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深圳清爽，宜投送。
早上7点半，老林手握方向盘，目送女儿的辫子一跳一跳地隐没在幼儿园大门后面。他迫不及待地发了条语音：
“老婆，投送成功，中午出去吃顿好的！”
底图来源：网络
过去一周，这个家可折腾坏了。
共住人核酸“三天三检”，开学前的健康申报，核酸码的打印…………
妈妈一人排队，换来全家核酸。
爸爸一人挑灯填表，换来一张全家核酸报告拼图。
开了N次家长会，接了数不清的龙。
4月13号儿子返校，18号女儿返园，每一样都得双份。
辛苦了最后一周，俩娃双双投递成功，虽然身体在地狱，但心情在天堂：
家里终于清静了！
回到福田车公庙的办公室，老林一屁股坐下，长舒一口气。
哎，热搜说7.5元可以薅2杯拿铁，他赶紧打开某App，点到一半，手机屏幕忽然被李老师的来电切断，是儿子佳佳的班主任！
老林心里一凉：“不会又在学校闹出事了吧。”
养了个11岁的熊小子，老林的字典里就没有“容易”二字。
“这小子每天就像永动机，屁股是尖的，不惹点事，我都得叫他爸爸了。”
只要能走，绝不坐着，只要能跑，绝不走，只要能跳，那就跨栏……
底图：“乔小通漫画”微信公众号
过去几年，班主任几乎每一次来电都让他心惊胆战：
“佳佳带着班里一群同学跑去初中部玩，人影都不见一个……”
“佳佳又在楼道里跑跑跑，差点撞上几个同学。”
……
尤其是去年9月那一次，差点把远在湖北老家的爷爷吓出心梗来……
“孩子刚才一个跨栏，脸着地摔下去了！”
那是2021年9月30日，同样刚把娃投送回学校不久，接到班主任电话，老林脑袋轰地一下。
老师在电话中说得不太清楚，唯一确认的是，佳佳被送到医院了。
赶过去一看，平时飞扬跋扈的小子“蔫了”。小子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个多小时前的“暗黑一跨”。
当时正是“十一”长假前一天，一放学，佳佳和几个男同学直奔初中部：“冲啊！”
图片来源：gifhy
小学部和初中部之间有道一米高的隔离带。在别人眼里，意味着“禁止通行”，在熊孩子心中，那就是给他们练跨栏用的。
几个小伙伴纵身一跃过去了。作为“头狼”的佳佳，当然不能输。他几个小碎步，往地上一蹬，身体腾空跃起……
但下落时慢了一寸，电光火石间，佳佳只觉得隔离带有双手扯了他的脚一把，脸朝下直往地上砸。
意识恢复时，佳佳睁开眼，左眼灰蒙蒙的，越来越暗，好像被蒙住了一层纱布。
视力结果出来，左眼下降到只有0.06。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分类标准，矫正视力低于0.05的为“盲”。
佳佳的左眼已经趋于“盲”了。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外伤，眼睛看着也完好，怎么就“瞎”了呢？
医生：“灯泡是好的，电线坏了”
听了佳佳的描述，再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视神经伤了。
专业上说，这叫外伤性视神经病变，外伤引起了视神经的损伤。
视神经就像是一条电话线，连接大脑和眼球，传输视觉信号。比如你的眼睛看到一朵花，这个信息就通过视神经传给大脑，大脑“理解”后再告诉你：“这是花！”
当头受到外力猛击时，里面的视神经也容易被“撞伤”，眼球和大脑瞬间失联，人就“瞎”了。
如果眼球是灯，视神经就是电线。眼球没受伤，但视神经伤了，就像灯泡是好的，但电线坏了，灯泡照样会不亮。
“你看过《还珠格格》吧？紫薇摔下马车眼睛看不见，很可能就是视神经摔坏了。”
听完医生这么一说，老林顿时明白了，但完全笑不起来。
“我儿子不会就瞎了吧！”
“可以做手术，给视神经管减压。”
老林燃起了希望。
“不过……我们这做不了。”
老林心里哐当一下，连福田的这家三甲医院都做不了，还有指望吗？
“你可以去广州……也可以去龙岗，有个医生应该有把握。”
“谁？”
“眼睛看不见，你们得去看耳鼻喉”
老林按导航来到了龙岗的医院，顿时傻眼了。
一栋8层白色小楼，孤零零站在龙岗大道旁，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这几年深圳的新建大医院一家比一家“气派”，你给我看这个？
而且，医院名字看着也不对劲，我儿子是眼睛看不见，你让我看耳鼻喉？
那一刻，老林真想扭头就走。
可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看看。
接诊的医生叫石照辉，鼻科及鼻眼疾病中心主任。
他一看佳佳的情况就说：“要立即手术，不能耽误。”
老林更觉得不靠谱了：
“医院看起来‘破破的’，医生一上来就急着让我们手术，是骗子吗？”
谨慎起见，他说回家考虑考虑，扭头带着儿子去了市里另一家三甲医院。
医生给佳佳用了三天激素，视力没有丝毫好转。
最后，医生还是建议：“手术吧！”
“找谁手术比较好呢？”
“龙岗的石照辉教授，赶紧找他们吧！”
连续两家医院都推荐这个人，这下老林信了，再次带孩子来到龙岗。
见到医生，老林很坦诚，说出了上次“跑路”的原因。
石照辉笑了笑：
“如果我不急，孩子的眼睛真的会没救！”
“外伤性视神经病变是急症，我们要抢视力，越耽误，效果越差，这可是影响孩子一生的事。”
老林越听越急：“那你上次说的视神经管减压手术，具体要怎么做？”
“想象一下，你的手指肿了，上面戴的戒指进一步压迫，手指更加容易坏死。”石照辉比喻。
视神经管就相当于这枚戒指，正常情况下，它套在外面保护着视神经，可视神经受伤、肿胀后，它反而成了“紧箍咒”，死死箍住视神经，使损伤越来越严重。
图片来源：抖音App
石照辉还判断，佳佳的视神经管还可能出现骨折，碎骨片也会压迫娇嫩的视神经，雪上加霜。
所以，他要第一时间做“减压”：
去除视神经骨性管道，就像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缓解局部肿胀，视神经才有恢复的可能。
“可你们鼻科的医生
还会治眼睛？”
老林反复上网查了石照辉的背景，他原来在西安工作，是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的耳鼻喉科鼻颌面颅底组组长，中华医学会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分会青年委员，鼻科组委员，2020年才来到深圳市龙岗区耳鼻咽喉医院，做鼻科的学科带头人。
背景是挺牛，可这明明是眼睛的问题，为什么找鼻科医生手术？
“那是因为视神经和鼻子是邻居啊。”
石照辉解释，鼻窦和眼眶是“邻居”，视神经管分布在蝶窦两侧，蝶窦刚好又在鼻孔后方。
早期的视神经减压术，要么开颅，要么打开眼眶，损伤比较大。
如今有了微创手术，直接“借鼻发挥”，把管子一样的手术器械——鼻内镜，从鼻腔伸进去，医生看着大屏幕操作，视野又大又清晰，操作起来也更精细。
图源：腾讯医典
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是在排雷。
视神经所在的眶尖颅底，是神经血管分布最密集的区域，1厘米的区域内布满了“雷管”：视神经、动眼神经、外展神经、眼神经和颈内动脉、眼动脉……
每一根都是控制人体的“大佬”，哪一根都得罪不起。
医生在这里做手术，就像挑着重担行走在从横交错的田埂上，一步踏错，就人仰马翻，田里的禾苗也要遭殃。
“佳佳还有残余的一点视力，如果手抖，他的左眼就彻底完蛋了，手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经过细致的评估和准备后，石照辉带领团队一鼓作气，为佳佳做了鼻内镜下左眼视神经减压术，一个半小时后，顺利完成。
他形容，磨掉视神经管骨膜，就像是“磨掉蛋壳，还不能损伤紧贴着蛋壳的膜”。
眼睛被撞“瞎”后
最迟不能拖过2周做手术
术后第二天，佳佳的左眼开始模糊地看到东西。两周后，视力恢复已经恢复到1.0，超过术前预期，之后三个月，视力都稳定在0.9-1.0之间。
儿子的视力算是保住了，老林心有余悸：
“总算是不瞎了，只要看得见，那是天和地的差别。”
石照辉说，佳佳是幸运的，他见过很多孩子，因为家长大意，或者没找对科室，错过了治疗的时间窗。
“如果视神经长时间缺血，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一旦视神经萎缩，医生就无能为力了。”
视力被“撞伤”后，手术治疗的时间窗，是2周以内。
不过，手术效果如何，也要看眼睛伤成啥样。
受伤后，仍然有光感的患者，做了视神经减压术，视力最好能恢复到70-80%。
受伤后失去光感的患者，术后视力最多能恢复到30%左右。
不管怎样，这要由专业的人来判断。
患者该做的，是早点找对医生，早做评估，能手术的尽快手术。
左眼失而复得后，佳佳老实了很多，这半年多来，班主任的投诉电话已经几乎消失。
可这一大早的电话，又是什么回事？
老林像前几天打开40岁的体检报告一样，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传来林老师焦急的声音：“佳佳爸爸，你儿子是不是带错作业本了？”
“怎么啦？”
“刚才我看见他和同桌拿着在教室里念，什么脂肪肝，还有前列腺……”
“糟糕，那是我的体检报告！”
-End-
「有用就扩散」
采写：郑建阳
信息来源：深圳市龙岗区耳鼻咽喉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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