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流香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诗仙李白也曾借“鸡”欢庆奉诏之喜;“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稼轩居士也曾借“鸡”抒发归隐之意。鸡,虽不名贵,但自古以来便是宴席上不可缺少的美味,关于鸡有很多种吃法,比如白切鸡、手撕鸡、叫花鸡……而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深巷流香的“百花鸡”。

我向来对各地风味独具情怀,在经受过舌尖的刺激后,便是记忆里长久的回味。和以往出差一样,忙完工作后,我喜欢到陌生的城市转一转,但我从来不去市中心的商业区,那千篇一律的商品和攒动的人群总容易让人眩晕,于是便打了车向偏远一点的地方驶去。

司机五十多岁,很健谈,一路上都在为我介绍湖州的历史,这倒让我想起了宋代居简的话,“舟从城里过,人在水中合;闭门防惊鹭,开窗便钓鱼。”过去的湖州是“水上城市”,盛产各种鱼,难怪被称为“天下第一鱼乡”。然而师傅却没有向我推荐闻名遐迩的鱼,也没有推荐享誉世界的东坡肘子,而是向我分享了从未听过的“百花鸡”,然后便将我“丢”在了一条暗暗的老街口。

“酒香也怕巷子深”,各地的美食都在想尽办法出名,或是争抢商业中心的铺面,或是借助网络走红,或是走加盟路线;剩下小部分独特的美味依然留在深巷中,但所选位置也不至于如此之偏。

独自望着昏暗的巷子,心中满是疑惑,正准备打车离去,恰好一阵风吹过,浓浓的香味如铁钩紧紧地抓住了味蕾。“既来之,则安之”,我掏出手机打开灯,朝着深巷走去,转过两道弯,泛黄的灯光照亮了路面,一个狭小的门面出现在眼前。

店家身子有点驼,头顶发量稀疏,看上去已年过古稀,整个店子包括店家看起来都其貌不扬。但为了不辜负此行,我便点了小半只鸡。

鸡是刚出窑的,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锡纸,一阵浓烈的香味瞬间霸占了我的口鼻,轻轻咬上一口,肉质鲜嫩酥绵,金黄醇香的肉汁溢了出来,香肉包裹着香汁,香汁浸透着香肉,如无数种花香融汇在一起,花香与肉香又融合为一体。

据老人讲,这“百花鸡”是从当年有名的御膳坛子鸡演变而来,制作过程相当讲究。鸡要选放养刨食的土鸡,放血拔毛,去内脏后洗净,均匀抹上精盐后晾干,放入特制瓷坛中密封。待焖制完成后取出,将虾仁剁碎,加精盐、味精、料酒、淀粉拌匀,将鸡脯肉、鸡胸肉切成小块,蘸匀淀粉,放入虾仁抹匀;炒锅注油烧热,下入鸡胸肉小火炸至金黄色捞出控油。再将炸好的鸡肉放进锡纸盒,倒入秘制的百花汁,包好后放入特制土窑,用小火蒸烤,让鸡肉松驰,使花汁渗入,油分渗出,从而肉香、油香与花香密闭循环,融为一体。

咬着手中的鸡肉,提着打包的美味,小店在昏黄的灯光下浓缩成拐角处的圆点。已很久再未去过湖州,但我希望那位年老的店家依然健在,或许在不久后的某天,那阵浓香依然能在味蕾上泛起微澜。

记忆中的菊花酥

玫瑰酥是哪里的菜(记忆中菊花酥)(1)

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铺展开来。泡一杯茶,摆一盘刚买回的糕点,静静地躺在藤椅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两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爷爷刚出院,静静地躺在藤椅上,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如一条透明的毯子,悄悄爬上他的膝盖。奶奶倒了一杯水,端上一盘刚做好的菊花酥,正如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在阳光下,更是白里透着金黄。爷爷吃力地将一块送到嘴边,但没有张口,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这浓浓的香味中魂飘仙界。

奶奶的双眼,早已成了两口枯竭的老井,除了落寞和孤独,再挤不出一点泪滴。她是一个逃荒而来的外地人,在流离失所的时代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家便是爷爷给她最大的温暖。奶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多远,她对自己故乡唯一的记忆便是菊花酥的味道。

奶奶一直辛勤地操持着家务,一家人的生活也逐渐变好,然而她却始终忘不了家乡的味道。奶奶用不同的食材,尝试过很多次,但总是比不上记忆中那么甜美。爷爷明白她内心的遗憾,于是瞒着奶奶花钱买了各式材料,回到家中忙活起来。

先是将白面掺水,倒入少量白糖拌匀,接着反复揉面,使面坯增劲、柔润、光滑,然后将小面团擀成小面饼,用刀在边缘划开,形成小花瓣。然后在锅中烧开水,放入青丝、红丝、冰糖、黄桂酱、核桃仁,再用大火熬几分钟,待锅中变得粘稠后,用小勺子舀出熬好的汁,填在“花瓣”的缝隙处,再在“花心”点上红。接着将做好的饼放入笼屉,在笼屉下面撒上各种花瓣,用中火蒸十五分钟左右,使白面膨胀,让花瓣的清香和表面的糖汁一层层渗透进去。

将火烧旺,用板油将锅擦得镫亮,然后倒入熟猪油,待烧得滚烫之后,将蒸好的饼取出,一个个“下油锅”,当炸成金黄色后,便出锅放到小竹筛中,沥去多余的油分。做好的菊花酥外形十分美观,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菊花,花瓣舒展,黄红相间,色泽雅致。

每每听到奶奶夸赞爷爷做的菊花酥,我就不禁垂涎三尺,急切地期望能一品绝味,但由于爷爷中风偏瘫,又长时间住院,我便只能将那份期望深深地埋在心底。虽然后来奶奶也尝试着做了几次,但她始终对自己的成果不满意。爷爷走后,奶奶便再没有提起这个名字,直到年前,她将这个名字作为最温暖的秘密,永远地带走了。

悠闲的午后,看着阳光如一条毯子,从脚上慢慢褪去,我将每一种糕点都取作“菊花酥”的名字,随意拿起一块,都是我梦寐以求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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