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头条搞创作第二期#

说湖州有个庙,里面供奉的神仙,既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关羽大帝,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勇猛少年郎。

元朝末年,统治混乱,民不聊生。少年天生勇猛,骁勇善战,一腔热血的少年谋略又了得,利用天生的领导能力,纠集乡邻揭竿而起。

他们的队伍从一开始只能拿着锄头镰刀小打小闹,一路打怪升级,最后竟然可以跟名将张士诚并肩作战。

最终,虽壮志,但终究未酬。

少年英雄昙花一现,战死沙场。

消息传回少年所在地,当地人敬其勇猛神武,自发捐钱,在少年出生地建造了一个小庙。

神像塑的英姿勃发,是身披战袍,奋勇杀敌的模样。

庙号为“烈杰”,神像尊称为“烈杰太子”。从此当地人也有了祈福告罪消解的好去处。

直到乾隆四十二年之前,这烈杰太子都是安享香火,安安稳稳的当他的好神仙。不过这一年,却出事了。

有个叫陈正中的乡绅,人如其名,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突然有一天他听说弟弟上吊自杀了。弟弟这人老实本分,爱戴兄长,敬畏神明,还经常去庙里烧香祈福。

生活的平淡却安逸的弟弟,在陈正中眼中,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杀的。

他忍住悲恸,仔细询问弟妹和仆人,得知弟弟在上吊前一天曾去过烈杰庙上香,回来后就木着一张脸,仿佛吊线木偶,不说不笑径直穿过围上来的仆人,往自己的卧房内走去。一开始大家以为他累了,所以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等到了晚上,喊他出来吃饭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无声无息上吊身亡。

虽然不信弟弟这是中邪了的说法,但是仆人和弟妹言之凿凿,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弟弟的死的确是上吊身亡,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弟弟表情也没有特别痛苦和怨恨。

陈正中置办好弟弟的葬礼,前往烈杰庙,自古正邪两分,庙里应该是栖息神灵的地方,不应该是邪祟作乱的场所。他要去探个究竟,给老实了一辈子的可怜弟弟讨个说法。

看守烈杰庙的庙祝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两丛灰白的长眉,小眼睛藏进眼角雕刻似的笑纹里,平常是似睡非睡,总是睁不开的样子,只在说到有趣的事情时,两双小眼睛才放出一丝精明的光来。

陈正中见到他,倒也客气,说明来意后,老头马上一副找到知音的架势,浑浊的双眼顿时化为两颗浸过水的黑豆,他盘坐在门口蒲团上,张开手臂,摆开架势。

从元朝末年建庙到现在,香火有多鼎盛,方圆百里,有多少户人家从这里求来了好姻缘,又有多少户人家从这里求来了儿子,老头如数家珍,一一说明。

老人家说话虽漏风,但是细节却到位,恨不得连谁家的小谁,就是栓走了这里的泥娃娃才生下来的,都要给陈正中讲一遍。

老头得吧得吧一堆废话,陈正中从容应对,虽然搞不懂烈杰太子与送子娘娘有什么联系,但还是从中提取到了一条关键信息,今年像他弟弟这样从庙里上香后,回家就不言不语,上吊自杀的案例,已经发生了三起了。

只是一一个小小乡村,一年之间,接连上吊三个,怎么看都不正常,烈杰太子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凿无疑了。

既然得了结论,陈正中礼貌打断庙祝,跟意犹未尽的庙祝客气告辞。

回到家后,他喊来家中所有青年奴仆,甚至连只能端茶倒水的童子也叫上,每个人都拿着锄头镰刀,浩浩荡荡往烈杰庙而去。

庙祝今天终于能逮住人痛快畅聊,将三个死人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这个惊天大八卦已经憋在他心里好久了,谁能想到呢,向来给人带来吉祥的神,竟然成了索命夜叉。

此时庙祝正舒舒服服躺在院子的躺椅里,一边优哉游哉饮茶,一边眯眼晒太阳。正在惬意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嘈杂脚步声,仔细听,竟然还有铁器碰撞的声音。庙祝还来不及从躺椅里站起来,一群人已经吆吆喝喝进了庙,只听几声闷响,庙祝闭上了眼,连同什么一起在心里碎了一地。

陈正中砸庙一时爽,可惜当地庙只有这一个,不能一直爽下去。

因他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当地人都快吓尿了,以为弟弟的死让他得了失心疯,同时又害怕神明降罪时会连累他们。但是碍于陈正中地位,村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于是联名写了举报信,举报他狂妄悖逆,希望青天大老爷做主,将这个中邪的魔头捉进牢里。

陈正中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被衙役请到了县府。

县太爷是个普普通通的县太爷,长相周正,一身正气谈不上,但是两撇胡子端庄翘起,也颇有点官威。

面对堂下村民愤慨的问罪声,周围衙役威严的“威武”,县太爷的尊口一开,陈正中丝毫不惧,于堂下侃侃而谈,从第一个上吊而死的人说起,一直讲到他的弟弟,语言虽然都是大白话,但是其中饱含的兄弟之情让旁听的村民都很有触动。

等到讲完这三位上吊而死的可怜人,陈正中总结道,三个人平时都是无病无灾,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有冤屈难解,没有被逼上绝路,实在活不下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从烈杰庙上香回去后,都莫名其妙上吊自杀。

堂下村民听到这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了出来。

陈正中听着堂下村民激动的私语,继续不卑不亢道,烈杰太子四字,史书典籍里查不到,本地县志里更是没有。这明显就是当今圣上正在大力剿除的五通神之类的邪神。

讲到这里,陈正中借拱手之际,不动声色的斜了眼县太爷,县太爷此时坐姿已没有一开始那么正大光明,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煞白。

陈正中不动声色继续道,

我现在将邪神毁掉,使乡亲们对我有所误解,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是为了附近村民的平安不得不砸,即使背负骂名,我也要砸。

话到这里时,堂下村民望着他的眼神已经流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陈正中继续诚挚说道:“为了赔偿附近村民的损失,我将自己出资,为庙里重塑关圣帝君神像。”

堂下百姓顿时发出一片赞美的欢呼声。

县太爷见好事坏事他一个人都包圆了,而且事情确实也得到了完美解决。马上口头嘉奖他,免了他的讼状,让他择日完工。

风平浪静两个月后,没想到又出现怪事了。

庙附近一户姓孙的人家,有个快要及笄的女儿,一天晚上,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女孩突然眉毛倒竖,眼睛歪斜,大喝一声,跳到了餐桌上,一手掐腰,一手高高扬起,仿佛奋勇杀敌的勇士,嗷嗷吼道,

“我是烈杰太子!现在我的庙被恶人毁了,你们理当管我酒肉,快,拿酒来。”

孙母几乎要吓晕过去,她抚着胸口,捂住嘴巴,望着餐桌上举止粗俗的女儿说不出话来,那原本漂亮纤细的女孩现如今面目歪斜,声音完全就是一个雄浑的男人声。

孙家无缘无故惹上这么个邪神,虽然不晓得这本来庇护一方百姓的神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但还是乖乖送来了酒食。

女孩见了酒食才喜笑颜开的跳下桌子,也不好好坐,一条腿盘在椅子上,一条腿一颠一颠的点着地,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撕。

孙母缩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平常宛如小鸡啄米的女儿粗鲁的咽下一只烤鸡。

这人哪里是她女儿,分明是一匹饿狼,他姿态急切,甚至连骨头都来不及细嚼就抻着脖子咽了下去,喝酒的时候嫌弃酒杯太小,竟然直接就着壶口将酒大口灌下。

那人酒足饭饱后,抚摸着肚子满意躺在椅子上。

孙母死死咬住手帕,眼泪却大颗的掉落。

这样任凭索取酒食了几天,孙母商量孙父去请人来捉鬼。但是那些神汉方士们一听是烈杰太子附身,哪里敢来?自古都是捉鬼的,哪有人有本事捉神?即使有大胆的来了,可还没等进门,就被掀飞出院门。

没想到孙父这行为惹恼了烈杰太子,他开始变本加厉,要求酒食要随叫随到,只要他想吃,酒食必须马上端到他面前来。

这就很过分了,拉屎都要酝酿一下才能拉出来啊,哪能你想吃什么,马上就给你做出来,没有的事。

得不到满足的烈杰太子开发了新玩法,他开始折磨女孩,操控女孩的身体,自己扇自己巴掌,同时还保留女孩的神智和痛感。每次只要酒食上晚一点点,女孩就要一边哭一边猛扇自己巴掌。

孙母眼泪都快流干了,一天又在和孙父抱头哭的时候,她突然气愤起来,“都怨陈正中,要不是他惹事,非要砸了神像,我们乖巧的女儿至于遭这个罪吗?”

孙父得了灵感,满腔怨恨的跑到陈正中家里,见到陈正中后,却并不敢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只是嘟嘟囔囔的埋怨陈正中毁了神像。

陈正中倒也耐心,仔细听他嘟嘟囔囔一通才知道事情原委,一听,竟然这烈杰太子又作祟,他当场就气坏了,在家里转了一圈,找了根桃树枝,拎着桃枝就愤愤然的往孙家走去。

孙父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跟在后面,陈正中到了孙家后,从进了院门就开始破口大骂:

“好你个欺软怕硬的软蛋,冤有头,债有主,砸你神像的是我,扒了你庙的还是我!你有本事找我报仇,折腾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竟然还厚着脸皮要酒要肉,你算哪门子烈,哪门子杰,我看是无耻小人才对。还不快滚!”

孙母此时正陪着女孩在她自己的闺房里,远远听到陈正中的喝骂,女孩马上害怕的瑟缩起来。

不过骂了一小会,柔美女孩嘴里便吐出粗粝的男人嗓音,那声音急切又害怕道:

“不好,红脸恶人又来了,我走了,我走了。”

说完这话,女孩彻底清醒了过来。

孙家一家到底如何抱头痛哭,庆幸劫后余生不表,只说陈正中被孙父好言好语劝下来,让他一定屈尊住在他家。

陈正中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住在别人家里,但是一想事情毕竟因自己而起,他为人正直,敢作敢当,就答应了下来,他要等那太子再来,自己一定要彻底打跑他。

这样住了一段时间后,有一次,陈正中有点事情要外出去办,不过是出去了一小会,女孩再次中邪了。但当他一回来,烈杰马上就跑。就跟打游击似的。

陈正中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跟孙父商量,女孩之所以容易被附身,可能是阳气不足,要不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孙父一听,哎,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在附近挑了个好少年将女儿嫁出去了。

从此之后,烈杰太子彻底销声匿迹。

烈杰太子享受香火几百年,一定也曾很用心的显灵庇佑过当地百姓,没想到最后的落幕曲竟然这样的滑稽又狼狈。

屠龙者后代终成恶龙(屠龙者终成恶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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