璜大奶奶。

璜大奶奶这个角色很容易被忽略,因为她在整部红楼中的戏份可谓是少之又少。

只在第九回“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的结尾及第十回“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开头出现了两次,之后便彻底消失匿迹。

可即便是着笔廖廖,作者也惟妙惟肖勾勒出了一个小人物的精彩。

这璜大奶奶是闹学堂顽童金荣的姑妈,本姓金,因为嫁给了贾家玉子辈的子孙——贾璜,所以也被众人称为“璜大奶奶”。

在第九回金荣和秦钟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宝玉愤怒地问身边人:“这金荣到底是什么人?我必回明白众人,撵了金荣去。”

茗烟在窗外道:

“他是东胡同里璜大奶奶的侄儿,那是什么硬正仗腰子的,也来唬我们。璜大奶奶是他姑娘。你那姑妈只会打旋磨儿,给我们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我眼里就看不起他那样的主子奶奶。”

“那是什么硬正仗腰子的”、“你那姑妈只会打旋磨儿,给我们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我眼里就看不起他那样的主子奶奶”,从茗烟短短的一段话中就不难看出,璜大奶奶身份并不高。

实际上,贾璜夫妻确实没有贾府那么有钱有势,二人只是守着些小产业过日子,又经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安,因为会奉承凤姐儿和尤氏,所以时常得她俩资助,日子才过得像个样。

红楼梦最不起眼的一个人(红楼梦中有哪些让人过目不忘的配角)(1)

小厮尚且都看不起,这璜大奶奶为人处世的风格又是怎样的呢?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璜大奶奶回娘家看望寡嫂和侄儿金荣。当听寡嫂(也就是金荣的母亲)一五一十地向她讲述学堂风波时,她的反应是“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

“这秦钟小崽子是贾门的亲戚,难道荣儿不是贾门的亲戚?”

“人都别忒势利了,况且都做的是什么有脸的好事!就是宝玉,也犯不上向着他到这个样!”

“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向秦钟他姐姐说说,叫他评评这个理!”

义愤填膺的样子,感觉就是自己的身份被人轻视了。直吓得寡嫂手足无措、急得不得了,一直在说算了算了,还内疚自己不该话多,把这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可璜大奶奶并不搭理,她表现出来的威风让娘家人误以为她在贾府很说得上话:

“那里管得许多!你等我说了,看是怎么样!”

说罢也不听嫂子劝了,怒气冲冲地往宁国府跑。

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连脂砚斋也评价道:“何等气派,何等声势,真有射石饮羽之力,动天摇地,如项羽喑咤!”

可实际上呢,真正到了宁国府的璜大奶奶,之前的气势早不知跑哪里去了,表现出来的却是:

“进去见了贾珍之妻尤氏。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

在听了尤氏讲述秦可卿身体不适,那让人操心的弟弟秦钟还在学堂和人打架,“不知是那里附学来的一个人欺辱了他”,璜大奶奶更是吓得要死:

“把方才在他嫂子家的那一团要向秦氏理论的盛气,早吓得都丢在爪洼国去了”。

哪里还提半句要给侄儿讨回公道的话?

更为可笑的是,当听到贾珍说要留她在家吃饭时,她的反应是“转怒为喜”,为贾珍看得起她而开心不已。

就连脂砚斋也忍不住批语:“金氏(璜大奶奶)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红楼梦最不起眼的一个人(红楼梦中有哪些让人过目不忘的配角)(2)

无独有偶,红楼里的另一个重要人物——贾雨村,也恰是这样一个人。

在《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回,当冯渊的仆人状告薛蟠活活打死主人时,贾雨村的第一反应还是“大怒”,嘴里说的也是:

“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

一边怒气冲冲,一边要发签抓薛蟠。

可当得知薛蟠背后有“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后,贾雨村又把正义感抛到爪洼国去了,非但不去捉拿薛蟠,反而主动摆平这件事。

事后,还不忘写两封信分别给贾政和王子腾,说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他们不用操心啦:

“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

势利小人的做派一览无余。

纵观红楼,不管是昙花一现的璜大奶奶,还是贯穿始终的贾雨村,他们的怒,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有着深刻的寓意。一部红楼梦,不仅让读者看到了豪门贵族和小人物的种种做派,也看到了人身上所存有的欺软怕硬的劣根性。

“然而如金氏者,世不乏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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