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辈子,可能谁都无法预料自己的结局。有时候现实中一个人的起起落落远比电视剧要纠心得多。往后余生,你再也走不出我的心!
去年回家探亲,到镇上的邮局办事,在一所小学的拐角处,从车窗里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拾荒人,衣衫破缩,胡子拉渣,他的身旁堆了一堆旧书籍,还有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姐姐碰了碰我说,那是沙田老师。我瞬间愣住!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二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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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的沙田老师,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穿着一件军绿色大衣踏进三年级教室的时候,是个很冷的冬天。
班里的男生有的还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补家庭作业;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晨读,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还有的同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每天的早晨,这样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校长实在看不下去原班主任的不管不问,终于找来了一个代课老师——沙田老师。
他进了教室,先将趴在地上的男生逐个扶起来,帮他们掸去灰尘,擦了鼻涕;然后让所有同学都回到座位上坐好,什么话也没有说,先将班上那个好久没有升火的煤炉子点起来,炉口盖上铁盖子,教室里一会就暖和起来。
第一节课我也没怎么听,非常兴奋,脑海里全是沙田老师害羞而脸红的样子。
他讲课真是好听,学识丰富,普通话也很标准,听惯了家乡的方言,见惯了上了年纪的老面孔,沙田老师的到来无疑给我们这个死寂沉沉的北方的校园带来一股清泉,也给我们这些渴望知识的孩子们带来了丰富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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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渐渐知道,沙田老师是村里最有名望的一户人家的小儿子,高中毕业,被校长请来作代课老师的。
沙田老师爱吹口琴,每次吹《妈妈的吻》那首曲子就将我喊到窗户口,他吹让我伴唱,我幸福得好像做梦一样。
沙田老师喜欢养花,他带我们参观他家的小院,大大的鱼缸里养了好多盛开的睡莲,金鱼在荷叶间游来游去;满院的月季花正吐着芬芳。
沙田老师喜欢带我们郊游,夏天来临的时候,我们一帮孩子像他的小尾巴,排着长长的队伍来到大西河,在沙滩上追逐打闹,追赶天上的翱翔的飞机,无忧无虑地跳皮筋,捡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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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里,他除了是学习上的导师,更是我们的孩子王,帅气英俊,阳光而朝气,每天都盼望着早点到校早点看到沙田老师。
心里充满了对沙田老师的喜欢和依赖。
暑假那年,跟着父亲去邻边的村子走亲戚,在亲戚的邻居家偶遇沙田老师,原来他已经谈恋爱了,对象正是亲戚邻居家的女孩子。
女孩子拿出饼干分享给我和姐姐,我们没好意思接过饼干,看到沙田老师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正在看一部《昨夜星辰》的电视剧,我们直接回家了。
一路上感到一阵难过和失落。
沙田老师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没想到那么早就找对象了。
四年级的时候,我转学了,沙田老师依旧留在村里代课。
上师范那年,回到家去村里赶集,看到沙田老师在集市上摆摊,卖布匹和毛线,旁边站着高挑的媳妇,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光景的胖娃娃。一家人过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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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可能记不起我来了,我也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只有默默祝福他们。
2018年再回到家里,集市上已没有沙田老师的摊位了,问了父亲,父亲唉了一声说,沙田老师成疯子了,还找他干啥,早就不在村子里了,不知是死是活。
然后跟我说了沙田老师的情况。
原来,就在2017年夏天,沙田老师和媳妇正在大西河河沿收西瓜,他的十来岁的儿子一个人跑到河里洗澡,那几年的大西河由于村民们滥挖滥采河沙,水里到处是暗坑,儿子跳到河里一会就没有了人影。
等夫妻两个反应过来时,儿子早已不知去向,媳妇受不了打击,当天晚上投河自尽!
镇上的消防员过来打捞,只是当时的搜救条件实在有限,始终没有找到两人的尸体。有人说,大西河泄洪的时候两人被冲到下游去了。
从那以后,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散了架。沙田老师失去妻儿后不吃不喝,天天躺在床上不动弹。每天翻阅着儿子生前的书籍,拿着儿子生前玩的变形金刚,有时还系着媳妇的围巾,大热天也不摘下来。
终于有一天,胡子拉渣、满身汗臭味的沙田老师出门了,直接去了村头的垃圾场捡拾垃圾,捡完垃圾就步行到镇上的学校门口等儿子放学。
一等就是三四年,三四年里,一直没有等到儿子。最后他干脆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垃圾池旁边了。
周边的人知道了沙田老师的遭遇,也不忍心赶他走,好心的人送点饭给沙田老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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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看他喊着媳妇和儿子的名字,村民们都心疼得很,几次都将他带回家,可是在家里没过几天,他又往外边走,精神开始不正常了。
我和姐到附近的店里买了一碗面端到沙田老师跟前,他不接,头也不抬,像仇人一样注视着我,然后朝我吼了几句,把面也打翻了。
离开时,望着沙田老师的蜷缩的背影不禁怆然!
人死不能复生,在痛失最心爱的人后,其实活着的人最煎熬,也最痛苦!但是又如何呢!祈祷沙田老师能尽快走出来,安度余生[祈祷][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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