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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我为了文学梦想决定北漂。其它职业无法支撑我的写作理想,我决定在酒吧当服务员,一来听说酒吧的工资高;二来听说酒吧的美女多,我守株待兔,说不准就有一个喝醉酒的姑娘晕在我的怀里呢;三来酒吧是上夜班,对于我文学创作有帮助。

我在北京工体西路酒吧一条街找到一份服务员的工作。经过漫长的培训,终于在酒吧当上服务员。服务员工资的确高,但那是别人的,有个别服务员能拿到两万。工资百分之九十靠客人给的小费。我承认来三里屯酒吧消费的客人都是有钱人,但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不掏一两百小费就不掏。而服务员不能伸手找客人要,潜台词都不能说,比如:大哥,我都忙一个晚上了。一经发现,立即开除,并没有工资。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1)

那时我认为最好的服务是"润物细无声"。客人没酒了,我倒酒;客人桌前有酒渍,我用抹皮擦干净。客人喝醉了,我去倒杯蜂蜜水。奇怪的是没人愿意给我小费。

我是全酒吧工资最低的,差不多一个月两三仟,要想想底薪有一仟六。我们拿到小费首先上交给公司,然后公司一个月分两次发给我们,当然只有百分之七十,比如拿到一百元小费,公司抽三十,我们得七十。肯定有人说我不会服务,所以工资低。我承认开始是这样,但是我作为一名三十八流的作者,最起码的观察人物表现还是知道的。

后来,我观察到"个别服务员能拿到两万"的服务员。她首先认清主客,然后敬酒、点烟、喂水果,人家还不给小费,就站在客人的身后按摩。还不给,直接蹲下来给客人擦皮鞋。所以说绝大多数客人实在不好意思,不得不掏钱。客人掏完钱,她马上走人到下一张台,如此循环。当时我们服务员是每个人一张台,而像她属于窜台。有时候心理落差很大,明明我默默地服务了一晚上的客人,还一分小费都没有捞到。她走过来笑着敬杯酒、喂点水果就挣到小费。

挣钱的招式我学会了,我对着客人却下不去手。虽说文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但看着人家服务员一天挣上仟块钱,我一天就挣个底薪心里也着急。

我最多能给客人抽烟的时候,掏出火机点烟。至于敬酒、喂水果、按摩,甚至蹲下来擦皮鞋,我尝试无数次,却做不出来。可能是天生的性格使然。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2)

一段时间内我很焦虑,我认为自己是不是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为什么别的服务员能赚到钱,我为什么不能?经理经常在大会上批评我不会变通,做事太死板。

为了挣钱我决定改变自己。必须为五斗米折腰,京城居大不易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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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点对于酒吧来说高峰期已过,一般不会再有客人再到酒吧消费。邻台的小康凑到我耳边说:"你今天拿到多少小费?"

我的台是一张C台,(C台是酒吧叫一些帅哥靓女烘托气氛,他们是免费喝酒。所以给小费的可能性更低。)我说:"没有挣到,你今天挣到多少?"

小康伸出一个指头。

我说:"一百。

小康摇头,

有一个数字虽然让我产生怀疑,但我还是说出:"一仟?"

小康点头。

酒吧服务员一天挣一仟的小费虽然稀有,但还是常见。在这家酒吧有一次客人玩的开心,还打过一万的小费,当然我不是那个幸运的服务员。也有一些有钱人,十分小气。楼上有一家酒吧跟我所在酒吧同属一家集团,听说王思聪去消费花了几十万,最后给服务员打了一百小费。

听到小康拿到一仟小费,我心里十分不好受。但是又没有办法,我这张台没有客人。至于窜台挣小费我更不行。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3)

突然销售(酒吧拉客人的人员)领来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我的台上。我按照程序,打开台灯,准备给大哥点单。

大哥估计在别处喝了一次酒,歪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我半蹲在大哥面前,拿起台灯照着酒单,问:"大哥,您今晚喝什么酒?要不马爹利XO?"

作为服务员首先会根据客人的身份选择推销酒。记得有一天,有一个富二代点了两瓶轩尼诗李察,59800元一瓶。公司对我们服务员推销酒有仟分之三的提成。

大哥吐出一口酒气,大手一挥:"行。"

我问:"大哥,那您先来一瓶吧?"

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马爹利XO一瓶是3600元,但大哥已经喝过一次酒。来几瓶喝不完怎么办?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4)

突然经理附在我耳边说:"你走开,我来点单。"

经理对酒吧消费的大客户都会关注。

我起身让开,经理蹲下重新点单。

经理后来点了10瓶马爹利XO,三个六层大果盘,以及将近一万块的小吃。大哥一个人喝得完这么多的酒吧?吃得完这么多水果和小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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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不放心我一个人服务,又叫来两名服务员帮忙。一个就是小康,另一个是小杜。看来经理是智慧的,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高档台,突然发觉马爹利XO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幸好小康是老手。

大哥歪在沙发里。小康和小杜叫上我给在大哥敬一杯酒。我很兴奋,毕竟一杯马爹利XO再怎么说也要一百块钱。我从来不会喝酒,甚至啤酒都只能喝半瓶。但想到这么昂贵,我一口给干了。

没有感觉出有什么特别,除了辣嗓子。经理附在我们三个服务员耳边说,酒随便喝,尽量把酒喝完。这不是要我命吗?

大哥随着DJ的音乐声慢慢活跃起来,只是随着几杯酒下肚,已经站立不稳,不过依然念念有词,表现出一股兴奋的样子。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5)

小康对大哥说:"大哥,您要不要来位丽人陪您喝酒,我感觉您一个人有些寂寞?"

大哥看了一眼小康,说:"你们这里的丽人漂亮吗?"

小康说:"当然漂亮,随便一个都可以娶回家做老婆。"

随后来了六位丽人站成一排,任大哥挑选。

大哥看了几眼,说:"全部坐过来。"

几个丽人叽叽喳喳坐在大哥身边。这种事头一次碰到,毕竟一个客人叫一个丽人就好,叫六个怎么招呼的过来?六个丽人不一会儿陪着大哥喝完三瓶酒。大哥喘着粗气,只要是谁给他递酒,他一律挡回去。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6)

小杜在台子上拿起一支雪茄给大哥点上。大哥躺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酒吧三点多的时候,音乐已经趋于平淡,并没有像晚上十二点的劲爆摇滚。整个气氛冷清下来。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好的预兆,经理当初对大哥说,先来十瓶酒,喝不完可以退。要是真喝不完,大哥退酒,我们服务员肯定要挨骂。

小康说:"大哥,我跟您唱首歌吧?"

大哥露出怀疑的目光,说:"你会唱歌?"

小康说:"会,只要大哥想听什么哥,我就唱什么歌给大哥听。"

大哥点一首《踏浪》。

小康不会,但是拿出手机照着原唱"哼哈"给大哥听。

小杜在身旁伴起舞,其实他那会跳什么舞,就是蹶起屁股乱崩。惹的一群丽人笑的花枝乱颤。但好像我没有什么事干,显得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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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抽着雪茄烟,突然指着我说:"来,坐这里。"他拍着自己身边的沙发,我不敢去。毕竟公司有规定,我一个服务员坐在主位上,那明天不是要被开除吗?这时经理附在我耳边:"去吧,没事,把大哥陪好。"

我怯弱地坐在大哥身边,大哥拿起一根雪茄放进我的嘴里,小康眼疾手快拿起火机准备给我点烟,被大哥推开。他亲自拿起火机,给我点燃雪茄,然后对着一众人说:"今天这位是大哥,我是二哥。"

这剧情反转的太快,刚刚我还是侍候人的服务员,现在我就是抽着雪茄,喝着马爹利XO的大哥?这让我受宠若惊。我不会抽烟,更没有抽过雪匣,象征性地吸几口,呛的差点喘不过气。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7)

大哥对着我身旁的三个丽人说:"把大哥给我陪好。"

三个丽人同时举起酒杯,向我敬酒。其实服务员在酒吧的食物链中是最低层,搁平时丽人理都不会理我。

我端起酒杯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这种场面我除了在香港电影里看见过,现实里那有这种事情。

身边的丽人安慰道:"你喝吧,没事。"

妈的,今天我是大哥好不好?你这是宽慰小弟呢?

我又端起酒杯喝酒。无法形容当时我的窘境,如果硬是要比喻,我认为把王宝强放在一群漂亮的姑娘中,他是怎么样的应该不难想象,木讷、不知所措。我就是这个样子。

几番下来,又喝掉两瓶酒。我发觉自己竟然没有醉,头脑清醒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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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喝累了。附在我的耳边,喷出一口酒气问:"小伙子,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我实话实说。

大哥露出不相信的眼神,说:"你骗我的吧?"

我说:"我不骗您。其实我是这个酒吧拿工资最少的人。他们说我不会服务。"

大哥呵呵两声,转过头嘀嘀咕咕说一些,我也没有听清。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8)

几个丽人准备再次给大哥敬酒,大哥用手挡了回去。重新附在我耳边说:"妈的个X,小伙子,你说我要是没有钱,他们会这么对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哥的问题,作为一名服务员,当然要说取悦大哥的话。但实话实说又怕伤大哥的心。最后还是觉得老实告诉大哥,我说:"大哥,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如果她们不取悦您的话,她们就没有钱。但是像我这样不会取悦的人,可又根本赚不到钱。"

大哥摇荡着脑袋说:"小伙子,你他妈说的太对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有钱的时候有一堆人,没钱的人时候求人,人家都不来。但是小伙子,你一定不要取悦别人,你要做自己。一定要做自己,做自己才是最好的。"

我说:"可是做自己没有钱呀?看着别人挣了那么多钱,而我却没有挣到钱,心里着急。"

大哥在我耳边说:"小伙子,你还年轻。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头。问客人的职业是服务员的大忌。

大哥说:"我是干房地产的。但是小伙子,我也是从一个工人做起的。那个时候没钱呀,整天风吹雨晒,吃的完全都不叫菜。你知道吗?但是我就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我没有取于悦任何别人。"

大哥说了很多很多,有的能听的清楚,有的根本听不清。我只能装模作样的点头。

后来大哥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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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多的时候,我们还是把大哥叫醒。虽说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但是他看起来稍微清醒了一些。大哥当天一共消费六万,他很爽快地结账。四瓶没有喝完的酒,经理给大哥存起来,大哥也没说要退。丽人后来一人给了一仟,本来丽人小费是每人八百。给我们三个服务员一人五百,那是我拿到过的最多小费。

大哥好像不再认识我一样,也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或许他已经忘记跟我说过的话,但是我相信他说的肺腑之言,因为酒后吐真言。

我后来每每看到某个服务员拿了很多小费,我不再产生嫉妒。或许大哥说的对,做人必须做自己。何必要去取悦别人呢?

北京三里屯工体夜生活:北京工体夜店的美与丑(9)

可能每个文学爱好者骨子里都有股清高。对于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服务不认同。

而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服务员,一个月拿着两三仟。但我并没有感到焦虑,因为我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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