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无法离开的地方,久久地默默地承受着无垠的雪走进没法望尽的纵深与苍茫。一场一场的雪真大,昼夜不息的,沸沸扬扬,迷迷漫漫,不知飘了多久,絮了多少层,真的是要覆盖整个冬天,整个世界么?
今年真冷!
踏着厚厚的冰路,神经末梢感觉着深处涌上的阵阵冰冷。那冰冷足以令人战栗。提起一颗心,就像提起一份沉重的思虑,谨慎的一步一步趋行。衣领高高耸起,衣服没法再厚实,仍是难以抵御彻骨的寒意。
这是想走在雪里,知道很冷,也知道尽管雪很轻但又可以任意埋没摧残什么。挟着清凛飘飞的意绪,踟橱在迷迷漫漫的雪野。迷漫的混沌,枯树的精魂,街巷的孤独……
在一种冷寂与空旷中,想象纷纷繁繁遥遥远远浅浅近近的往事,梳理一片片雪白的思绪。
那些情节很生动很真实,远远近近的时光很美很灿烂。那些日子里没有雪。单车穿过都市宽阔的街路,掠过蓬勃魁伟的梧桐,掠过幢幢麇天的高楼。
阳光柔媚得醉人,金黄的树叶炫目出诗意,身旁侧过金发碧眼的女子和漂亮的洋娃娃。车子骑得不很娴熟,两只车轮转得惶惶,两只手也在微微发颤。这是久居一座城市习惯去挤公共汽车而荒疏它许久的缘故,还是不能一下子适应眼前的繁华?
适应那种快捷的旋律和新鲜的气息?
似乎因为有一种深深的依托,心儿却驰聘得自如、舒展。身边始终有真情环绕,欣逢的快慰驱赶着曾有过的苦难,亮亮的眼波中涌起月色的星光,補起久违的朝霞和不倦的爱恋。心儿终于明朗起来,灿烂起来,旋转起来。
朝朝暮暮地沉浸在一种情怀中,以自身具有的可能和积蕴深切领受这个都市所凝聚着的历史文化和悠久文明,在重重叠叠的山光水色、殿宇廊庑、亭台楼阁中追溯,沉思神往。在一种浸润古老而又崭新的碰撞中(自然是包括精神与物质、心灵与肉体的全部)体验着强烈的和谐与恣意的奢侈。
这奢侈称得上是一种真正的切肤的奢侈,这奢侈足够一辈子享用与品味。因为有了某种暖暖的亮色,那些平常自然的日子突然有了力度与蕴涵,洋溢出许多新意与诗意。那些时日还没有遭逢大雪,双目盈满期待成熟的秋色和蓬勃着的生命。与之相伴的,也不仅仅只是照例要来的沉寂而漫长的夜。
没有雪的日子,融融的,很暖。心儿舒逸,裙锯飘拂,脚步轻爽。没有厚厚衣着的包裹,没有承载的心理重负和初被侵袭的惊悸。自如地伸展,轻松地呼吸,自然而本色地站立行走,真实而透明。
如若不是面对丑恶,面对矫饰与刻意,那种真实会很有力量,也当然不会痛感不合时宜自认笨拙与愚钝。依然是那个无法改变的自己。
抛去一切渴望与真实融会,走进一种存在,走进一仰境界。
尽管脚步踟矚,心却执著而痴迷。当往往忍不住地在心里无数次地呼唤着什么的时候,就总是不能自己的窗前,推开窗子,望着遥远而真切的那一方天空,那被大厦和楼群耸起的大空,我问自己,它真的很有魅力、卓尔不群吗?
也想看看那时的星光和空气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真的立即觉察出差异,犹如一束亮丽的光闪过心头,一阵清风掠过蓬蓬的发际,犹如理查偬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流过心田,湿润而清爽。
这种感觉使我又一次彻悟,彼此的交流与感应一定是在很久远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就有过,或许通过那种明亮,或许通过那种气质,或许就在一个不易觉察的瞬间,彼此的光骤然照亮过对方。那也是一个美好透明而无边的梦境,毫无吝啬地赐予我许多浪漫多彩的情节。耳边的声音月光一般轻柔地说,不要醒来,不要醒来,为了挽住那些美好的夜,永远不要醒来!
已经学会长久坦然地走在雪里,那也是一种力量。学会在冬雪中用武装的自己走出一条小径,在白色中伸开手掌从容地鄙视每片雪花伪饰的美好和顿然消失的惨痛。毕竟不能没有雪,秋的后面总是冬,这本是恒定的规律。
哪一个变幻的季节都会给你一种心情一种姿容一种磨练。人在寒意笼罩的北方,便更要学会面对冬季,以你体魄的坚韧和心埋的健,以你面对自然的那种从容和对必然的那种把握去面对冬季,面对寒冷。
冰雪还是那样的厚头,御寒的冬装仍是难以卸掉。只是它渐渐虑软的样子,已经感觉到了必然离去的无奈。
头顶的阳光开始和煦,力物渐渐恢复本来的样子。曾助重头虐的风也一改常态地为它唱起了挽歌。
依然的心情。穿着冬装,向梦想走去。一步一步且自信地走过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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