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的岁月》三
旧岁月，老日子，有许多值得记忆的物事，虽然久远，却因为美好，入眼，入心，所以会被记住，被颂扬。如，窗棂，无论从古诗词，还是现代的文字中，窗棂的字眼，还会撩动着人们的心灵。
像“轩前有修竹，穿纸入窗棂。"
如“窗棂无日影，庭树无风声。”
这些千古不朽的诗句，怎不令人向往神思，让人想像着关于窗棂的美好记忆……
我记叙的《窗棂》，是土房，老屋，旧窗子。当然，在我的心里，那老式的窗，细长的棂子，还是那么精致。
——题记
老房子很旧，房檐很低，厚重的土墙，挡了风寒，隔开炎热，屋内，久年的烟熏，四壁漆黑，顶上的苇箔，依稀可见人字形的影子，粗粗的檩条，已经辨不出模样，整个屋子的光，从那口窗子映了进来，屋内，依然暗淡着，因为，窗口糊在棂子上的旧纸，已经照不进多少亮来。
窗棂上挂着一小块玻璃，像是庄户人家的眼睛，看着世事苍桑，阅尽人间冷暖。
夏日，夏麦，母亲的手擀面。
看着吃面喝汤大汗百流的孩子，妈妈站起身子，在窗子上顺着窗棂轻轻一划，随着窗纸的破裂声，一阵阵风，吹动了窗棂上的纸，如是舞动的蝶，闪动着它的羽翼。
端着汤碗的我，竟然看的那么入迷。那窗棂，那窗纸，那窗棂前母亲的背影，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上。
旧式的房子，土墙厚，窗口小，想来，在过去贫穷的年代，如此建造土房，主要还是为了避热保暖，有许多人家的窗，或许用了几辈人，扒掉了旧屋盖新房，檩条接着用，旧窗再用上。
确实，老式窗子讲究，窗框，木头宽厚结实，窗棂，精致美观，整个窗子没有一个钉子，完全是榫卯制作，一口好的窗户，可以让几代人沿用。我小时候的老房子，便是这样的旧窗子。
那是五间土房，三间一明两暗，东头里外跨间。奶奶始终住在居中的那间屋子里，一铺大炕，炕头是奶奶睡觉的地方，窗子上的玻璃虽然不大，但也是三间正房最大最方正的一块，窗纸，奶奶不要求一年一换，但是玻璃必须要擦的干干净净。
坐在屋子里的奶奶，看着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孙子辈的出出进进，偶有外人来的时候，透过窗子她也一目了然，该迎的人，奶奶就早早下了炕。
奶奶的窗子，其实，是开在心灵上的，年复一年的日子，让历经沧桑的老人，心透亮清澈，她默默的望着窗，传递着她对子孙后辈的爱，窗棂上的那层旧纸又怎么能隔的住呢。
窗棂上的纸被划开后，微风轻拂的夜，总能响出不一样的声来，像歌，似曲，如轻吟，若朗诵。
夏日，风起云涌的日子，大雨滂沱的天，风裹着雨洒进窗的时候，妈妈便会心急火燎的把布单子遮在窗户上，布单的四角被牢牢的拴在窗棂上，风把布单刮起一个鼓包，然后又把布单重重的摔在窗棂上，见到还有风雨刮进来，母亲又抄起旧衣服塞进了窗棂。
雨还在下，风依然刮着，一场暴雨在乡野骤降，吹打着窗棂上的布单旧物，窗棂的碎纸片，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衣服的袖子，在窗棂上晃悠着，像是故意趣笑着遮风挡雨的母亲。
如是这样的情景，是在白天，是在夜里，是在过去的旧岁月，是在如今我的心海里。
四季流转，秋去冬来，原是光秃秃的窗棂上，不知何时已经糊上了新纸，土房子又多了一层暖。
新窗纸，白天，亮堂堂的，夜里，风大的天，窗棂上的纸刮出咕嗒嗒的声，像是母亲轻轻哼出的歌谣，伴我在长长的冬夜安眠。当早起醒来的时候，那旧窗棂的新纸上，会出现一只大公鸡，一对小青蛙，我便会睁大眼睛，看的出神，入画。
但是，我们知道，手巧的妈妈，在那个冬夜，不知道又熬到何时才会睡下。穿上缝补好的衣服，看着窗棂上活灵活现的纸画。
……
旧岁新颜，换了人间，窗明几净的楼里，想着老房旧屋，想着有棂子的窗户，想着远去了的亲人……
我清楚的知道，日子还在前行，只是我打开了心里的这扇窗，听见了窗棂上碎纸片的声响，一个不朽的背影，在美丽的窗棂上………
二零二一年五日十二日
辛丑年四月初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