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上崖顶
□芭蕉雨声
——今日小雪,冬季第二个节气,明晃晃的太阳,室外裸手手也冷。背阴和向阳有了明显温差,晒晒后背舒服。零度到十三度。这片金叶槐林,只剩梢头几片叶子在闪光,树干黑瘦。清晨麻雀怕冷,六点五十才醒,灰喜鹊成了早起的鸟儿了。
天清日朗,回顾一下上周末爬山的事吧。
还是黄水。辉县黄水的黄水沟一线,乡政府所在地的河西村一过,越往里越不好走,清水庄,西坪,韩口,路面坑洼泥泞,坐在车上也心疼车子,近两年一直这样。路再不好,山好,驴友们还是忍不住往这儿跑。这次跟我一起的还有姐们儿苹果。
这条沟十几公里长,一直通到绝壁之下的滴水寨村,曾在春天里去到过。翻过滴水寨,一边是高不可攀的十字岭,一边是威武雄壮的王莽岭,太行最雄奇的两座山,就在黄水地界或者边上。我们这次不走恁远,韩口周边山岭上转悠转悠得了。武陟一个四人小组,要上滴水寨,攀王莽岭,赶黑还要返回韩口这个停车场。可在我们下山临开车返程,他们的车子还在,我真担心他们,其中还有个女的。天都黑了,下山的路更难走了。
沟里没水,山涧水流只够把路面弄得稀巴烂,奔不到河滩去。乱滩的石头是个宝,大车小辆都在装,运出山外就能换钱。与夏日山林滴翠、碧水荡漾的场景不同,树和山都露出了筋骨,红岩铮铮,杨树格外好看。山脚梯田荒芜,梯田里的杨树成林,落光了叶,丝丝密密一片又一片,像是梳理柔顺的经线,横着起伏的沟沟岭岭,岭上半残的草木茸毛则是花样不重复的纬,经纬交织,我和苹果隔窗给它们下定义,一匹格子粗布,提花毛线围巾,不不,这层次错落的方块麦地算啥呢。麦苗鲜得滴水,翠灵灵的色彩也过于跳脱了些,给灰白的河床提了神儿,驱逐了四野的寒气。
最远处青灰色的峰线位置,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右上方群岭遮不住的最后一排山峰,造型各异,其中隐隐有一对相对而坐的人像,我们后来一直爬到与之齐平的高度,隔着韩口一旁深不见底的峡谷,展臂即可握手言欢。这是不可规划的,若事先晓得绝壁天悬的位置就是我们将要抵达的,打死也不去。我哪有那气力!后来下山回望一眼刚还站立的那个崖头,我说我没有上,那不是我,是我的影子上去了。苹果笑得不行,她承认刚刚我俩都是替身上了,人没上。不可思议的事不再纠结,就这么说定了。
韩口周边的徒步野线好几条,我们走黄花园、南盘这条线,两年前走过一回,使毁了,从此心里烙下痕迹,怕了,再不来。队友说上次是我中断月余没爬山的事,线路可行。
初冬的山林,落叶铺地,杂木间不断曲折攀升,不算逼仄,相对西坪那次低头弯腰钻进钻出要好受多了。慢慢就把黄花园和韩口丢下了,一个在身后,一个在右手边。
和苹果一起野外游玩,可有话说了,一根草,一片叶,一颗落果,我俩总要细细研究一番再拍照,这样很容易掉队。催迫声急,便紧走几步跟上,越走越高,出汗了,但没有想象的累。心意放松,也有红山楂可以捡来解馋。
草木在野地里随意长,谁也顾不上谁,紧挨着,也各长各的,小个儿不怵大个儿,强的气不着弱的,阳光和雨露都是大家伙儿的,长不好恨不得别谁。自怨自艾这里没有,都在努力把自己的花开好,籽儿供饱。冬凌草枯得像死了样,气味依然霸道得冲天,益母草撵着油松长,长成小林子,螺纹样的花一圈圈老在枝头。还有地榆,野棉花,我都是从它们的干花干叶上识辨的。蛇莓携儿带女趴在草握里也被我发现了,红得滴血,我没敢尝。野杜鹃还在孕蕾,细叶风韵犹存,它真中。
很有气质的槲树,偶尔一棵叶未落净,红黄绿参差杂染,逆光下卓然不凡。脚下堆积很厚的落叶大都是它和栓皮栎的。
天本来阴着,看我们如此卖力,太阳也不好意思一直躲闪,等我们爬到绝壁垂直部位时,阳光把天刷成蔚蓝的海洋模样,勾出我们小心翼翼的惊呼。韩口村缩成巴掌大一片,依山傍水,背风朝阳,真是宜居宝地。远处群峰层层波涛般铺展开去。
绝壁之上探身下望,虚谷,山梁,濛濛的光影,空寂又辽阔,我有纵身扑入的冲动,翔飞的感觉美梦样诱惑着,让我跃跃欲试。关键时候理智占了上风,脚跟稳固。
天好大啊,仰望环顾,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天,微云的点缀,愈发衬托天宇的浩瀚和无涯。我太小,小如石上梅苔,微若崖缝苦菊。
山崖之上还有山崖,天外还有更大的天。坐崖边巨石上晒日光,吃东西,享高处危险的宁静,任荒野萧然无事。俏格格的花喜鹊飞到我脚边绝壁的枝上,见我看它,倏地飞离。我把正啃的苹果咬下几口给它留在石板上。
绕崖头一周,我们步步下撤,如来时一样,上了多少步,还得回走多少路。也不怪老乡亲昵的怨嗔,跑啥呀,光秃秃有啥瞧头儿。我笑,低头在她破旧的竹篮里挑佛手瓜,夸她的瓜长得好,胖乎乎像真的佛手。
挥手作别,乡人们淳朴的笑脸让我不舍。他们有铜墙铁壁般的太行诸峰护佑着,日夜置身平和的僻境,很有福气。
2018年11月22日 农历十月十五 晴。记18号出行事。
进山路上遥望诸峰
气质杨树林儿
接近黄花园村,上行。
崖后草地
菊苣
触手可及的峰巅
野棉花
茅草窝真好
山楂树
夹峙
脚下深渊
石缝那个横截面是水冲刷的波浪纹,巨石翻滚而立。沧海桑田。
左中,韩口村。黑瓦屋顶用翠兰色现代建材修补。
崖上独立
脚下石梯是村民以前垒造的,陡峭的天路。崖后梯田的收获多难。
当间白线是黄水沟,夏日碧水一痕。
接近崖顶
绝壁之上有人家。
益母草
纵身一跃的冲动,据说是恐高的表现。
下两张为今日实拍:
南天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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