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面子这个东西,不是中国特有,国与国之间也要面子,唯中国将面子发展成一种文化。做人要给面子,当然,也有人当众泼面子,那这个时候,就得维护面子。此时,面子在某些人心中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甚至比命还贵。然而,面子是建立在一定实力,与社会地位,没这个实力,硬撑起来的,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面子这个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完全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很少人能做到。
《水浒传》有这么一个人物,一个杀猪的屠夫,叫郑屠。可能在江湖上混出一点名堂,于是有点飘了,号称镇关西。
我在想啊!是不是古代杀猪屠夫,都很好面子。《儒林外史》里的胡屠夫,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婿?说,不要什么人都打招呼,但见到杀猪的屠夫是例外。可这个面子很虚,当后面张乡绅来拜访的时候,胡屠夫立马就躲起来了。
可以看出,古代屠夫,是自我感觉良好。那这个郑屠,既然叫了镇关西,自然,有人来找你麻烦。你狠,比你更狠多了去了,何况,你只是个杀猪的。
鲁智深,在《水浒传》里是响当当的好汉。他的事迹,以后,我会慢慢说。
在渭州城一个酒店里,这个时候鲁智深还没有出家,叫鲁达,是经略府里的提辖。当听到金家父女,受一个叫镇关西的郑大官人欺负时,便问道,你说的镇关西郑大官人,哪里住?金老汉告诉他,就是状元桥下杀猪的郑屠,绰号叫镇关西。鲁达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要去打死这个号称镇关西的郑屠,被与他一起喝酒的李忠与史进劝住。这个表现实际上是做给李忠与史进看的,也是要面子,居然,在渭州城里一个杀猪的名头压过我。
这里说个题外话。有很多人看到《水浒传》这一段,关于金翠莲容貌的描写,书中写道,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我不知这是鲁达的视角,还是作者的视角。有人就说,鲁达是看上了金翠莲,后面是为了女人去打架。我说,大家想象力这么丰富,你的想法,不等于鲁达的想法。我也不否定鲁达对漂亮女子,有所动心,但仅此而已。后面鲁达的表现,要兄弟们凑银子,让金家父女回老家,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怎么能放心爱的女人走呢?按某些人的看法,应该,直接去找郑屠,就说,金家父女的事我管定了,另外,金翠莲我看中了,归我了。你能强媒硬保,我也能啊,好歹鲁达是个单身汉,还是正宗吃官家饭的提辖官人。以这些条件,鲁达完全可以将金翠莲据为己有。
实际上,鲁达没有这么做,某些人是以小人之心之度君子腹。俗话说,这叫菩萨心肠,按现在的价值观,叫雷锋精神。
闲话少说,鲁达凑了银子,要金家父女,回住的店去,明天就启程回家。第二天,鲁达一大早就赶到金家父女住的鲁家店,要金家父女赶快回家,结果,被店小二拦住。这里有意思的一幕就出现了,鲁达问店小二,“他少你房钱?”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那店小二那里肯放。鲁达大怒,叉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下当门两个牙齿。
我很不认同,当今社会一会说法,什么有话好好说,动手就不对。我说,该出手就得出手,俗话说,三句好话,赶不上一嘴巴。这店小二就是招打,鲁达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说郑屠的钱,他自己还。有认帐了,可以在郑屠那里有交代了。鲁达是提辖,官方人士,不是一般人。再就是,店小二一开口就是什么郑大官人,鲁达的回答是,郑屠的钱我还。这就是提醒店小二,他叫郑屠,不是什么郑大官人。
果然,店小二挨打后老实了,再不敢拦金家父女,金家父女就离开店家而去。鲁达怕店小二去追金家父女,就搬个凳子,守在门口坐下,足足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啊!其实,他很窝火,他堂堂提辖,说话份量在店小二眼里不如那个杀猪的郑屠。可见郑屠确实混得有些明堂,那这回真的要会会这住号称镇关西的郑屠。
鲁达觉得金家父女走远了,就去状元桥找郑屠。鲁达就准备去打死郑屠的吗?当然不是,别看他是个粗人,其实,他心很细,很有套路。鲁达到郑屠的猪肉店铺,书中写道,有十几个刀手卖肉,场面有点大,生意不错。鲁达直接叫道:“郑屠”这叫法是故意的,让别人听的。可郑屠看到鲁达, 说道“提辖怒罪”吩咐手下让坐。可见,郑屠面子确实撑大了,见到比你狠的人,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到。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说这些话,郑屠应该感觉有些问题,经略府不大可能派个提辖要买肉,这气份分明是有些像找事的。那郑屠也好应付,不就是十斤肉吗,吩咐手下切就是了。可偏偏鲁达不要手下切,要他自己切,这就问题明显了,有种,郑屠就说老子就是不切,他敢吗?还是应付过去就算了,这里双方都在为面子较量,鲁达让他切,是让众人知道他就是杀猪卖肉的,也让郑屠知道自己的本行。郑屠这边只要应付过去,鲁达走后,就会对别人说,我是看在经略相公面上,才去切肉的,他算什么。
郑屠切完十斤瘦肉,让手下包好送经略府。鲁达不是要你的肉,是要你当众认怂的一句话,那好,既然是这样, 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这就问题清楚了,就是来找事的。这个时候,郑屠可以说,“哎呀,提辖,看是我哪方面得罪你了,希望提辖明示。”你们看,这样说了,郑屠还会挨打吗?鲁达就会说“看你的肉切得下错啊,你个杀猪卖肉的叫个么镇关西啊,我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郑屠就应随付说道“那是别人乱叫的,以后不敢了。”鲁达会说“另外金家父女你不要欺负他们,这件事我管定了。”郑屠只能认了,就这样这事情不就完了,也没什么损失。
可郑屠打的镇关西的名头已经叫出去了,人可怂,口不能怂,这个面子还得撑下去。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只当应付完了,就算了,于是,也将十斤肥肉切好。可鲁达不要你这样应付就算了的,好啊,你不认怂,我再加点料。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这下子,郑屠再不能忍了,一个早上就在这里切肉,还不放过。于是,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鲁达,这时心会想,你小子,不认怂也罢,还不服气,那我让你当众出丑。鲁达抓起两包切好的肉,朝郑屠脸上扔去。说道:“老子就是来消遣你的。”
其实,这个时候郑屠只要冷静下来,就认个怂,还是有机会的。出的洋相也没什么,不就是损失两包肉吗?至少不会挨打,也不会丢命。
可像这个时候一般很少人能够冷静,可有人会说了这样羞辱一个人,不反抗还是男人吗?我要你有哪个实力吗?斗得过别人的吗?正如大家所想,郑屠一股无名火上来,操起一把刀,摆出拼命的样子。大家注意这细节,郑屠动刀子,这就是郑屠被打死的重要原因。
鲁达怎么想,你不服软也罢,还敢动刀子,那逮住机会下手会轻吗?
大家都知道鲁达三拳打死了郑屠,打一拳怎么说的,“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看清楚了吗?重点是郑屠一个卖肉的操刀屠户,叫镇关西,这才是郑屠挨打的重要原因,至于强骗金翠莲,那是次要的,不是为女人打架。还有机会吗?我说没有了,不动刀子还可以,可能要挨打,不会丢命。实际上就是这样鲁达也没有想打死郑屠。看他打死人之后,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的样子,就是说,如果一开始就想去打死郑屠,肯定要跑路,要作好准备工作,之后的情形显然不是。
郑屠一个屠夫,死撑面子,最后丢了性命。还是那句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狠,比你还狠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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