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朱布白属于章法研究的范围,指字中点画的安排和字间、行间位置的处理,把每个字、字与字、行与行以及整体效果之间从形式美的角度作疏密照应。进而强调朱与白的关系,使印章耀眼夺目,让人欣赏到美的同时产生难以忘记的视知觉,于是在方寸之地注重了线的构成便产生了布白。
布白有三种形式:一是纵有行横有列,二是纵有行横无列,三是纵无行横无列。含两大要素“一是”匡廊之白,手布均齐,散乱之白,眼布匀称(《书筏》)。二是“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当黑,奇趣乃出”(《艺舟双楫》)。这就是空间分割之法,仰韶文化中的彩绘上有类似文字符号的线条,其间的交叉便构成了空间,象形文字、甲骨、金文也都如此,而今人们审美意识的增强,对汉字空间美的探索愈加深邃,渐渐为众多印人所重视。这种篆刻艺术的视知觉实际起作用的美学因素当推“分朱布白” ,既大章法。
古玺中官印多白文,私印多朱文。秦、汉官印多白文,这不仅同制作或使用有关,肯定的说与人的审美观也有直接的影响,战国初期老子提出“知其白、守其黑”,庄子继而提出“虚实生白”等等既为佐证。可见先民们在远古时代就懂得了空间的存在与作用。元、明、清以后印学再次发展到兴盛时期,文人纷纷加入并亲为隽刻,对分朱布白的空间分割较秦汉更为重视。元,吾丘衍《三十五举》中在总结汉印规律与美学原则时提出了许多分朱布白的理论见解。“凡囗圈中字,不可填满。”(十三举)“四字印,若前二字交界略有空,后二字无空,须当空一画地别之。”(三十二举):“诸印文下有空处,悬之最佳。”(三十五举)清,袁三俊《篆刻十三略》又云:“满,非必填塞字画,使无空隙。……如徒逐字排列,即成呆板。”潘天寿在《谈艺录》中提到:“空白处理不好,实处也搞不好。”可见空白的处理对欣赏印品的人所产生的视觉感受有多大,篆刻家在创作时要有充分的估计。也就是说根据人的视知觉,欣赏印品第一印象是分朱布白,即大章法,其次才是篆法、刀法等。故对每个字的一点一画,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关系必须经营。有成就的篆刻家都十分重视“分朱布白”,常数易其稿。王镛先生在十几年前教授时就一再要求我们把画印稿放在第一位,决不能画一刻一,要一印画尽四五十遍,且方方各异,数日后反复推敲,择优而刻一,寓匠心独运其中,方有成印问世,至今让我铭记。
朱白在印面上构成的各种线形的关系是艺术成败的关键。应用得恰当才能在方寸之间表现出气象万千的丰富美,现代人的审美大多追求虚幻、朦胧。这就要求使空白的含蓄之美逐渐升级,这是一种意象的美感,当然这种空白虚灵之美。也是由于朱色实形构成的,两者相辅相成,是篆刻艺术互不可缺的组成部分,笪重光在论画中有云:“实景清而空景现,神无可绘,真境迫而神境生。位置相戾,有画处属赘疣;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所谓无画处,即空白处,正是艺术家最费心思之处,它比实处更难处理。布白能补势韵,可以化呆板为活脱,有起死回生之妙用,比如平行线过多的印面容易板滞。若呼应的关系处理不好又显孤立,就可以采用一些不损大局的小空间点,使之建立联系,用其过渡而产生呼应,收到势韵使印面活起来,但不是说任何一个人所作的朱白构成都可以产生美的效果,都可以成为篆刻家,而真正有成就的篆刻家是用毕生的精力、学养和功力在方寸之间、朱白之间和特定的形式中追求,才能深层次的表达其内心的精神世界与高华的审美色彩。方寸之间朱白分布的大小与疏密的不同,给人的视知觉也不同,空白多给人空灵、轻松、愉快的感受;朱色多会让人产生饱满、充实、紧迫的感受,若朱白相等或近似,会让人感到平和、安详,或是平淡、乏味;若朱白不规律或相差较大,会有运动感,若处理得又变化又和谐,便有音乐节奏之美,这些朱白分割空间的美感就形成了篆刻艺术特有的形式美。
但需要强调的是朱白对比明显时要充分把握其位置、大小、形态与方向、动势等篆刻艺术的基本属性,在印面上的作用与效果是否合适,能否给人的视知觉留下美感。空间分割的形体近似时要追求装饰美,相反要追求变化中的奇峻之美,前者不要呆板,后者要避开野狐禅。其次是两个以上的空间分割要有视觉上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决非是单纯的一大一小或一方一圆,两者之间要有过渡,使之相谐与圆融,从而产生呼应,把握住整体的“度”。还有在递变的过程中要有合理的节奏动感,不是简单的重复或交错与交替,即避免杂乱无章又相互有变化与联系,给人带来视觉上的美感。达到互相生发,彼此映衬,益彰朱白聚散之趣。
这里不再进一步明析,但要强调一印之内在布白问题上要有重点,要注重字内与字间、与行间、与整体的关系,形成块面上疏密的对比。印中的平匀、增减、屈伸、揖让、对称、均衡、参错、开合等因素都是建立在渐变、主宾等方面达到和谐,切忌为白而白,造成塞、乱、密、呆诸病。姚晏在《再续三十五举》中有云:“字多偏旁合成,有宜大宜小,有可大可小。昔人有主客之论,谓方不胜客,客不能胜主……”。清陈鍊《印言》有云:“善于布置者,既字大小截然不同,亦称也;虽它有空白处,亦称也;此所谓因物变化之妙。”可见为白而白的行为绝非聪明之举。
来自篆刻微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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