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Mr. Infamous
昨天,苏有朋49岁生日。遥祝一句快乐吧,也像是致那些曾经试图与快乐捆绑过的,每个人的青春。
刚20岁出头的时候,他在《背包》里唱,「我那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我那驼着岁月的背包,我的青春梦里落花知多少,寂寞旅途谁明了?」
从15岁出道至今的30多年,苏有朋的轨迹,大概也是这样。成名的年少,风花雪月都看过了,终归眼前还是一条又一条的寂寞旅途,那过往的枯也好,荣也罢,都是要去「驼」的。
他「驼」得最重的,显然是广大人群依然最认的那个「乖」字。
参加节目时要写下儿时外号,苏有朋苦笑,「我真的不喜欢人家再叫我小乖。」
不过综艺是需要情怀的,或者说,很多时候是以情怀为食的。情怀意味着人气的积累,永远更「黄金时代」的怀缅,更深层次的大众记忆DNA,但也意味着,一个人会在最当红,或第一次走红的时候,就被定型,也被定性,日后所有试图折腾的、颠覆的动作,一概不入大众法眼。
有些人是爱吃老本的,一首歌,一部戏,吃一辈子,吃得喜不自胜。但显然苏有朋不行,甚至反感。
在这方面,他最多只能「乖」一下。初舞台的时候,节目要抢话题,选手也要自立,集体祭出经典曲目的时候,一身白衣的他出来唱《爱》和《红蜻蜓》,还是那个手语舞,还是那把好嗓子,也仿佛还是那个人,最后个人喜爱度排名上,他拿下第四名,不出所料,或者再高一些,像一公之后成了冠军,也不奇怪。
歌者与听者,都知道匆匆时光所包含的情感价值,甚至商业价值。说不感怀是不可能的,但只听这些,也必然是很难买账的。
队友金瀚想让他在下一个舞台,以古装卖相,再吃一回情怀红利,被他坚定拒绝了。
其实很对。这些年在综艺里重新出发,也重新开花的苏有朋当然知道个中厉害,毕竟他是那种会钻到节目组逻辑里思考并做出平衡的双商艺人,不可能不晓得观众容易起腻的心态。
这时候我们再看「乖」字,也许能从乖巧外,看到一些乖张与乖戾,后两个词所蕴含的稍微中性些的意思,包括不被驯服、不合情理、与众不同。非要以「小乖」来继续套他的话,得把这些新的意思加上。
过往的苏有朋,真的很乖。小虎队另两位成员吴奇隆和陈志朋,在当时的市场上已经很有卖相,但八十年代末,台湾更先一步有了女性消费群体,甚至妈妈消费群体,她们对于追星,有了更多一些教化的需求,也就是说,妈妈粉更希望自己追的偶像,能成为孩子的榜样。
作为1988年台北市立建国高级中学新生第一名,苏有朋加盟小虎队,学习上就有非常耀眼的加成。乖乖虎这个称谓所承载的分量,必然逼着他在事业迅速如日中天的同时,要花更多心思维系好学生乃至学霸的人设。
于是高三那年,他只能撇下工作,恶补功课。幸运的是,1991年他顺利考上台湾大学机械工程系,成为别人口中的「理工学霸」。从台湾最好的中学,到最好的大学,苏有朋的不负所望,带来过他自觉可以撑够一年的虚荣。
但为了维系这个人设,他付出了很多。
在已被娱乐圈催熟的青春期里,他更要为维系人工形象而乖。「我那时候都快崩溃了。我觉得,我没有考上大学比我的命还重要。」自传里他也提到曾经担心,万一没考好,妈妈粉会对他指指点点——他不能失去,或者违逆当时的「被喜爱」,而且,也要权衡着,把对小虎队这共同资产的一切损害降到最低。
于是这付出,不只是血汗,关键是,还有所谓「塌房」后的口碑反噬。他为自己没有辜负有「天下」这么大的厚望而侥幸,可在日后,内心对专业,乃至对扮演非我,有越来越大的逆反。因此在明确自己不喜欢后,转系失败的苏有朋在1994年底,念大三时宣布退学,离开那个当初纯粹根据排行榜选出的学校与专业。
彼时的超高人气以及超强捆绑,不难想象从大红金童跌落成过街老鼠有多么迅疾,多么残酷。奈何家庭又生变故,想去英国休学以避风头的他不得不赚钱养家,那么,重新面对今非昔比的聚光灯,那几年有多少悲凉,不难想象。
譬如作品,说断就断。本来音乐方面,苏有朋已经颇有成色,从小虎队中单飞出来的专辑,从第二张大碟《等到哪一天》开始,就可喜地洗掉了相对稚嫩的定位,有了愁滋味的具象,再下一张《珍惜的背包》,已经能有放于如今也不逊色的情歌了。只是密集发片的1994年,终归是以这样的低潮收尾。
次年也还有专辑面世,但再下一次,得到2000年。新专《你快不快乐》中,慢歌有一贯的柔情,快歌倒是升级了首专里的《遇上爱情就不聪明》这类小曲,带有一点急于宣泄成熟甚至躁动的味道,衔接上了新与旧。奈何这时候,乐坛已经没有他可以突围,甚至发挥的足够空间了。
可以说,他的真正成长,要从断档算起。而他没有安全感,也要从这里算起。
我们都知道,《还珠格格》,就连琼瑶也不敢寄望的电视剧,让顶替服兵役的吴奇隆出演的苏有朋,重新飞升。主要也是,憨直忠厚的「五阿哥」成为「乖乖虎」的一种替代,不只是形象上的适配乃至进阶,而且新篇章的势头,迅速掩埋了那段说久不久的所谓过往。
《还珠格格》
此后,《老房有喜》《绝代双骄》《情深深雨濛濛》《倚天屠龙记》《刁蛮公主》相继推出,苏有朋这事业第二春,也许比他自己料想的还要快,也还要稳。
但不管是古装剧,还是现代戏,在内核,巩固的还是一个「乖」字,不过要从少年气,转为青年风,而且不可忽视当中独一份的,属于苏有朋这俊秀面庞与温润气质的邻家式亲近。
多少人的集体回忆,包含这些故事与角色,也包括苏有朋所串联起来的,几乎远去的柔和跟长情。
《老房有喜》
这里不必过多讲述这些角色之于观众,更之于他的意义,而要提他在无数同行眼红的高峰,再一次退场。
刚才说到没有安全感,那退场也正因如此。30不到,他已经开始思考长远的规划了,或者说,反规划。他不打算顺顺当当地吃这一路,甚至在远没有抵达半程的时候,就提前住嘴,不留一点被审美、被大众潮流吞吐的余地。
他无意间通过角色传达出了更饱满的乖,那乖里是有更多坚守与清醒在的,不是被动地、温吞地接受,而是如同角色那样,哪怕没有绝对明晰的计划,至少也会兵来将挡。
《倚天屠龙记》
令人十分感佩的一点,是他在不断归零。甚至可以说,以一种学霸的姿态,不断放手一搏地归零。
用他的话来说——「在工作的选择上,我一直喜欢干自己没干过的事儿,我觉得这也是让我一直对这一行保持新鲜感的原因。」
于是他去学了戏曲,然后在电影《风声》里,成全了另一种小白脸甚或酷儿的塑造,也成全了一公表演《霍元甲》时戏腔的震慑。而白小年的怪腔怪调,就算放在当下的华语电影里,恐怕也没几个算得上对手。关键是,它颠覆了苏有朋,颠覆了乖,更颠覆了大众对于艺人安全感的死板预设。
《风声》
他去演《杀生》,头一次挑战反派,也很顺理成章。就是这些在苏有朋设定集里反叛的,偏门的,他去尝试,就有兴头。对观众而言,也可以在新鲜感里细味固守三亩地之于表演,会是何等乏味。
《杀生》
此后苏有朋再转场或是再重启,大众大抵可以少一些大惊小怪。
比如,《杀生》次年,2012年,他就当了制片人,《非缘勿扰》成了央视史上最高价收购的现代剧,而且大破收视纪录。
再过两年,他尝试当导演,另一个不会因为年龄增长、容颜更变而失去的「工种」。《左耳》票房5亿,十足黑马姿态。再下一次,东野圭吾代表作《嫌疑人X的献身》改编权也到了他手上。
《嫌疑人X的献身》幕后照
等到观众期待更多导演作品时,他从2017年开始,在综艺里又找到了一片天地。而同在综艺,他也不断有调整,最近就是顺应更韩风一些的造型,更年轻一些的表达。这都是苏有朋让人看不透,却也愈发耐看的所在。
看起来,是不乖的,他再也不顺应大众的需索,来调整自己的意愿了。
但要说完全不乖吧,也不尽然。用非常俗套的话来说,他对自身职业的敬重与热忱,还是能让人看到一个资优生的姿态。
所以前阵子因为综艺而被指称的所谓「人设崩塌」,也很搞笑,毕竟较真、想赢的他,竟然要被复制当初蓝盈莹那样的命数。
可要是星座的刻板印象尚算灵验,处女座的苏有朋天生的完美主义,倒是可以解释他不无洁癖的控制欲,包括启动时的脑洞大开,备战时的一丝不苟,上台时的锐不可当。
在劣币驱逐良币的当下娱乐圈,认真点,卖力些,不该是过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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