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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1月13日
他出生于江苏常州青果巷 1958年,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半路出家” 从一位语言的门外汉 成为“汉语拼音之父” 他,走过动荡不安的岁月 见证了中国整整一个世纪的沧桑 他的生命
有光一生,一生有光
汉语拼音的出现 为汉语普通话读音设立了标准 让文盲率曾高达85%的中国 成为全世界会读写人口最多的国家 让电脑和手机上输入汉字 成为了可能 2017年1月14日,周有光去世 享年112岁 他曾说
“理想是华夏民族的旗帜,
前仆后继,亿万同风。”
今天,我们一起走进这位“世纪老人” 1
一张卡片的微光
周有光出生在江苏常州青果巷,并于1923年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 在报到的第一天,周有光领到了一张卡片。卡片要求用“上海拼音”把名字写在上面以便于建造档案。这种名叫“字母管理法”的管理方法,让圣约翰大学的总务部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对学校师生进行高效的管理,这让他深受触动。
刚入学的周有光又发现,这里的学生只讲英文,自己的英语水平只能通过打印机与别人交流。这时他想到,外国为何有完善的字母,可以使用打印机,而中文为什么却没有与英文一样的拼音法呢?
后来,在一次课堂上,通过对拉丁文的接触,对语言早有兴趣的他产生了文字改革的念想,周有光在主修经济学的同时也开始辅修语言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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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出家”:半百老人的学术转身
1946年,由于工作出色,周有光被派往美国工作。假期结束时,周有光听闻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消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回中国去!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的文盲数高达85%,为了加速扫盲,中央决定加强汉字的教学,推广普通话。
1949年回国后,周有光收集整理自己写的有关文字拉丁化方面的文章,于1952年出版了《中国拼音文字研究》,这本书引起了周恩来总理的兴趣。1955年,周总理亲自邀请周有光参加全国文字改革的会议。 会后,周有光被留在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工作,参加制订汉语拼音方案。
此时的周有光已经50多岁了,从经济学转向语言学,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据周有光回忆,他第一次见到爱因斯坦的时候,爱因斯坦穿得简单随意,丝毫没有架子。爱因斯坦对他说:“一个人活了60岁,工作了13年,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有17年的业余时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句点拨,让周有光如同见到了前路的明灯,这位半百老人的余生,全身心投入了语言的海洋。 1958年2月11日,全国人大通过了《汉语拼音方案》的决议。 《汉语拼音方案》公布以后,一个文盲通过学习15到20个小时就能够掌握汉语拼音,而且100个小时就能够识字1500个。
经过多年的国际推广和不断改进,《汉语拼音方案》成为国际通用的汉语拼音规范。
这背后默默耕耘的,正是呼喊着“理想是华夏民族的旗帜,前仆后继,亿万同风”的周有光。 3
横跨70年的爱情
周有光在大学期间收获的另一份“礼物”,就是那位陪伴他走过70年的“最后的闺秀”张允和。张允和是著名的“张家四姐妹”中的“二姐”。二人幼年时期相识,又双双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他乡的重逢让他们坠入爱河。
在《温柔的防浪石堤》一文中,张允和这样描绘他们年轻的爱情:
“有两个人,不!是两颗心从吴淞中国公学大铁门走出,来到江边,走在石堤上,浩瀚江水碧连天,他从怀中取出英文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然后把书签夹在书中递给我。当翻到夹着书签那一页,一句‘我要在你的一吻中来洗清我的罪恶’,我的心荡起了层层涟漪……” 但是,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美好的生活,随着国内形势的发展,一场又一场灾难席卷了这对夫妇。八年抗战,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开始了大逃亡的艰难岁月,期间,6岁的小女儿小禾得了阑尾炎,因医疗条件恶劣而亡。
这一生他们几经颠簸,直到一个世纪过去。
晚年时期,周有光与老伴张允和每天于沙发旁的两椅一几旁读书。 每天早十点及下午三点,夫妇二人必将红茶或咖啡杯举过眉梢轻碰,戏称“举杯齐眉”。
2002年8月,张允和心脏病去世。 离别之时她盘发依旧,阖目如睡。但此后,周有光家中的两椅换做沙发,白天作待客用,“举杯齐眉”之约也随之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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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宽室自大,室小心自宽
50岁前,他是一位“挣钱养家”的银行家,50岁到80岁他转身语言学,成为了“汉语拼音之父”,而到80岁意识到自己该退休后,他成为了一位“公共知识分子”。 作为中国最早使用电脑写作的人之一,他晚年从自己的专业领域出发,以“敢言”著称,参与公共事务的发言。在经济、文化、全球化等多个领域撰写文章,讨论世界问题,直到100岁左右,仍不断有著作出版。
而就是这位放眼世界,书写天下的老人,书房仅有九个平方大小,狭小的书房中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籍。
“半张破桌子,一间小屋子,就是我的天下”。 据人民日报报道,时年106岁的周有光,仍然“蜗居”在北京后拐棒胡同的一座红砖楼里。周有光的小书桌,长约一米,宽仅半米,一半放稿纸,一半放用了30年的老式打字机。桌面因过于老旧而破旧,破朽之处用透明胶带贴贴补补。
改革开放之前,周有光居于北京沙滩建于民国初年的一所小洋房。半间屋子兼做书房、客室和餐厅,书橱的一半用来放饭碗。 那时,周有光曾戏仿作了篇《新陋室铭》以自嘲:
“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卧室就是厨房,饮食方便;书橱兼作菜橱,菜有书香。喜听邻居收音机送来音乐,爱看素不相识朋友寄来文章。使尽吃奶气力,挤上电车,借此锻炼筋骨;为打公用电话,出门半里,顺便散步观光。”
2017年1月14日,112岁生日的第二天,周有光先生逝世。
周有光、张允和夫妇的骨灰落葬常州栖凤山名人园
周有光的一生,看着私塾变成了洋学堂,看着满街的长辫子被剪去,看着家中的洋灯变成电灯,看着手写转向打字机直到电脑与手机…... 他的一生,几乎覆盖了一部中国近代史,正如妻子对他的祝福一样:
“有光一生,一生有光。”
综合自新华社、人民日报、澎湃新闻等 交汇点记者 朱威 沈舒雅(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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