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旧城概貌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1950至60年代初度过的。在我八、九岁那年,已经懂得约几位邻居发小或小学同学到处东奔西跑,走街窜巷逛南宁城了。那时候的南宁市区范围较小,市区内没有公共汽车,我们出去玩耍都是自己步行的,沿着市区街道的骑楼或路边的树荫边走边玩耍,想去那里就逛到那里,不知疲惫。解放路、民生路、兴宁路、新华街、共和路、新民路以及和平路(朝阳路)等街道是南宁城的市中心。南宁较大的商店,影剧院,邮局,火车站、汽车站,自治区及市政府都坐落在相近不远的街道上,知名的南宁百货大楼,望火楼,水塔脚同处在一条街道上,繁华热闹,一片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景象。
从市中心往东到七星路尽头处,是南宁民航飞机场与广西艺术学院。我们几个小学同班男同学曾经在飞机场外围拉有铁絲网地方,较近距离看到了飞机的起飞与降落。飞机展翅飞翔雄姿以及隆隆轰鸣的声音震撼着我们童年的心扉。
出城西方向,沿着新阳路往西,走过了烂泥桥,有一条马路,以前叫做天津路,在这路上有南宁人民制药厂、南宁机械厂、南宁火力发电厂等。新阳路尾是南宁礶头食品厂,南宁石油站等。在南宁石油站旁边是一畦坟墓地,我们小时候曾来这里捉蟋蟀拿回家逗玩,这里是南宁西郊片区了。
城北片区在友爱路北。在1965年“文革运动”期间,曾将友爱路改名为“大寨路”。从中华友爱路口铁路闸口处,友爱路往北方向,马路左边是南宁铁路段管辖的一排排单层砖瓦房屋,是铁路职工及家属宿舍区,马路的右边排列建有10多座烧石灰窖。每天烧石灰时,这路段烟尘滚滚,弥漫了烧石灰呛鼻的难闻气味,十分难受。石灰窑后面有一条不知从那里流淌下来,一直流经和平桥(朝阳桥)的小溪水沟。在小溪水沟一则是大片田地,不记得是属于什么单位的农场了。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带领全校高年级师生来到这里学习农业知识,锄挖灌溉水渠的劳动锻炼。多年以后在这里建成了有很名气的大型国营企业——南宁棉纺织厂。友爱路北端是南宁专区行政公暑(后改名为:南宁地区行政公暑)所在地,以前市民曾经习惯称呼为“自治州”,再往前走就是南宁北郊区了。
南宁城南近临邕江北岸边。在1964年以前,邕江河上没有一座跨河大桥,车辆与群众过河对岸,要分别在凌铁渡口、民生码头附近,搭乘火轮船或人工划桨的木船渡过江。我们小时候怀着好奇及贪玩心情,花上几分钱可以坐上人工划桨木船过河来回玩耍,看着大叔、大婶用力气摇舵划桨的动作,很是惬意快乐。
(二)逛公园
在读小学三年级(1958年)放暑假的某一天,我们居住在水街邻近的三个同班男同学结伴去逛人民公园。我们从布新街出发,行走到解放路,接着左拐进入平等街,后又转上公园路,那时候是没有开通人民路可以直到人民公园的。进入公园路不远处,在街道中央有一口双孖井,有几个中年男女在井边打水洗蔬菜、衣物,弄得到处都是水,周围路面湿漉漉的。我们好奇走近井边探望,在外看好像是双孖井,其实就是一口井。往井里看,约有一丈多深,井壁光滑滑的,井水很清沏,在井口周边放有三只捆绑好绳子的小铁桶,是供群众打水用的。“你地几个细鬼望乜 嘢,万一跌落去,毋不怕死呀,快走开”,一个大婶用南宁白话驱赶我们,听到吆喝后,我们只好悻悻离开。
我们不觉走到了人民公园,以前的人民公园建设很简陋,没有大门,树木、花圃很少,公园内的道路是石子与坭土混合铺成的,平日里游人不多。沿着石台阶级往炮台上走,一边走一边各自喃喃自语数数。到了炮台门前,各人报数,有的说台阶有137级,有的说有140级…,争论一番,谁也说不准。
登上炮台,一尊乌黑铮亮的大炮呈现在我们眼前,大炮口直指南面方向,踩着炮座踏板,爬到大炮座位上面瞭望远处,大半个南宁市貌尽收在眼前。大炮座落在高高的圆形石柱炮塔上,大炮有两个很大的铁轮,铁轮下是半圆形的铁轨道。我们年纪小,不懂为什么是这样子?在旁边的大人们告诉我们说:这大炮台是旧广西军阀头子陆荣廷建造的,用以抗击外来侵略者,保卫邕城。因为陆荣廷的家乡在南宁北面的武鸣县,为了避免大炮误打到他家乡,所以大炮口不能转向北方,后人将此炮台叫做“镇宁炮台”。
在炮台上玩耍了一阵子,我们来到了离此地不远的“动物园”看动物。在70年代以前,南宁没有一个像样子的大型动物园。过去的人民公园里的“动物园”是三、四排平房建筑,将其隔彻成一间间小房子圈养动物,房子向观众一面用较粗铁枝以及铁絲网封牢,敞开供游人观看。那时候看动物是免费的,全白天开放。里面有老虎、金钱豹、大蟒蛇、猴子、孔雀、八哥、鹦鹉及其它小鸟等。这些动物被关养在不足二十平米狭小的房子里,没有活动地方,动物种类少,数量也不多,但仍吸引不少游人兴趣观看。猴子活泼好动,灵敏滑稽的动作,我们最爱逗玩它们,不断叫喊“犸骝三过来”,并抛掷些糖果给它们,猴子聪明地剝掉外面的纸皮,放进嘴里,很快又伸出手来讨要。将近到下午三点钟了,我们几个小伙伴仍然精神十足,一路上嘻嘻哈哈打闹,各自回到家了。
(三)南宁广播站
“南宁人民广播站,各位听众,下面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节目”…。我们童年时代没有电视与网络,除了极少数人拥有収音机外,大多数人只能是从南宁广播站有线喇叭播放中听到新闻、文艺、音乐与戏曲。大约在1958年左右,南宁市区大街小巷的居民住宅,商店逐渐拉电线安装有线广播,当时使用的是一种叫做舌簧喇叭,它是嵌装在一个小木箱里,声音蛮大的,在市内街道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听到喇叭广播声音,每天分早、中、睌时段播放。周一到周六下午四点钟加播半小时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小儿节目。全国新闻,本地新闻以及文艺节目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播放。习惯了听广播的大人小孩,从喇叭播出的节目内容,就知道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了,因为那时代有手表佩戴的人极少,人们只能凭借听广播节目内容而知之。
南宁广播站是用白话语音广播的,市民听众听得懂,听得透彻。虽然它不是纯正的广州粤语,也不是纯粹的本地方言。尤其是在每天晚上八点钟以后,播出的文艺节目相当多,除了有当时年代的革命歌曲外,还有广东音乐,苏州评弹,北京大鼓,桂林彩调剧,桂林渔鼓,分段播讲“三国演义”、“说岳全传”历史故事的白话评书,南宁市民最喜爱听的邕剧、师公戏及粤剧。老人们对播出全套的粤剧更是情有独钟。有时候为配合国家政治形势需要,在广播里教唱那个时代形势革命新歌,如“社会主义好”、“学习雷锋好榜样”、“农业学大寨”等。每天晚上10点钟,在温馨悠扬,催眠似的广东轻音乐声中结束全天广播,在文革时期改播雄壮的“国际歌”声中结束。
(四)扫文盲 除四害
在新中国建国初期,全国大多数群众的文化水平很低,甚至有不少人是处在“文盲”状况。党和政府为了改变这一落后现象,在全国开展了扫除“文盲”运动。
一场扫除“文盲”运动开始了,全市各企事业单位、街道居委会、学校纷纷举办各类“扫盲”不脱产的职工业余学校或补习班,上文化补习课,教会认字写字。
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在市区一些街道路口的路灯电杆下,立有一块小黑板,黑板上写有一些单词。“叔叔、阿姨过来,这几个字你们认识吗?会读吗?”几个初中女学生热情招呼路过的几个年近四十多岁的男女市民来认字。用手指着黑板上的字问:“你们认识这几个字吗?”这几个人说不认识,女学生接着说“这读做工人,这读做国家,跟我重读几遍,工人,国家…”女学生教得很热情耐心,这些叔叔、阿姨也很高兴认真地跟着读字认字。各学校组织学生晚上上街教市民认字读字,促进扫除文盲工作起到了一定的好作用。
在五七、五八年间,国家进行了一次消灭老鼠、苍蝇、麻雀、蚊子,俗称除四害群众性活动,说起南宁当年除四害活动有不少的趣事值得回顾。
按照市里的要求,各单位、工厂、学校、街道居民,每日白天派人站在阳台,房屋高处或空旷地方值班,看见有麻雀飞过来,马上要高声呐喊,并敲锣打鼓或拍打洗脸盆、铁皮桶等把它驱赶。全市驱赶麻雀叫喊声彼此相呼应,人声锣声响成一片,弄得麻雀无处落脚安身,最终有些飞累了的麻雀跌落在地上,被人们捡起来,当作除四害胜利品上报战果。
在除四害那年,我正在读小学二年级。班主任老师布置给我们每天要拍死50只苍蝇上交任务,于是我们班的同学们都很积极去拍苍蝇,在上学与放学路上,星期天在家休息的时候,积极寻找苍蝇将它拍死,放进装有些石灰粉的火柴盒里,报给老师。拍死苍蝇最多的同学得到老师表扬,露出沾沾自喜,十分得意的样子。
灭蚊子、老鼠是由市政府,街道居委会统一安排进行的。在灭蚊子的时候,事前街道居委会给每家每户免费发放用纸糊好了的“灭蚊炮”,这种“灭蚊炮”比过年节放的大鞭炮还大些,在约定某天傍晚七时,听到望火楼拉响警报声,全市居民统一行动点燃“灭蚊炮”熏灭蚊子。“灭蚊炮”里面放的是过去常用的农药“六六”粉。燃烧的烟气严重刺激人的鼻子咽喉,使人感到难受,甚至会引起中毒,所以点燃“灭蚊炮”时,各家各户要关好门窗,大人小孩都要离开房屋,走到空旷地方,等待燃烧“灭蚊炮”过了一段时间后,人们才可以返回家里,将门窗打开,流通空气。七十年代以后已经不再采用“六六”粉来烟熏消灭蚊子了,现在国家也规定禁止出售、使用“六六粉”了。
灭老鼠工作就简单些了。每天由居委会指定工作人员负责定点投放与回收老鼠药,如有被毒死的老鼠,也由他们负责清理。老鼠药是剧毒药,不能随便发放,更不能让小孩接触误吃。
当年的 除四害活动进行了一阵子,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少得多了,对预防、减少传染病的发生,确实是收到了良好效果。麻雀现在已经是国家明令保护的动物,不得捕捉买卖。
“我敬岁月一杯酒,再无往事可回头”。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往日旧邕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许再过二、三十年,南宁将以我国大都市崭新的面貌,屹立在祖国的南疆!
(作者: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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