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岁的嘉兴人吴先生（化名）退休前从事皮革作业，被不明原因的咯血折磨了快5年，他咳脓痰、痰中带血、呼吸急促、持续胸痛。1.68米的身高，人消瘦到只有80斤。这几年，他辗转各大医院求医，症状不仅未能缓解，反倒愈发严重。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呼吸内科的专家化身名侦探柯南，真相只有一个！
原来，他感染了一种没有中文名称的罕见真菌。这种菌，曾在1959年美国的鸡窝中发现，会在培养皿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蘑菇”
66岁大伯反复咯血，拖了5年治不好
66岁嘉兴人吴先生从2015年起，就被咯血缠上了。那个金桂飘香的9月，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就开始了与病魔漫长的拉扯。
此后，无论什么季节、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养生”甚至都有些过分的他，总是无缘无故反复剧烈咳嗽，咳出的浓厚脓痰中带有很多血丝。
“我这病，被当做‘肺痨’治了些许多年！”吴先生回忆，2015年9月底，他在经历了气管镜、肺穿刺等大量检查后被诊断为“肺结核”，进行了6个月的诊断性抗痨治疗。之后，几乎每过半年，他就要到医院的呼吸科报到，因为一停药，咯血的老毛病就又犯了。抗真菌的药物、护肝、护胃、补钙等一整套综合“打法”治疗，也仅仅只能让他的肺部稍微消停一下、病灶略有好转，而后病情再反复恶化、一次比一次严重。
原来，吴先生50年前曾患过肺结核却没有正规治疗，他也一直觉得是少年时留下的病根，始终无法根治。“痨病”缠身，他就像鲁迅小说《药》中的小栓那样——面色苍白、愈发消瘦、缠绵病榻，担心传染给他人，他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参加聚会、不外出锻炼，精神也十分消沉和低落。1.68米身高的他，消瘦到只有40公斤。
2019年6月起，吴先生的老毛病更严重了——每天都要咯血数次，每次至少5大口。当地医院还是用惯常的抗感染、止血治疗，他症状稍稍缓解，但是已经难过得再也起不来床。
疾病久久不愈，真凶另有他物
7月，求医无门的吴先生一家来到浙大一院呼吸内科，找周华副主任医师想想办法。2018年，吴先生曾经来浙大一院就诊，当时他的痰中并未检测到结核分枝杆菌，而是有大量的肺曲霉菌，因周华副主任医师耐心细致的问诊，对症治疗效果较好，吴先生平顺的呼吸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次，吴先生一家已经走投无路，眼瞅着被疾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伴，吴先生的老婆簌簌地落下泪来。肺部CT显示，吴先生的左肺上叶毁损伴有慢性感染灶，病灶已经开始累及左下肺。
初步的检查结果提示吴先生血液烟曲霉特异性IgG阳性，需要重点怀疑慢性肺曲霉菌病复发。但是因为反复全身抗真菌效果欠佳，周华副主任医师心中存疑，经过与周建娅主任医师的讨论后，他们决定对患者进行气管镜检查，并向吴先生的左肺灌注两性霉素B。这样做第一是想取得肺部标本进一步确定致病微生物，第二是为了在感染病灶内保留灌注两性霉素B以提高临床效果。
通过支气管镜，周华副主任医师发现，他的左侧支气管大量脓痰，几乎完全覆盖并堵塞左侧各个支气管管口。在吸除这些脓痰后，可以看到左上叶支气管黏膜明显的充血肿胀。典型的肺结核最常见的症状就是咳血，还有发热、乏力、盗汗等，吴先生确实一直低热。“但是肺部CT看起来不像是肺结核。我们反复留了很多次痰涂片都没有找到结核杆菌，如果是结核分枝杆菌或肺曲霉菌，不该如此反反复复、控制不住！” 周华说。浙大一院呼吸内科在与各种呼吸系统病菌“过招”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周华副主任医师一直心存疑窦，所以，他在用支气管镜给吴先生上药的同时，注入少量生理盐水冲洗并抽取作涂片及培养检查。
气管镜标本送到临床微生物室后，杨青主任技师仔细的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惊喜的发现长得像开花的铁皮石斛模样的菌丝，杨青主任技师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肯定是真菌，但确切的结果需要等待培养后鉴定。
培养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经过培养发现，真凶出现了——是一种前所未见的丝状霉菌！它在培养皿中悄悄绽放，如同一朵朵美丽的小白菇！
这种新菌前所未见，它最初白色，逐渐变成黄色到浅黄色；菌落呈粉状至粒状，平坦或放射状沟折叠；分生孢子为梨形、近球形或卵圆形。
因为菌株不能通过常规方法鉴定，菌株先进行了基因鉴定，鉴定结果倾向于Arthroderma multifidum（没有中文名称）。姚亚克博士进行了全面的文献检索，只在1959年美国科学家的论文中发现该菌种的报道，这是一种出现在鸡窝中的真菌，至今没有引起人类感染的报道，更不曾发生大面积传染。
嚯！首次从人身上分离Arthroderma multifidum ？还是致病性的？严谨起见，周华副主任医师和杨青主任技师合作，采用更全面的高通量全基因组测序，真菌基因组组装比对数据库，发现这竟是一株未有基因组数据的真菌！在跟它亲缘最近的Aphanoascus（隐囊菌属）中没有可以完全比对参考的基因组，Coccidioides （球孢子菌属）中勉强有两个可供参考比对的基因组。“蘑菇”拥有了一个临时名字——“Onygenales_x”
注意！真菌容易缠上这些人
周华副主任医师介绍，真菌主要通过其生活习性、形态特征、培养特征、繁殖方式、DNA序列、基因组信息等进行分类，特别是繁殖过程中孢子的性状在真菌分类中非常重要。这种真菌，他们也是在临床中不断新认识、新发现……
漂亮瑰丽的Onygenales_x
随着年岁增长，吴先生已经对如何感染这种真菌没有任何记忆，为医生“攻克”这种真菌增加了新的难度。吴先生退休前的工作会接触各种动物皮毛，并对这些皮毛进行抛光等处理，做这些工作时确实没有进行任何防护。周建娅主任医师说，这种职业接触是否跟吴先生获得这种真菌有关系尚不能完全明确。
周华副主任医师让吴先生口服抗真菌药，并每周在气管镜下进行两性霉素B保留灌注。
目前，吴先生痰血和脓痰的症状已经完全缓解，脓痰没有了、痰血没有了，胃口明显好转，体重也逐渐恢复，他还可以陪老婆出去散步了。
真菌喜欢缠上哪些人？专家介绍，01
血液病或恶性肿瘤化疗后白细胞低下的患者；
02
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糖尿病或多种疾病导致免疫功能低下的人；
03
曾经长期使用广效抗生素的人；
04
陈旧性肺结核或其他原因导致肺部结构改变、肺功能低下的人；
05
各种原因暴露在富含真菌孢子环境下（腐烂植物、通风不良、空气潮湿、建筑物拆建工地等），且不戴口罩进行防护的人。
专家强调，如果您是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不必太过担心。高危人群进入通风不好、潮湿的环境，接触发霉物体一定要戴好口罩防护自己。如果您出现慢性少量咯血。应关注的鉴别诊断是否出现以下疾病：
01感染性疾病如细菌、真菌、结核、寄生虫感染等
02支气管扩张
03肺部肿瘤
04血管炎
05肺血管畸形
06其他：如肺栓塞、肺出血-肾炎综合征、免疫系统疾病、血液系统疾病等
潇湘晨报记者 综合浙大一院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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