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做了个梦, 梦见我长住在一列停止的火车上。
独自一人坐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美丽的湖泊,湖岸绿树成荫,柳叶飘飘,景色宜人。
随着微风阵阵掠过,水面荡起涟漪,仿佛能闻见湖水发出的淡淡腥香,看见那水草在湖底波动。
托着腮渐渐地进入遐想,一群美丽的少女光着脚,卷起裤管在水中嬉戏。
清凉的湖水打湿了秀发,打湿了衣服,风也变得凉爽起来。
那欢笑声比风吹过芦苇丛还动听,那画面比湖景本身更加迷人。
思绪从窗外抽回现实,鼎沸的人声布满了整个车厢。
转而看去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叔叔伯伯和小台湾的邻居们坐在一起打牌,周边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一波又一波的嘈杂声闯进耳朵。
大家沉浸在这欢乐之中,似乎忘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作,忘记了建筑工地上隆隆的机器声,忘记了盖房娶媳妇的重担。
他们依旧是我小时候的模样,穿着那旧旧黄黄的衣服和同款的黄球鞋。
站起身来,挤出人群,往下一节车厢走去。
缓缓地在通道穿行时,观察着每一个质朴淳厚的人们,看得出他们如父辈一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人人一言不发,车厢里只偶尔传来鸡鸭的叫声,安静的连空气都凝住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出他们的表情,辨别不出是喜是悦或是悲。
也许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贫苦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又也许他们经历的苦难早已风轻云淡了。
这时远处传来呼啸声,贴上窗户,循着声音看去。
窗外早已不是青草遍地的夏日,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白雪皑皑的山峰,近处雪儿已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大地。
正在纳闷这变幻莫测的季节时,一列火车极速驶过,接着又是另一列。
在这停着的火车上住久了,自然是看过不少的火车驶来驶往,但今天这般火速的倒是头一次见。
火车驶过,脑袋嗡嗡嗡地作响,只见窗外的雪山一一消失在视线,其它万物不断涌现又不断消退。
呆呆地看傻了过去,使劲把思绪拉回,意识到我们的火车在行驶。
我焦急地跑回依旧人声鼎沸的车厢,在人群中寻找着列车长。
看着依旧兴奋的人们,我知道只有自己发现了这可怕的事情。
远远的看到列车长对着窗外深思,我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哆哆嗦嗦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她没有回答,继续沉思。
在这煎熬的等待中仿佛过了亿万年,她才转过身道:“那你随我去看看。”
我跟着列车长穿过一截截车厢,到了熟悉的淋浴室。
这节车厢被隔成了很多个小间,供大家淋浴洗漱使用。
过了这节车厢,是火车的最后一节,它被一扇上了锁的大门阻隔在另一度空间。
从未见过这门背后的秘密,多少次幻想着门后面关着的怪兽,或是老的满脸皱纹的巫婆。
列车长从腰间取出一大串钥匙,拎起最大的那把捅到这锁眼,门应声开了。
我躲在列车长身后,东张西望,战战兢兢地走入怪兽的领地。
车厢的内饰是陈旧的绿色,到处滴滴答答的水声伴随着一股潮潮湿湿的怪味道。
放大了胆子,才发现,这哪儿是什么绿色的内饰,分明是生出的绿色苔藓,不敢用手去触,它黏黏糊糊的巴满了整个车厢。
地上厚厚的一层苔藓养在水里,没走几步鞋帮浸上了绿色的脏水,脚被裹在湿湿的袜子里,挣脱不得。
走到车厢的尽头是一扇小门,依然是上着锁的。
列车长开了锁,推开门,出现了一个木制的大舵,一根舵把有我半个身子那么长。
领了列车长的命令,绕过大舵,从后面的台阶上到大舵中心位置。
把住最上面的那根舵把没命地往下拉,可它却纹丝不动。
我一急,拉了舵把往下跳,想用整个身体把它带下来。听得闷闷的喀哧一声,握着那残木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着那把坏了,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忍住疼痛,忧心忡忡的看着列车长。
她说道:“罢了,停在哪里,我们就在那里,总归是驶不出这圆形的地球。”
往后这句话来来回回的在我心里折腾。
过了不知几日,由于无法下车采购物资,丰盛的三餐变得简单。
有人起了抱怨,我找到这人所在的车厢。刚踏入半步,听到车厢里传来阵阵哄笑。
走进去看到一高高壮壮的大汉对着厚厚的一沓百叶抱怨:“这让人怎么吃嘛,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时边上的小伙子拿过百叶,夹着盘子里的菜道:“要把这菜包在里面才好吃的,这是蘸酱菜。”
听完这大汉有模有样地学着试了一番,吃进嘴里,那扭捏不安的表情,又引来一阵哄笑。
后来的日子里,除了看看窗外的风景,就是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原来每个人都活成了自己的样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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