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生活可以三日无肉,但不可一日无字幕组。没有字幕组耶稣般无私博爱的存在,我们上哪儿去追《权力的游戏》、《神探夏洛克》、《唐顿庄园》、《傲骨贤妻》和美国常青藤的公开课?
人人、破烂熊、伊甸园、衣柜……许多人对这些字幕组的熟悉程度,不亚于男生对女盆友罩杯、女生对男盆友银行卡密码等信息的了解。
字幕组里全是志愿者,不但没有收入,还时常要倒贴钱去租服务器。这么掏心掏肺掏腰包,他们是活雷锋还是活雷锋呢?按大神们的解释是:完全为了兴趣爱好。
为什么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投奔组织后,共同兴趣会激发出这么大的动力、效率与力量?如果他们有了固定收入,热情和积极性会不会更高呢?壹读君换个姿势,用心理学和经济学领域两个著名的实验,来和大家聊聊这个话题。
值班壹读君/ 傅二黛
为什么字幕君业余但热情似火且高效?
拿“用生命在翻译”来形容字幕组一点也不夸张——
字幕君极少有专业翻译,而是来自各行各业。他们有的是做房地产的,有的是码农,比如伊甸园字幕组前组长“考拉小巫”,是位临床心理咨询师,而破烂熊字幕组创始人之一“酒囊饭袋”是名警察。当然,更多的则是遍布全球的学生党。
他们只能用业余时间来翻译,但许多人在字幕上花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工作和学习时间(你这么努力你老板造吗?)。翻译一集片子,来回看剧看七八遍是常有的事儿;有人一翻就是八小时,中途不吃不睡;在新一季热门剧开播放时,一大波人就会跪在字幕组头儿面前,哭着喊着要求把夏洛克、提利昂、摩斯等的戏份分给自己。
他们为什么对一份完全没有收入的工作这么投入?这些组织中为什么鲜有专业翻译人士?
美国罗切斯特大学心理研究专家爱德华•德西在1970年做的一个实验,可以解答这两个疑问。
这个实验道具是7块形状各异的木头,只有一种方法能把它们拼成一个大立方。他招募了一群学生志愿者,分三次来进行实验。
第一次,志愿者的任务是把七块木头拼成大立方块,无偿的。志愿者很快就投入到玩木头游戏中,即便过了8分钟规定时间,许多人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拼。
第二次,志愿者被分成了两组,还是原来的任务,但第一组仍然是无偿的,而第二组一旦拼成功会有一美元奖励(当时一美元对学生党来说很大的)。结果,第二组志愿者拼得更积极了,花的时间也更多。
第三次,实验又恢复了第一次的游戏规则。爱德华发现,那些在上一次实验中得到一美元的学生,在这一次实验里,积极性和花的时间减少了一半。
由此他得出结论,人类的动机并不纯粹是附加性的。为了兴趣而做事和为了报酬而做事是截然不同的。这个实验证实了一个心理学理论,动机分为两大类——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内在动机能让行为本身就成为一种回报,而对外在动机来说,回报来自于行为之外,而非行为本身,也就是给钱就干。
所以,字幕组成员就像爱德华第一次实验里的学生,从一开始就没带着赚钱目的,在共同兴趣的驱动下,心甘情愿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花上大量时间,还不觉得这是在花时间。
在一个目标明确、性情相投、智力对等的团队中,个人的兴趣很容易会被分享的喜悦,团队成员的认同、以及个人能力的磨练进一步激发,这些是字幕君愉悦感越来越强烈的来源。
而专业翻译人士呢,他们的日常工作已经对字幕组这种同仁团队产生了驱逐效应——老子日常工作就是收人钱财,给人翻译,吃饱了撑着才会下了班还去干不收钱财,给人翻译的活儿呢!
如果有了固定收入,字幕组的积极性会不会更高呢?
2013年,拥有全球最大字幕组的视频网站Viki传出被日本电子商务巨头乐天收购,价格是2亿美元。
这一消息在国内传媒界引起哗然一片,大家自然而然地开始用隔壁家的孩子来点评自家小孩了:人家字幕组都一夜暴富了,咱们还苦哈哈地连服务器托管都得靠组员自个儿凑,国内字幕组何时也有春天妈妈咪呀!
壹读君查了查资料,发现Viki至今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商业模式,更没有提及核心问题:此前一直靠着共同兴趣做义务翻译的字幕君,在平台进入商业模式后,会不会从中分到钱?能分多少?
这个问题之所以关键,在于一旦开始谈钱,字幕组原来的团队文化和运转逻辑将会被颠覆。
在经济学领域,有一个非常有趣、看起来不那么直接相关的实验多少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启发。
这个被经济学家们做过很多遍的实验叫“最后通牒游戏”。游戏的两个主角此前互不相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10美元,游戏规则是:主角A有权决定10美元怎么分,主角B有权对分配方案说yes或no,如果B说no的话,两个人都拿不到钱。
许多人觉得,这没什么意思呀。即便A说他拿九块钱,B都会同意,一块钱也是钱啊,不拿白不拿。
这个实验之所以经典在于结果出乎意料:当A真提出八二开、九一开的分配方案时,B几乎都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否决权。
经济学家们在后台发现,B的脑电波在A表现出沮丧神情时,会出现异常波动——出于报复心理的快感在彼时压倒了理性的经济学判断:你丫那么贪心,那好,我们干脆谁都别要了。
高潮还在后面。有学者后来将游戏规则改为一个人和一个机器人玩,当机器人提出它拿九块钱,人拿一块钱时,人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yes——在完全中性的机器面前,人的理性判断马上自动恢复了,有钱拿不拿白不拿,跟一砣机器较啥劲?
这个极大挑战了新古典经济学的游戏(其通常将人的情感排除在金融交易活动的过程之外,将其视为可忽略不计的元素)和字幕组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可以看到,人性兼具斤斤计较和慷慨热情的一面,它们受环境的直接影响。
在强调金钱逻辑与分配规则的环境中,人们会更倾向于在与他人的竞争、制衡甚至相互打压中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个人利益不但包括钱,还包括老子一定要爽);反之,一旦切换到一个没有金钱诉求及利益冲突的非盈利环境中,人会变得慷慨、开放、无私。在环境成员的相互影响与作用下,彼此的慷慨与无私还将进一步被激发。
显然,字幕组一旦切换了环境模式,人性也会随之迅速切换。
其实,国内一线字幕组常常会收到各大视频网站的“招安”邀请,但迄今很少有字幕组接招,原因一是视频网站能给的钱实在坑爹,二是即便钱给到位,许多字幕组成员也表示不,愿,意。理由是,收了钱,就要定时定期完成任务量,时间不自由,也没意思了。
毕竟,他们最在乎的是在一个有共同兴趣和强手如林的小氛围里,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拥有彼此。
参考资料:
[美]克莱•舍基:《认识盈余——自由时间的力量》,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
梁爽:“中国字幕组:‘隐者’的江湖”,《羊城晚报》(2012)
陈赛:“字幕组:‘美剧’超级粉丝团”,《三联生活周刊》(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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