔长风快成了妹妹奴,但他妹妹被困在家中很难出去,他们才未互相见过,只是李昀奕见她的第一面时,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片刻,江子晋看这棋局似乎要输,将手中的棋子又扔回棋盅,笑道:“此局,属下已输。”

  李昀奕看着江子晋,面上略带得意。

  此时,辞禄进来送茶水,又问及一事:“殿下,有两件衣裳已经做好,不知是否要立即给娘娘送去?”

  “嗯,送去吧。”

  江子晋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待辞禄退下后,摇头笑着道:“殿下竟也学会心疼人了。”

  “她既嫁来,便是孤府上的人,总不至于叫她丢了孤的人。”

  他说得诚恳,江子晋便知他自欺欺人的时候还长。

  “此棋局便罢了,”他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几日你留心查一查太子妃和她那些随嫁侍女的底细。”

第五章 维护

  大婚那晚李昀奕虽不能确定楚柠芷到底是什么意图,但到底心中存了疑影。

  半晌,江子晋看着李昀奕,叹了口气:“殿下若是防着,便要防全了,也要防住自己的心。”

  “她既以利益嫁孤,便应知晓孤阖该处处权衡利益,利益之下,哪来的什么真情。”

  “殿下倒是清醒。”

  江子晋说自己清醒,不知怎的倒叫他想起昨晚楚柠芷说的话了。

  她又何尝不是清醒之人,大婚之夜竟也敢赌自己不会拿她怎样,换做寻常女子,怕是要曲意奉承以保证自己日后在府中的日子。

  回到主殿的楚柠芷无事可做,正准备找些书卷来看,辞禄便来了。

  辞禄先是吩咐后面的两个下人将衣裳放置在一旁的桌上,才对楚柠芷道:“娘娘,桌上这两件衣裳是殿下命人赶制的,娘娘可试试是否合身。”

  楚柠芷闻言有些惊讶,她从礎国带来的嫁妆中不是没有合适的衣物,但是那规制与澧国大有不同,她怕自己穿了叫人抓住把柄,便想着先将就穿着那衣裳,适时再让又蓉去做几件。

  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应承了下来:“好,那便替本宫谢过殿下。”

  她没想过李昀奕会命人做这些,但也知道这是给旁人看的。

  看着那衣裳,她有些自嘲,转身去了书架上寻书。

  第二日李昀奕下了朝便没做停留地回了太子府。

  辞禄迎上他回到太子府的马车,他下车后看了辞禄一眼,不经心似的问道:“衣裳送去了?”

  “是。”

  他也没再说什么,去了偏殿将朝服换了下来,才去向主殿。

  走至长廊的拐角处,李昀奕听见似是有两个侍女在说话的声音,便放缓了脚步。

  “这太子妃到底还是礎国人,我说前几日大婚前怎的让我们收拾偏殿,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不待见。”

  “可我今日还听辞禄说殿下给她做了好些衣裳,也算不上不待见吧。”

  “做衣裳能看出什么,怕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你可还记得大婚后的早上,你我进去她穿的衣裳还和大婚当晚的一样,甚至连头饰都没动。”

  “照你这么说,这太子妃以后的日子可是难熬了。”

  “难不难熬的不好说,但这里可是咱们澧国太子府,自然是要按着殿下的意思来办事,当她寄居此处便是了,也省得咱们对她上心。”

  “懂了懂了。”

  跟在李昀奕身后的辞禄听完她们说话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虽说他也同她俩一般的想法,但殿下最厌背后嚼舌根之人,这两人实在是愚蠢。

  果然不出辞禄所料,两人说完李昀奕便走了过去:“懂什么了?”

  两人被他的出现吓到,慌张地跪下行礼,原本手中端着的空碗也摔在了地上。

  李昀奕没叫他们起来,眼睛审视着方才最后说话的那个宫女,又语调淡淡地问了一遍:“你懂什么了?”

  那宫女怕极了,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奴…奴…”

  李昀奕嘲讽一笑,说得云淡风轻:“说不出,这舌头便不必要了。”

  几个字,身后的辞禄也是一惊,那侍女像疯了一般不停地磕头:“殿下…殿下…奴说殿下对太子妃娘娘冷淡,奴们…”

  “你来说,她懂什么了?”他直接打断,转眸看向另一个侍女。

  另一个侍女埋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闻声更是抖得厉害:“殿下!殿下!奴不敢了…奴不敢了…”

  李昀奕眼中没什么温度地看着跪地的两个人,又对着辞禄道:“孤从来不会不清不楚地处置人,但你也看到她们一副犯了错的样子,却又不说自己犯了什么错,孤这太子府,不养哑巴。”

  “殿下…”辞禄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他是了解李昀奕的性子的,但又想着此事应该不至于。

  “你也是哑巴?”李昀奕侧身瞥了一眼辞禄。

  辞禄方才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保不住,赶忙应道:“是。”

  又向院中守卫道:“来人将她二人拖出太子府。”

  李昀奕看也没看求饶的二人,捋了捋袖子便去向内殿。

  此事动静很大,楚柠芷原本在房中看书,也听到了两个侍女的哭喊声,却不知是为何,便出门来探头想听得仔细些。

  “你们在门口做什么?”李昀奕从拐角处出来,迎面看到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探头探脑的楚柠芷与唐又蓉。

第六章 仇恨

  两人亦是被吓了一跳,见是李昀奕,赶忙地行了个礼。

  “方才听到内院中的动静,便有些好奇。”楚柠芷的音量愈来愈低。

  李昀奕也没想要她认真回答,只问道:“你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殿下呢?”想着他问了自己,自己怎么也要客套一下。

  “嗯。”

  他又看了看楚柠芷身上的衣服,发现是合身了一些,没再说什么。

  楚柠芷见他打量自己,才想到了衣服的事,笑道:“衣服很合身,谢过殿下了。”

  李昀奕看了看她真诚的眼神,背在身后的手揉了揉衣角。

  但明面上他也没表现出来,只点头回应,便转身又去了书房。

  书房中,管家胆战心惊地看着李昀奕。

  他与辞禄从前便是在王府照顾李昀奕的,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从前他也会处罚下人,但从未像这次般严厉,况且说起来这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从前在东宫,你带的下人从来未曾出过差池,怎的换作太子府,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来。”他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淡淡开口。

  管家闻言却是惊恐,连忙跪下道:“殿下,老奴治下不严,殿下恕罪啊!”

  李昀奕似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不作声地继续写着字,房中静了片刻。

  “孤只想知道当初太子妃身旁的贴身侍女,是如何挑出来的。”

  他提着笔收墨,看着纸上自己写的字,头也未抬一下。

  “这个…当初知娘娘从母家带来三个陪嫁丫鬟,便想着由她们近身服侍,但那两个人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

  李昀奕放下了手中的笔,不禁挑眉:“哦…那两人的位子暂时先空着,你先去忙吧。”

  管家出了书房也不由得擦了擦汗。

  日子就这样过去,这几日李昀奕都未去见过楚柠芷,楚柠芷也乐得清闲,算着庆元节能打听到哥哥的下落好走下一步。

  庆元节当天上午,两人便入了宫,一路上却都没怎么说话。

  皇后这几日的精神愈发好,宫中人都说是因为李昀奕终于成了家,她放下了一桩心事,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她对着楚柠芷的时候总是笑意盈盈,可楚柠芷看得出来她的笑并非真心。

  半晌过后有人来请他们一行人去往大殿。

  楚柠芷随着李昀奕入了座,却不知该做什么,此时人还未到齐,桌上只放了些水果。

  片刻,楚柠芷实在不安,便开口问他:“这宴上的人妾未必认得全,殿下总要告诉妾要如何行礼问安。”

  李昀奕闻言才看向她:“无妨,你随孤一起便是。”

  见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李昀奕竟然不自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也感觉到了李昀奕好像在看自己,便转过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李昀奕才发觉自己出神了,正了正神色,不再看她。

  楚柠芷却是不解,方才自己出门的时候分明整理妥当了,又悄悄回头去问身后的唐又蓉:“又蓉,你看我仪容可有不整?”

  “没有啊,奴看着无误。”

  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头。

  这些李昀奕皆听到,他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勾出笑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乎殿中的每个位置上都坐上了人,李昀奕看她四处张望,以为她是紧张,便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淡淡道:“不必紧张,你身为礎国嫡长公主,这样的场面应该还不算大吧。”

  楚柠芷闻言一愣,自己无论是在礎国还是澧国,哪里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他这话怕不是是在讽刺。

  心中虽这么想,但还是装傻充愣好些,便道:“妾自小不爱热闹,像殿下说的这样的场面,见得还真是不多。”

  此时李元纬从殿外走来,他牵着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的手,与从前相较好像更加气宇轩昂了些,两人进门便行了礼。

  楚柠芷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难以呼吸,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时隔这么多年,再看到他,她透过面前人肉围墙的缝隙看到的随着狂风向她呻吟着的满院尸体,与在黑夜中席卷着浓郁的血腥味的崔府好像又浮现在她眼前。

第七章 反击

  那夜李元纬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人手中的刀剑对着她的母亲轻轻一抹,喷射出来的血填满了整个窗面,那时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流出那么那么多的血。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哪怕看似已经五年过去了,但是崔府被鲜血染红的窗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提醒她不能忘记。

  这种时候,时间就显得格外无力,它根本就冲淡不了什么,她自己也受够了这种折磨,再看到他此时的幸福模样,她几乎像疯了一般想要毁掉。

  “殿下,方才进殿的那人何时成的亲。”半晌,她咬紧了牙关,带着些愤恨道。

  李昀奕第一时间竟不是想要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识到了她声音中的沙哑,才侧首看去——她双目泛红,似是在极力地掩盖情绪。

  顿了一下,答道:“一年前。”

  一年前…那时她连活下去都是极难的事。

  闻言,楚柠芷只不住地点头,眼中的血丝愈发细密迸发出恨意,手中的衣角已经布满了褶皱。

  李昀奕看着她,眉头渐渐收紧:“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失了态,赶忙转首过去,清嗓掩饰,但说出的话还是咬牙切齿。

  “没怎么,可能是羡慕吧。”

  心思藏不住,楚柠芷又去拿桌上的葡萄来吃,只是那葡萄入口酸的很,哪怕她极力控制,面上的五官还是不自主拧作一团。

  此时李元纬与何濡沫已然入座,就坐在两人对面的位置上。

  他们两人笑意温绵,李元纬伸手帮身侧的人整理跪坐下时杂乱的衣边。

  楚柠芷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当过了方才那段极端情绪,她也逐渐平复下来。

  殿中一直都未曾冷清下来过,总ᴶˢᴳ有人在不断地落座寒暄,到了正午方才有人陆续上了些菜品。

  “元纬明日带兵赴礎,此次家宴也算是践行,想必凯旋。”

  皇上笑得开怀,坐于他身侧的皇后也陪笑道了些客套话。

  众人皆举樽相敬于李元纬,李昀奕原本也不想随了众人,但皇上看向此处,他还是不得不假意一番,楚柠芷也只得随着他相敬。

  “元纬,孤先祝你凯旋。”说罢,两人皆一饮而尽。

  楚柠芷看着李元纬,嘴角扯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但眼中却是全然无笑意,随着李昀奕喝了酒。

  李昀奕祝语之后,众人皆看向她,按礼数她也应祝语送之,没想她却直接将酒饮尽,驳了李元纬的面子。

  见她无话可说,李昀奕也没勉强,但坐在殿上的皇后却是看着她面上不悦。

  对面李元纬的生母芸妃打量了楚柠芷一番,而后抬起嘴角对李昀奕笑道:“奕儿如今成家了,身旁便是太子妃吧。”

  “是。”他只是应道,面上没什么表情。

  楚柠芷闻言起身行了礼。

  “早闻礎国嫡长公主容貌出挑,今日见了,才知是个礼数周全又聪明的姑娘。”

  她这话一出,那嘲讽之意皇后更是挂不住面子,但此时她还坐在殿上没有表露。

第八章 宴席

  楚柠芷看了一眼皇后,面上表现的是心虚自责,低着头不言语。

  殿中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何濡沫先开了口:“皇嫂方才嫁来,规矩就这样得体,已是十分聪慧。”

  她竟在替自己解围,细想来芸妃是她的婆母,她这不是在与其对着干?

  此时还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便继续噤声。

  “太子妃嘴笨,但聪慧二字还担得起,孤替她谢过二位的夸赞。”

  楚柠芷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微微笑道:“是,谢殿下提醒。”

  “柠芷嫁过来,便也是自家人,礼数不周全还要多学,芸妃妹妹这样的夸奖当真是过誉了。”

  皇后慈祥的笑容在楚柠芷看来像是要吃人一般,她闻言慌张似的赶忙接上:“是,儿媳日后定多加习规矩。”

  两人便这样一唱一和地才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芸妃面色不悦地看着楚柠芷片刻,又举起酒盏向皇后笑道:“前几日听闻太子府里赶出来了两个下人,听说是犯了错,本宫记得奕儿是最体谅下人的,这样的事本宫倒是十分惊讶,这后来一打听,没成想是为了太子妃,可见两人感情甚笃,臣妾还要恭喜姐姐子媳和顺。”

  说罢便将手中的酒盏饮尽。

  她这话可不是白说得,知道皇后最疼爱的侄女与李昀奕曾经有一段姻缘在,自己怎么着也要说上一说,只要皇后不痛快了,自己也就痛快了。

  楚柠芷那日只听到院中吵闹,但全然不知此事缘由。

  被提及的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人。

  为了她?这分明是在给她拉仇恨,但若没有他的庇护,自己一个远嫁的公主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更别提要为崔家报仇了。

  “下人爱多嘴罢了,孤也不过是小惩大诫。”李昀奕倒是平静,说话也如平常一般冷淡。

  皇后笑意盈盈道:“此事本宫也略知一二,奕儿护妻是应当的。”

  “皇嫂好福气,皇兄向来是对女色冷淡,如今想是这缘分当真到了。”李元纬笑道。

  楚柠芷原本还在想事,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僵在脸上的笑意都想作呕,原本此事都要掀过去了,他又非要插上一嘴。

  “殿下何必羡慕自己的皇兄,您成亲想必也是缘分到了。”她趁着此刻的机会,面带笑意地将他的嘲讽踢了回去。

  她一说完,殿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纷纷看向她。

  唐又蓉也吓坏了,在她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

  她将话说完,心中倒是也不后悔,迎着各方的目光却表现得不知所措。

  “皇嫂说笑了,两人自然是缘分到了才会想要相依相持一生,妾想,我家殿下应不是羡慕,而是祝福。”何濡沫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

  芸妃一直都厌恶何濡沫,此番她又屡次偏帮外人,看着她心中自是恼火。

  “太子妃这嘴上伶俐得,姐姐竟也没管教么。”芸妃气极,眼中已毫无善意。

  皇后即使生气,也不得不自认理亏,只瞪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茬儿。

  楚柠芷回避了芸妃的目光,起身向皇后敬酒道:“方才殿下那话是对着儿妾说的,儿妾不会说漂亮话,却也不想一直让殿下与母后为妾解围。”

第九章 过往

  她又看向李元纬,正准备开口,李昀奕却是抢先一步:“若有冒犯之处,望元纬谅解。”

  彼时李元纬也愣住了,他知道楚柠芷虽是联姻嫁来,但再怎么也是太子妃,向着李昀奕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对自己的敌意可比想象中的大。

  李昀奕开口,李元纬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大喜,此事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话赶话罢了。”

  皇上虽感到震惊,但也顾及着李昀奕的面子,捋了捋袖子皱着眉说道:“每逢大喜,芸婕你总要说些让场面收不住的话来,就像濡沫说的那般,柠芷刚从礎国嫁过来没几日,殿上这些人许是都没识得几个,便要望着她礼数周全,也许他们礎国便有那样待人接物的习惯,一时片刻改不来也无妨。”

  不顾着撒娇不满的芸妃,又看向李昀奕与楚柠芷:“诸事繁多,慢慢来。”

  两人闻言随即应承下来,丝竹歌舞之声才又响起,楚柠芷就自顾自地吃着唐又蓉给自己布的菜。

  李昀奕看着她恹恹的样子,现下趁着殿中大家各自用餐,问道:“今晚还要去游街,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去不了了吧。”

  楚柠芷其实早就缓过神来,只是不好立即叫人看出,便应道:“自然去得。”

  说着,又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表示自己现下心情不错。

  “那便好。”李昀奕看了她片刻,却怅然失笑。

  两人才认识不久,谁都不愿意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到了日头渐落的时候宴席结束,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楚柠芷一出去便被凌冽的风吹得发昏,正准备拿袖子掩面,便看到前面为何濡沫披上披风的李元纬。

  哪怕只是侧脸,她也能看到他眼中流出的温柔,而那双曾经与自己相握的手也抚着身旁人的肩。

  她有时候也很想像真正的楚柠芷那样忘记痛苦的事,那样回忆便不会像一根隐刺,在许多不经意的时候勾起痛感。

  李昀奕方才也感到风大,下意识侧身去看楚柠芷,却见她那眼睛不悦地定在李元纬身上,清了清嗓子:“外面风大,太子妃若不想立即离开殿中也无妨,孤先行离开,也不拘你何时回到府中,游街孤也一人去便是了。”

  楚柠芷闻言立即清醒,赶忙道:“不,妾尚可与殿下同行。”

  今日宴上自己也确实给李昀奕讨来许多不悦,纵使心中没多少愧意,她还指望在街上问些事情,自然是要放低姿态,由此说话也有了奉承的意思。

  见她这般,李昀奕也没打算再挖苦她。

  不巧两人说话的声音叫李元纬听见,便回头看了看他们。

  更不巧的是,李昀奕刚刚转首就与他对视,好不尴尬。

  寒暄不是,不寒暄也不是,还是李元纬启唇笑道:“皇兄今晚同去游街么。”

  “去是要去的,不过你明日出征,孤便不凑你们夫妻的热闹了。”

  李昀奕也笑的天衣无缝,楚柠芷差点以为他们兄弟真心和睦。

  “哦!也是,本王险些忘了皇兄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只是这口齿伶俐的人就怕他日祸从口出,给皇兄惹来麻烦。”

第十章 讨还

  李元纬一挑眉,楚柠芷便发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此时周遭没什么人,她也没再掩饰心中的厌恶,敌对地看着他:“殿下多虑了,本宫在外要顾忌我家殿下的面子,自然说话做事也会谨慎些,但今日家宴,想来应该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

  李元纬先是看着楚柠芷,又忽然失笑道:“太子妃果真是与皇兄一条心。”

  李昀奕闻言,将楚柠芷向身后拦了拦。

  “口齿伶俐不是错,错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更何况就算篓子捅到天上去,孤也一样替她兜住,不劳元纬费心了。”

  自方才李元纬那句话说出口后,何濡沫便知他又想在口头上得益,便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言语不妥,听到李昀奕说完便立即接上话。

  “时候不早了,想必皇兄皇嫂也还要返回府中,今日便不邀请皇嫂去释王府了,改日你我再好好相聚。”

  李元纬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作了礼便离开了。

  楚柠芷看着他走掉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愤慨——他日他若落入自己手中,她必定要将这些憋屈讨还回来,凭什么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还可以过得这般无负罪。

  “还不走么?”

  李昀奕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上方传ᴶˢᴳ来,她才换过状态,赶忙点了点头。

  两人先是回了太子府,楚柠芷换了件樱红色的衣裳,想着能出去看看,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

  李昀奕从偏殿出来,她也出内殿,暗夜中一抹红闯入他的眼眸,那刻他的呼吸微窒,眼神一刻再没离开过楚柠芷。

  楚柠芷察觉了他的目光,想到今日自己那样让他难堪,他都未曾责怪,微微笑道:“殿下会选衣裳,这衣裳极好看。”

  “衣裳不是孤选的。”

  这实话说得猝不及防,楚柠芷都不知如何应下去,院中众人皆无语。

  他也察觉到院中氛围变得冷清,又道:“走吧,晚些便赶不上了。”

  马车穿过日落,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耳边也渐渐能捕捉到风带来的人们的细碎言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序央街。

  序央街比楚柠芷想象中有更多人,大抵是很多年都未到这样多的人,今日见到街上这样多的人却丝毫不像往常那般感到烦躁,见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个喜笑颜开,楚柠芷似是有些出神。

  李昀奕牵着她的手,见她望着人群出神,便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

  楚柠芷回神,见李昀奕正看着她,便应道:“哦,许久没出门了,见到这样多的人有些恍惚。”

  李昀奕闻言却是转首向身后的江子晋说话:“你去吧,若你早回来便在此处等孤。”

  江子晋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有些微妙,做礼应道:“好,属下尽早到此处。”

  他们兄弟二人不知是在打什么哑谜,楚柠芷本也不想认真去听,但看到江子晋的表情,倒是勾起了她一丝好奇:“他不同我们一起吗?”

  “他有自己的事情,孤随他去做了。”

  “哦。”

  她倒也不一定要问到到底是什么事,只是方才问了却没得到答案,这种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但追问下去也不好。

  李昀奕自然看出来她的失落,却也未再说得详细,毕竟这旁人的事自己不好四处宣扬,只问她:“去前面看看?”

  “嗯。”

  两人并肩往街上走,两侧是各式的摊位上不停有人在叫卖,空地处也有不少耍杂的人与围观的人,欢闹升腾的气息顺着风扑面而来。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李昀奕不喜欢热闹没话说,楚柠芷却一心只想找个单独去别的地方的由头。

  但这样各自一言不发也不是个法子,楚柠芷决定先开口。

  “今日殿上芸娘娘说您是为我赶走的那两个侍女?”

第十一章 偶遇

  “你觉得呢?你看到的,也许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所以也不必听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自我感动,你不是自认清醒么。”

  他真的很会泼冷水,楚柠芷想自己已经很努力在缓和气氛,他却一副听不出话外意的模样,又说些大道理来搪塞自己,当真是无趣。

  与他这样的人相处当真是累,闻言后楚柠芷便识趣地不再说话。

  接着又是两人默不作声的一段路。

  过了一会儿,李昀奕侧眸看了看她,忽道:“今日以我的观察,你似乎对释王似乎有一种因爱生恨的情愫在。”

  这话像霹雳一般在楚柠芷脑中炸开,想也未想便反驳道:“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扣帽子?”

  “我不在乎,自然也不怕此事是真是假。”

  楚柠芷也看着他,却是不想再与他并肩走在路上,干脆停了下来,口中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那你可曾考证过,若未曾考证过,那总该想想这样轻飘飘的一句猜忌会给我带来多大影响吧。”

  见她极委屈的模样,李昀奕不自觉有了愧疚之意,赶忙安慰道:“我也不过说出我的猜测,你倒还真的委屈起来了。”

  楚柠芷瞪着他,没好气道:“难道我不该委屈?这样污人清白的言辞,殿下若听来不委屈,那日后我若说了您也不要降罪于我。”

  “好好好,日后不提了,随你如何我也不问了。”他无奈地点着头。

  他这话也是让人火大,明明话是他引出来的,到头来倒好像她真的做错什么。

  但楚柠芷向来是个知进退的人,给了台阶便会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殿…李公子!”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闻声望去是个身着黄衫子的女子,她正穿过熙攘的人群向他们这边走来。

  李昀奕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却忽然拉起楚柠芷的手。

  楚长倒不认得那人是谁,只被他的反应惊到,且他手中的力道不小,她被捏的都要疼出眼泪来,手臂下意识地用力挣脱。

  “等一下,你要配合我。”

  “莫不是今日宴席上你的饭菜里被加了药,说起话来都不加思索的?!”

  她不满地控诉着,一刻也没停下挣脱的动作。

  楚柠芷的话一落,那女子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看起来是一个干净娟秀的女子,笑容也极为温柔:“李公子往年不都是不游街的么。”

  李昀奕将楚柠芷向自己身侧拉近了些,笑道:“她想来,我便随着来了。”

  楚柠芷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怎么又成了挡箭牌,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哦,这便是…李夫人?”

  很难看出来吗?她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这位是…”她又看向李昀奕。

  后者温柔道:“霍将军的长女霍沛歆。”

  这一来,楚柠芷算是明白了缘由,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脱身的好方法。

  “看来你与霍姑娘是熟识。”

  霍沛歆抢先说道:“幼时便相识罢了,姐姐方才嫁来此处不知我也无妨。”

第十二章 扯平了

  楚柠芷一挑眉,她这话中的意思当真耐人寻味,自己倒也没想着与她争锋,便顺着她的话说去:“确实如此,你遇见故人可不是要闲聊一番?正如霍姑娘说的,我不知你们二人之间的事,自然也说不上话。”

  她又看向李昀奕:“我便不扰乱了。”

  此时便轮到李昀奕愠怒,但当着霍沛歆的面也不好表露,只紧紧拽住楚柠芷不松手,对霍沛歆笑道:“沛歆,你一人出来的吗?”

  “家父家母与徵儿在西街赏灯,我嫌那里人多便避开了,碰巧在此处遇见殿下。”

  “我喜欢热闹,但你却不喜欢,我总不能逼着你做你不想做之事吧,”她又看向霍沛歆,“幸亏遇上了霍姑娘,不知霍姑娘可否愿意陪他走一走?”

  说着,楚柠芷便用上了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掰开,悄悄揉了揉。

  霍沛歆也害羞地示意“可以”。

  李昀奕都不知自己的表情有多冰冷,就好像随时会转首走人一般。

  楚柠芷倒也没管,笑晏晏地做礼转身,带着唐又蓉离开了此处。

  走远至视野中没了那两人,楚柠芷便松了一口气。

  “又蓉,你有无想吃的东西,我们去买。”

  她们从前一直被关在掖庭,唐又蓉便也没吃过外面的东西,对有什么自然也没有概念。

  “奴…想吃酥饼。”

  听到“酥饼”,楚柠芷的心抽痛了一下,却还是柔笑道:“好,我们去找找。”

  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向前面的各类铺子走过去。

  街上东西多,自然也不乏她们想要的,没找多久便将酥饼买到了手,楚柠芷又在那铺子上买了些甜糕——她记得唐又蓉喜欢吃甜食。

  “你尝尝。”她将糖糕递给了唐又蓉。

  唐又蓉愣了一下,还是尝了口。

  这一口咬下去,糖糕上已经沾上了泪水,唐又蓉也尝不出它是甜是咸。

  “又蓉,”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颊,楚柠芷涩涩地开口,“这世上不止有酥饼,所以我们要往前看,这样才能尝到糖糕的味道。”

  唐又蓉低着头用手抹脸上的泪,楚柠芷也帮她擦了擦。

  片刻,她才抬起点点头。

  楚柠芷不知道的是,唐又蓉不能像她说的一样向前看,因为那时的“酥饼”撑起了生的希望,而此时它不过是众多食物的一种。

  她们又去首饰铺,楚柠芷给唐又蓉挑了一个发簪。

  买下簪子,楚柠芷却没着急离开,与卖首饰的人聊起来。

  “老板,您可知崔家?”

  “自然知道,不就是从前的崔大将军么。”

  “对!”听到他说知道,楚柠芷的眼睛都亮了。

  “不是说犯了事,被降罪了吗,姑娘你不知道?这事当初闹得可大了。”

  楚柠芷正想说自己不是序央人,却被人从后处拍了一下。

  以那人的高度她一回头只能看到脖颈,她顺着望上去,果然是那张面孔。

  “我找了你好久,你走的倒是快。”

  李昀奕语调冷冷的,楚柠芷听来有些心虚。

  “你们…叙完旧了?”

  他没回答,只盯着她。

  她被盯得发怵,赶紧笑道:“我带又蓉买了些首饰,你也想要?”

  李昀奕还是不说话,就静静站在原处看着她。

  “方才你那样说我,我也出卖了你一次,我们也算扯平了不是吗?”

第十三章 箭术

  “你真是半点都不叫人痛快。”

  楚柠芷不想再与他僵持,便拉起了他的袖角摇了摇,道:“你若不嫌弃,我便陪你再走走?”

  说着,拉起他向别处走去。

  李昀奕原本是极生气的,却被这么一哄,嘴角没发觉地上扬。

  前面不知是有什么热闹,围的人群堵住了半边路,两人走近发现是酒馆酬宾,以射术争头筹,便可得符匾上的和田玉佩。

  “我们要去试试吗?那玉佩倒挺衬你的气质的。”

  见她一副奉承模样,李昀奕轻屑道:“你怎知我一定会射箭。”

  “无妨啊,我若为你拿下了那枚玉佩,此事便不许再提,如何?”

  李昀奕不解:“你会?”

  “略通一些,但是足够了,你先说答不答应吧。”

  “好。”

  得到答案,楚柠芷信步向人群中,对老板道:“几箭几中方可胜?”

  老板见她是女子,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共有二十枚箭,所中前方箭靶靶心次数多者胜,直至无人能中更高数方算获胜,今日已有人中十箭,姑娘可是要来试一试?”

  楚柠芷也没怎么思考,爽快道:“且试一下。”

  又叫唐又蓉上前去交了银两。

  其实楚柠芷心里也拿不准,毕竟上次拿起弓箭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哥哥夸她聪颖,说她小小年纪箭术马术学得极快,她自然也有了兴趣,闲来无事便会练上一练,十二岁时已经算是精通。

  她摸了摸弓,脑中竟还完全记得哥哥告诉自己的口诀。

  李昀奕目光追随着她,瞧着她拿起了弓,挑眉一笑。

  首箭未中,但后来几乎箭箭皆中,最终中了十二箭。

  李昀奕一言不发,却看着她用箭的姿态与方式怔怔地出神,因为实在是像极了崔长风,那时他们与崔长风一同骑马射箭,那段记忆怎么也不会模糊,眼下看着她,是愈发疑窦不解。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皆欢呼,还有人感慨,小小女子竟有如此箭术。

  半晌,他被这些话打破了思绪,回神理了理衣袖走上前去。

  “还有要破绩的人吗?”老板对着人群高呼。

  “在下想试一试。”

  李昀奕淡淡地开口,楚柠芷闻声面上的骄傲却是凝固。

  他走到她身旁,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看自己,也没做反应,拿起另一把弓,准备了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百发百中,没过很久便已中了全部。

  站在一旁的楚柠芷只觉得无语极了,他这分明就是在戏耍自己,当真是阴险之人。

  “老板,这样可算赢?”

  “算算算,本店向来言而有信。”又叫了伙计去取那玉佩。

  后来走在街上,楚柠芷是一分也不想理会他。

  “如此已是很不错了,你不必灰心。”他手中拿着玉佩,举向自己与她的面前。

  “奸诈!”她看了那玉佩一眼愤恨道。

  “你说这玉佩适合我,我自然要争取一番,胜过你也是光明正大,怎就奸诈了。”

  “但我也算为你拼过命了,难道都不算上这份情谊的吗?”

  她一时愤慨,说话的声音甚至盖住了路上的人流声。

  惹来了周遭人向他们看去,李昀奕倒是没在意,楚柠芷却害羞地缩了缩颈。

  “你总要解释一下你为何精通箭术吧?”

  楚柠芷既然敢在他面前展露能力,自然也是不怕他问得,敛了敛神色立即应道:“少时学过。”

  “身为嫡长公主,还学这些?”

  “我又不是娇惯女子,当然学得。”

  李昀奕放下了玉佩,在掌心摩挲着,一面打量着她。

  楚柠芷心中的怨气还未消,见他看着自己,愤愤道:“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怀疑我的身份?”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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