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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颂文曾说:“你放心演,接不住我就不当演员。”

这句话放出去,是非常狠的。

张颂文称只有0.1%的演员能成功(狂飙刷屏张颂文封神)(1)

因为内娱烂演员多,但好演员也不少。

就像这一次对垒的张译,就很好。

但张颂文怯场吗?

毫不。

相反,他的表演更加高级。

他用他的敬畏心、专业能力、对人性的理解,将《狂飙》这部血色浪漫史,演绎得非常动人。

在表演中,他令人惊叹的地方是,其他人演惨、狠、哀,都是外放的。

需要情境的抓手,情绪大开大合,大吵大闹。

他不是。

他从始至终,一直收着演。

演惨,不是哭天抢地。

演狠,不是咬牙切齿,横眉怒目。

演悲,不是嚎啕大哭,涕泪横流。

他的演绎极为克制。

克制到他杀人放火,你都恨不起来,只觉得他的万般狠决,都是逼上梁山。他眼瞳黑洞洞的深渊里,都是无可奈何的苍凉。

2

最初他在旧厂街卖鱼,被人围殴。

鼻血爆流。

这里有一个细节,是张颂文设计的。

为了呈现高启强的惨,他没把脸弄得血滋糊拉。而是用一个纸团来呈现境况凄厉。

在警局做笔录时,脸上血渍已经清理了(很符合现实)。

但此时的鼻孔塞着纸团。

张颂文说,塞鼻子的纸,不能一下子全红,要像流水一样,慢慢地红。

这样才真实自然。

于是,我们在镜头前看到,纸团从上半洇红,下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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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快要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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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吃饺子时,完全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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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好演员就能从如此细致的地方,去还原生活与人物。

这没有热爱,没有敬畏,怎么可能做得到。

还有一个细节,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

徐雷死后。

高启强一开始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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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

惊恐。

本能地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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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他真的跑了,高启强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后期的稳、准、狠、头脑清醒、杀伐决断,全都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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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马上就折返回来,确认人是否真的死了。并清理现场。

这就非常符合人物。

既有作为人的本能反应。

也有作为潜在大佬的自控与深沉心机。

接着有个细节,能看出张颂文真的非常非常尊重生活常识。

他在测试水中是否还有电时,注意,他没有直接伸出手指。

而是先用手背,去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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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没电后,再伸手指去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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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

每个电工都知道,当人触电时,电流会刺激肌肉,不自主收缩。手心触电的话,就会抓住带电体,从而无法松开。

手背触电,就不会抓握,飞快离开带电体,更安全。

张颂文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就问你在内娱,看过这样匠心的表演没?

我是第一次。

真的,没有真正的生活,无法还原如此场景。

他是真的绝。

这样的好演员不红,天理难容。好在如今红了。

扯远了,继续回到张颂文的表演。

他还有更多东西,超乎我们想象。

在菜市场卖鱼时,听到有人叫他,他会先撩一把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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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和一帮混混对抗时,表面云淡风轻,手指却一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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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时,他会在听到安欣和李响说,要拍个片子,马上就问:“这钱不要我给吧?”

身体则小心地、瑟缩着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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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人不会明白,他此时的蜷缩意味着什么。

只有穷人才明白,在我们走投无路的困境里,钱比身上的伤,更令人揪心,更令人难受。

更令我震惊的细节还有——

他在看到等离子电视时,知道它非常珍贵。

也知道自己买不起。

他没有用手摸——穷人怎么敢摸啊,要是摸坏了,怎么赔得起?

没有俯下身去端详——俯身有倨傲感,不适合。

没有言语赞叹——穷人走入高端场所,多有惶恐感,不敢说多话,生怕说错话,让人看不起。

张颂文尊重了这些常识。

他都没有。

他只用了一个小动作,立即就让我们这些穷人的孩子明白,是的,就是这样的。

他沉默地蹲下来,蹲在电视不远处,去仰望与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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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难得。

何其准确。

内娱出现一个如此有人味、有真气的演员,真的是我们之幸。

另外,同一个剧中,相同的吃面,他也设计了不同的小细节,用于区分人物的不同状态。

从前吃面,会用手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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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达了,吃面则用纸巾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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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吃面,会加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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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吃面,什么也不放,还会反复擦拭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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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吃面,他会多叫一碗,甚至还会在不得不走时,再伸长舌头,嘬一口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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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吃面,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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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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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也不再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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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不在食。

而在事。

所有的反应,都建立在真实的人物状态之上,无一处偏离,无一处做作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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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同样的吃戏,他不仅诠释出了人物不同状态。

还能在同样的状态里,诠释出不同的人物。

之前,他在《隐秘的角落》里,演过一场封神的馄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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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在《狂飙》中,也献上了一场封神的饺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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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注意看,虽然基色都是苦。

都是吃。

都是落泪。

但仅从这两张动图,你应该也能感到:这是完全不同的人,背后有着完全不同的故事。

我们对比一下这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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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馄饨那幕,很苦。

但张颂文呈现的,是哀,不是悲。

是绝望,不是艰难。

是心苦,不是身苦。

你会感到,这个人,垮了。

他一定经受了生命至痛。的确,他在剧中,失去了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往往就有这样沉痛的、无声崩溃的、灰烬般的时刻。

为了演绎这个瞬间,张颂文3天没吃饭,每天几乎不睡,就为了呈现此时的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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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启强吃饺子,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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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会觉得,

这人,只是难。

生活很难。

处境难。

日子难。

但他是有明天的。

大家注意看。

吃馄饨时,他一直深埋着头。

但吃饺子时,他的头颅并没有一直低下去。

他用手抓饺子,狠狠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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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时,抬起头。

虽然泪水漫漶。但腮帮子的起伏里,你能看到有酸楚,也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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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观众会觉得,前者是苦,后者是难;

前者是被击垮了,后者是被欺负了;

前者再无心力,后者也许并不简单。

什么是好表演?

这就是。

难得的是,这两个表演,都非常节制。

张颂文说:“我不太喜欢表演时,把情绪一定要全部放出来,因为,掩饰是人的常态,而不是释放是人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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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作为人,掩饰是常态,克制是本能。

我们会说:“无法控制地想哭。”“无法控制地想杀人。”“无法控制地喜欢你。”

为什么?

就因为控制是人的本性。

我们会控制情绪汹涌、控制着不要失态、控制着不要违反社会规章、控制着不要让人笑话......

张颂文能抓住这一点,就是尊重了人性。毕竟,真实的人就是这样的。

后来,高启强进入黑恶集团,开始“黑化”。

此时同样考验演员。

许多演员演“坏人”,会演得非常用力。

或化烟熏妆,面无表情,声音沉,语句短,动则喊着杀杀杀。

或横眉怒目,五官乱飞,咬牙切齿,怒吼摔砸。

张颂文都没有。

他依然以教科书般的表演,惊艳每一个懂戏的、不懂戏的观众。

这里我们以程程抢走他在建工集团控制权为例,看一下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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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泰叔说,“工程的事,交给程程,做个交接吧。”

作为一个心思狠决的大佬,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余的动作。

程都以眼神,来表达他百转千回的恶念,埋下一个非常重要的伏笔。

我们来看一下他的眼神。

一开始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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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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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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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前因后果,洞悉泰叔心思,以及程程暗中操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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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短短时间之中,下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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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摆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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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他面具般的、滴水不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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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一个眼神,完败了所有低劣的演技、匠气的诠释。

还有警戒线逼退的戏,眼神也是冲击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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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着一言。

但你看他的眼神,目已黑透,杀气十足。

他用眼神,将自己收成一个黑洞。

收成一个复杂的、心思叵测的、难以一眼看穿的深渊。

这功底,非同小可。

最后还想说一幕。

这个也是之前我也写过的。徐雷死后,他收下两万元的那晚,意味着他从此无法回头。

这时他同样没有表演“狠”。

而是表演“悲凉”。

他用一滴眼泪,完成这种命运难测、人性复杂、身不由己的诠释。

又克制,又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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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内娱,说实话,本无好感。

但因为张译。

因为张颂文。

会觉得,滥竽充数的很多,但也有几个真正热爱的人存在。

也因为他们,我们才懂得,好的表演,需要举重若轻,深入浅出。

深入什么?

生活。

人性。

表演技法。

剧本与人物。

构建好一个角色的前因后果,体验到他的每一寸喜怒悲欢。

浅出什么?

让张牙舞爪的情绪“浅出”一点,克制着爱恨情仇,起伏动荡,沉下来去思考、行动和言语。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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