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必须是两位一体的——在同一份爱中既有甜美的心欲交融;又有激烈的自豪的肉欲满足。这样,我们就升华为一朵玫瑰。我们甚至超越了爱,爱被拥有了,又被超越了。”——D·H·劳伦斯

劳伦斯其人、劳伦斯的恋母情结、劳伦斯的两段爱情: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1885-1930)是二十世纪英国文坛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的主要成就在于小说,代表作有《儿子与情人》、《虹》、《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熟悉外国文学史的人都知道,二十世纪初期是传统文学向现代文学过渡的阶段,劳伦斯的作品就体现出了这种过渡性质。一方面,他的作品延续了传统文学的情节性、故事性与社会批判性;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向内心世界拓展的特征,他的作品充满了象征。探讨和谐的两性关系是劳伦斯作品的核心主题,他常把两性关系的和谐视为自然,并以此自然来抵抗现代文明的腐蚀。

和儿子分开快一年了(儿子与情人精神之爱)(1)

David Herbert Lawerence

1885年9月11日是劳伦斯的诞生之日,他出生于英国诺丁汉郡伊斯伍德镇的一个矿工家庭。他的父亲没怎么受过教育,脾气也不怎么好,并且由于长年繁重的“矿井生涯”,变得十分粗暴,经常酗酒以“消愁”。他的母亲受过较好的教育,却对自己的婚姻感到不满。由于夫妻感情经常矛盾,劳伦斯的母亲将全部的感情倾注在儿子身上。这种来自母亲的爱在很长时间里影响着劳伦斯的情感与心理,使他产生了恋母情结。

在劳伦斯大一点的时候,他与杰茜·钱伯斯走得很近。他经常与她一起去教堂,这使得劳伦斯的母亲十分心烦,并且促使他与杰西断绝关系。杰西是个古怪的人,劳伦斯觉得自己对她缺少性欲。在1906年,他直率地告诉杰西自己不能像一个丈夫爱妻子那样地爱她。如此这般,他们的爱情也就结束了。在1912年劳伦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颇具性魅力的已婚女子,两人一见倾心,私奔出走。他们于1914年结婚,此后过着浪迹天涯的旅行生活。

《儿子与情人》的故事梗概:

《儿子与情人》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主要讲莫瑞尔夫妇逐渐冷却的夫妻生活,以及莫瑞尔夫人将情感投注到儿子们身上的过程;下部是小说的核心,主要讲述莫瑞尔夫人的儿子保罗在三种类型的爱之间彷徨的故事。

和儿子分开快一年了(儿子与情人精神之爱)(2)

Sons & Lovers (2003)

莫瑞尔夫人有着很好的家庭背景,她希望过上贵族式的生活。在一次舞会上,她遇见了幽默风趣的莫瑞尔,两人一见钟情,在激情中结了婚。然而,由于门不当户不对、性格追求不同等原因,他们的婚姻生活很不幸福。莫瑞尔将一切家务都抛给妻子,他也由于长年累月的劳苦的矿场生活而变得暴躁,工作压垮了他,他的苦痛要么在酒精中“蒸发”,要么转化为暴力向家人倾泻。莫瑞尔夫人逐渐对莫瑞尔失去了耐心,她将本应该给予丈夫的爱全都倾注到了儿子们身上,她的孩子们也都站在她的身边,一道抵抗着莫瑞尔。当大儿子威廉染病去世后,她的感情就集中在了小儿子保罗身上,保罗也回报着母亲的爱情,产生了恋母情结。

小说后半部分围绕着保罗与米莉安、克拉拉的爱情纠葛展开,在这两段爱情背后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他母亲的影响。保罗的母亲占据着他的心灵,使他无法真正爱上别的女人。但儿子终究是要离开母亲而独立生存的,保罗后来与米莉安、克拉拉的恋爱也就成为了他脱离母亲影响的努力。然而,米莉安向往的是没有“性”的精神恋爱,克拉拉则充满淹没灵魂的欲望,保罗无法在她们两者间得到理想的爱情,他在灵与肉之间彷徨,找不到方向。

保罗与米莉安:“他的灵魂仿佛被掏空,他却还未吻过她。”

米莉安是个宗教式的人物,她的母亲倡导的是“转过脸来让人打的教义”。她那强烈的宗教信仰使她与凡俗的生活脱节,在她的眼里,世界如果不是个既无罪又无性关系的修女或天堂,那么就是个丑陋的地方。

在家庭中,米莉安因兄弟们的影响,她认为男人都是粗俗的东西,并且蔑视他们。然而,当保罗来到她们家时,她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形象:聪明、文雅,“时而温柔,时而忧伤”,且见多识广。在相处的一段日子里,米莉安慢慢被保罗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所吸引。

他们志趣相投,都喜欢大自然,在一起时经常谈论保罗的画作。保罗一心想要成为一名艺术家,而米莉安则是他绘画天赋的知音,他在与她交流的过程中变得更加专业,洞察力也变得更为深刻。对于保罗来说,和米莉安谈自己的画是最高兴不过的事了。每当谈到自己的作品,他和她的思想交流中就寄托了他的全部激情和狂热,她能激发他直觉的创作力,她能理解他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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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画画的人

因能够互相欣赏与彼此理解,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相爱了。然而,作为正值青春的年轻人,他们在独处时不可避免地会对产生强烈的性冲动。但保罗从小就习惯了母亲的冷静与克制,而米莉安则从小就笃信宗教,虔诚得像个修女,她把爱情的任何热烈表示都视为不轨与低俗。于是他们压抑着自己蓬勃的欲望,在彼此靠得很近时,尽管保罗内心中产生过无数次要吻米莉安的想法,他仍然没有勇气去迈出这一步。米莉安则更加贬低性欲的存在,她虽然崇拜保罗,但在她眼里,保罗是没有性的躯体,她想要的是将保罗高尚的灵魂从罪恶的肉体中拯救出来。一天,米莉安把手放在保罗的两肋上轻轻滑动时说:“你真好看!”,她就像在欣赏一件物品。而她抚摸着的双手却使保罗的血液沸腾燃烧。

当米莉安发现自己竟然深陷于情感的洪流中后,她曾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对上帝说:

“上帝,如果您认为我应该爱他,就让我去爱他吧——就像为了人类的灵魂而死的基督那样。让我辉煌地爱他吧,因为他是您的儿子”。

她似乎从中找到了让爱继续下去的理由,那就是为了拯救保罗的灵魂,她把自己视为“圣母”,而保罗是迷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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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玛利亚

尽管后来迫于保罗的情欲以及同克拉拉的竞争需要,米莉安也曾将自己的身体献予他,但保罗在激情绽放的瞬间从米莉安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恐惧、震惊和自我牺牲。小说如此描述他们初尝禁果的场景:

“她躺在那里,仿佛早就要奉献出自己,做出牺牲:她的身子已准备好了,等着他呢。然而她的眼睛深处露出异样的神情,犹如一个生灵等着宰割。于是,他站着没有动,全身的热血凝固了。……她只是觉得要为他效劳。……因为她深深地爱着他,所以才躺在那儿,要为他献身,而他也必须牺牲她。霎时间,他巴不得自己没有任何性欲望,或者干脆死去。”

这使保罗彻底看清他们暗淡的未来,也促使他与她分手。保罗明白,米莉安要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作为男人的他。她厌弃“性行为”,她将此看成是自己的牺牲。而每当保罗要释放自己的欲望时,他就像品尝着“贡品”,他总有失败与死亡的感觉。

总之,保罗与米莉安的关系是纯精神性的,是灵魂与灵魂的交往。所谓的“圣洁”束缚了他们,阉割了他们的爱情。

保罗与克拉拉:“他在欲望中确认自我,他们无法彼此理解。”

保罗与米莉安冷淡后,他与克拉拉热情地交往起来。他们的爱情是欲望式的,保罗在品尝克拉拉的身体之时,他感到这是因“欲望未得到满足而受伤的心灵的一种愈合。”克拉拉以她的丰腴、成熟和性感吸引着保罗,她不像米莉安那样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相反,她渴望获得男人的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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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士巴与大卫王

在与克拉拉交往的过程中,保罗没有米莉安的那种圣洁的压力,他多次向克拉拉求爱,也感受着恋人间亲密的肌肤接触所带来的妙不可言的颤动。他们在公园里约会时,可以说,他们走到哪里就吻到哪里,自然界的美妙景色激发着他们对美的追求,他们在自然美景中获得爱的释放:

“他感到血往上涌,突然他双臂抓住了她,身子向前探去,疯狂地在她脸上吻着,抱着她不放,她的乳房被他像墙一般坚硬的胸膛压得生痛……”

然而,他们的爱情也是病态的。克拉拉最初对保罗尚有防范之心,但当她沦陷时,却对保罗产生了疯狂的欲望——米莉安对性欲的压抑有多深,她对欲望的释放就有多狂。克拉拉在上班时间也忍不住要吻保罗(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使保罗觉得她已经无法救药,他感到十分气愤:

“你总是要吻呀抱呀的,究竟想干什么?凡是都要讲究场合啊。……甚至当我找你询问工作情况时也是如此。工作时我不想把爱情也扯进去。”

“什么是爱情?”她问。“难道谈情说爱还得规定时间不成?”

“是的,那得放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闲暇时间再谈情说爱。”

“只在闲了没事干的时候才谈恋爱?”

另外,保罗与克拉拉在灵魂方面也无法达到契合的程度。她无法像米莉安那样与保罗谈论他的画作,保罗也感到他们之间难以深入地交流,他们无法相互理解。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演变成:“只有黄昏和夜晚里的激情迸发对于他俩才是幸福无比的,到了白天,他却几乎将她忘记。”到最后,就连这“爱情升华的仪式”也索然无味了:

“他们往往达不到耳听红嘴鸥尖叫时那次做爱的高度了。一种机械性的努力逐渐破坏了他们的做爱,即便有过令人心旷神怡的高潮,也不是同时获得,而难以叫人满足。……他们独出心裁地想出些怪点子,想挽回些许满足的感觉。……事后两个人都感到难为情,由此也产生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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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尘嚣》(2015):芭丝谢芭与特洛伊的失谐

就如米莉安的纯粹精神追求一样,克拉拉的无穷的欲望也是有限的,两者都是片面的爱情。保罗与克拉拉虽然有着肉体上火热的情感,却由于缺乏精神上的契合,致使保罗再次陷入分裂的困境。

保罗与母亲莫瑞尔夫人:“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法找到合适的女人。”

莫瑞尔夫人与丈夫情感的不合使她将本应该给予丈夫的爱情都给予了自己的儿子,当大儿子威廉早夭后,因最小的儿子阿瑟像自己的丈夫,所以,她的情感便集中在了保罗身上。在她眼中,保罗就像是她的情人。她羞答答地将自己打扮好,与儿子一同笑盈盈地出游;她会因儿子不在身边而烦燥,也会因儿子与其情人在一起而感到怨恨。

在保罗与米莉安相恋恋爱期间,因保罗将自己的精神都给了米莉安,莫雷尔太太忌妒地说:“她不给我留下一点位置。”当米莉安追求保罗时,她醋意十足地对保罗说:“哦,我懂了,我老了,所以应该靠边站,跟你没关系了。你只要我服侍你,此外你就只有米丽安了。”在发现保罗要将自己献给米莉安后,她甚至以乞怜的语气说:“我从未——保罗,你知道吗——我从未有过丈夫。真的,从未有过。”当保罗听到母亲这样说之后,他的内心瞬间软化了,他温顺地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吻她的头颈,然后难过地将脸埋在母亲的肩上。母亲则“长久地、热烈地吻着他。”此情此景,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保罗与莫瑞尔夫人的这种畸形的爱在保罗心中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觉得只有和母亲在一起才有真正的快乐,那是从女友那儿无法获得的。他念念不忘母亲,不愿和情人结婚而希望永远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他说:“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法找到合适的女人。”母亲赢得了他的爱,赢得了他发自内心的全部柔情。保罗与米莉安和克拉拉恋爱的失败固然与她们的不完整性有关,然而更为基础的原因则是他与母亲的爱恋。他的恋母情结使他不必在另外的女人身上寻找某种温情,使他不愿意因与另外的女人结婚而失去母亲。但他不可能与母亲结合,于是他便处在夹缝中饱受折磨。

和儿子分开快一年了(儿子与情人精神之爱)(7)

刺瞎双眼的俄狄浦斯王

劳伦斯眼中理想的爱情:灵与肉的和谐

劳伦斯通过描写保罗在母亲、米莉安与克拉拉之间的徘徊充分表明了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情图景:他希望儿子能够在母亲面前独立(女儿则在父亲面前独立),然后去寻找在灵与肉方面都能与自己和谐的人。真正理想的对象应该是不仅能够与你在精神上契合,能够理解你的内心的人,还应该是能够与你共同在欲望的释放中获得满足的人。

PS:

当你跟母亲与情人一起去海边游泳时,她们俩同时掉海里了,你会先救谁?

当一个灵魂有趣却拒绝你的性欲的人,和一个与你在欲望中腾云驾雾却不愿了解你的生活的人,同时向你求婚,你会选择谁?

PS:

你们心目中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或者令你们印象深刻的爱情故事有哪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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