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
本文作者： 川美眉
都说越南导演陈英雄就是越南版的王家卫，他的电影屈指可数，但是，拍一部获一部国外电影大奖。镜头里的越南，幽幽地诉说着寻常人家的古老的故事。那青咧咧的绿，那哗啦啦的雨，那蝈蝈儿不知疲倦的唧唧声，抑或蟋蟀的夜唱，夏日的蝉鸣，老旧的电风扇悠悠地转着，窗格庭院的曲径通幽，木制楼梯的民风建筑架构，那是陈导记忆里越南的家，给人一种宁静乡野的归属感。
这部《青木瓜之味》陈英雄拍摄于1993年，电影以一个小女孩的成长为主线，向观众展示了又一种样子的越南。由陈女燕溪、阮如琼、Hoa Hoi Vuong等主演，延续了他独特的陈氏美学风格。其实这是他拍摄长片的处女作，准确地说首开了越南版王家卫艺术电影的先河。该片获得了法国戛纳电影节的“金摄影机奖”，和法国凯撒奖以及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
满眼的绿色，亚热带元素的东南亚小镇，住着一户人家，太太、老爷，奶奶，以及三个儿子，一家六口过生活。家里有一位老女佣，又新来了一个女孩做帮佣，她叫小梅（阮如琼饰），大约只有十一、二岁，比女主人的两个小儿子大不了几岁。她眉清目秀，聪明乖巧，老仆人带着她从每日的生火、擦地板、到做饭、炒菜，到伺候主人一家子的三餐饮食和照顾顽皮的俩少年，她做得很好。
太太很善良，她对小梅也好，她在七年前失去了女儿，小梅长得很像他的女儿，她把小梅就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我们从老女仆和小梅的对话中知道了，老爷很任性，常常不辞而别把家里的钱卷走了，出外鬼混。太太从来不说啥，只会自怨自艾。有一次老太太数落媳妇，都是你不好，你有丈夫你不知道怎么爱他，他才离家出走。
这就是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老式家庭妇女，她整日敲着木鱼，吃斋念佛，本本分分的守着这个家。跟着小梅的观察，我们看见了堂屋大供桌上的一尊男人的肖像，那是这家的老祖宗老太太的丈夫，他死了有年头了，老太太有喜欢的人，阿权爷爷，她却一直不愿意改嫁。那个阿权爷爷告诉小梅，我就远远的望着她，这里面也有悲伤的故事哩。
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位俊俏的小妮子，那就是这家的小女儿，她在爸爸离家以后就病了，在爸爸回来的头天晚上死了，太太很伤心。老爷说，或许她在另一个世界也还欢愉着。不过老爷后来就没有离家出走，兴许他也自责女儿殁了跟自己有关，他在赎罪。
但是好景不长，某一天清晨，太太发现钱罐子里的钱不翼而飞了，老爷旧病复发，又卷走了钱，家里入不敷出。太太做的布匹生意不景气没卖上几文钱，只卖了几卷棉线，家里只能缩减开支。老佣人嘱咐小梅，炒菜多放点盐这样经吃，那兄弟俩正是长身体时，少不更事还对母亲发脾气，问爸爸啥时候回家。
这个看似殷实的大宅子日子也风雨飘摇，老太太仍然敲着木鱼，永远不紧不慢的承受着宿命般的命运。女主人呢坚守着丧偶式婚姻，独自养育三个儿子。终于下一批棉布卖出去有进账了，太太吩咐女佣去买50斤米。日子在青木瓜由嫩苗到拔节，到青咧咧的木瓜挂枝成熟了。小梅采下青瓜洗净，刨去皮，切成丝跟肉片和老汁儿烩烧， 端上桌，招待家里的来客。
那来客是大儿子阿忠的发小，阿梅（陈女燕溪饰）年少时就见过，算是有一面之缘，那时小梅就笑吟吟地心下暗自喜欢。这会子已经十年过去了，少女的眼角有了羞涩与喜悦，或者说二人有了眉目传情。这暗流涌动的情愫，浩（Hoa Hoi Vuong饰）和梅都没有说破。
老爷已经去世，阿权爷爷仍然常来走动，在小梅鼓励下上楼看到了年轻时的恋人老太太，她的背影笃信佛缘的安好也满足了。
太太安排阿梅去阿浩家做主管女佣，阿梅去了才知是自己喜欢的富家少爷，他现在是音乐家，在写歌整天琢磨着音符，在钢琴前弹奏着自己的作品。她虽然不懂音乐，但是她沉迷这个浪漫的才子，她做好饭菜就端到餐间，待他和女友用完餐她去收拾。她的妥帖、得体、优雅、低调颇得浩的赏识。
她正妙龄芬芳，春光乍泄，她收拾了自己，穿上离开老东家时太太为她缝制的一件褚石红旗袍，那是一种高贵的色彩，融合了红色热情与黑色压抑的宗教颜色。她抹上口红，唇红齿白，青春的靓丽关不住地透射出来。她躲在后厢房不敢见浩，却被浩撞见了。电影很含蓄的交代了东方式男女青年的交往方式，他们彼此早已经在心里播下了种子，一种恬静的美轻轻的掠过四周。
浩和那个飞扬跋扈毫无美感的未婚妻解除了婚约，她看见了浩勾勒的女仆的素描画，她砸了书房里的东西，气忿地怅然地退出了。浩和梅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结尾，镜头好美，君子好逑，浩牵手了窈窕淑女梅，他们在花前月下读诗写字，一个教，一个学，如此聪慧的梅温婉地读给自己心仪的哥哥：在花园里/有一棵木瓜树/青木瓜成串的挂在上面/熟了的青木瓜/上面有浅黄色/像糖一样甜“……伴随着自然界植物的光合作用，他们的爱情成熟了。
画面在导演陈英雄的镜头下美轮美奂。花园里，浩坐在氤氲的绿树下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读着他的音乐畅想片段。梅坐在桌边认真地写着记录着。也许，阿梅就是他创作的源泉。这男女搭配创作不累，岂止不累是出彩了。有介绍说陈英雄出生于越南，14岁移民到法国，定居于巴黎。在法国研读哲学课程，后进入路易·卢米埃尔学院学习摄影技术。他的电影永远都有一种审美的恋物癖拖拽着，升华着，浪漫着。让人沉醉，欣喜，热爱。
这显然就是一个“越南版灰姑娘”的故事，不过导演扔掉了迪士尼那种绝对的善恶，倾注了很多人文关怀，整个片子的风格平静安稳，自然的摇镜摄影，没有过多的语言，流利舒服，非常耐看。
电影中，青木瓜代表着自然，女主阿梅就是青木瓜一样的存在。导演在她身上添加了男性理想中东方女性的一切美好，单纯、忍耐、善良等等。这仅仅是从男性导演视角来看，那么从女性视角看，归根结底，阿梅身上有一种“奴性”。但是这种“奴性”很不违和，她的灰姑娘身份，因为温柔、顺从到娴静、优雅到善解人意，打动了音乐家富家少爷的心，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呀。这样的一种婚姻组合，也许符合早期的男尊女卑传统观念，倒能够长久。
我有幸近期先后观摩了陈英雄导演的三部越南曲，《青木瓜之味》，《三轮车夫》，《夏天的滋味》，清一色的摄影水墨画荡漾开来，观影过程中，你不由自主的沉吟陷落在这些美轮美奂的热带风情里，那么养眼，干净，流畅的摄影语言，除了美，好美，太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的语言来形容。
譬如，镜头曾经静静地注视青木瓜乳白色的汁液慢慢地滴落，轻轻剖开青木瓜乍见晶莹润泽的种子，树下勤劳的金黄色的小蚂蚁在忙碌。我很欣赏《青木瓜之味》中一个特写镜头，小蚂蚁驮着一个几乎双倍于它身体的物体，在艰难的行走。那是否意味着生命的生生不息和生活的清苦与不屈的抗争。
在《夏天的滋味》里，用来祭祀用的鸡的表皮呈现晶莹剃透的嫩黄颜色，色泽鲜明的不知名的一盘青青的炒菜，象牙雕刻一般的槟榔棕榈花，等等。生活的鲜活、清纯、丰富的一瞬间，总令人惊奇，感动。或许，这也观照出陈英雄的电影的那种唤醒了心灵的意识，不再在习惯下沉睡，而是让我们看到了眼前世界的种种可爱新奇之处。
我以为这体现了这位旅居法国的电影人的美学追求。他用电影记录心中的越南，以质感和色彩存活于胶片，捕捉生命内心残留的记忆与诗意，以及影像背后充满热情的注视，对于未来坚持的希望，也是对越南保持适度距离地审慎凝视，一种超脱的态度包含着追忆、无奈、忧伤又搀杂着热切。但是，一切的一切始终笼罩在一种更为博大的悲悯情怀之中。在陈英雄的系列影片中，在其独特的电影观念的背后，贯穿始终的是一种冷静独特的东方的哲学理念。
从资料来看，《青木瓜之味》的背景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50年代战乱中的越南，但除了偶然出现的飞机声和宵禁鸣笛声之外，导演似乎在刻意回避法国殖民统治下的越南的时代背景。而故事具体环境设定在一个深宅大院中，所以也远离了宏大的历史背景，在自我封闭的环境下，观众只能看到故事中人物的点滴，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美感。
三部曲越南，我偏爱这一部《青木瓜之味》，妥妥的青春爱情畅想曲，唯美、生动与世无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