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至3日,故宫首部儿童音乐剧《甪端》正式与观众见面。该剧以故宫瑞兽“甪(lù)端”为原型,讲述了主人公小甪端和他的文物家族成员之间一系列有趣又感人的故事。
9月2日晚,中央歌剧院,故宫首部儿童音乐剧《甪端》首演。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该剧从故宫186万余件(套)藏品中选取出明万历掐丝珐琅甪端香薰、晋代文学家书法家陆机草隶书法作品平复帖、南宋沈子蕃缂丝梅鹊图、清乾隆金瓯永固杯等数件珍贵文物作为角色原型。
剧目亮点频出,全新创作的童谣《故宫谣》旋律悠扬贯穿全剧,角色服饰在传统美学基础上充满创意,舞美灵动配合声光电震撼现场……该剧总导演薛森予表示,“这是一个讲述科技与文化传承的故事,舞台上如3D裸眼技术和多媒体技术让故宫焕发出带有科技感的美,同时,每个数字、每句台词、每个人物都是在很多专家的帮助下以最严谨的标准完成的,还原真实的历史就是对下一代孩子的最大负责”。
现场精彩的演出。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演出中,出生十几天的翩翩起舞的仙女般的小蝴蝶说“年、岁,是什么意思啊”,意图引发观众人生短暂的思考。即将退休的故宫典守者老高,既有对职业的坚守,也有对工作、对文物和对故宫的深厚感情,这也引起了我们对退休过渡期的状态和退休后生活的一些思考和启示。
据悉,儿童剧《甪端》未来将展开全国巡演。《甪端》剧目总策划闫宏斌表示,希望这部集品位趣味、教育传播和文化传承功能于一身的合家欢儿童剧,能激发孩子们认识更多文物,去主动了解其背后蕴含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而充分吸收这份文化瑰宝的宝贵养分,融会贯通,守正创新,更好地传承下去,这也正契合了剧中传达的美好主题“子子孙孙永宝用”。
对话总导演薛森予:
票房出乎预料,两场全部售罄
新京报:首场演出结束感觉效果如何,是否在预期之内?
薛森予:我们获悉,9月3日下午和晚间的两场商演票已经全部售罄,我们非常意外,可以说近20年中国儿童剧市场几乎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这次演出开票时间仅有一周,推出时间也在学生们开学之后,同期几个比较有热度的剧目也在演出中,对票房没有太大的预期。
新京报:作为儿童剧,在节目创排中如何将故宫元素与儿童喜好相结合?故事的构建中做了哪些考量?
薛森予:在创作初期,我和主创团队成员就希望重新解构儿童剧的概念,我认为一部儿童剧只体现低幼,是对孩子们的冒犯。现在的孩子生活在一个信息量巨大的时代,他们的眼界比我们小时候更广大,他们的世界更开放。因此,在剧里我们不应只是描绘一个色彩、童话和可爱的世界,要讲述真实的故事、展现真实的历史、体现真实的变化。
这部剧里的世界是科技的、现代的,同时是日新月异、充满开放的。我们希望通过剧目给到孩子们的,应该是体现我们审美观当中世界的变化,以及希望能够保留传承下来的文化风骨。包括在剧本当中体现了通常儿童剧很少谈到的哲学问题,把时间、生命、对待生命的态度的讨论刻意放了进去。
演员们下场和观众互动。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一横一竖构起故宫万间殿宇
新京报:该剧舞美十分有特色,简洁大气,几根横梁圆柱就构造出故宫殿宇的模样,这是怎么计划考虑的?
薛森予:舞美对我们来说非常折磨。我们拿到的是一个半命题作文——故宫,在舞台上用什么来形容故宫呢?用画面和影像?那只能作为补充;复原故宫完整亭台宫殿?没有那么多预算。过程中至少推翻了二三十个创意稿和线稿,从头开始聊创意。最后一次舞美设计同时拿出了三稿,我一眼看到柱和梁的这个稿,感受到了舞美的方向。
设计也会有担心,简单几根梁和柱会不会支点不足,给观众太空的感觉。但我觉得,故宫首先给人的印象是大,剧场就像一个镜框,舞台只有这么大,足够的空间能够最大程度展现“大”的特点。同时,梁和柱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结晶,这一横一竖简单结构就搭起万间房屋。故宫实在太难具象形容了,我想可能最简洁的表达才是最意象化地解剖故宫。
新京报:中间一场,仅靠舞美的变化配合音乐灯光就给观众带来极大的震撼,这部分是怎么构思的?
薛森予:那是剧中高小端第一次进故宫,我们开始让柱子进行运动变化,那组动态是我在剧场第一次看到实体舞美时突然有的想法。这是高小端进故宫的第一眼,要展现故宫的磅礴大气。我第一时间跟作曲老师聊,希望在怎样的动态下配合一段全新的音乐,而这段音乐就一个字“势”,作曲老师就“疯了”,因为当时的时间比较紧迫了。
起初柱子只是平移,因为柱子要落地才有力量。后来我提出希望它也可以上下律动,因为古代建筑中将高层建筑称为“飞阁”,那么立柱“飞”起来也是合乎历史和文化想象的。尤其浩大的紫禁城建筑群,犹如“天上来”,对于真实站在故宫殿宇前的孩子们来说,高大得就如天上飞来一般。那场戏的动态我编了一天一夜,拉着所有的人排练,演员在排练室通过电视转播看到最终画面时,有人说受到震撼,流下泪来。
通过影像技术展现的高小端进宫路线也全有依据。故宫前朝后庭,最有气势的还是在前朝,老高所在的科技文保部位于故宫的西北角,因此需要顺着御花园向南走,中间穿过哪条路,经过哪道门,我们都一一走过。舞台上出现的红墙、屋檐等画面,也都是按照顺序会看到的景象,绝非简单的元素堆叠。
在每一步的设计上,我们都做过预设,希望观众真正到故宫时发现所有舞台影像都师出有名。这个项目三年前开始预热,中间我至少去过五六十次故宫,包括采风参观、专家研讨和汇报进度等,每次去都会把里面全逛一遍。
写意呈现紫禁城美学内核
新京报:舍弃的创意中有哪些有趣的舞美表现?
薛森予:舍弃的创意中,比如有一稿是一只放大的门环,鎏铜质地,看起来十分威风,还有做了完整的殿宇房顶、还原了太和殿广场的地砖、一面红墙等。
最后我们考虑到,梁和柱是一种风骨的象征,也是紫禁城泰然历经600年的脊梁所在。同时,中国人有一种美学观叫作写意,这是别人玩儿不了的。包括你看我们的戏曲,“一桌两椅”能化万物;方寸的画纸上能容下千里江山;书法行文笔画力度能展现个性情感,都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美学精神内核,对现实世界的描绘,仅凭直觉和视觉去捕捉就能展现。当我把这些理念讲给舞美设计和专家领导时,都获得了他们的认同。
新京报:该剧音乐类型十分丰富,有朗朗上口的《故宫谣》,也有其他风格的音乐,音乐的选择和打磨上是如何考虑的?
薛森予:其实音乐我们没有特别要求限定风格。我特别怕大家一听说故宫就想到宫廷音乐,或者是特别古典的音乐。大家的音乐审美在变化,我们应当提供一种多元的音乐体验。但风格一旦过多就会显得凌乱,因此全剧有一个恒定的主题,就是《故宫谣》的旋律。
从186万件藏品中选出4件文物做主角
新京报:故宫藏品186万件,如何确定选择了甪端、平复帖、梅鹊图、金瓯永固杯作为主要文物角色?在造型和性格塑造上如何考虑的?
薛森予:当时我们也特别发愁,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后来就跟专家在一起讨论,作为皇家紫禁城,所选物品要与皇帝有最紧密的联系,要按时间早晚为筛选条件。开始确定了10个文物角色,但过多的人物在舞台上显得杂乱,就再做删减。
甪端是一种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常在龙椅旁伴驾,可日行一万、夜行八千里,通四方语言,寄予了中国老百姓国泰民安的美好祈盼。“金瓯永固杯”是清宫内不多见的皇帝专用饮酒器,也含江山社稷平安永固的寓意。平复帖、梅鹊图都是皇帝特别喜爱把玩的,但比如瓷器、钟表等皇帝所爱的物件儿年代较晚一些,就不会优先考虑。
在妆面的设计上,梅鹊图是南宋的作品,那么演员脸上就复刻了南宋时期最流行女性的妆容:眉心的花钿、眉弓的走势和眼尾的线条等;金瓯永固杯脸上的色彩和符号是原宝物上的铭文和青绿的色彩;平复帖为晋代作品,演员要展现书生风貌,眉心一点红的妆容,手上的刀扇,是西晋时期文人雅士常把玩的小物件。
该剧从故宫186万余件(套)藏品中,选出了甪端、平复帖、梅鹊图、金瓯永固杯等数件珍贵文物作为角色原型。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新京报:观看过程中我也询问了一旁的小朋友,很多孩子都说最喜欢故宫猫,这在你意料之内吗?故宫猫、蝴蝶等角色的加入是考虑到这一点吗?
薛森予:肯定是在意料之内的,因为讲到文物、历史、故宫,内容会很深,孩子们容易有一种陌生感,因此增加御猫作为趣味性调和。我们初期也着重考察了故宫御猫,哪些位置谁容易出现,“鳌拜”作为最著名的网红御猫,最具霸气,在剧中自然就是“猫队长”的存在。
当然在讲文物故事的剧目里,我们还是不想过多地展现御猫。希望未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专门给孩子们做一部关于故宫御猫的故事。
新京报:“子子孙孙永宝用”这句话贯穿了整部音乐剧,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薛森予:做剧本大纲初期我就在想,给孩子和家长们讲故宫的故事,最核心的要讲什么?其实有很多角度,比如比较惯常的成长、勇敢、坚强……我觉得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的经历,足以教会他们这些词的意义。在故宫首部音乐剧里,还是应该讲述故宫的传承、文化的流传,探讨延续至今的原因。
一次在与故宫专家的交流中我获知,在绝大多数青铜器上,都刻有“子子孙孙永宝用”这句话,直到后来剧本研讨称谓时,得知紫禁城的文物保护研究相关工作者向来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典守,这就与前面这句话呼应起来,文化得以长久延续的奥义。
一个个“典守者”的强烈使命感,得以使故宫文物和文化完整保存、传承至今。这也是我们这部音乐剧的重要命题。
新京报记者 马瑾倩
编辑 唐峥 校对 刘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