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文能武李延年。
文 | 清晏
编辑 | 王卓娇
正在热播的年度献礼大剧《功勋》，是为纪念获得“共和国勋章”的8位功勋人物，他们分别是李延年、于敏、申纪兰、孙家栋、张富清、袁隆平、黄旭华和屠呦呦。
该剧目前在豆瓣有将近1.9万人打分，综合分数9.1，质量可见一斑。
具体每个主角的精彩之处，囿于篇幅限制，我们就不一一展开，单说第一部分《能文能武李延年》。
跟国产档票房冠军《长津湖》选材一样，这也是个发生在朝鲜战场上的故事。
只不过在看之前很难想象，它能凭一己之力，把国产战争电视剧的水准，拔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首先是立意上。
所有涉及战争的电影之所以成立，并不简单因为它们曾经是不是真实发生，更在于这场宏大的牺牲背后，烈士们所要保卫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能文能武李延年》没有用家和国的概念，从宏大的精神层面去感召军人挺身而出抗美援朝。
恰恰相反，它出发的底层逻辑是一个名叫张安东的逃兵——故事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给他为什么做逃兵，寻找一个值得被宽容的理由。
小安东原本是乞丐，因为遇上比他小的放羊娃张二妞，才活下来。好不容易到适婚年龄准备与二妞喜结连理，却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去抗日。本以为打跑日本人、投靠共产党建立新中国，就可以回家娶二妞，结果美国佬攻打朝鲜，战斗机都飞过鸭绿江，距离二妞的村子只有几分钟远。身为志愿军的张安东心生恐惧，想尽快回到村子去保护二妞，于是就成了逃兵。
李延年把张安东绑在树上，对全连战士做的这通讲解和分析，让大家明白了小安东的心思，也让所有人都宽容了他。
李延年问的是：如果这个事情发生在你亲人身上，你们会咋办？
谁人都有各自的罪，就像谁人都有各自的眷恋。
小安东所恐惧和要保护的，其实是所有士兵各自都有的牵挂和不舍，无论他们是双亲、老婆、孩子还是恋人，总归是战士们舍生忘死要去拼命维系的具体的人——这些人甚至缩小了国尤其是家的概念，把它维系在更细致入微的某个人身上。
宏大固然可以唤起崇高，但微观更能触动悲壮。
所以大家不仅选择原谅张安东，甚至还要在346.6高地的争夺和保卫战里，给美国佬以痛击的同时，保护好小安东。
这成了《能文能武李延年》的暗线：保护好小安东，就等同于保护好全连战士的家人，每一个为此而牺牲的烈士，也就因此有了更加悲壮的故事，和更为真实具体的价值。
故事结尾，小安东被一个重伤的美军一枪击中……但在老年李延年的回忆里，他似乎还活着，只是这活着的证据不甚确凿，因为他和二妞生了八个男孩，刚好一个班，还为他们起了八个战友的名字。
李延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不是他的故事感动了公安局，这怎么可能呢？
这既是《能文能武李延年》的狠辣，也是它的柔情。
狠辣在于，它直面了战争的残酷性。
柔情在于，它更希望没有战争和牺牲。
尽管它认同战争就会有牺牲，但却不把这牺牲看成理所当然，而且也不屑于用牺牲时的悲惨与壮怀，来博取观众更大的同情和悲悯。
或许，在主创们看来：和平就足够让人眷恋，何必还要用战争来渲染？
但只有这妙绝的立意和叙事技巧还不够。
既然是战争题材，那就要有对战争场面的直观展现。
《长津湖》如此，《功勋》之《能文能武李延年》更是如此。
不同之处在于，大约是困于时长限制，《长津湖》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交代清楚战士们作战时的战术与方略，它的解决方式是武侠式的攻守进退，讲究的是你来我往与横冲直撞间的快意恩仇。
《功勋》里的《能文能武李延年》更贴近现实，它有6集、4个半小时的体量，来铺陈每一次战斗时攻防进退的细节、士兵们的走位，和李延年作为指战员对战场的布局和应对策略。
比如第二次夺回346.6高地后，面对美军强大的海陆空炮群攻击，鉴于高地背后的斜坡无法提供让战士们躲避的地理空间，他在考察完整个阵地的情况后，让战士们主动撤离到高地右侧的洼地来躲避炮击，并在美军登上高地时从背后出击；然后在洼地的左前方修筑第一道战壕，躲避美军的又一轮炮击，击退进攻的美军后撤离到洼地左后方的第二道战壕，躲避美军针对第一道战壕的炮群，再给进攻而来的美军一次痛击。
类似还有支援346.6高地途中，美军用1分钟炮击、3分钟休息的频率，阻断支援路线。李延年根据炮击的时长和间歇，以及亲身试过1000米通道的切身体验，告诉战士们正确的通过方式，有效瓦解了美军把346.6高地守军困死的念想。
看似简单的阵地坚守，却在李延年对敌强我弱的判断里，变得灵活多变、扣人心弦。
尽管是小范围内的运动战，就已经显出战术上的魅力来。
也就是说，在这个集中展现战争场面的叙事里，怎样在敌强我弱的态势里打出优势，成了剧情推动的主线和明线。它告诉我们的是：战场不是武侠式刀枪剑戟的快意恩仇，而是讲究智谋和方略的攻守拉锯；快意恩仇式的牺牲固然能换回崇高，但尽可能保全每一个战士的生命，同时赢得战争的主动权，才是战场上制胜的法宝。
这对军事迷和战争迷来说，得到的快感是加倍的。它超脱于个体快意恩仇时的崇高和爽感，却在攻略得当的集体胜利中，让人体验到战争的残酷和微妙。
毕竟，快意恩仇是个体的，攻略得当却是集体的。
而战争，从来都不是个体的胜利。
仅就这一点来说，《能文能武李延年》就能成为国产战争题材的新标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