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试,是做官的重要途径。做了官,就会名利双收。官做得大,还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这就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读书人希望经过十年寒窗苦读,一举成名。但是,能够一举成名的毕竟是少数,未经苦读的那就更难成名了。有些人自怨命薄,老死于寒窗之下。有的人却不肯受这种罪。自己不能成名,花钱请别人帮忙,替自己跳龙门,取功名。于是,科考中的枪手(又称枪替)就应运而生了。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1)

据记载,枪手在唐代已经十分活跃,以至有“入试非正身,十有三四;赴官非正身,十有二三”的说法。

晚唐时期与李商隐齐名的诗人温庭筠,就是一位古来少见的枪手。温庭筠是唐初宰相温彦博的后代,文思神速,青年时就已驰名诗坛,但是他染有一身纨绔子弟的坏习气,与一批公卿子弟在一起,赌博酣饮,嫖妓宿娼,不修边幅,又喜欢写士大夫们所讨厌的艳词。所以,每次应试,文才虽高,都因为人品低下而被黜落。于是,他就以在考试中为别人做枪手而抗议试官对他的偏见。

由于他经常在考试中“为邻生假手”,是个著名枪手,考试时对他的防范也就特别严格。唐宦宗上中十二年的那次会试,考官为了防止温庭筠为别人作弊,特地把他的座位安排在主考官办公室的门口,使他与其他考生无法接触。这倒使得温庭筠极为反感,就决心在考官眼皮底下大显枪手的神通。考官看到温庭筠写了一千多字的文章,就较早地退场,都舒了口气。

但事后才知道,恰恰是这一次,温庭筠创下做枪手的纪录,帮助八个人完成了考卷,使得考官目瞪口呆。可惜的是,史书语焉不详、只说“私占授者已八人”,而未讲是怎样避开严密监视的考官而向八个人“占授”的,不然的话,这倒是研究枪手作弊方法的绝妙材料。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2)

唐代的科考,本来荐举就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相比之下,大约请人枪替就算不了大问题,所以唐代枪手虽已很多,受惩罚的却很少。对于温庭筠这样的枪手,考官虽然极为恼火,最后也只是谪为方城(县名,在今河南)尉而已。

宋代的科考制度逐渐完备、严格,除了进一步形成糊名(用浆糊将试卷上考生的姓名,密封起来,以免考官于给分时动手作弊。)、誊录等制度之外,先在太平兴国八年,已实行了考生的连保连坐制度,一人出问题,其他人均受牵连。

例如太平兴国未年,孟州举子张雨光落第,认为考官不公,乘着酒兴在大街上叫骂,一直骂到宋太宗,结果被处死,同保的九人也受到永远不得赴举的处分。此后,入场的检查和场内的巡逻也加强了,对枪手的禁止更严。但据《容斋四笔》卷十二说,“禁之愈严,则代之者获赂谢愈多,其不幸而败者百无一二。”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3)

在南宋,不但有的考生雇人代替自己入场考试,还有人买通监守,把考卷传到场外,请场外的人代做。更有一些高手,冒领几个人的考卷,在考场内同时做出几份学卷,填上一些假名,如果都被取中,就让自己的弟兄点其他亲属去冒认,或者卖给别人,从中牟利。

据《武林旧事》和《梦粱录》等书记载,南宋的会试,考生一般都有上万的人,如果遇到特别开恩的“混补年”,考生会多到数万。考生这么多,入场又在天还不大亮的寅时(二时至五时),虽然对考生要按“家状”上的身高、年龄、胡须多少、面色白黑查验,但这些外貌特征毕竟都相当含浑,无法一一辨验正身,枪替者也就有了浑水摸鱼的可能。

到了明代,对参加会试的人数有了名额限制,入场检查也更严格,但仍有一些枪手通过检查。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4)

弘治八年,已经考上举人的南京人龙霓,又受都御史金泽之请替金泽的儿子金逵参加浙江省的乡试,考中了第八名举人。会试的时候,又替金逵考上了进士。有知道底细的人就写了一首诗进行揭露:“阿翁一自转都堂,百计千方干入场。金泽财多儿子劣,龙霓家窘试文长。有钱使得鬼推磨,无学却使人顶缸。寄与南京言路者,好排阊阖说弹章。”

由于金氏父子有很硬的朝中后台,事情的暴露也比较迟,所以金氏父子并没有受到严厉追查,只是他们的名声由此而臭哄哄的,没有得到继续升官的机会。

万历四十四年,吴江(今属苏州市)人沈同和,与同县的赵鸣阳一起参加会试。沈同和考举人,已经是请别人代笔,考进士自然更无希望及第。于是,沈同和就贿赂考场人员,买了个与赵鸣阳挨在一起的座位号,又出钱请求赵鸣阳代为答卷。这个赵鸣阳倒很有些本领,一连三场考试,他都同时做了两份考卷,并且蒙过了考官,使沈同和中了第一名(会元),自己也考上了第六名。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5)

发榜以后,苏州地区的考生都大吃一惊,他们熟知这个沈同和胸无点墨,不可能考上会元,就在考官们离开考场的时候,齐集路上,拦住考官的马头,愤怒地指斥考官们有眼无珠,监考、阅卷有问题,并且用大量事实揭露会元沈同和是个草包,他考中榜首,必然有鬼。事情闹得大了,考官们只好回到考场,重新进行复查,很快查明沈同和贿买坐号请赵鸣阳代笔的事实。根据赵鸣阳的口供,又进一步查明,赵鸣阳为沈同和代做的第一场考卷,几乎是一字不差地从坊刻本八股范文中抄袭下来的。结果,沈同和的会元、赵鸣阳的第六名,全被除名,他们的举人资格也被取消,嫡戍边地。

这样,这次会试,就造成了没有会元的罕见现象,以至有“丙辰(这一年是丙辰年)会录,断幺绝六”之说。

清代科考,对枪替和雇佣枪手者的处罚更严,一般是先戴枷在考场门外示众一个月,然后谪戍边荒之地。但是,枪于仍能神出鬼没地进入考场。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6)

《官场现形记》第五十六回所说的“凡是考试,都可以请枪手冒名顶替入场”,或许有些夸张,但从各种记载来看,单是暴露出来的枪手,就令人吃惊。

据《清稗类钞·科名》类说,广东有个官至观察的姓黄的人,在做秀才的时候,竟以做枪手为业,县试、府试、院试,他都曾代人去考过,而且十之八九能替雇主考上,因此雇他做枪手的人很多,他也因此得了“一条葱”的混名(比喻从县考到府考,院考,一路代替)。一直到年龄稍大,也赚了一笔可观的家私,他才洗手不干。

由于枪替现象极为严重,有的老秀才,就像封建时代衙门里的老师爷、讼棍一样,每当考试的时候,就堂而皇之地跟随入场,出卖警句。

清代青浦县(今属上海市)有个叫邹闲斋的老童生,外出当幕僚没人要,做多村教学又养不活自己,每逢县、府、院考试的时候,他就进入考场,摆个小桌子,上面挂着“出卖警句,每句七文,言不二价”的布条,摆摊营业。起先监场的还驱赶他,后来看他每次入场,都只是半碗冷饭,几根咸菜,而且所卖的“警句”,多半文理不通,荒唐可笑,也就随他去了。据说,这个老头子也很知进退,每次赚的铜钱,积满了他那个小小的蟋蚌盆,就收摊出场。

做枪手,总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被查出,就要重处。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7)

道光二年,考试满文与汉文的翻译,旗人童生富泰,雇了兵部员外郎的翻译人员佛佑做枪手,被监试御史舒英查出。虽然这两人都是旗人,处置相对较轻,仍被号枷三个月,枷满之后再受鞭责,然后交给自己所属的旗领回管束。他们的几个知情的上司,也因而受到处罚。因此,雇用枪手往往都要花费较多的金钱,并因考试的等级(如县试、院试、乡试、会试)不同而不同,等级越高,价钱越大。有的雇主得到功名以后,往往进行抵赖,引起纷争,枪手案件多半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的。

在清代,还出现过把枪手放在场外,由场内考生放鸽子向外传递考卷,场外枪手做好后再用鸽子传入场中的奇案。

乾隆二十三年,顺天学政庄存与,主持满、蒙童生的考试。一个叫海成的考生,用鸽子把考题带出场外,在得到场外枪手的答卷以后,本想再传递给其他人,从中谋利。但这次考场巡逻极严,不便传递,海成就故意喧闹,扰乱考场秩序,以期浑水摸鱼。局面被巡场御史控制以后,海成又反诬他人。结果,海成被处死,另有四人被发往荒边种地,四十多人被编入军营,永远不准考试。与此同时,又查出两个做枪手的教师,也被处以重罪。

有些考官更是棋高一着,在自己的徇情私取暴露以后,又会利用枪手,瞒天过海,欺骗揭发者,安全过关。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8)

明代崇祯七年的会试以后,落第的著名文人艾南英,看到公布出来的会元李青的考卷中,有不少语病,还不如自己的被刷下的卷子,认为考官很不公平,就决定自费把自己和李青的考卷刻印出来,分别加上评注,予以公布。

主管考试的礼部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紧张,急谋对策,礼部郎吕一经出了个鬼主意,要李青赶快去找即将离京南返的八股文高手陈百史,用一百两银子买下陈的一篇拟作,冒充李青的原稿,抢先刻印公布,同时谎称已公布的那篇会元卷是刻印时搞错了。艾南英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官场的这种骇人听闻的欺世手法,看了重新公布出来的“会元”卷,心服口服,不再揭发了。

李青当稳了会元又经廷试正式成了进士以后,发现艾南英的揭发虽然停止,但有关自己丑闻的传言仍在流行,就挖空心思,写了一篇《三黜说》,借用春秋时的柳下惠三次被诬贬官,来为自己辩解。他想不到,这恰恰造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只是因为不久就明末大乱,改朝换代,再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9)

枪手,都是为了赚钱的,可也有个别枪手,竟然如同侠客一样,为别人杀出了一条科名之路,却又隐身埋名,不肯要报酬。

《清稗类钞·考试》中收录了这样一件奇事:山西有个姓郝的富翁之子,在塾读书,成绩平平,只想多识几个字,将来好继承家业。有一天,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对郝某说,遇到了急难,希望借给三千两银子。郝某心想,这个数目虽大,如果来者是绿林中人物,不借给他,他也会与同伙强行劫掠,就很痛快地答应了。郝某只当破了财,不再想起此事,想不到半年以后,那人派人送信来说,已替郝子捐款得到监生资格,希望郝子赶快到北京参加会试。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10)

郝子本来读书不多,将信将疑地到了北京,坐在考场里,连答卷的规定格式也不懂,只能坐着发呆。到快交卷的时候,忽然有个陌生人送了一份已答好的卷子,叫郝子作为自己的卷子上交。一连三场考试,都是如此。考试结束,郝子赫然列名于榜上。这时,郝家父子才庆幸,三千两银子换来个进士,倒很便宜,便决定热烈庆贺一番。当郝某到密室里去取那些细瓷酒具的时候,发现了三千两银子,并有还银者署名“沧粟”的一封告别信。郝家一直想寻找这位大恩人,可始终找不到下落。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不为利不求名的枪手,实在少见。

更加令人吃惊的是,欧阳修在成名之后,竟然也曾被人当作枪手使用。欧阳修任滑州知州的时候,前辈文人宋祁对他说:“有一个大官,非常喜欢你的文章,特地托我向你要几篇文章看看。”欧阳修爽快地拿出了自己非常得意的十篇近作。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11)

过了一个多月,宋祁又很惋惜地对欧阳修说:“那位大官说你的文章退步了,不大喜欢。”可是当欧阳修调到朝廷任知制诰的时候(按,知制诰,掌管为朝廷起草文件的官员,这表明欧阳修的文章不是退步了,而是很受朝廷重视),听说那个向欧阳修要过文章的大官,极力称赞一个叫丘良孙的人的文章。欧阳修怀着敬佩的心情去打听,大吃一惊,丘良孙的好文章,竟然就是自己的被那个大官要去十篇。欧阳修的这些文章,好友们当时都看过,不会有“抄袭”丘良孙之虞,为了不使那个大官太难堪,他也就一笑了之,但他这样一笑了之,丘良孙和那个大官却得寸进尺。

没有多久,欧阳修又出任河北转运使看到一份邸根上说,丘良孙因为向朝廷献了好文章,朝廷已决定对他当面考试,授予官职。欧阳修找到丘良孙所献的文章一看,竟然是令狐梃所著的《兵论》。因为读过《兵论》的人很多,所以很快就拆穿了西洋镜。

古代比武状元输了叫什么(古代枪手)(12)

时代进步了,枪手们不但依然存在,而且手段也进化了。今天,考大学、考博士生,竟有利用各种高科技手段雇人在场外指导答卷的奇闻。至于把别人的著作据为己有的冒牌者,更是不断曝光于世。哦,这只是科学技术的进步,至于盗名窃誉者的思想品格,却仍然停留在丘良孙及那个大官的水平上。

资料来源:《唐才子传》、新旧《唐书》、《客斋续笔》、《坚瓠庚集》、《明史纪事本末》、《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坚瓠丁集》、《宋朝事实类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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