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祖祥
初识西湖，在小学三年级时读的《西湖》课文就知晓“灵秀西子，人间天堂。”那⼗⾥明湖中，葱绿的孤⼭显得格外秀美典雅。孤⼭东边的⽩堤和西南的苏堤，就像两条绿⾊的绸带，轻柔地飘浮在碧⽔之上，竟烂熟于⼼。年长之后真到了西湖，如故地重游，轻车熟路地游览着⼀个神奇般仙境。
西湖对每个浙江人来说；⼼头都会有这个湖，早就耳濡目染，即便是初游，也有旧梦重温的味道。这简直成了人们的⼀个常⽤意象。西湖的美，在于晴中见潋滟，雨中显空蒙，无论雨雪晴阴都能绚丽多姿。看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全在朝日始出，夕春未下时最为浓艳。
不解的是，每次湖游得再多，不能在心中真切起来，可能是自己知识匮乏，对人文历史认知度较低，以及走马观花，视神经疲倦而已。西湖它成名过早，遗迹过密，名位过重，⼭⽔亭舍与历史的牵连过多。一个个景点紧挨着，排场太大，妆饰太精，过于玄艳的造化。结果，成了⼀个象征性物象⾮常稠厚的所在，给人一种违和感。游览可以，亲近去体验却未免吃⼒。
为了摆脱这种感受。今年，中秋前后正好呆在杭州有段时间，我揣着那些美丽传说，那些关于湖山胜景的诗词，再次走进西湖。这些天里，杭州西湖是最美丽的时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均。炎阳逞尽了威势而缓缓的退却，汗水浸胖了的肌肤也慢慢收缩，早晚身穿单衣似乎要打寒噤。天是那么高，那么蓝，秋色宜人。
西湖胜迹中最能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堤和苏堤。两位⼤诗⼈、⼤⽂豪，不是为了风雅，甚⾄不是为了丰功伟绩的⽬的，只是身为父母官所做的应尽职责，纯粹为了解除当地黎民百姓的疾苦，兴修⽔利，浚湖筑堤，终于在西湖中留下了两条造福于子孙后代的长长堤坝。
白堤，原称白沙堤，后人为纪念白居易而改称白堤。横亘在西湖东西向的湖面上，从断桥起，过锦带桥，止于平湖秋月，长1公里。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有诗云；“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堤上桃柳成行，一排杨柳一排桃；桃花杨柳倒曲影，柳吻桃唇桃靥笑。芳草如茵，回望群山含翠，湖l水漾碧，如在画中游。
苏堤是苏轼任杭州知州时，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葑草淤泥构筑而成，后人为怀念苏轼，将这条南北长堤称为苏堤。
为了加深对西湖的形象。那天，早上6点，从苏堤南起南屏山北麓，北至北山，一路慢步跑来，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脍炙人口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途径有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垮虹六桥，雕栏玉砌，独领风骚，各揽胜景。跑完单程，兴犹未尽，又原路跑回。冥冥之中感觉，我是从宋代的⼀处胜迹跑来，跑到⼀位清⼈的遗宅终⽌的。
早晨的苏堤，凉风习习。“秋尽江南草未凋”，堤岸上，秋日的阳光照在树上，身后的树就开始变化：银杏树的叶子慢慢变成金黄色；枫树的叶子变得像火一样红，梧桐树的叶子逐渐干枯：桃树的叶子变得十分稀疏，黄褐色的枝条任秋风敞敞荡荡地吹着。草地上，小草黄了，犹如一张黄色地毯。野花开了，蓝、黄、紫、白争妍斗艳，惹得蜂蝶纷飞。湖边深樾，滃滃翳翳。固然没有桃红柳绿，苏堤春晓的明艳，柳浪闻莺的雅韵。但柳瘦枫增色，荷枯菊送香，“一味恼人的桂香，”袭人心怀，湖浪清风依然可人。
西湖除了山水胜迹外，我对西湖的历史遗迹亦有着别样的情感。在西湖北山栖霞岭麓埋葬着南宋民族英雄岳飞和南山三台山脚下的明代民族英雄于谦，两处墓祠遥相呼应。岳飞、牛皋、于谦、张煌言……我看到的不是坟，不是鬼。他们的命运也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抗击外来的侵略，然而在腐败的封建社会，个人的命运似同草芥，即便他们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力挽狂澜，却无力扭转“莫须有”的悲剧，抵挡不住奸臣暗算。他们是民族的脊梁，西湖和这些为国愿舍小家的崇高理想和前赴后继献身精神的这样的人融汇合一。它不仅美丽，而且耀眼。
在民族英雄愿抛头颅、甘洒热血的另一面，西湖边又悠悠然然站出来一个林和靖。他隐居孤山20年，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其实，林和靖本人也是有妻子和小孩的。一首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来咏梅，名扬天下。但他好像看破红尘似的，远离官场与市嚣，便躲进一个世外桃源般小天地自娱自耗，志向萎靡，过着安贫乐道的达观修养生活，是不可取得。
西湖至今流传着许仙与白娘子的爱情神话故事，家喻户晓。本应该是人妖殊途，但此佳话在世俗知名度上却远超许多真⼈。⼈们慷慨地把湖⽔、断桥、雷峰塔奉献给白娘子。在这⼀点上，西湖获益匪浅，反⽽因此成了西湖一张烫金名片。白素贞虽是妖、是仙，但成妖成仙都不心甘。只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追求忠贞不渝的爱情，跟许仙白头偕老。但法海和尚坚决不许，强加阻拦，利用⽩娘⼦救夫⼼切，“⽔漫⾦⼭”，于是法海设计骗取⽩娘⼦，把她囚禁在⼀个⼩⼩钵盂中，埋在⾦⼭寺的地下，⼜在上⾯造了雷峰塔镇压。《白蛇传》当这一幕镜头出现在毛主席眼前，他老人家终于忍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只见主席非常愤怒地站起身来，对着台上吼了“不革命行吗？不造反行吗！”就是这十个字，让大家听到后，恍然大悟，感慨主席说的太对了！
从一个“妓”变成“伎”，其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让我完全颠覆了对苏小小的形象。湖游到苏小小的慕才亭时，恰逢一个操作一口浓厚杭州话的老者，滔滔不绝地述说苏小小的一生。其一，苏小小真的非常有才华，并且自身又不愿意自甘堕落的一个人。她出生在一个富商的家庭，不幸的是15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她只能变卖家产，来到西湖的西泠桥边住了下来。然后，和自己的乳娘贾氏一起靠那点积蓄维持生活，但积蓄很快化完，她只能靠自己的才华演绎来谋生。很多王公贵臣都很仰慕她的才艺，并想纳她为小妾。但苏小小她交人不在于钱财，贵在知心。有一位名叫孟浪的官员，想占她为己，三番五次强行要苏小小去见他，不依之下，便叫人抓她到府。孟浪说，当下我们正在赏梅，你就以梅为题才，来为我们作首诗。结果，苏小小出口成章，“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需青眼看。”不婢不亢。孟浪虽好色，但他也爱才，后来就没有再难为苏小小了。
其二，苏小小对于自己的爱情，可以勇敢地追求。有一天，苏小小乘坐油壁车，在西湖旁游玩时，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阮郁，他也非常有才华，并且是当朝宰相的儿子，两人确定过眼神，一见钟情。她还写了一首诗，“妾乘油壁车，郎骑白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用了一个“妾”字，自降身份，勇敢追求爱情。但因世俗等原因，被阮郁父亲“捧打鸳鸯”，拆散了一对美好姻缘。相思渐浓，相思成疾，病入膏肓，香消玉殒，只活了23岁。
其三，在她死之前，是在失恋的过程当中。有一天，她在湖边散步，突然看到一位男子，样貌极像阮郁，名叫鲍仁，也很有才华，是个穷书生，没有盘缠参加考试。苏小小拿钱资助了他。鲍仁不负所望，功成名就凯旋而归，苏小小却已去世了。后来，鲍仁按照她的遗言，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他将苏小小埋葬于西湖西泠桥边。
白居易也为她写诗云：“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唐代的李贺，以及近代的矛盾，都把她视为自己心中追捧的对象，传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候，也来祭奠一番。
我足足凝听了1个多小时，才如梦初醒，一个歌伎的墓，凭什么，能葬在西湖旁边。1500多年过去了，苏小小的墓还能在车水马龙的交道要道，寸土寸金的西湖边，并且还配享有六角亭和官帽墓，这可是达官贵人可梦不可求的真正原因。也是我此次重游西湖最大收获。



游西湖，观胜迹，逛杭城，再到驰名中外的杭州楼外楼，点上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宋嫂鱼羹、蜜汁火方、干炸响铃、排面等风味独具佳肴，美美吃上一顿，那才不虚之行。
杭州
2022.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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