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参加生产以后,只是跟着大队秧歌队去给各个关系单位拜年的时候,又看到了县里的秧歌汇演。不过怎么看都没有以前有兴趣了。

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扭秧歌,参加扭秧歌主要是为了完成义务工。我更愿意做一些后勤工作,比如叠花、叠蝴蝶、蜻蜓等等的头上装饰和扎花篮儿。不像小时候那么样,到处撵着看秧歌。开始的两年扭秧歌,我愿意在队伍的末尾缀着,后来就进了锣鼓队里打锣了。这个活儿还可以的,我在学校里的宣传队上也是摆弄乐器,不喜欢表演。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我就是凑个数。

一般的年景,大队的秧歌队大年初一就要下队去拜年。

我们大队有八个自然屯子,呈三字形均匀分布在南北大约三四公里的范围内。一队在北面,离大队不到两公里。二、三、六、八、九队和大队、学校、供销社、机耕队在中间,其中青年点儿在六队。四、五、七队在南面,离大队也是不到两公里。

秧歌队拜年一般都是三天走完,通常都是每天三个队。

生产队的院子是秧歌队必须要到的地方,其次就是院子宽绰又干净的人家,秧歌队都要多扭一会儿。生产队和各家各户,一般都是放几个双响子招待招待。也有为数不多的人家放一两挂一百响的挂鞭。大队和供销社可以放一两挂大挂鞭,有的还是十响一咕咚的。另外各家还要给拜年的秧歌队送几盒香烟招待一下。给的香烟最多的是两毛钱的“碟花”烟,还有一部分是两毛四分钱的“葡萄”烟。还有“迎春”烟,最好的是“紫藤”烟,但是给得特别少。我家每年都是拿出来一条“葡萄”香烟给拜年的秧歌队,秧歌队在我家门前宽绰的的大街上,也都是多扭一会儿。不都是为了那几盒香烟,因为有几年,哥哥在帮助大队组织秧歌队了。

秧歌队拜年中午休息的时候,领队的大队干部,要被单独领到那个小队的一家休息。那户人家,一定是那个小队有头有脸的人家。秧歌队的其余人,都被领到队里事先安排好的人家,去抽烟、喝水或者喝茶。有的人家还有瓜子、糖球招待。

正月初五秧歌队就散伙了,大队的领队干部,给各个小队扭秧歌的人员,分配老百姓招待的香烟。每个人都能分到十几盒“碟花”烟,也能分到两三盒“葡萄”烟的。

在公社和街里,正月十五和二月二还有秧歌。正月十五晚上的秧歌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的,因为我愿意看夜晚的灯,就像我喜欢星空一样。

正月十五都是晚上,来公社的秧歌队都是人手一个自己扎的灯笼,我看见最多的是白菜灯。用毛嗑杆儿和秫秸杆儿扎成骨架,用白纸糊上,然后涂色。里面的毛嗑杆留下一截空心的,方便插蜡烛。

街里的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秧歌队也多,甚至许多人拿的都是安电池的,或者用手电筒改装的。手里拿着的灯也多种多样,有白菜灯、萝卜灯、辣椒灯、苞米灯、高粱灯,甚至是香烟盒灯、酒瓶子灯以及能表示出来各个行业特点的模型灯也是应有尽有,花样翻新。

八零年代的记忆(零星的记忆一〇八)(1)

图片来源于网络 灯笼

所以,有很多年份的正月十五晚上,我会顶着明亮的月光先走七八公里,去给祖坟墓地送完了灯以后,再走十三四公里去街里看花灯。然后再走十五六公里回家,到家的时候都是十一二点钟了。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生产队的活计主要就是往地里送粪,又要进行备耕生产了。这时候的农业生产也不忙,有些人从关上场院门开始,晚上就有大把的时间去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了。其中就有赌博这一项。有一些人家冒着风险,私自开设赌场,招来一些外地人过来捞一把。他们的手段灵活,蒙骗那些贪婪、老实的农民们。虽然公社和大队都是逢赌必抓,但是进了这一行的农民们,总是异想天开,盼望着有一天能赢得家财万贯。

我后来在劳动中听参加赌博的人讲,从我们生产队往东,有许多屯子里都有各种各样的赌局。他们使用的赌具也是多种多样的。通常有牌九、纸牌、扑克、麻将、甚至是象棋、军棋、跳棋、斗兽棋和克朗棋等等。还有更可笑的是随便一样东西就可以赌。例如,往饭碗里面扔苞米粒儿,对方只要猜准了就可以赢。还有用一根短绳子,盘成一个圈,参加赌博的人用手指头按在绳子圈里,对方如果抽出去就可以赢。也有的打弹弓、猜猴等等都可以赌博。真是无所不能啊!

我们生产队里有十几个喜欢赌博的人,他们都非常精明,都没有被公社或者大队抓到过。其中一个和我年纪一般大,叫老小子的,人很能干,脾气也不错,心地善良。他的家境很好,尽管他的父母对他管理很严,他也喜欢瞒着家人偷偷地去赌博。其实他根本不擅长赌博,对于其中的欺诈行为没有一点儿防备能力。

一次有一个叫小黑子的家伙来我们屯子,在一个姓邹的人家设局推牌九。前三天,这个小黑子是逢赌必输,大家管这样的事情叫“冒泡”了。因为谁都可以赢吗,那个家里不错的老小子看看机会来了,在第四天他也去了。可是这一天,小黑子是通杀,谁压谁输。当然他也没赢着。手里的钱很快就输没了,晚上十点左右,他就找人去借钱,声称借二百元,第二天早上就还给四百元。有人听说这么快就挣二百元钱,马上就借给他了。他急不可耐地去赌了,遗憾的是他又输没了。他还想去借钱翻本儿,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他还没走出屋子呢,就看见那个小黑子把装满钱的上衣脱下来,扔在了炕上卷着的行李上。说要去上厕所,赌博的人都看见他把赢来的钱揣进上衣兜里了,并且放在行李上了,谁也没有多想。

偏偏就是那个笨家伙老小子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悄悄地跟着小黑子后面。他发现小黑子没有上厕所,而是奔着大道往公路上跑了。他想要撵上小黑子,又不知道小黑子还有没有同伙。他就摸黑影影绰绰地盯着小黑子,一直撵上了公路他才发现就是小黑子自己。他喊小黑子站住,小黑子知道他个子大,跑不过他就站下了。发现他是一个人,就问他干什么?

老小子说:“小黑子,你他妈的赢了钱就想跑啊?”

小黑子说:“哥们抬抬手让我过去,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说话算数。”

“让你走也行,得把我的钱给我。”老小子提出来条件。

小黑子知道自己跑不了啦,说:“行!你输多少钱?我都给你。”

老小子看见机会来了,就说:“我输了五百。”其实他没输那么多,他想趁此机会多要点儿,也好还还饥荒。

小黑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包,从里面拿出来一捆钱,说:“哥们,这捆是一千块,都给你,咱们交个朋友。但是你回去不要和别人说我走了,也不能动行李卷上衣服里的钱,那是给房东的抽红钱。行吧?”说着,拿出来手电筒往那捆钱的两面照了照,让老小子看见那都是“大团结”。

老小子急忙伸手去接,小黑子问他:“你能不能答应我?”

老小子急忙说:“答应,答应。就按你说的办还不行吗!”

小黑子说了一声“后会有期!”就跳进了公路边上的壕沟里跑了。

老小子这下子美了,摸着怀里的钱想,前后一共输了三百多块钱,回去还人家二百元,再去掉输的钱,还能剩下六百多元钱呢。他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五六百米的路程他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到赌场,看见人们都出来找小黑子了,有人问他看见小黑子没有。

他说:“小黑子不是上厕所了吗?”

有人告诉他说小黑子肯定是蹽了。

他说:“那怎么还不快点撵哪?”

有人说小黑子肯定是往公路上跑了,他说不一定,也可能往东北方向的四队去了。本来公路在北面,他故意不说那个方向。结果大家也没有找到,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屋里。有人把小黑子放在行李卷上的衣服翻了翻,就翻出来百十多块钱。大家也知道规矩,这是小黑子给房东放下的抽红钱,没戏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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