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是一篇追忆小女爱宠——一只名叫“拉菲”的大黄兔的故事。首先我声明:这个“拉菲”和红酒以及那个什么国际品牌没一毛钱关系。本人年逾不惑,早就过了宠溺小动物的岁数,也没有那个精力和爱好。虽然小的时候家里养过狗也很喜欢它们,但彼时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它们吃的是剩菜剩饭和玉米面糊糊,狗窝是在院里搭的一个小窝棚。自从二十一年前住楼房后,家里根本就没养过任何小动物,因为既没条件也很排斥感觉不卫生,甚至看不惯那些在楼房里养猫狗的邻居,感觉那是自讨苦吃活受罪。江湖上有句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一切改变都在女儿初中毕业时开始……

正文

我初中毕业于90年代初,彼时同学之间一般流行互赠印有港台明星的明信片和写同学录,之后流行什么我没有关注,但女儿初中毕业时同学之间有互赠小动物,基本都是十几元至几十元的小兔子、小猫、小乌龟甚至仓鼠。2020年7月初的一天,女儿带回了两只小白兔,分别是两名要好的女同学赠予,女儿就以她俩各自的名字给兔子起名。孰料在一周之内两只小白兔先后莫名死掉。估计当时喂食不得要领,喂了新鲜的蔬菜导致幼兔死亡,只好随便找个纸盒装好掩埋。为了舒缓女儿郁闷的心情,就与她一起前往位于市医院后街的“鸟市”,想重新选购一只小白兔。

在鸟市临街的一家店里,女儿挑选了一只小白兔,售价20元钱。准备离开时,女儿突然感觉旁边大笼子里的一只小黄兔很有“眼缘”立时改变了主意。店主称这个品种叫“拉菲兔”要多加5元钱,顺便又说了这种兔子的诸多优点。女儿喜欢、店家多卖了5元钱、我的钱包也承受得住,皆大欢喜。根据店主所说的品种,遂将小黄兔起名为“拉菲”,记得那一天是2020年7月18日。后来上网查阅才发现,兔子根本就没有“拉菲”这个品种,纯属胡说八道。“拉菲”正确品种名称应为“豫丰黄兔”, 属于中型兔品种,成年兔体重5公斤-6.5公斤。是由太行山兔(又称虎皮黄兔)为母本、比利时兔为父本杂交选育而成的中型肉皮兼用型品种,很明显也并非宠物兔。

鸟市卖的兔笼太贵没舍得买,回家后就把一个把多年不用的四方体鸟笼从地下室翻出来,刷洗干净暂做兔笼。彼时“拉菲”大概出生一周左右,像个大耗子;记得那段时间西拉木伦公园晚上有文艺演出和美食摊位,妻子和女儿就把它放在“阿姨奶茶”的纸袋里提着招摇过市,足足过了一把宠主的瘾,可见拉菲那时多么小。

没过多久,女儿又忐忑地从学校抱回一只小白兔。据说是某位女同学家里坚决不让饲养,准备在学校操场放生。对于刚出生不久的仔兔,这样的放生就是遗弃,女儿就要了过来,这也是平常对她“敬畏生命”等生命价值观教育的表现吧。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1)

于是,这只小白兔住进了“拉菲”的鸟笼,名如其兔就叫“小白”。“拉菲”则住进了妻子网购的大兔笼——长70厘米、宽高各50厘米,摆在本不宽敞的家中客厅显得十分巨大。幼年的“拉菲”有些“蔫淘”,由于笼子栏杆之间宽为5厘米,“拉菲”能轻松“越狱”。母亲、我和妻子女儿都怕一不留神踩死它,因为彼时“拉菲”太小了。我开始往笼子上加装铁网,但“拉菲”上蹿下跳总能“越狱”,后来只好用铁网将笼子全包,才杜绝了“越狱事件”的发生。

某日,一位舅舅来我家帮母亲挪花,内行地翻看“拉菲”“小白”后断定:“拉菲”是母兔“小白”是公兔。我们就把这对“孤男寡女”都放进大笼子,想让它们愉快地一起生活。

妻子在网上给它们选购便宜的兔粮以及饲草,我则在单位收集废报纸拿回家,铺在兔笼下面接它们的屎尿。普通人家都要精打细算嘛。小动物也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兔子尤其爱干净。因此规定每天放它们在家中自由活动30分钟、期间将兔笼清理干净并消毒。兔子正常的大便呈黄豆粒大小的球状,没什么异味,但兔尿就不得了——味大且有渗透性,不及时清理就会在地砖上留下永久印记。母亲和妻子不止一次庆幸当年没有铺地板,我和妻子每天几乎都要为它俩工作一小时左右,清理卫生的同时还要防止它们乱咬东西以及蹦上沙发、时常感觉筋疲力尽。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2)

一晃数月它们已初长成。“小白”体重4斤多“拉菲”几乎是其两倍,母亲的麻将牌友看见“拉菲”都啧啧称奇说这么大兔子很少见。相比“小白”的“凶悍狡猾”“拉菲”则显得憨厚温顺,且情商较高。它全身被毛黄色,腹部白色,头小清秀呈椭圆形,耳大直立,眼大有神后躯丰满,颈下有明显肉戎,四肢强壮有力,后肢尤其粗壮,趴在那里仿佛是一只小老虎。女儿对这两只兔子喜欢得不得了,然而上高中后课业紧张,每天晚上11时左右到家后还要和它们亲热一会儿才洗漱睡觉,早上去卫生间路过还要多看两眼。我母亲很爱干净,开始对它们非常排斥,由于我们上班上学在家时间少,平常母亲在客厅看电视时就和它们说话,渐渐地也喜欢上了这两只小东西。“拉菲”体型大饭量大是一只“干饭兔”,它对各种能吃的食物来者不拒,排出粪球的个头几乎是“小白”粪球的两倍大。平常笼外活动时,它最喜欢悄悄地窜到我的小卧室兼书房,躲进窗帘后不知干些啥,直到一次我的电脑突然断网,几经查找才发现网线已经被它咬成数段,还有家中较低的墙面,都被它抓挠得几处露出混凝土。每次从笼子旁走过,它都会“嘭”地一声立起来讨要吃的,强壮的冲击力撞得笼子直晃荡。

网上说兔子的寿命平均为五至十年或更久,看后我和妻子都一声叹息——这得伺候这俩“兔祖宗”多少年!对于这两只“甜蜜的负担”女儿说将来它们会儿孙满堂,但现实它俩的“夫妻生活”极不和谐:每次“小白”准备爬在“拉菲”背上准备交配时,就会被“拉菲”轻松地甩到一边,屡试不爽;气急败坏的“小白”经常咬住“拉菲”的后背弄得伤痕累累,我们就急忙把它们分开,并严厉训斥还在跃跃欲试的“小白”,随后给“拉菲”涂药消毒以防感染。被咬伤多处的“拉菲”见到“小白”就躲,两个家伙经常夜半在笼子里面窜来窜去,声音巨大甚至弄翻大兔笼。我曾试图用铁网在笼中隔开它们但没什么成效。“拉菲”乖巧懂事,每次自由活动结束后迅速进笼休息,“小白”则东躲西藏,几经驱赶仍不愿“回家”,好几次都是“抓捕归案”,常常把我和妻子累得气喘吁吁。某日惊喜地发现,伸展身躯侧躺休息的“拉菲”几乎顶住了70厘米长的兔笼,简直快要住不下了。我们家4口人每天的话题都有它俩,外出走个亲戚还会惦记它俩的饥渴和安全,似乎这两只兔子已经成为了我们家庭的成员。

变故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2021年4月末外出旅游的母亲回家后,发现“拉菲”在地砖上打滑得厉害,后来一致判断为“指甲”过长需要修剪。这个判断是有科学依据的:兔子属于啮齿类动物,需要不断地磨牙磨指甲避免其“野蛮生长”。在同事的推荐下,我和妻子第一次将“拉菲”装进一个新网购的小兔笼,放在车后座上,我驾车妻子坐在笼子旁安抚“拉菲”,带它去宠物店剪了指甲。由于这是它长大后第一次乘车出门“拉菲”显得十分紧张,返程时则放松地斜躺在笼子里神态安详。回家后,“拉菲”的行动稳定性确实有了改善,但几天后又显得郁郁寡欢,不爱出笼活动,且有时前爪手舞足蹈。母亲建议再送它去动物医院看一看。但看病并非剪指甲那么简单。因为通辽地区,养猫狗宠物的居多,兔子属于“异宠”,很少有动物医院接诊。几经查找,我电话查询到通辽一家大型连锁的动物医院。恰逢“异宠”医生是夜班,需要晚上才能接诊,等时间刚好,我和妻子就带“拉菲”驱车前往。

挂号后,发现“异宠”医生是位帅气的小伙子。和人一样,“拉菲”见到医生立即老老实实。医生小伙诊断“拉菲”主要是耳朵里的脱皮和分泌物长时间得不到清理造成结痂和堵塞,很快就要发展成中耳炎了。耳朵是兔子的重要器官,不仅负责听觉还负责散热,上面神经密布。医生小伙的方案是先在医院仔细清理,回家后再每日慢慢清理就会完事,需要的两种药物都是进口的一共二百多元。我交款取药,在护士和妻子的协助下,医生小伙清理出“拉菲”左耳中不少秽物,看得我触目惊心,同时医生小伙还对“拉菲”的脚部硌伤和背部咬伤进行处理并告知注意事项;回家后妻子继续给“拉菲”清理上药,为了避免“小白”舔舐“拉菲”的耳朵导致感染,于是给它俩进行分居并在“拉菲”笼子里铺上棉垫。几天后“拉菲”的耳朵好转又积极进食且活泼精神。它最爱吃兔粮里点缀的玉米片,看它康复我还给了它一个特权,就是可以在自由活动时把头伸进兔粮袋子里专挑玉米片吃,这家伙每次都大力刨寻翻找乐此不疲。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3)

相较于猫狗,兔子不会粘人耍宝,生性胆小的它们会和主人保持一定距离,在笼外即使你摸它它都会灵巧地避开。“拉菲”则在吃饱后踱到我面前,我坐在小凳上摸着它的头和大耳朵,它会温顺地趴在那里,微眯着眼睛很享受。同时它非常喜欢吃客厅里一盆花上韧性十足的绿叶子,会趁人们不注意乘机撕扯下一大根,在我们善意的呵斥声中叼到角落里大快朵颐。趁着好天气,我还用妻子网购的兔绳拴好它和“小白”到楼下绿化区活动,“拉菲”喜欢在灌木丛钻来钻去,我牵着绳子跟在后面弄得满身尘土……那段时间应该是“拉菲”短暂的生命中最惬意的时光。

2021年5月下旬,“拉菲”又有些不思饮食萎靡不振,表情愁苦。我和家人并未太在意,一是“拉菲”平常就不爱动,还有就是它偶有扯毛絮窝的行为,都以为它身怀有孕才有上述表现。这期间,妻子曾带着“拉菲”去找那位医生小伙诊治,可能“拉菲”当时精神尚好,检查后说没什么问题,只花了5元钱的挂号费。次日发现“拉菲”一天没吃东西,我感觉有些不对。当时我猜测两种可能:一是“拉菲”进食过多造成肠梗阻,二是怀孕后肚子里的胎儿出了问题。我以为那位医生小伙只上夜班(后来联系才知道也有白班)就开始上网查询动物医院电话挨个拨打,当时没有找到专治兔病的医生。经过询问,一家治疗猫狗的动物医院表示可以拍X片查看,但对于兔子不能诊断,我立即同意。妻子和护士穿上铅服(防辐射)协助医生拍摄正侧两个位置,收费160元。结果显示:“拉菲”肠道只有少量粪便,没有梗阻也没有胎儿;似乎有不少腹水。影像医生认为:对于猫狗而言,这些腹水极不正常,但兔子这类情况还需专科医生结论。

带着“拉菲”回到家,它不仅无好转头还偏向右侧,右侧眼睛不再黑亮而是变得血红,看着极不正常。在预约确定那家大型连锁动物医院的那位医生小伙正在坐诊,我和妻子又带着“拉菲”前往诊治。看完片子后,医生小伙初步认为“拉菲”患有“低质症”(低蛋白质)和一种病毒感染,但确诊只能去沈阳拍摄CT,即使确诊,治疗费用也非常高昂:比如连打两个月的针,每天费用大概就得三四百元,还未必能救得活,他认为除此之外毫无办法并建议放弃治疗。我和妻子抱着小兔笼里的“拉菲”走出医院,顿感无助和悲凉,“拉菲”也无精打采看着愈发可怜。回家的路上,我边开着车边回望“拉菲”说:那个医生在胡说,你会好起来!大“拉菲”没事啊!

我又开始四处寻医问诊。打了N个电话终于一家位于建国路附近的动物医院的院长详细地听了我对“拉菲”的病情介绍,表示可以治疗。我不想干扰他对“拉菲”的诊治思路就没有和他说那位医生小伙的诊断结果。在这家动物医院,先给“拉菲”测试体温,原来它在发高烧大约四十二度多(兔子正常体温高于人类大概三十八九度);又在耳朵上采血做生化检验,我感觉很新奇。报告单显示:“拉菲”的蛋白质正常、营养状况良好,各项指标都很好,就是胰腺炎。

打了退热针和消炎针又开了瓶眼药水收费将近500元,我和妻子高兴地带着“拉菲”回家了。次日早上“拉菲”大为好转:头不歪了眼睛不红了,开始少量进食饮水。全家人都为它高兴,我更是得意洋洋。简直是绝处逢生嘛!相信“拉菲”会尽快好起来,为此大家还给了“拉菲”又一项特权:它可以无限期地在室内自由活动(夜晚除外——怕它蹦到沙发上撒尿)偶尔“拉菲”又能站起来要东西吃了,我们4口人都喜出望外。

可是好景不长,每次打完针“拉菲”的状态就好一些,一天后就又开始发烧精神萎靡不吃不喝,变得消瘦且皮毛蓬乱。妻子抱着它用注射器给它喂水喂流食,但它牙关紧闭,偶尔有两天好转一些。大概连续打了八九天针,院长表示:不能再这么打针了,如果“拉菲”不发热就吃些口服药,如果不吃喝只能输液了。最后一次打消炎针时,院长说已经给调了药看看效果,我和妻子对“拉菲”的康复满怀憧憬。回家后母亲还一本正经地对“拉菲”许诺:你病好后,带你去公园见识见识。我也想象着“拉菲”在满眼的青草地上玩耍的场景。

然而回家后的“拉菲”似乎还不如往日,当日晚一直“母鸡蹲”般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以前我只要喊着“拉菲”手里拿着它喜欢的吃食,它就会低眉顺眼地跑来一口叼走,在兔粮袋里翻找出一个玉米圈就如获至宝,但此时它对妻子专门网购来的兔零食和一口袋精制的五颜六色玉米圈,也只是艰难地吞咽几口。晚上我给它量体温,还是发热——42.3度。它总是藏在角落:或是电视柜下的一个空档或是阳台花盆后面,一动不动。偶尔行动姿势也很奇怪,仿佛缩着身子在匍匐着走。突然我发现它的左侧前腿后仿佛凸出一块,上前仔细一摸竟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包鼓了出来,藏在皮毛下面,里面软软的,右侧则没有。我急忙喊醒卧室内的妻子,她一摸也感觉这是个囊肿。我立即拨通动物医院院长的电话描述了情形,问他是否在医院,他回答已经下班,并约定次日早八时去医院看一看。我看了眼时钟,已是晚上9时多了只好作罢。

接女儿下晚自习后,女儿闻讯也摸了摸这个大囊肿,奇怪地问这些天怎么没发现,并嘱咐我和妻子如果明天“拉菲”需要手术一定告诉她。我和妻子猜测,这个囊肿可能是一直在肿大。开始小,由于“拉菲”体型大毛长才被忽视。我当时竟然有些“欣喜”起来,“拉菲”这么长时间的发热和不适终于找到了“病根”,我天真地认为,囊肿问题不大,如果是个坚硬的肿物可能会严重些。我甚至和妻子女儿交谈中,还嗔怪两家动物医院的诊治不明,这么个囊肿竟然没人发现。

第二天一早,请好假的我开车送妻子上班,“拉菲”仍用小兔笼装着放在车后排。随后我和“拉菲”就去了院长那里。一路上“拉菲”仿佛精神许多,有时还会趴着笼子四五张望。“拉菲”虽然不会说话甚至都不会叫,但从它的眼神中能看到它对去医院和打针的恐惧,我边开车边笑着说话安慰它。它既恐惧又依赖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4)

到了院长那里,他用手摸了摸那个囊肿,先是惊呼“怪不得总发热,这么大的囊肿怎么消炎也不行啊”后又非常严肃地对我讲:这个囊肿需要手术。具体就是把囊肿切开个小口,放出里面的液体,再用消毒液和抗生素冲洗并下个引流管,这样四五天后拔掉引流管即可愈合。他重点讲的是里面的液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脓水,可能由于之前的外伤表面愈合但内部感染,形成的“脓包”这是最好的情况。还有一种是灰白的物质,那就不好了。这位院长还给我讲起以前他医治的一个病例:也是一只普通的小兔子,开始脑门上长包、切除后下颌又长包,里面都是灰白色物质,据说兔子下牙都烂掉了,囊肿切除后牙齿又重新长了出来……看到我表情紧张,这位院长笑着安慰我说,小动物的生命力很顽强,我们都不能随意判断它们的生死结局,听后我轻松很多。随即院长又告诉我,“拉菲”手术需要麻醉,虽然是吸入式的但也要5小时内禁食。他看了看表告诉我下午2点多再带“拉菲”来手术,期间绝不能进食和饮水。

我又抱着笼子里的“拉菲”回到车上,给妻子打电话复述了一遍诊断经过。当时,我和妻子都认为手术是必须的,否则那么大囊肿怎么消炎和消肿。随后我又开车前往西拉木伦大街的一家大型动物医院,再次为“拉菲”问诊。这种行为可能对那位院长不太尊重,但作为“患兔”的家属,印证一下诊断和治疗方案正确与否的心情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位中年男医生也摸了摸,诊断和治疗方案基本和那位院长一致,稍微不同的是他认为麻醉后可抽出囊肿里的液体,如果继续肿大还要抽,我道谢后带着“拉菲”回到家中。

在小区家楼下停车后,我搬出后排座椅上的笼子。里面的“拉菲”仿佛有了预感时日不多,有些贪婪地望着小区里的绿树和灌木绿地。我把笼子放在地上,让它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再搬回到家中。

中午,我和妻子商量“拉菲”的诊疗主要纠结的是麻醉问题,生怕近期一直没好好进食的“拉菲”经受不起麻醉。对于抽液体的方案我们都否决了,因为同样需要承担麻醉风险,还不如手术彻底干净。我强作笑颜安慰“拉菲”:手术完就好了,病根找到了,现在瘦了以后给你增加营养补回来。

当日下午将近两点我们就来到体育广场对面的那家动物医院。院长上楼先去准备,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妻子抱过“拉菲”去往二楼的手术室,此前我试着商量能不能让我旁观一下手术过程,但被这夫妻俩婉拒。想想也是没道理,手术时家属怎么能旁观呢?动物医生也是医生,也许我的旁观会影响他们手术的专注;医生在患者及家属面前通常都是神圣说一不二的。我和妻子徘徊在手术室门外,大约20多分钟后,院长手捧着一块蓝色垫子(类似于成人尿不湿那种)走了出来,把我和妻子叫到一边让我们看。上面类似灰白的乳胶漆状的液体,一看就不是脓水。他说不太好,这就是那种灰白的物质,大概有150毫升。看到我和妻子紧张的样子,他安慰我们,又讲起他曾治疗过的那只兔子,说那个兔子包里的灰白色物质如牙膏状,而“拉菲”这个还很稀,(病情)轻多了……

不久“拉菲”被抱了出来,我看它精神还不错顿时喜笑颜开。我压抑不住兴奋,还给女儿发了条“手术成功 状态良好”的短信。

当时“拉菲”左前腿后侧囊肿处被剃掉一小块毛露出皮肤,上面有小刀口及缝合的痕迹,其中露出了一小截透明的软管,院长说那就是引流管,注意不要被堵塞。大概四五天不流液体时即可取出,然后刀口会愈合;这期间每天要来打一针消炎针,每针40元,刚刚的手术费是300元。我直接微信转给他500元说,反正每天还要打针付费,就算预存吧。此时“拉菲”脖颈上套了个喇叭状的东西,“拉菲”很不习惯极力想挣脱出来。(事后百度才知道那叫伊丽莎白圈,就是戴在宠物颈子上、像反过来灯罩一样,专为猫狗和各种小动物在手术后或病患期间佩戴专用,以防止它们自己抓挠伤口和患处以及咬人。伊丽莎白圈类似与伊丽莎白时期的时尚英式脖套,故称伊丽莎白圈。)

大概观察二十分钟,“拉菲”还是极力想要挣脱那个“伊丽莎白圈”。院长给它打了一只消炎针。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刚来这家动物医院给“拉菲”打针时,院长表示可在颈后部和后腿臀处可二选一。我问哪个地方痛苦小就往哪里打,院长一直打针在“拉菲”颈后部;但这次需要打在后腿臀部附近。打完针,院长说可以回家了,如果小兔子实在不适应“伊丽莎白圈”可以给它摘下来,注意不要让它舔舐或撕扯刀口处。我和妻子小心翼翼地带着“拉菲”返回家中。

回到楼上我先给“拉菲”摘下了“伊丽莎白圈”,妻子看到引流管流出的液体滴在“拉菲”的腿上感觉很不卫生,还思量着用卫生巾给它垫在下面,我则取来一条小棉被,准备让“拉菲”躺在上面休息。我们边和母亲说着手术的情况边忙活着。此时“拉菲”愈发迷离歪躺在小笼子里身上剧烈抖动。我还和妻子说可能是麻药劲儿过了开始疼了,谁知它愈发不正常,甚至发出微弱的叫声。这种叫声我只有早前那两只小白兔子濒临死亡时才听过的,妻子也惊呼起来。我急忙拍照片和录像发给那位院长并打电话,院长回复:看看它能不能吃点东西;就在打电话时“拉菲”有些抽搐、脖子一动一动地喘着气,慢慢地停了下来。妻子说它的瞳孔开始散了,我俩急忙抱着它又开车返回动物医院。当院长把“拉菲”从笼子里抱出来时,我的心就凉了,因为我看到“拉菲”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可能出于体谅“患兔”家属的心情,院长还是进行了一番抢救但明显无回天之力。据他分析:“拉菲”可能是囊肿已经连着心脏,放出液体进入空气导致“拉菲”死亡。具体死因只能解剖后断定,我不同意他也说没有必要。看着还微睁着眼睛身体僵直的“拉菲”我禁不住流下泪来。在院长和妻子的劝慰下,我慢慢控制住悲痛的心情,带着“拉菲”回到家中。事后翻看手机通话的时间,大概确定为“拉菲”死亡时间是2021年6月5日15:50至16:00之间。

“拉菲”的死亡给全家人带来很大的悲伤。其原因有三:一是大黄兔“拉菲”生性憨厚乖巧,养了将近一年,朝夕相处确实有了感情;二是非常意外,没想到一个小手术会导致其迅速死亡;三是“后悔药”心理,如果不给“拉菲”做手术也许还会苟延几日性命,或前往周边省会城市寻医问药也许有康复希望。但一切为时过晚,我和妻子将“拉菲”放在傍晚通风凉爽的阳台处,便和母亲商量如何埋葬的事宜。

此次,我提议不要装个纸盒里随便埋掉。养了这么久生病又遭了许多罪,埋葬大黄兔“拉菲”的规格应该高一些,起码也要找个木箱子。“拉菲”死后身体伸展僵直,大概需要60厘米长40厘米宽的箱子才好,不能用小箱子让“拉菲”死后蜷缩受委屈。我开着车拉着妻子一起寻找,先是前往殡葬用品处,发现骨灰盒太小,用小棺材来一是不像话二是太大不好埋而且太贵;随后又去配件街,想买个装配件的木质包装箱自己改一改,孰料如今大都纸盒包装、即使怕磕碰的配件用的也是降低成本的“木笼”;妻子提议用整理箱,我俩又去了几家大型超市,发现够尺寸的整理箱都非常高,掩埋是个大问题。且我感觉塑料制品不透气哪有木质盒子里躺着舒服,便没有购买。后来转悠到某家具大世界附近已是晚上六七点钟,商户早已关门,只有一处商铺前两三个工人在闲聊。我上前表示要做个60厘米长40厘米宽20厘米高的木箱子,问他们哪里有卖材料或成品,他们惊奇地询问做什么用,我只好说装东西邮寄。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5)

一人的三轮车上恰好有半张木工板,应该是用剩的材料。在他的指引下我掏出卷尺和他计算大小正合适。这个工人很朴实,讲好60元,还可以用便携小电锯帮我锯好尺寸,我拿走自行钉制。但也有不思踏实努力一心想多赚“巧钱”的人。一会有俩工人过来,声称半张板的主人其实没在,需要打电话问价,一番装模作样后说须80元才行。看到天色渐晚我随即同意。可能他们认为我急需邮寄什么贵重物品才如此不计成本,于是又说要100元才肯出售,这还不包括锯板的手工钱。其实那种木工板一整张也就100元左右,看到他们挟“板”要价的得意嘴脸,我的牛脾气上来了;我告诉他们:“太贵我不要了。”在他们惊愕诧异的表情中我扬长而去。

回家的途中我对妻子说,就把“拉菲”先放在家中一晚吧,天气也不是很热,明天上午做木盒子就容易多了,正好“拉菲” 还能在家 “住”一晚。

晚上妻子用一条雪白的棉布枕套盖住“拉菲”,它静静躺在那里,同屋的伙伴“小白”住在“拉菲”的大笼子里,活泼好动的它也变得蔫头耷脑,可能小动物也有感知。女儿下晚自习回来路上,我先把这个“噩耗”告诉她。这家伙倒是坚强,虽然非常震惊悲痛但没有落泪,只是追问“拉菲”死因,我反复解释这和医生治疗没有关系这才作罢。到家后,女儿用小手电充当“长明灯”还给“拉菲”守了大半夜的“灵”,她面无表情,不时地抚摸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拉菲”,让母亲及我和妻子既心疼又难过。

次日上午,阳台里满是阳光温度增高。我小心地把“拉菲”搬到地下室铁栏门里,便前往建材市场。各式板材很多,但均整张出售且没人给制作木盒。我灵机一动又转向民族楼附近的劳务市场,找到等活的木工。一名廉姓木工面相敦厚说话和善。最终定价200元他给按尺寸做好。原来他家中就储备不少板材,我选好一种优质板材,他三下五除二,既快又好地按尺寸做完。还细心地在木盒盖处打孔并赠送不少细长螺钉,以方便我封好盖板。我不仅记下他电话备用还顺路将他准备去参加喜宴的老父亲送到酒店附近。和和气气公平买卖这多好!

6月6日晚上,下晚自习的女儿及我和妻子在地下室内为“拉菲”举行了简短的入殓仪式。在散发着木香的崭新盒子里,“拉菲”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躺在两个小棉垫上。盒子60厘米长40厘米宽20厘米高,板材的商标还粘在上面,“拉菲”躺在其中非常舒展四周宽裕,它生前最喜进食且特别爱吃胡萝卜,尤其能喝水;因此在它身边放着一瓶矿泉水,给它怀抱两枚新鲜的大胡萝卜,嘴边则是它喜欢吃的的兔粮、玉米圈、兔零食、爆米花和苜蓿草;还特意剪下三片长长的、它最爱偷吃的绿色花叶以及它没吃过的萨其马。经过妻子的捋顺“拉菲”闭上了眼睛,两只大耳朵自然地垂在脑后,身上盖着白的的棉布枕套,仿佛睡着了一般,表情非常安详。在用螺丝钉封好盒盖后,女儿用黑色美术笔在盒盖下方写下四个字“爱宠 拉菲”。

当晚我和妻子女儿共同将“拉菲”埋在它曾玩耍过的地方。那里土质坚硬地下树根石块甚多,挖掘墓穴大概用了3个多小时,甚至动用多年不用的铁镐和铁铲,三人累得气喘吁吁最终成功安葬了“拉菲”。墓前并未立碑,而是让“拉菲”与自然融为一体,享受一下绿树荫凉芳草菲菲。

拉菲白兔迎春装扮(回忆大黄兔)(6)

后记

一定有人读后感觉:作为中年油腻大叔的我,为一只兔子如此耗费“笔墨”是不是闲得无聊或是矫情。其实我在养“拉菲”之前也会有这种想法。我本人愚钝语言表述能力差,比较贪吃,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只会下笨功夫脚踏实地过日子。因此我也喜欢和如我性格的人交往,同样大黄兔“拉菲”贪食、憨厚不讨巧的性格也让我格外喜欢。它短短11个月的寿命中,幼时在鸟市商铺拥挤的兔笼,随时等待被未知的买主选购,到我家后基本都在客厅、厨房狭窄的区域活动,只有三次曾到楼下玩耍,或是就医途中看看车窗外的景色。就像我们普通人一样,一生仅在几个固定的“点位”来回奔波直到终老,没有去过的地方很多、没有见识到的很多,没有想到的没有做到的更多……我和家人一直夸它健壮像个“小老虎”,结果一场至今搞不清楚的病症结束了它的生命,从发病到死亡也就不过二十天,由此我也感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总之,大黄兔“拉菲”在我年逾四旬的岁月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回忆。这个世界它来过,它很乖。

张铁牛

2021年6月19日凌晨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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