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青黄不接

作者:一山晚啼 字数 :1401

近日读季羡林散文,有一篇写到饥饿:

“‘挨饿’这个词儿,人们说起来,比较轻松。但这些人都是没有真正挨过饿的。我是真正经过饥饿炼狱的人,其中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唉,我的天,哪怕有点菜汤喝喝也好呀。我现在恨不得要把整个世界都吞下肚子里去。”(《在饥饿地狱中》)

这是季羡林留学德国时,逢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饥饿的写照。

青黄不接一般指几月 七八月青黄不接(1)

由此我先想到了莫言。莫言出生于1955年,他写小时候挨饿,让人感到能活下来真是幸运。他说写作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吃上饺子,这一点给我印象很深。

之前,我想不明白过去为什么没有粮食吃呢?你看现在,吃的东西不要太多,到了过剩浪费严重的地步。不是没得吃,而是挑剔吃。现在我似乎明白点了。季羡林受饥饿是因为世界大战。作为发起国的德国在战事吃紧失利的后期,势必给人民带来灾难。战争是一种消耗,各种消耗。而莫言挨饿,是因为自然灾害种不出来粮食。在人力没有用在生产上,在天灾的影响下,怎么会有粮食呢?

从近代史的了解来看,时代是一代优胜一代。到如今,没有粮食吃的事几乎是没有的了。

小时候家里也穷,但还可以说没有受过真正的饥饿。如季羡林说的那样,没有经受过饥饿的人,是难以体会到挨饿的滋味。

但是在少年时,却也有过来自饥饿的威胁。

在一年的七八月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开始缺粮。具体是那一年记不准了。怕也不仅仅是一年,三两年,有那样的一个阶段。头年的粮食吃完了(这里说的粮食,是指水稻大米),而新稻还没有成熟,还长在田里。

有时接连多天没有吃大米饭,妈妈低眉顺眼的去邻居家借。借得一升半升的,回来煮一顿饭吃。那一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借米的事,印象中是时常有的。有时是因为天阴雨,家里的米吃完了,没有及时去碾。

在真正没有稻米的十天半月,吃什么呢?吃红薯,吃玉米糊糊,佐以菜充饥。

在这里,我想说一件以前从未说过的事。我那时应该是上初中了,人还是懵懵懂懂。有一天我看见后房屋里有不少大蒜青菜之类,摊开整齐的摆放在地上。我脑子里一闪,家里并没有这些东西的呀,这是从那里来的呢?也不会是人家送的。我一看而过,自然没有追问。

这个情景,多年后我仍然记得。我断定是父母从别人家的菜地里摘来的,尽管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使是如我断定的那样,我也不会感到耻辱,也不会因此鄙视父母,反而感到为人父母的不易,他们对儿女付出的艰辛。想起来,就有一种愧意,对父母的亏欠。

也不会为这事否定我的父母。我可以这么说,我的父母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好人。他们从来不会去伤害别人(我不认为摘点菜算是伤害),不多事,不生事。老实本分,在聪明精致的人眼里,甚至有一些愚昧。我几乎继承了他们的这些品性。虽然常致吃亏的境地,我也心甘情愿的接受,因为我不觉得它有什么不对。他们那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我们,养活他们的儿女。而我从来没有感到生活的艰难。吃着他们劳动的成果,以为理所当然。

我也在想,在那个时候的农村没有吃的,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为什么我家会缺吃的呢?并不是我的家人懒,不去耕作。父母也是辛苦的,田间地头少不了他们的身影。粮食不够吃,在那个时候,不至我一家,很多人家都有这样的情况。我家兄弟姐妹人口多,至少是一个原因。

在温饱为主的年代,粮食的重要地位,可以说主导了一个家族的命运。老屋下头刘姓的一户人家,儿子五大三粗,小学也不曾上过,优点就是有些力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讨的老婆倒不差,是隔山邻乡的一位细长女子。听妈妈说,人家女子就是看中他家有粮食吃才嫁的。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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