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遇知音

伯牙,春秋时期一个弹琴弹得非常绝妙的人,荀子《劝学》中对他的描述是“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意思是,伯牙弹琴的时候,正在吃草的马儿都能听得懂,并做出回应。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钟子期,钟子期弹《高山》的时候,钟子期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伯牙弹《流水》的时候,钟子期就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不论对方弹什么,子期都能听得出来琴中的声音。之后钟子期身亡,伯牙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听得懂自己琴音的人了,知音都死了,还弹琴干嘛,于是把琴摔断,终身都不再弹琴。清代冯梦龙根据伯牙子期的故事,进行了文学上的在创作,并且将伯牙写成俞伯牙,将钟子期写成了一个砍柴的樵夫,后世之人看到的更多的是冯梦龙再创作的文学作品。知音这个词,自从伯牙和钟期相遇,弹了几首曲子,抒发了一些见解,留下了一段传世的千古佳话之后,便使得无数文人骚客为之毕生追求。后世的许多诗词中,或多或少的都写出了寻求知音的慨叹。

《古诗十九首》中“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希。”

孟浩然《夏日南亭怀辛大》中“欲取鸣琴弹,慨无知音赏。”

求而不得便的成了哀叹,求而有所得的便成了佳话。知音这个词也早就脱离了原来的本意,早已不单单指的是对音乐的领悟了,更多的是朋友之间心灵上的,精神上的想通。知音,比中国士人普遍盼望的知遇之恩更为纯洁,更有心灵上的深度,也正因为如此,知音难求便是中国文人普遍的哀叹。

钟子期与俞伯牙用的古琴还是古筝(钟期已逝琴音谁赏)(1)

知音难求

中国古代文人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追求人生知音呢?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由当时人们的生活际遇决定的,古代的交通不发达,文人科举,做官,派遣都是很费时费力的,这就导致了士人的一生中,很多时间都是在旅途中度过的,当然这种旅途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游玩的旅途,他们更多的是身不由己,东奔西走,如同浮萍飘蓬。亲人自不能随时陪着自己东奔西走,于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最能排解内心寂寞孤苦的,便是和自己有着相同境遇的文人了,因为大家都是东奔西走,同性朋友之间的友情便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精神慰藉。弹琴者也是一样,在一般人看来,弹琴者终日与琴相伴,总是孤独的,虽然弹琴者自己可能并不在意这种处境,他们的内心更多的是自得自适,但是他们也希望有人能够听得懂自己琴音之中的感情。于是在没有知音的情况下,他们更多的是自己选择一个小的地方,或是闲静雅室之中,或是山清水秀之处,对自己弹,对大自然弹,都是他们追求自己内心的一种方式。

王维的《竹里馆》之中“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便是如此。

钟子期与俞伯牙用的古琴还是古筝(钟期已逝琴音谁赏)(2)

不与俗士弹

与琴相伴,清高自重,不媚世俗这些特点,在竹林七贤身上体现的尤为突出,当然魏晋名士不止竹林七贤几个。东晋时期的戴奎,字安道,也是闻名天下的高士,博闻强识,性情高迈,也有着宁愿把琴摔碎,也不愿意成为侯门伶人的清高之举。当时的皇帝曾多次征召他前往朝廷做官,但是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后来游历隐居到会稽之时,权倾一方的武陵王司马晞听闻戴奎琴艺高超,想要将戴奎征召入王府,专门为自己弹琴。戴奎回绝的很决绝,但是司马晞并不甘心,屡次派人前往戴奎住处纠缠不休,希望这样能让戴奎答应。后来戴奎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 于是当着来着的面,将自己的琴摔得粉碎,以此告诉来者自己宁愿从此再也不弹琴,也不会成为侯门的伶人,为侯门之人取乐。

钟子期与俞伯牙用的古琴还是古筝(钟期已逝琴音谁赏)(3)

这样的事相信历史上并不在少数,只是戴奎被史书记录下来了而已,弹琴者不为世俗弹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文化层次低,更多的是精神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之上。侯门之人所代表的的一个群体,对于琴的理解,就跟宫廷之中的其他舞乐一般,是用来博人一乐的乐器。但是文人心中,琴不是一个博取他人乐趣的乐器,而是精神上的慰藉。因此琴人和世俗的差距便越来愈大,也因此越来越孤独。《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这个小故事说的就是王子猷和戴安道两位知己之间的事。文字虽短,但是两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已经一目了然,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纵使两人不见面,也仍然是高兴的,这边是文人之间知音的相处方式,更多的是精神心灵上的。这在一般人看来,是不能理解的,这也是为什么,文人很多作品中都说自己孤独,他们的孤独,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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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弹琴者也是孤独的。他们孤独是不知道琴该对谁弹,漫长的文化积淀中,古琴随着文人的性格,一步步走向高迈之处,也走向了一条狭窄孤寂的道路,对于知音的渴望,和本身阳春白雪的文化属性使得他只能走进山水之中。古琴遇知音是每一个弹琴者的梦,也是中国文人高士的梦,更是中国文化中一个绝佳的符号。

钟子期与俞伯牙用的古琴还是古筝(钟期已逝琴音谁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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