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山东单县有一位奇人,平日里邋里邋遢,众人见了都避而远之。他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大街上,进入众人的视线中。传说他在浮龙湖附近隐居,修行。一旦单县有奇闻异事,难解之谜时,他常会现身,偶言一句,就能道破天机。
就连单县的老人也说不清这个人的履历,只听说他是先朝之人,原来是一个大儒,和吕留良还共同处过事,只是吕留良出事以后,他就隐在世间。
有人说,从自己小时候到现在,对他的印象一成不变,白发苍苍,衣服破烂,鞋露脚趾,一看就像是乞讨之人。但都肯定一点,这老头儿年过百岁了,似乎活成了一个不死的老神仙,成为单县的一大传奇人物。因为不知道他姓名,只知道他姓张,所以都称他为“张老爷”。
单县老街
这一年,单县新上任一个知县,名叫刘福林。此人年纪轻轻,心高气傲,颇想在单县有一番作为,准备革新吏治,清理积狱,一心想做出点成绩。
这一天,他对黄师爷说道:“初来乍到,本官既想在此地立威,必要先点三把烈火,一来可收服旧官故吏,二来可以振奋百姓。如今圣上盼地方出政绩殷切,我们切不可敷衍行事。”
黄师爷便回答道:“大人,如今冤案昭反,不是一个好办法。成为陈年旧案的案子,不是原告孤苦伶仃,无人关注;就是被告势力太大,形势错综复杂,有些人物背景太深,千丝万缕,不好触动。还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刘福林点点头,他也知道官场局面复杂,稍有失策,便有不测之风险。一时还无好主意,便想,先按部就班,遵循旧制,工作气氛一团和气。
过了几日,单县突然发生一件大案,让全县人议论纷纷。大街上出现一具无头女性裸尸,赤身裸体横阵街边,破衣褴褛的衣服被扔到一边,似是一个女乞丐。
官府的捕快、仵作全都上前查验。尸体应该是杀后抛尸,因为在现场并无多少血迹。仵作用布沿尸体周边围成一圈,查体后仵作记录写道:此名女性下体有男性体液,有被性侵嫌疑。
众衙役迅速在周边调查,是否有报失人口的案子。因为是无头案,一时竟查不清被害人的身份。
刘福林第一次碰到这种案子,此案内容又骇人听闻,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能让他扬名立威。他便亲自过问此案。
县尉王金龙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这个案子在整个县里面引起的影响太大,如若不破此案,人人自危。案发后,太阳一落,各家都闭不出户,看得出因这个无首案把人吓坏了。
众捕快把全县的男性乞丐全部拿获审问,但都是一问三摇头,很多人有不在场的证据,他们老弱病残,不像是犯案之人。全县女乞丐很少,经查证,无人员失踪。
确定不了身份,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
刘福林对黄师爷说道:“深夜抛尸大街,明显是挑衅官府,给我一个下马威。”
黄师爷说道:“莫不是有官场敌手从中作梗?”
“我看不会,我们初来乍到,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刘福林说道,“但是,此案一日不破,我在此地就煎熬一日。”
黄师爷说道:“大人如果只想安民心,这个好办,没有嫌疑人,我们给找一个嫌疑人。”
刘福林听了,略有所悟,说道:“你的意思是?”
“这个简单,找一个乞丐,说他见色起意,强奸杀人,这案子就破了。”黄师爷说道。
刘福林听了,却觉得还有不妥之处,说道:“指认现场,作案工具,这些还好说,只是那人头在哪里?”
这一下整个案子又卡住了。
刘福林召王金龙一块商讨,王金龙说道:“大人,此案受害人身份未明确,社会关系未查清,所以陷入死结。女乞丐不多,街上流浪乞丐并未有报失踪者,所以,有可能外地抛尸过来,给我们制造麻烦的。”
刘福林便道:“乞丐里面可有明白之人?”
“大人,乞丐大多是老弱病残,哪里有明白人,混口饭吃已是不错。”王金龙回答道,然后又说:“还真有一个明白人,不过只是像乞丐,就是张老爷。”
刘福林一听,就问:“这个张老爷不是乞丐吗?”
王金龙便将张老爷的事一说,张老爷是一个百岁流浪者,时出时没,而且是一个高人,常语出惊人,寥寥几句就点中要害,然后拂袖远去。
刘福林听了,有点诧异,说道:“竟还有如此高人。他莫不是和陈抟老祖一样有蛰伏之功。”
王金龙说道:“这个在下不知。前几次单县悬而未决之事,他都出面侧面提醒。如今这无头案,能有他帮忙就好了。”
刘福林便说道:“快命人去找张老爷。”
官府人员寻山问水,寻找张老爷,却都一无所获。
当晚,刘福林和黄师爷等人商讨如何张贴安民告示,琢磨如何措词置语。
这时,一个门房过来通报,说有一个老人求见大人。
刘福林说道:“本官正忙,何人求见?”
门房说道:“一个白发苍苍,衣衫不整的老者。”
刘福林听了和黄师爷对了一下眼神,说道:“莫不是那张老爷?快请进来。”
门房忙去门前回话。一会儿,门房带进来一个人,果然就是张老爷。
张老爷见了面,只拱手说道:“老儒有礼了,山野废人不善行礼,望大人勿见怪。”
刘福林这时候求贤若渴,也没有了架子,说道:“老人家不必拘礼,我们找你一天竟然找不到,没想到夜晚你却来了。”
张老爷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我在城里转悠,你们去乡间去找,肯定是南辕北辙,找也找不到。”
刘福林说道:“老人家,你不是一直仙居乡间吗,怎么又跑到城里来了?”
张老爷说道:“我听说城里有一个无头尸案,多日未能破案,搞得百姓人人自危,老夫看能否效点微薄之力。”
张老爷一说,这父母官脸上有点挂不住,自觉无能,只能说道:“我们正全力查办此案,可惜还无头绪,还请老先生指点一二。”
张老爷便问道:“当下,你们如何看待此案?”
刘福林回道:“我们认为应该是异地乞丐被杀,抛尸我处。需和邻县并查,才能知晓死者身份。”
张老爷略一沉思,说道:“快去把县里的女乞丐召集起来。”
刘福林和王金龙等人一脸不解,说道:“县里女乞丐不多,也没有人报失。”
张老爷说道:“快去召集来,特别是神志不清的女流浪者。”
王金龙看张老爷说得笃定,忙召集人手,去窝藏那些流浪乞丐的地方,把人一一带到。
这次带到五个人,三个老婆子,一个跟父亲乞讨的小女娃,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一看就是疯疯颠颠,胡言乱语。三个婆子和女娃见了官人都吓得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有这个疯颠女人又吵又闹,全无畏惧,叫道:“本姑娘是何仙姑,你们看我漂亮吗?哈哈哈......”众人看她如此神志,就也不理她。
张老爷说:“把那几个人送回去吧,只留这个胡言乱语的年轻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思。
“老人家,如何只留这个疯颠的女子?”王金龙不解地问道。
张老爷说道:“你们看她身上衣服,如此鲜艳干净,是天天爬在地上捡剩食物应有的样子吗?”
众人才缓过神来,果然此疯颠女子衣着鲜丽,而且衣服由刺绣做成,还有胭脂香味,确实异常。
张老爷便问那女子道:“何仙姑,你这衣服哪里来的?这么漂亮。”
何仙姑皱眉想了一会,嘴嘟囔着:“衣服......衣服......大街上,无头人的,真漂亮,真漂亮......”
众人听了,无不大惊!
张老爷又问:“换衣服时还有没有人啊?”
何仙姑就摇头晃脑,并不理睬,说道:“衣服真漂亮,真漂亮,我是何仙姑,我成了何仙姑。”
张老爷对王金龙说道:“快检查衣服有无异常,看来这个乞丐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就有捕快开始研究这女人身上的衣服,看有没有锦囊等东西。
这边,刘福林便问道:“老人家,如何晓得这女人衣服是那断头人的?”
张老爷说道:“尸体旁有乞丐衣服,并不一定死者是乞丐。你说这女人有被强奸的嫌疑,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肯定不会引起男人的兴趣。极有可能就是某个乞丐穿了她的衣服,而丢在地上的衣服就是乞丐的,所以让你们把女乞丐召集过来,看是否有人换她衣服。”
众人听了,觉得有道理。
捕快已将衣服探究完毕,并不见有何异常。只是有脂粉的香气,这种气息,让人更对死者颇感可惜。一个捕快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是穿此衣被杀,为何衣服上没有血迹?”
这一下大家对这件衣服的归属又有了疑点。
“被杀时,可能没穿衣服。”张老爷却说道,“你们再看一看鞋子。”
捕快这才注意何仙姑脚上的鞋子是双好看的绣花鞋,明显也鲜红,漂亮。
两个捕快好不容易将这双鞋从何仙姑脚上脱下来。两个捕快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鞋子内底上有字,赶快交给刘福林看。
刘福林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笑笑先生金莲杯。
黄师爷亦接过来看,看完后,说道:“有人好雅兴。”
王金龙却不解其意,将那三寸金莲看完,又交给张老爷。
张老爷看后,说道:“刘大人,派人去醉香楼查查最近有没有失踪一个妓女。”
王金龙带两个随从速去醉香楼。
醉香楼的妈妈一看是官府里人来,就紧张起来。
“大人,深夜到此,有何公干?”肥胖的老鸨问道。
王金龙正色道:“你们这里可有人失踪?”
老鸨紧张万分,一看问这个问题,就放松了,说道:“大人,我们这里没有人失踪,这些姑娘们我每天都守着,并不曾少一人。”
王金龙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就追问一句:“可有从良的姑娘?”
“前两天,柳枝姑娘被人赎了身,跟着一个少爷去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去了。”老鸨说道,“其她人一个也不少。”
王金龙又打量了一下整个醉香楼,并未见有任何异常,就准备回去禀报刘福林。
“那无头的女乞丐案子破了吗?”老鸨打听道。
王金龙喝道:“这是官府机密,休得乱问!暂且这样,有事再来询问。”
老鸨唯唯诺诺答应着,将王金龙一行人送出醉香楼。
在王金龙去醉香楼的空档,刘福林对张老爷问道:“老人家,为何怀疑这人是青楼里的姑娘?”
张老爷说道:“这就要说到一个人,元末的杨维祯,号铁崖山人,喜欢寻欢买醉,流连花丛,可谓是风流倜傥的浪荡才子。他最喜欢在饮酒作乐时,把酒倒到妓女的绣花鞋中,以鞋作杯,手拿鞋子喝酒,还雅称为‘金莲杯’,以至到本朝,狂诞少年竟相效仿。所以,这鞋子的主人极有可能是醉香楼的一个美妓。笑笑先生可能是一位风流浪子。”
刘福林听了张老爷的解释,不断点头。
王金龙回到衙门,将醉香楼询问的内容一一禀报。
张老爷对王金龙说:“可能还要麻烦王大人跑一趟。”
王金龙问道:“老人家,你让我再去一趟,是怀疑老鸨说谎吗?”
张老爷说道:“不是。而是把那个柳枝的下落打听到,被谁赎身?去向何地?这些要搞清楚。”
王金龙听后,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在场时竟没有想到这些内容,不免显得不够精干。
王金龙对刘福林说道:“大人,在下办事不够周全,我再去一趟,定问个明白。”
刘福林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王金龙只好再访醉香楼。
再次到访却把李妈妈惊着了。
“大人,这一次又有何贵干?”老鸨问道。
王金龙问道:“柳枝被谁赎去了?去了哪里?”
“这个......这个......这个周公子是个外地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老鸨回答的并不利索。
王金龙说道:“实话告诉你,这牵连到人命大案,如果不实话告诉,一旦发现回答不实,你这个醉香楼也别想再开了。”
这一下把老鸨吓得脸变了色,说道:“这个周公子,今天还来过。”
王金龙一听,马上问道:“他来做什么?”
老鸨回答道:“男人嘛,他虽然刚赎了柳枝,他对我们这里的杏花姑娘也很钟意,本性难移嘛。”
“那他住哪儿?柳枝姑娘可和他一起?”王金龙问。
“周公子现住何地,我并不清楚,只说已把柳枝安顿妥当,来找杏花是他自己的事,况且他出手阔绰,哪个姑娘不喜欢?”老鸨回道。
王金龙这次学聪明了,只怕有遗漏,就对老鸨说:“你叫上杏花姑娘,你俩跟我走一趟吧,知县大人有事要问。”
老鸨就有点害怕,说道:“大人,难道我们也和命案有关吗?”
王金龙说道:“有与没有,让大人问过再说,快点吧。”
李妈妈只好叫上杏花,两个人跟着王金龙回到衙门。
两个风月场的女人不知官府半夜来叫有何目的,都战战兢兢。
王金龙将前面所问之事汇报给刘福林。
刘福林只好看着张老爷说道:“老人家,你看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老爷对杏花说道:“周公子,今天找你可还尽兴?”
“周公子今天找我饮酒,我主要陪他喝酒。他夸我对他不错,还吟诗一首,应该算是尽兴。”杏花如实回答。
张老爷问:“什么诗啊?”
杏花面露难意,说道:“小女子不识字,只晓得几句,记不起来。”
张老爷说道:“记起多少,说多少。”
杏花就皱眉头,说道:“好像是,别来杨柳......只欲飞,还有小园桃李......小女子实在记不起来了。”
黄师爷听了,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是哪一首诗来。
张老爷却神色严肃的问李妈妈:“除了周公子,是不是还有人很喜欢柳枝?”
李妈妈说道:“喜欢柳枝的很多。除了周公子,就是朱员外的儿子,朱大公子了。只要柳枝愿意,朱大公子也能赎她出去。两人竞争一番,最终还是选了周公子。”
张老爷命人将何仙姑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拿给李妈妈看。
李妈妈一看,大惊一叫:“这是柳枝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刘福林也心里沉了一下,这个死者果然是柳枝。
“现在看来,和这个案件有干系的除了周公子,还有这个朱公子。”刘福林说道,“既然周公子不知在何处,先去朱员外家把朱公子拿来问一下。”
张老爷也点点头,表示同意。现在案件有点眉目了,王金龙迅速召集人马,拿上火把,连夜拿人。
朱员外家,高门大院。
深夜朱员外被官兵吵醒,忙出门视探,只见兵马两列,皆戎装而立。
朱员外忙道:“王大人,这是何意?”
王金龙说道:“朱员外,深夜打扰。请贵公子跟我去衙门一趟,有要事要问。”
朱员外瞬间头晕目眩:“我儿子犯了案子?”
王金龙说道:“一切还未明了,需问完才能定夺。请贵公子配合。”
朱公子早就听到外面的响声,自个儿出来了,说道:“父亲,无须担忧,我跟他们去就是,是不是柳枝之事?”
王金龙一看,这小子挺能抗事,就说道:“到了衙门便知。跟我们走吧。”
于是朱公子在家人的注视中,跟着大部队回衙门。
公子哥儿的尿性就是如此,到了公堂之上,朱公子还满不在乎。
“跪下!”王金龙喝道。
朱公子才撇撇嘴,不情愿的跪下。
刘福林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朱公子说道:“不就是柳枝之事吗?我敢做敢当。”
刘福林不禁微微一笑,看了看张老爷。
“那你自己说一说吧。”刘福林说道。
朱公子说道:“我是睡了她,刚赎身几天?能是良家妇女?我是答应让她给我做个妾,谁知道那被周公子撞破,我就打他两拳。这也值得抓我?”
刘福林一听,原来朱公子并不知道柳枝之死。
刘福林问道:“你说,你和柳枝偷情,被周公子撞到?”
朱公子说道:“周公子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既赎了柳枝还去找那杏花。我喜欢柳枝,乘他去醉花楼寻欢,就和柳枝私会,没想到被他撞见。”
“撞到后,你做了什么?”王金龙问。
朱公子说道:“我能做什么?跑吧。周公子是个书生,还能怎么着我?怎么着,他还告我了?”
刘福林听了,知道朱公子所说非虚。
“老人家,你还有要问的吗?”刘福林对张老爷说道。
张老爷问道:“你是不是给了柳枝一些钱?”
朱公子说道:“是啊,我说周公子花多少钱赎你,我给你多少,续她为妾。”
张老爷听后,叹一声气,说道:“钱是害人精啊!”
朱公子听了,翻一下眼皮,并不知道张老爷说的什么意思。
刘福林说道:“应该速速查到周公子住处。”
张老爷说道:“不必了,守株待兔即可,他定会再去醉香楼。”
果然,不出一日,周公子又到醉香楼,找到李妈妈,他要为杏花赎身。
“周公子,先赎一个,再赎一个,真是个痴情种子。”王金龙突然出现在周公子面前。
周公子不知其为何人,便道:“你是何人?”
王金龙说道:“我乃本县县尉,有事要请周公子走一趟。”
周公子却很淡定,说道:“既是官府有事,定当配合。”
周公子随众捕快来到衙门公堂。
刘福林说道:“周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公子答道:“小人姓周名仁良。”
刘福林便说道:“周仁良,你可知为何叫你?”
周仁良说道:“大人不叫,小人也要来。”
“为何?”刘福林问道。
周仁良说道:“小人颇好胭脂,前些日子刚在醉花楼赎得一个女子柳枝,如今多日不见,怀疑和人私奔,所以要来报官。”
刘福林说道:“这样说来,你不知道柳枝的下落?”
周仁良说道:“柳枝从我住处自已走失,我不知其下落。”
刘福林一看周仁良这个读书人,心理素质挺过硬。
“我告诉你,柳枝已被人杀害,暴尸街头的无首人就是她。”刘福林说道。
周仁良似乎很痛苦,说道:“谁杀的她?她怎么会死?”
张老爷开口道:“容我单独和周公子聊几句。”
周福林及众人便退到后堂,在后面细细偷听。
张老爷说道:“周仁良,你名字中有仁也有良,可惜你做事既不仁,也不良,虽说才子风流不可过责,但是谋人性命却不该。”
周仁良说:“我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张老爷说道:“别来杨柳街头树,摆弄春风只欲飞。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放待朗归。这首韩愈的诗,你熟吧?”
周仁良突然脸红一下,说道:“这和诗有什么关系?”
张老爷说道:“韩愈有两个宠妾,一个是柳枝,一个是绛桃。韩愈出门在外,他的小妾柳枝偷偷逃跑,又被韩家人逮住抓了回来。这首诗就写这个意思,以后独宠绛桃。你是不是要独宠杏花了?”
周仁良便说道:“柳枝出逃,至今未归,我只能去醉花楼找杏花。”
张老爷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书生非常爱一个美妓,花重金赎下美妓。但是美妓却是爱财之人,为了钱财又和别人幽会。恰好被书生看到,书生恼怒,但是还被另一个公子打了两拳。书生还看到女子收了别人钱财,有跟别人私奔之意,书生就一怒之下,误杀了女子。男人只能半夜抛尸,又怕人发现女子身份,所以将女子头颅割下,处置干净,给她穿上衣服。书生去抛尸,半路遇到一个疯癫之人,吓得把尸体丢下就跑。但是,第二天,街上出现了一具裸尸,变成一个无头之案。所以书生也就胆子大了,认为是一个无解之案。”
周仁良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严谨的故事,可惜都没有证据。”
这时候,刘福林也紧张起来,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柳枝为周仁良所杀。
“晚上抛尸之时所遇之人,已将衣物保存,现在她就在后堂。”张老爷大声说道,“传人把衣服和鞋子拿上来。”
后面有衙役把柳枝的衣物和鞋子送了上来。
周仁良看到东西,吓了一跳。
“朱公子派了一个小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张老爷说道,“他因举报有功,现在正在后堂等着上堂做证。”
周仁良听后,汗如豆大,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张老爷说道:“我看你是一个书生,惜你有才,才单独和你说,如果你能自首,罪当减轻,现今人证物证俱在,让他们审,我看你必死无疑。”
周仁良说道:“人非我杀死,这个朱公子是想置我于死地。”
张老爷说道:“只有你讲出实情,才能给你主持公道,不然有理讲不清。”
周仁良深思许久说道:“那一天,我撞破柳枝和朱公子奸情。朱公子离去后,我和柳枝大吵一架,我骂她,她却说我还想着杏花。我们不欢而散。我就再去醉香楼饮酒,半夜回来她就不见了。没想到街上无首尸体是她啊!”
现在案件又陷入了死循环。
张老爷恍然大悟,让人把朱公子叫了过来。
“朱公子,你当初让谁去取钱给的柳枝?”张老爷问道。
朱公子答道:“我家管家黄二啊。”
张老爷问道:“他是不是要告假回家,或者出远门?”
朱公子答道:“他说他老娘病了,要回家照顾。”
张老爷对王金龙说道:“快马加鞭赶到朱家,赶在黄二出城前,将他拿来。”
王金龙等人赶到朱家时,黄二正拿包裹向外走,王金龙命人上前将他反擒住。
公堂之上。
黄二跪在下面,汗如雨下。
刘福林说道:“黄二,将你谋财害命的全过程说一下吧。”
众衙役口中呼喊:“威------武。”
黄二生性胆小,这一唬,早就吓的屁滚尿流,统统招了。
黄二说道:“那天公子让我拿了好多金子交给柳枝姑娘。周公子和我们家公子照了面,又都离开了。我也见钱眼开,就想蒙面,拿一砍刀去吓她一下,将钱搞到手。没想到她是个绝美的人儿,我也动了春心,就想把她......但是,她反抗激烈,我就把她掐晕了。完事后,我才发现她已经没了气,我吓坏了。一入夜,我怕周公子回来,就狠了心将她头割下来,用包裹装了。因死的太久,没流多少血液,我给她穿好衣服,想着抛尸到野外,背着尸体走在街上,我听到后面有女的喊:‘我是何仙姑’,我以为柳枝喊的,吓的扔下就跑。只将头颅带走,我在郊外一个地方掩埋了。第二天,都说街上是一个无头的裸体女尸,我看官府一时半会查不出来,早请假怕打草惊蛇,昨天才就对东家说我娘有病,要回家照顾,想携钱逃跑,不想被你们早来一步。”
大案已破!
刘福林因破此案有功,百姓拍手称赞,为作一番伟业打下了基础。奇人张老爷,破完此案,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惜了二位风流的公子,和那貌美爱财的柳枝姑娘。一切皆因财生祸,因色生祸,所以人要适当控制自己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