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庆涛 王鸿杰

  才字,属于常用汉字中的一级汉字,其甲骨文字形与在字的甲骨文字形相同,说明二字同源(在字另文解读)。从西周金文开始,才字与在字的字形开始出现分化,在字在才字的基础上增加其他符号,所表达的字义更加精细。才字本义插条育苗,是栽字的初文。

汉字演化论(才字本义是草木之初吗)(1)

才字演变(《字源》)

  插条育苗,又称扦插育苗。扦插属于无性生殖。原始农业时期,都是采取硬枝扦插:指使用已经木质化的成熟枝条进行的扦插。果树、园林树木常用此法繁殖。现代农业的扦插育苗,已经发展出很多方法和技术,依选取植物不同营养器官作插穗,按取用器官的不同可分为茎插、根插和叶插三类。

汉字演化论(才字本义是草木之初吗)(2)

插条育苗(网络图片)

  早在距今8000年以前,便已在华夏大地的某些地区产生了原始农业。在《诗经·国风·齐风·东方未明》就有诗句“折柳樊圃”,描写的就是当时人们已经做到把柳树的树枝插入土中育出新柳树进而形成园圃的活篱笆墙。

  一、才字的来历及字形演变

  插条育苗,是指从植物母体上截取一小部分,在适宜的环境条件下育出独立的新树苗。插枝育苗相对于种子育苗的优势在于,能保持原品种的优良特性,成苗快,开花早,繁殖材料充足,产苗量大。发展到现在,扦插育苗已经形成了枝插、叶插、根插和芽插等方法。华夏先民为表达扦插育苗活动,就用符号把扦插育苗的过程记录下来,形成了甲骨文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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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字甲骨文字形(《汉典》)

  才字甲骨文字形,大致有三种。一是倒三角形加一竖,二是把倒三角填实,三是与七字甲骨文字形相似。才字甲骨文字形中,倒三角形中的一竖表示一段枝条的主体,左右两个斜边是枝条上留存的更细的短小枝,一横表示地面,表示一段带小枝枝条插入土中,本义就是插条育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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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枝扦插示意图(网络图片)

  《说文解字》认为,“(才)艸木之初也,从丨上贯一,将生枝叶。一,地也。”《说文解字注》认为,“(才)艸木之初也。引伸为凡始之称。释诂曰:初哉,始也哉,即才。故哉生明亦作才生明。”于是,后来字书都沿用《说文解字》的说法,把才字认定为象形字,“上面一横表示土地,下面象草木的茎(嫩芽)刚刚出土,其枝叶尚未出土的样子。本义:草木初生。”

  《说文解字》析形是对的,但释义不准确。才字确实是象形字,但本义是插条育苗。

  西周时期,才字的金文字形基本继承甲骨文字形。由于金文是用泥条做模子,倒三角形的左右两个斜边有的就变成了弧形。

  战国时期,由于大量使用毛笔和竹(木)片作为写字工具,才字楚简字形继续发生变化,有了明显的笔锋,倒三角形的左右斜边继承了金文的弧形,有的把弧形变成一个上提的笔画,也有的繁化增加一个横画。秦小篆把一竖一横一提作为规范字。隶书进一步把一提改为一撇,楷书写作才。

  二、才字的引申义

  才字的引申义,都与后插条育苗活动有关。

  只要以大树上折一段树枝插入土中后就能长成一棵新株,这是有能力的体现,引申为能力。如,才能,口才,将才,帅才,奇才。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插条成活的幼苗一定会长成大树,引申为成才。《淮南子·主术》:任人之才。如,人才,才干。为区别字义,表示人的用才,表示树木的另加木字旁,写作材。如,木材,材料。

  扦插的枝条能长成大树,是因为其包含有母体的基因,引申为天赋能力。《论语子路》:焉知贤才而举之?如,天才,英才,干才。

  相较于种子育苗,插条育苗时间较为短暂,引申为刚刚,方,始。《汉书·贾才传》:才数月耳。如,刚才,方才。另外,表示时间时,才字有一个同义字纔。纔本义是帛雀头顶的浅色羽毛(《说文解字》),纔字引申为浅,进一步引申为时间短暂,成为才字的同义字。

  插条育苗的枝条都很弱小,引申为仅,只。如,他才六岁。此义也可用纔字。

  插条育苗是有条件的,如适当的水土、日照、肥料等,引申为只有在某种条件下或由于某种原因、目的才能怎么样。如,吃饱了才不饿。经常和“只有、必须、要、因为、由于”等词语连用。如,只有身体健康,才能有好的生活。

  由于才字被引申义专用,插条育苗之义另造才字衍生字字(才 戈)表示本义。字由才和戈字构成。才字字形演变,难以辨认其本义,于是人们在才字的基础上增加了戈字表示砍断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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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 戈字的演变(《字源》)

  砍断树条,对于母树是一种伤害,字引申为灾害。字后来又做了表示灾害之义的偏旁,才字的本义又无字表示,于是人们又在字的基础加上木字,创造栽字表示插条育苗。

  的衍生字,都有砍断或者伤害的意思,其衍生字如下:

  1.栽[zāi],砍下枝条育苗,对于母树来说是灾祸,对育成新苗的枝条来说是新生。如,栽植,栽花,栽培,栽绒。引申为无中生有。如,栽脏。栽字衍生字有溨,洪涝会造成插条育苗的死亡,表示涝灾。

  2.㘽[zāi],同栽,强调树条插入土中。

  3.烖[zāi],火灾。

  4.哉[zāi],《说文解字》“言之閒也”,本义说话时中间的停顿。哉字是文言文中最常用的字。哉字的衍生有:(1)渽[zāi],是大渡河的古称,因大渡河古时经常闹水灾而得名。(2)睵[zāi],一种眼病,双目不能聚焦。(3)賳[zāi],财物被盗抢。

  5.㦲[zāi],同哉,是口字发生讹变造成的。

  6.载,空车轻松,装满货物对车子来说是“灾祸”,可能压断车轴,或者倾倒摔破。引申为(1)zài,车子装着货物并且前行。引申为两个动作同时进行,载歌载舞。衍生字有傤[zài],车载人,后也指载货。(2)zǎi,原始农业一年一熟,借指年,岁。如,千载难逢,一年半载。车子装货之后,车轮会轧出车辙,引申为记录。如,记载。

  7.裁[cái],把完整的布料切断,以便做衣服,这对布料是一种灾难——不完整了,本义剪布做衣。引申为:(1)减去。如,裁员。(2)对事情的是非做一个了断。如,裁判,裁决。(3)杀死。如,自裁。(4)取舍。如,(文章)体裁,别裁,独出心裁。

  8.截[jié],巢中雏鸟(隹)被迫出巢。失去巢穴对于雏鸟来说是灾害,会意树枝折断。

  9.戴[dài],異(异)字初文,本义双手把假面具套到头上。異字做了偏旁并被引申义专用,另造戴字表示。衍生字有(1)襶[dài],肥大的外套,特指暑天穿的宽松衣服。如,褦[nài]襶。(2)瀻[dài],戴上面具就看不到人脸,会意酒体浑浊。

  10.酨[zài],本义醋。陈酒变醋,对酒来说是灾祸。

  11.䵧[zài],本义浅色的被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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