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蝶恋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人生若只如初见)(1)

清代“忧郁王子”纳兰性德有一首非常有名的词《木兰辞·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知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女子,因为据说负心的往往都是男子。男女一见钟情之后,彼此之间开始交往了,那初见时的美好感觉渐渐消退,愈久愈能发现彼此的毛病,久而久之,间隙产生了,开始吵架了,直至最后分手,连那最初留给彼此的美好回忆都一概予以否定。

这大约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常例,尤其是对情侣们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男女双方都渴望能够回到当初,回到那个让他们彼此心动的初次见面,各自的美好无限展开,内在的缺陷紧紧隐藏。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但这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罢了,正因为是梦境,所以才使得无数少男少女为之怀念。

短暂即是永恒,相见不如怀念

相见不如不见,相逢不如曾未相识,没有结果的爱恋才是最美的,没有交往的一见钟情才是真正的一见钟情,无怪乎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结婚之后,彼此间频繁接触,没有了距离,这份美感也就荡然无存了,七年之痒的症结即在于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人生若只如初见)(2)

徐志摩有一首小诗写得极好,好就好在接触的短暂,就仿佛是天空中闪过的流星一般,给人以无限的回味,心中只存留下了无限的美好: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短暂即是永恒,没有结果便是最好的结果,得不到的东西才是自己最珍惜的。

关于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爱情故事,可以说是众人皆知了。林徽因是理智的,她最终嫁给了适合自己的梁思成;倘若林徽因嫁给了徐志摩,他们的婚姻前景恐怕就令人担忧了,甚至可以说会失败,而那份最初的美好记忆也将丧失殆尽,林徽因也就不可能对于徐志摩之死那样刻骨铭心了。后来徐志摩与陆小曼之间的爱情修成了正果,可惜的是,在他们婚后,他们彼此间的间隙却越来越深,若不是徐志摩以飞机失事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他们二人离婚的可能性将是很大的。

关于这首词的解读

这首词的核心在于“思念”二字。作者与一位女子初次相见,彼此一见钟情,可是天不遂人愿,彼此才刚刚见面,却又不得不马上离别。古时又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方式,更没有QQ,想要再次偶然遇见,怕是难于上青天了,需要有极大的缘分。因此,“记得画屏初会遇”之后,后面便是“好梦惊回”了,彼此的初次见面就好比是做了一场好梦一般,梦醒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再也连接不上了。作者于是“望断高唐路”,正因为是初见,正因为彼此间留下了太多关于美好的无限遐想,才会如此牵挂。晏殊有词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当是痴情至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人生若只如初见)(3)

那何为高唐路呢?高唐,即高唐观,又称高唐台,在古云梦泽中,宋玉在《高唐赋》和《神女赋》中都曾写到过。相传,楚怀王和楚襄王都曾在梦中与巫山神女在此相遇。显然,作者也想再次与他那位“神女”相遇。

对于这种仅有一次的偶遇,作者显然心有不甘,于是他辗转反侧,茶饭不思,日思夜想着。终于,“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作者心中的念想终究是无法抹去啊!她的倩影如燕子般飞来飞去,都扰乱了作者的思绪了。这样一直想着,几度春光便过去了。

“燕子”这一意象在古典诗词当中比较常见,比如同样出自苏轼笔下的就有“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再比如晏几道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等等!

既然不能再次相遇,那么他就只能在无尽的回味当中存活了,于是,他又追忆起初次见她时的美好时光了——“那日绣帘相见处”,回忆彼此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此句写活了女方的娇羞之态、矜持之状:低眉垂眼,假意要走开,却又微笑着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香鬓。一个“佯”字,刻画出她的忸怩之态;一个“笑”字,却又传出钟情于他的心底秘密。

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这两句进一步写出女方的内心活动,她敛起眉头不说话,不是对他无情,实在是出于害羞。可愈是这样,愈见其纯真。

因此,高明的女子若想留住男人的心,往往对那个男子若离若离、如梦如幻,让那个男子想念、牵挂,这种控制能力当是聪明的女子才具有的,既不会让你轻易得手,又要让你欲罢不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人生若只如初见)(4)

这使笔者想起了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想起了那个“倾国倾城”的故事。当年李延年一曲歌舞,深深地将好色的汉武帝给迷住了,歌词的内容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位佳人就是他的妹妹。汉武帝闻此曲后,遂纳其妹为妃,即史上所称的“李夫人”。

这可算是汉武帝与李夫人的“初次相见”了。为了保留汉武帝给她的美好记忆,李夫人竟在临死前死活不让汉武帝见其面,为的就是这“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今佳人已去,回忆则是最好的良药,对于美好事物的反复回忆,也正是所有人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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