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的小时候是70年代。那时候只简单一个字——穷,让我们理解一下当时“穷”得什么样。

先说吃的吧:主食是苞米碴子,菜只有土豆,就是这两样吃的,等到来年夏天,不管你怎么省着,也没有了;烧的柴火是生产队也分了的那三、四马车苞米杆子,到来年夏天也没有了。你也许会说,吃的、烧的都没有了,那怎么不去买呀?唉!咱别说没钱啊,就是有钱,那时候也没处去买呀。我还忘说了,那时候实行统购统销,所有的劳动、消费都是国家统一分配,那时候吃粮要粮票、穿衣服买布要布票、吃油要油票、吃肉要肉票、……,反正什么都要票,而且,还只能在生产队干活挣钱,绝对不允许出去单干。

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儿,然后生产队统一分给你吃的、烧的,而吃的,每人每年也只有三百斤粮食(唉!要不是那时的人饭量大,也够吃了)、烧的每户每年半车柴禾,一年下来挣的工分还不够一家的费用呢。家家都“胀肚”(所谓的“胀肚”就是欠生产队的钱)。过年时生产队要分油、杀猪、分面,这你不用高兴太早了,你欢天喜地分到手的,是一个人几两油、几斤面,几百个人杀一头猪。

也许,你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但是那时候就那样,这几斤油,几斤面,平时是不能吃的,要等到有客人时,或者家里有大事时才能吃的。

也许你会说,既然吃也不够,烧也不够,那就省着呗。唉!我们是夏天要干活,得吃三顿饭的,冬天不干活,就吃两顿饭,分的那点苞米碴子,哪怕费时间也煮粥喝,因为这样做省啊,平时的菜,也只有白水煮土豆和咸菜,就这还填不饱肚子呢,不管你怎么计划、怎么省着,到来年夏天也没了,也不知为什么,那时候的人还能吃呢,而且那时候那么穷,但是人人都快乐呢。

冬天的傍晚,夕阳还没有玩够,冷着她那冻得通红的脸,无奈地被晚霞妈妈拽着回家了,寒风见夕阳西下,就也收起自己的威严,也无聊地默默回家了。

小华在村东边的老姑家吃完晚饭,也要回家了,老姑一边喂猪一边对要去抱柴禾的大姐说:“红文,你先别抱柴禾了,一会儿我自己抱吧,你去送小华。”听见了老姑的安排,六岁的小华恋恋不舍地跟在大她五岁的大姐身后面走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姑娘来到她老姑家的大门外,大姐从她那补着补丁的碎花袄罩下,利索而神秘地拿出来一付自制脚滑子,(这个脚滑子,是老姑父给他做的,比脚略微长一点长、宽一点的木头板子,一面钉着两条铁丝,另一面的前面,是一条宽宽的,结实的帆布带子做的脚滑子的前身,后面是一根麻绳子,用铁钉钉在木板的后面,绳子的两边长短不一,那根长的绑在脚脖子上,然后和短的系在一起),本来她们俩要是从村里走,大约是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小华家,但是大姐红文为了能滑冰,她们俩就绕路在村南的小河上走,一路上,红文在河面上滑,见小华落得远了,就回过头来,滑到小华的眼前,在她的面前的冰面上,来回地滑,小华也边走边玩,她们俩终于在天要黑的时候到了小华家口,她们俩刚刚到大门口,小华的妈妈从屋里出来要去抱柴禾烧炕,红文说:“正好舅妈出来了,小妹,你和你妈进屋吧,我就回去了。”,小华的妈妈打开大门,小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小华的妈妈说:“红文,你也进来呗,要是黑天就在这住。”,“不地了,舅妈,我回去了。”。红文回去就能想滑多快就滑多快了,她不用再等慢悠悠的小华了。

小华蹦蹦跳跳地来到屋里,坐在炕头的奶奶见了她,神秘地说:“华,你猜猜这是啥,”。长长的土炕上铺着一领爷爷用高粱杆的皮儿编的炕席,炕中间用柳条编成的针线笸箩里装的是:一个木板,一头缠着黑线,一头缠着白线的线板子;一把手柄磨得亮亮的剪刀;一块粉色的布包,包里面有什么小华了如指掌,因为平时百无聊赖的她,一天到晚要打开看无数遍,惹得奶奶或者妈妈一边宠溺的呵斥她,一边把她扔得哪都是的东西,捡回来,装在那个小包包里,小华的奶奶慢慢地、神秘地打开那个布包,红色、粉色、绿色、黄色,四根五十厘米左右长的毛线,整齐地折叠四次,静静地躺在包里面,“头绳!”,小华的脸笑成一朵花,她两眼放光,她拿着四根宝贝头绳,欢呼雀跃,爷爷奶奶慈爱地看着她在炕上跑来跑去,妈妈烧完西屋的炕,从厨房走进东屋来,边用围裙擦手边说:“今天供销社进来货了,那是你奶奶用一个鸡蛋,在供销社换的呢。”,那时候的一个鸡蛋,够她们家换一个半月的盐吃了,小华就只管自己心花怒放了,别的她不管,也管不着,小华拿着她的宝贝头绳,一会儿,在她自己的头发比比划划,一会儿,放在她奶奶头发上,端详比划,也不怪她爱不释手,要知道那时候,这头绳可是奢侈品。

早上,太阳红着脸从她们家的村东方的木桥上空,慢悠悠地滚过去,几朵红霞众星捧月般围着太阳,光秃秃的树枝,也要加入这个盛会,生硬地摇摆着,它的干枯的身姿,把照在土墙上的阳光,撕扯得斑斑驳驳,一缕缕炊烟,从茅草屋上的烟筒里,也爬出来,偷偷摸摸观望,村后面的大坝山,也骄傲地在清冷的阳光下耸立着,大坝山两边的大水坑,也被白雪戴上了厚厚的白色耳包。不一会儿,小村传来女人们声音,五花八门:有呼叫猪的,有唤孩子的,有呼叫鸡的……一时间,冰冷的、沉寂的小村庄热闹了,再等一会儿,吃完饭的孩子们拿着自制的滑冰车、脚滑子在大坝山东面的水坑上的冰面上聚齐,水坑上的冰面上,一条条被滑冰的孩子们踩成的小路,象一条条裸露的伤口,惨不忍睹地布满了水坑的冰面。孩子们穿着厚重,却不怎么保暖的棉袄、棉裤,戴着棉帽子,棉手闷子,围着围巾、围脖,他们或者坐着自制的滑冰车、或者穿着脚滑子、几个什么也没有的孩子们,开起了火车,所谓开火车——就是后面的人,拽着前面那个孩子的衣襟,蹲着排成一排,象一条长龙,从二十多米高的大坝山半山腰,风驰电掣地、稳稳地冲下来,这个天然的滑冰场,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叫声。

冬天的天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在西天了,它板着脸冷冷地用自己那清冷目光审视着一切,小村的上空,此起彼伏地,充斥着大人们的叫喊声,小华在她奶奶的几次三番地催促下,不情愿的跟着她奶奶回家了。

过年了,小华和她的两个弟弟,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为什么高兴,是因为过年了!可以吃好吃的了、可以穿好看的新衣服了,虽然新衣服是不一定有的、但是可以尽情地玩啊……。

腊月二十八,小华的爸爸妈妈用旧报纸糊墙。妈妈用笤帚头,当刷子刷浆糊;爸爸用长笤帚,托着她妈妈刷好浆糊的旧报纸,糊在墙上、棚上;奶奶在炕头,哄着刚刚两岁的小弟弟;爷爷托着有食积病的,瘦骨嶙峋的大弟弟,去村东头的老姑家了。

小华围着桌子,也跟着爸妈忙着,她一会儿,用她的小手,去摸妈妈刷好浆糊的旧报纸、一会儿,又用她的小手,悄悄的把白面打的浆糊,放在嘴里面吃,惹得爸爸、妈妈和奶奶地时不时地嗔怒、呵斥。这时,外屋的房门响了一下,爸爸、妈妈都停下来听着,片刻,村长王凤学,从她家的外屋进里屋了,爸爸停下手里的活,把上面铺着旧报纸,妈妈在上面刷浆糊的炕桌,挪到炕梢,把他们家的那个用花花绿绿的烟盒、糖纸糊的、装着自己家种的旱烟的,烟笸箩,推到村长面前说:“你是不是为了提留金来的?”,村长边在烟笸箩里圈烟,边说:“可不咋地啊,要过年了,咱们队的提留金,一家也没收上来。”王村长说完,爸爸接过话说:“唉!不瞒你说,我也没有,这不,我们家里连办年货的钱都没有,这还是朝咱们小学校,要了一些旧报纸糊墙,新鲜、新鲜,把年糊弄过去呗,要不咋整。没钱就过没钱的年呗。”,王村长听到后顿了顿,然后他把自己抽完烟的烟屁股扔在地上,又想了半天才说:“家家都没钱,我也不收了。”,然后,他解开自己上衣的第二个扣子,在他那黑不溜秋的,棉袄的贴身口袋里,摸出十五块钱,“你们家还有孩子呢,没钱也不能,不办置年啊,这是我自己的钱,先办置年吧,总不能隔在年这边吧。”,爸爸急忙说:“不用、不用,我再想办法吧,提留金钱没给你,我就够过意不去了,哪里还能再拿你的钱。”,王村长边往外走边说:“不光你家,家家都是没钱的勾当,没办法,先把年过去吧,我也不收了,过完年再说。”。

看着王村长和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华高兴得手舞足蹈,这十五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至于怎么还,她可不管,反正能办置年了。

那时候歌曲黑鸭子(那时候)(1)

那时候歌曲黑鸭子(那时候)(2)

那时候歌曲黑鸭子(那时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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