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园的消失与绮春园的定型
春和园的旧有格局一直保持到乾隆帝驾崩。有关春和园零散的建筑名称,可在乾隆朝奏销档里的岁修记录中略见一斑,但以往无法对这些建筑一一定位,也困惑了学界许多年。但恰好《春和园纪游》组诗中的相关描述提供了重要佐证。笔者在2009年对奏销档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和摘录,乾隆朝奏销档中的建筑名称基本能在诗中一一对应,足见毕诗记述的真实和可靠性。但在嘉庆四年之后就再不见相关建筑的踪影了。
嘉庆帝将春和园旧有建筑拆去,有一条重要的史料,同样被学界忽略已久。奏销档:
嘉庆十五年五月二十七日,据圆明园呈报:总理园庭工程事务大臣奏称,绮春园添建宫门、勤政殿、烟雨楼、涵秋馆、茂悦精舍,共173间,游廊206间,亭子6座。以及拆去房屋,游廊353间,桥闸9座。
这其中“拆去房屋,游廊353间,桥闸9座”一组数字真是至关重要,它是拆除春和园旧有建筑的最权威和准确的记录。加上未被拆去而保留的殿座,例如明善堂,双寿寺等处,笔者推测,春和园全盛时的规模,殿堂游廊至少在400间左右。按张恩荫先生的统计,圆明园全盛时期挂匾建筑在600座的数字,两相比较,春和园旧有的规模可称得上蔚为大观了。迄今为止,还未发现春和园旧有的样式房图样。如果今后能有一张春和园时期的样式房图样露面,再两相对照,春和园的山水轮廓和原貌究竟如何,便能大白于天下了。
嘉庆帝新皇登基,在园林中开创新的格局已成大势。出于个人喜好,将春和园彻底抹去了,颙琰在《绮春园记》中除了交待“较圆明园仅十分之三,而别有结构自然之妙趣,虽荆关大笔引未能窥其津涯,而云林小景引亦颇有可观之道也”,只字未题春和园的旧貌如何。新皇帝对家族的个人态度真是可见一斑。春和园也最终消失了。如果不是《春和园纪游》组诗的重现,今人对春和园的旧貌将是无从了解一二的。
余论
从《春和园纪游》组诗所描述的园林规模,傅恒在得到交辉园后,在园中先后大兴土木是不争的事实。以其规模和园林景观而论,当时除了御园圆明园之外,春和园之冠盖京华,恐怕找不出一座邸园能相与颉抗了。毕沅在描述傅恒上朝时写道:“公平旦趋朝,每出园西角门,入左掖垣。于时纱灯前导,湛露未唏,御柳疏秋,宫雅拂曙。”这份天子近臣特殊的荣光,正是鼎盛时期的春和园的写照。春和园以一墙之隔,而与圆明园交相辉映,在乾隆朝的贵戚宗室园林中的地位是无以伦比的。从允祥的交辉园到傅恒、福隆安的春和园,雍乾两帝对近臣家族的相知相遇,可谓独一无二。这“独一份”的殊荣,应当引起研治清代园林史专家的足够重视。
春和园在乾隆三十五年(1770)并入御园后,乾隆帝虽然题写了绮春园的匾额,但其怀念傅恒之情未减,并未着手拆旧立新,按御园规制改造绮春园(笔者以为,福隆安和福康安兄弟,其实仍在园中居住,直到两人先后去世),一反其“园林之癖”常态,并未对绮春园题咏连篇,园中所有一仍其旧,其怀念傅恒之旧情可谓独有。
乾隆三十五年(1770)之后,绮春园依旧保持着春和园旧有的规模,每岁维修工程归内务府总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嘉庆四年(1799)新皇帝亲政之后。从嘉庆四年(1799)起,新皇帝着手对绮春园逐步改造。嘉庆十五年(1810),随着新朝土木之工的结束,新宫门和宫殿区的次第落成,绮春园园林面貌才根本改观了。春和园除了极个别旧有景点保留外,被彻底改造,旧貌无存。改造过程中,除了有皇家规制的需要外,皇帝的个人审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乾隆时期园林注重人工趣味,以曲房奥室、窈窕深邃为特征的风格已被嘉庆帝所摒弃,代之以大型殿堂为构景中心的作法,在绮春园内遍地开花。所以改造旧园风貌同样成为历史的必然。从此春和园与圆明园“交相辉映”历史宣告终结。
按照皇家规制改造后的绮春园,不再是圆明园的附属园林,而是集新朝理政、宴饮各种需求的一座独立御园。虽然绮春园在乾隆三十五年(1770)已归入御园,但真正成为御园却是要到嘉庆十五年(1810),从这一年起,绮春园才正式出现在19世纪的历史舞台上,并与圆明、长春两园鼎足相持,确立了今人熟悉的圆明三园的最终格局。
春和园从一座近臣赐园最后转变为皇家御园,这一奇妙的拆旧立新的园林轮回与圆明园由雍邸赐园的华丽转身,如出一辙。绮春园的定型,最终标志着19世纪最后一座清代御苑格局的最后确立。
[图片]
圆明园摄影月赛获奖作品
[作者]
徐 卉 风
[编辑]
付 怀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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