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村那些传说中的小故事
作者◆唐永琼
☆☆☆☆☆
白岩村,离县城不是很远,如果你要是开车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
这里是土家族、汉族、苗族杂居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有周、田、姚、韩、满、滕、唐、杨等姓氏。
从白岩井流出来的水形成一条清溪,把整个村分为田、周两个院子,左边是田家院子,右边是周家院子,他们共饮白岩井水,他们共同建设着白岩村。
小时候因为爸妈很早返城,所以一直住在县城,很少回到白岩,即使回到白岩时间也短,阿婆在世时去看看阿婆,或许去看看老爸的小姨我的姨婆,而后阿婆、姨婆和老爸去世后,每年除了过年 、清明节扫墓,回到白岩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了。
但是我对白岩村仍然有许多留恋,因为生在白岩,而且小时候还听过许多关于白岩村的故事,说起白岩村的小故事,今天回到白岩,我还得凭记忆将这些小故事一个一个说给你听的,这些故事都是我儿时听阿婆或者村里老人说给我听的,这些跟故事一样的事也是我童年记忆和快乐,或许还可以让看到此文章的你更好地了解我的出生地 :白岩村。
01、勾及坡白云山 恰岩板枫树精
在很久以前,白岩村到凤凰城是不通公路的,村名们去城里办事就叫哈该(下城),这段路从白岩出发必须经过村口的王积坪、烂桥、云胜脑、茶子林、尖坡脑、恰岩板、堤溪到清明湾油坊再到城里。
听村里的老人说,其中恰岩板的那棵枫木树是修炼成精的神树,他就站在路边,就像一个卫士一样看着过往行人来来去去。
春天新芽初发,夏天树叶浓密,秋天附近打谷子的可以坐在树下歇气,冬天他就看着来往的人们忙着年货,一年四季来往的行人都可以在树下歇息乘凉,我依稀记得树旁还有一口井水,路人渴了还可以到井水里喝一口甘甜山泉水以解路途之乏,当然在我们山里喝水的人,喝水之前必须摘一根青草打个结再放进井水里后再喝水,因为我们山泉水他是山龙王所管,送青草结是表示对山龙王的尊敬,自然这棵风球和这口井水为白岩村村民提供了不可缺少的休息厅和甘甜的泉水,对于白岩村人是有恩的。
那个时候据村里老人说那棵枫木树成了精以后,还经常去扬州做生意,人家问他家在哪里,他说就住在凤凰恰岩板,而且还把做生意赚来的钱帮助周边的老人和孩子。
有一次枫木树化作商人去做生意,遇见了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坐在太阳底下热得满头大汗,枫木树看见了赶快丢下生意不做了,一转身的功夫就给老爷爷舀来一瓢清凉甘甜的山泉水解渴的,老爷爷喝了那瓢山泉水后顿觉神清气爽,鹤发童颜的,用手摸摸白胡子说: 真是个善良的小精 ,你就住在恰岩板吧 。
枫木树神惊愕不已地说 :“您怎么知道 ?莫非您是天上的神仙?”
“ 呵呵,我就住在白岩村最高的勾及坡上,天天都看见你在为村民做好事,今日特来邀请你去我勾及坡做客的。 ”
说到勾及坡,那真是白岩村最高的山坡,整个山坡上下都是宝贝,油桐满坡,瓜板(葛根)随处都有,如果是秋天爬上勾及坡口渴挖一截瓜板,呵呵那味道即提神又解渴。而且还听村里老人说过的,地质队勘测过的,勾及坡是地壳运动隆起的高坡,里面还有很丰富的乌金呢。
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心存敬畏,枫木树精跟着白胡子老爷爷去了勾及坡,那天天气特好,蓝天白云,在村里大澎水井洗衣服的阿姨阿婆只见两朵白云从村里飘上了勾及坡,那云朵像极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和一个年轻的后生,她们殊不知道是勾及坡的白胡子老爷爷邀请枫木树神来做客。
说这枫木树神上了勾及坡以后,顿觉神清气爽,高兴地说道 “ 山高勾及坡,一望尖坡脑,怀里小村炊烟袅袅,村内小溪潺潺,牛羊鸡鸭无数,老人门口喧喳( 把竹子一头分开成细条状 、另一头可握在手里的赶老鹰捉小鸡的工具)赶飞鹰,小巷孩童蹦跳欢笑。山腰有白云飘过,可谓是人间仙境白云山啊!”
白胡子老爷爷与枫木树神一起在白云山观望,他们一直可以望到恰岩板桥。
当然有了这两个神与仙。一个守护着村子的平安 ,一个村民哈该路上的平安,村子里的人自然就幸福快乐。所以啊,恰岩板的枫木树精来白岩,其实就是白云山的老爷爷请来的客。
因此村里老人有这种说法,勾及坡高可触及白云,阿公阿婆相信上面住着白胡子神仙老爷爷,故而他们把勾及坡叫做白云山。
02、井水湾 老官林
凭回忆依稀记得井水湾。
从红垃上沿着渠道一直向左走,在走到大大屋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口井水,因为井水在一个坡弯处的,所以村里的人就把哪儿叫做井水湾。
这井水湾上有老虎坡,老官林。
先说说那老官林吧,老官林其实是一个植被特厚的森林,小时候跟小伙伴去过那里检过菌子,特别是到了秋天,那个季节长出来的菌子很多,像我们喜欢吃的枞菌 、火炭菌 、鸡脚菌、绿豆菌,奶浆菌等等。就像村里老人说的一样,只要你不懒,进入了老官林就有捡不完的菌子。
记得有一次随小伙伴去老官林捡菌子,在进入老官林的时候有一条田坎路,田坎路边埋了两座坟,刚跨进林子里的时候突然被小伙伴叫住了 :“ 冬冬,别回头往前走的。”
这一句吓得我腿软,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扭头一看,哇!一条有我小腿肚一样粗大的蛇,三角形的头吐着细细的舌叉,背上菱形的图案,行动缓慢。第一反应告诉我遇见了五步蛇,尽管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保持双脚不动,嘴里忙念着阿婆告诉我的那句话我们前世无冤,今日无仇,您是神就归深山,您是龙就归大海,别吓着冬冬,别吓着冬冬。只见那五步蛇慢慢向深草爬去,还压到了草丛里的老虎篙。
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一回事,在老官林里捡到了一背篓菌子,而且全是枞菌,或许就像阿婆所说的一样 :我丫头做得对,遇见了山神了,你看这捡了一背篓枞菌。
再说说那井水湾的那口井水吧。
记得小时候经常跟着外婆去扯猪草,什么瓜板藤叶、嫩老虎篙菜、臭牡丹苗、禾链草、野油麻叶等等 ,反正外婆在背篓装满了后还把猪草磊成一个垛,然后插上一根棍子,这样猪草既不会掉又可以背的多,然后我就跟着外婆去井水湾洗猪草了。
到了井水湾第一件事就是先喝一口清凉甘甜的井水,由于井水外溢,洗过脸,洗过手,我和村里其他小孩一样,干脆崛起屁股整个身体趴下去猛喝,直到喝饱,然后水井旁边那棵大树下乘凉,等着外婆洗完猪菜,我就提着一壶凉水一起回家。
一路还唱起了外婆教我的那首儿歌 :井水湾,井水湾,老官林下清清泉;清清泉,清清泉,通眼(溶洞)里住着大神仙,大人喝,小孩喝,世世辈辈喝不完。
在我映像中那井水湾的井水不虽然是很大,井水是一股暖流的山泉,泉流不大,但是源源不断,井水分四级,第一级是井水,第二级是洗菜池,第三级是洗衣池,第四级可以洗粪桶之类农具,那水直接流入井水湾人家的菜园水凼里的,天干时可以浇菜,真可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03、大澎水井 小澎水井
白岩多通,通在白岩村说的是山里面地下的溶洞。
这里山上全是青色的碳酸岩,这种岩石质地坚硬,而且所形成的溶洞大多冬暖夏凉,而且从通里流出来的水夏天甘甜凉爽,冬天流出来的水清甜热腾,经过一定距离后在村里就形成两处澎水井,就像现在的温泉一样 ,大澎水井靠近田家院子,小澎水井则靠近周家院子,而且水质较粗,不管衣服穿的怎么脏只要到澎水井里一洗就干干净净,而且颜色如初。
记得小时候在白岩的时候,经常学着大人的模样,把衣服放进背篓,带着茶枯(茶子炸油后留下的渣饼),棒槌去大澎水井洗衣服,搓不动就把衣服铺在青石板上抹上茶枯用刷子努力的刷,刷出很多泡沫时就用棒槌捶打,直到捶打后没有混水为止,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把衣服放进水里正面看看,反面看看,没有脏印了一件衣服就算洗干净了。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澎水井里的水袅袅升起水烟的,可想而知水温肯定暖和不冷的,所以村子里的女人们白天都背着衣服来澎水井,她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洗衣服,说说她们给孩子过年准备的棉鞋、说说给她们家男人缝制的新棉衣、或者给孙子准备的兔儿帽……
那个时候的澎水井对村民确实很重要,特别是冬天,女人们可以拿着茶枯去澎水井里洗头,洗脚;村里的男人们吧,澎水井晚上就是他们的天然温泉澡堂,还记得每到过年时老爸就从家里拿着衣裤、带着茶枯说他去澎水井洗澡,然后他回家时我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说不冷,然后还看见他头上冒着热烟。
04、白岩井
小时候,我跟所有的白岩村人一样,是喝着白岩井井水长大的,白岩井井水养育了我,当然也就养育了白岩村所有的人。
白岩井就在田家院子和周家院子中间,是一口从来不会受天气影响的,应该是村里高坡下来的地下水,泉水甘甜清冽 、水质柔而丝滑。
记得白岩井四四方方,村民在背后、上方、左右用很方正的青石板合成,这样井水里的水就不会有其他树叶 、飞虫等异物落入井水里。而且井水四季盈满,村民井口凿了一条浅沟把井水导流到洗菜池,洗菜池很大也很深,平日里村民从菜园里采摘回来的蔬菜都是在洗菜池洗,下一个池便是村民洗衣服的池,洗衣池流出去的水直接流入了村里的一个水塘里,记得那时候水塘里栽种了一塘高笋,到了夏天高笋叶青乎乎的疯长,蜻蜓飞飞,水塘青蛙呱呱叫,偶尔还看见一条小水蛇在高笋脚下追着一只青蛙四处逃串蹦跳,每当那个时候我和小伙伴就会捡起一块石头向水蛇扔去救下小青蛙。
小时候在土地堂玩的时候只要口渴了就去井水喝个够,直到喝得凉爽舒服。
夏季里,去白岩井提凉水经常还可以看见有巴掌大小的鲤鱼在井里游来游去,阿婆说那是井底龙王的现身,井里的鱼是不可以捉的。
像这样关于井龙王的传说小时候也听说过,说的是某一年的春天,村里有一阿公去井水挑水,突然看见从白岩井里游出黑白两条小精灵,阿公放下水桶默念道 :见过龙王,请龙王保我白岩村人丁兴旺、庄稼丰收、家家安康……
然后站在一边恭敬的看着,说也怪,那黑白两精灵游出白岩井再游到洗菜池,高兴之极,时而舞蹈 、时而腾起、满池的水也随之翻滚起来,只看得旁边阿公惊叹不已,拍手叫绝 :井龙王现身,保一村平安。
05、土地堂
土地堂,就在我家居住的田家院子里,那儿就是一块青石板铺成的平坝。
听村里的老人说那里就是白岩村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居住地,老人们说白岩村的土地很喜欢热闹,所以很多人在晚上清闲的时候都聚在那里,有老人摆龙门阵的,也有三五个女人聚在一起说说她们家事的。
小时候没事的时候,我也喜欢跑到土地堂去玩,跟小伙伴们一起跳房子 、打鸡毽或者玩老鹰捉小鸡,我小时候喜欢跟小伙伴们猜谜子 、读老爸教我读的诗和a.o e……
还有小伙伴们给我一个谜子:“对门坡上一蓬葱 皇帝老老数冒通。”
然后我用手指指自己的头发。
“两弟兄,一样齐,哈(下)红港做生意。”小伙伴问我。
我答:“ 铁夹 ”
“ 黄土坎,哦落坨,弄脑(头发蓬乱的样子)媳妇 、扁脑壳,猜是什么?”
“ 哈哈,灶 、锅子 、扫毛、锅产。”
小孩有小孩的乐趣,大人们有大人们的快乐。
记得阿婆那个时候说过土地堂土地很灵验,哪一家的小孩晚上闹夜,只要到土地堂烧几灰纸压根香就可以解决,所以小时候经常看见有大人提着一个竹篮装上饭菜去那里求土地保佑。
听阿婆说过我小时候有一年病的很厉害,病得断了千斤 ,就是脖子没力气撑起自己的头,爸妈无计可施,阿婆则跑到土地堂求土地保佑她的冬冬快快好起来,果不然,我很快就病好了,阿婆逢人就说 :“土地堂的土地很灵的。”
06、 庙 湾
去庙湾,还得经过周家院子,再走过几道田坎路才能到。
说起庙湾,在我记事之前应该是一座庙。那时候村里的条件很差,我小时候那里就是白岩村的村小。
记忆中的庙湾村小是上盖瓦片 、外用砖砌 、内也是木板修建的,而且一个大门里面由低而高的,中间石头台阶,两边则是一间一间教室,教室由木柱撑起,现在想起来那儿很久以前可能就是白岩村讲经说佛的最初文化地,后来改成了我见过的村小。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学校用的是什么样子的桌椅,只依稀记得教室前有一块木制的黑板靠在教室前的墙面,老师们都有一盒白色的粉笔,一支很令人羡慕的自来水钢笔,用来给同学们批改作业用的。
那时候教过我的老师,他们大多数人是只读过几年书的回家就可以教书的了,有的老师甚至还没有我认字认的多了,居然有一个老师把洪江火柴读成共江火柴。但是在我的映像里有一个我的启蒙老师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她就是我的语文老师毛老师,那个时候只记得她剪着短发,很斯文,说话时声音很小,可是在读汉语拼音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很亮,至今还记得她教过我的阴、平、扬、去四声。
再后来因为跟着爸妈回城了很少见过她,直到上高中的时候我跟我的同学说起我的启蒙老师时才知道原来我跟她的女儿在一起上学,那个时候还去她家里看过她,只记得她很高兴,我叫她毛老师时她居然还认出我,高兴地说出 :“你就是小时候喜欢领读的冬冬丫头吧。”
那时候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一个劲地笑、一个劲的跟分别很久的老师叨叨不休。
直到我和她女儿要去学校她突然问我 :“你还记得庙湾么?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了。”
那时候我愣了一下回答 :“很久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庙湾变成什么样子了。”然后挥挥手告别,我和她的女儿就走了。
说真的,后来我还是挺想念庙湾那个地方的,只是有一次回到白岩,再看见庙湾已经成为废墟了,到处都长满了杂草,但是那些青石板台阶依旧还在,我在那儿坐了几分钟,摸摸那些废墙土 、那些掉落的瓦片 、那些有点腐烂的木柱……我想庙湾应该还认识我。
07、老虎通
从红垃上沿左边一直往前走,在湾角处有一个地方叫做老虎通。
记得那里有池青绿的池水,也属于地下水,那时候外婆和老舅就住在红垃上了,外婆有时候也会背着衣服到老虎通去洗。
从红垃上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到在老虎通,在路的旁边还有条渠道,村里用来灌溉用的。
老虎通的旁边还长了很多山竹,春天还可以扯到新鲜美味的竹笋吃,还有可以包粽子的管竹,那管竹叶又青又香,包出来的粽子嘛那味道至今还没忘记,一股竹叶香,一股糯米的香味,嗨嗨,咬上一口啊快乐似神仙!
常听到村里的老人说起老虎通里住了一个通神,时不时还会化作妇人出来向村民借个什么居家用具。有一次还问村里的一户人家借一个簸箕,她说要做蒿菜粑粑,等她回退簸箕的时候还送了几个蒿菜粑粑,她在的时候还是热情腾腾的糯米粑粑,等她走了之后主人再去看就成几个兰草团。还有一次她又到村里请奶妈,说她家里生了一个孩子,由于奶水不足想请一个奶妈,当时村里有一个正给孩子喂奶的阿姨,那个阿姨心地善良,听见有孩子没有奶吃就去了她家,完了等她抱着孩子吃奶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条小蛇躺在小竹林里,吓得她拔腿就跑。
虽说通神经常进入村里的,但是通神特知道感恩村民的,记得有一念早春,一个小女孩去老虎通洗蒿菜,小女孩蹲在一块一个多平方的青石板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女孩和着青石板一起掉进了老虎通,说来也怪,小女孩虽然掉进深不可测老虎通,但是小女孩一直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托着她,水不但没有淹过她的腰,而且水下有什么东西正把她往岸边托起,走到岸上时小女孩手里还端着她的一篮蒿菜,走到家里换衣服的棉衣已经湿透,而那个女孩呢就是我的妹妹村里的老人说是通神救了我的妹妹。
08、 耙 湾
耙湾,在小时候的记忆中,那里是一片拔节青翠的竹林。
至于那里为什么叫耙湾呢,小时候听阿婆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相传在很久以前耙湾也不叫耙湾,而且并没有这么一片竹林,那是一个春天,在塘坝后那里有一个叫野狗沱的地方,那里有一丘稻田,为了赶上春雨犁田,有一个阿公冒着雷鸣电闪的大雨在田里赶着一头牛耙田,不知道突然间风很大,雨很急,狂风刮跑了他的斗笠 、吹跑了他的蓑衣,一阵天旋地转,野狗沱发生了地陷,耙田的阿公连牛带耙陷了下去,狂风暴雨后村里的人们在那里只发现一个跟通一样深不可测的洞。
从此,村里的老人就看见从老虎通那股水流了三年的血水上,还在老虎通的溪沟里找到了当年阿公耙田用的耙刺,耙刺所在溪沟的旁边长出来一根根泪斑竹笋,那些竹笋长势迅猛发,直到长成一片茂盛的竹林 、耙刺成为村里的泥土守护神,从此田家院子风调雨顺。
那耙刺就在竹林下小溪里,后来村里的老人为了纪念那个犁田的阿公 、那头牛还有犁耙,就这个地方叫做耙湾了。
孩提时耙湾就是我和小伙伴的儿童乐园,那里的竹子高而挺拔 、竹叶清香而密集。
春天竹笋疯长可以去竹林里捡笋壳给老妈做鞋样,小时候没多可用的纸张,老妈用竹壳代替纸张。我和小伙伴嘛,还可以用竹壳做成一把小伞当玩具。夏天可以跟小伙伴在竹林里躲阴 、躲猫猫;到了秋天的晚上可以坐在竹林岩板篱笆上数星星、看月亮,当然还可以问老妈要一个酱油瓶去捉竹林里飞舞的萤火虫用来做电棒,就是手电筒 。最好玩的就是下了雪的冬天,捡一根被雪压到的竹子拉回家,老爸砍一段劈开用火一烧就做成一副竹片雪橇,带着妹妹与小伙伴滑雪玩到不想回家吃饭,直等听见阿婆站在大门口喊道 :“冬冬…… 冬崽回家吃饭了……”走的时候还回头跟小伙伴说 :“明天早来点,我们再一起玩雪地拉火车啊。”
耙湾,那里确实珍藏了我儿时很多快乐,而那些快乐却不可复制。
记得秋夏时候的,耙湾竹子的枝条上就会长出一种粉色的细菌大人们把它叫做丢哈公,竹虾米 。而且还可以摘来炒着吃,至于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味,呵呵,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也许,今天的你看见我写的故事,也许你会问我:那片竹林没有了,还会不会还想念着那片竹林吗?
当然我会回答你 :会的,当我看见村里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当我看见老人小孩幸福快乐生活的时候。
09、窖 眼
故事嘛一个一个说的, 在这里呢我想跟你说说耙湾竹林里的那些窖眼。
窖眼,其实是村民们用来窖藏红薯及生姜的地窖,窖口用一块很厚的青石板斜盖住,一来防止人和家禽掉下去,二来保持窖眼通风,而且每一家都有一个。
我们家的窖眼就在耙湾竹林里,小时候很想下窖眼里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样,记得有一次老爸老妈去取红薯,我也跟着去了,只见老爸老妈合力掀开那块青石板,然后放一根扁担横在窖口,并用一副很长且打了很多结的棕绳捆在扁担中间,然后老爸双手抓住棕绳踩着窖眼壁上的脚窝一步一步下去,当老爸下到窖眼底部的时候,老妈就把箩筐放下去,等老爸装上一筐红薯老妈就把红薯拉上来,看着老妈拉上一筐红薯,我也吵着要下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老妈说不让,我就哭,我知道我一哭老爸就会心疼,然后听老爸对老妈说 :“没事的,把冬丫头放下来吧。”
就这样我坐在箩筐里老妈把我慢慢放下窖眼,下到窖底老爸把我从箩筐里抱出来,我高兴地对窖口的老妈说的 :“我们的窖眼很大,一边藏有红薯,一边藏有姜。 ” 那时候我还发现窖底藏红薯、生姜的地方要低许多,我问老爸为什么不跟藏红薯的地方一样平,老爸告诉我说 :“这样可以防止春天暴雨时雨水泡坏红薯和姜。”
当与老妈和老爸取回红薯回家的路上 ,遇见小伙伴就骄傲地说 :“今天我下过窖眼取红薯了。”
看见小伙伴们羡慕不已的眼光,心里高兴地乐开了花,直到现在想起来小时候下过一次窖眼还觉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原因很简单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窖眼是什么 ,儿时我还下过一次窖眼。
10、皂籽莢
皂籽莢,没去过乡下的人应该还不如道是什么东西。
村里有一颗皂角树,就在我老屋大门口的垃(垃 :崖)脚闲(闲:处) ,每一年春天都会开花,花谢后就会结出皂籽莢,到了秋天的时候,皂籽莢成熟,只要遇见大风的时候,就会随风落下,那时候我就会背上小背篓跟小伙伴去捡皂籽莢。
记得捡皂籽莢要从耙湾竹林中穿过,在竹林中沿渠道往垃脚闲走才能到皂角树下,然后把小背篓放在渠道上,猫着腰钻进篱阔林(荆棘丛生的地方)去捡皂籽莢,一莢一莢放进背篓,而且每一次大风后可以捡到一背篓回家,阿婆和老妈都会夸奖她们的冬冬很能干。
那个时候生活很艰苦,在乡下洗衣服用的是炸茶油后的茶枯,还有就是皂籽莢和溪边一种有泡沫的植物。
皂籽莢捡回家后发现,我就看见老妈用锤子把皂籽莢打成细小颗粒,然后用布裹住用来洗衣服 、洗头发,而且用皂籽莢洗过的衣服清香干净,我还记得那时候老妈的头发又青又长又亮,那时候老妈就是用皂籽莢粉颗粒洗头的,可想而知皂籽莢是很好的洗发用品,可以说胜过现在的很多洗发水。
现在有时候洗头的时候,还经常想起白岩村里的那棵皂角树,如果有时间我真的想去白岩村捡一背篓皂籽莢来护理我又枯又干燥的头发,或许也能像老妈年轻时候一样长发飘飘。
11、田三胡子
说到田三胡子,让我想到我的姨公。
小时候老爱去姨婆家玩,有事没事我就要他们给我讲故事。
有一次吃过晚饭去姨婆家玩,刚好姨公坐在火塘边烤火,我搬个凳子就挨着姨公坐下,姨公看了看我说:“冬丫头,挨着我坐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取饭箱里的花生吃了?”
我望了望挂在楼层上挂着的饭箱,然后又看看姨公说:“好啊,有花生吃好啊,可是我想让姨公港(土话讲的意思)故事给我听”
“来来,先吃点花生,姨公再给冬丫头港个故事听着。”姨公笑着说,然后慢慢地从他衣服荷包里取出包烟丝的油纸口袋,在油纸口袋里取出一张切好的废纸片卷起了他的喇叭筒,随后从腰间拿出烟袋敲了敲,把卷好的喇叭筒安上,吸一口旱烟袋然后开始给我讲起他自己的故事。
姨公说他小时候家里很穷,那时白岩村有一个东家叫田三胡子的,他家里需要很多帮工,而且做帮工可以吃住都在东家家里,而且每个月做的好还有赏钱可以添补家用,姨公那时候还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所以他就到了田三胡子家做帮工,姨公说那个时代在家里根本吃不饱穿不暖,可他到了田三胡子家里时,东家还发给他家织布的衣裤和做工穿的鞋子,他还说在东家家里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就像过年一样,可以吃大碗白米饭,一大锅喷香的猪肉大块大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他告诉我说 :“冬丫头你知道吗?你姨公从生下来的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当然姨公是个实诚人,东家对他那么好,干活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偷懒,到山上砍柴火就大捆大捆地挑回来,挖沙刨地、犁地耙田,什么活重就捡什么活干,东家看在心里当然也记在心里,每个月多给姨公几个钱让他带回家里家用。
姨公说这个东家有一个喜好,吃饭不在饭桌上坐着吃,喜欢蹲着吃,有一次姨公看见东家刚煮好一碗面条蹲在天井里准备吃时来了一个叫花子,那个叫花子是个老人家,他看见东家的那碗面就说:“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你吃面,给我喝点汤也可以。”
姨公是了解东家的,即使不吃那碗面也行,但面汤是东家最爱。
东家田三胡子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妈了个球,你吃这碗面吧,给。”
那叫花子兴许是饿坏了,接过碗就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大碗面,把碗退给东家时还千恩万谢,当那叫花子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东家就问:“你去哪儿?”
“继续要饭啊。”那老人家说。
“ 就在这儿可好,厨房缺个火头军可愿意干,包吃包住……”田三胡子说。
老人家千个谢万个谢说:“我老头遇见贵人了……”
正要跪下谢谢的时候被田三胡子一把扶了起来,东家拍拍老人的肩说道:“不用谢,我田三胡子有呷的你秋有呷的……”
还没等田三胡子说完,老人家就问:“您秋是田三胡子,您的奶奶可姓姚?您父亲可是虎威常胜军田兴恕?”
“正是,您老是?”田三胡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与老人家坐在院子里石条凳上聊起他们的故事,至于说些什么,姨公听不清。
姨公停了停抽着他的旱烟袋,吐了一口烟接着给我讲故事。
“冬丫头,你去过擂坝垌吗?”姨公问我。
“去过 ,裹囊不是有一个会长的坟吗?” 我抬头对姨公说。
姨公说那是田胡子妈的坟,据说那一年老人家去世后,选好的墓地并不是那儿,可是那天出殡时路过那儿棺材突然坠落在那儿,那道士说老人家自己愿意安身在此那就安葬于此吧。
后来村里来了一个看风水的老先生说那儿是块宝地,背后的山呈凤凰状,那中间就是凤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凤地,而且葬于此地的人前世一定是个好人,此人必定乐善好施 、德高望重,她的尸身不会腐烂,坟一定会长得越来越大。
12、香炉坳
不知道香炉坳为什么叫香炉坳,只记得在那儿我家曾经有块菜地。
春天老爸和老妈把地深翻几次的,然后会把菜地掏成一箱一箱,打一箱辣椒秧 、打一箱白菜秧、打一箱黄瓜、长豆角、还会打一箱萝卜秧和大蒜,也会把那箱韭菜割掉回家炒,然后再给韭菜蔸点上草灰,老爸说这样韭菜长得快。
至于菜地边沿还会种几蓬丝瓜 、南瓜 、苦瓜,并立好架等秧苗长大可爬,菜地角落有一棵油桐树,那儿还会种几蓬蛾眉豆莢。
待春雨后,掏箱的菜种子就会发芽,秧苗生长到一定时候,老爸老妈就会把辣椒苗拔起栽种在掏好的地里,一蓬辣椒两根苗,株距大约一米左右,栽好后会浇水并施上绿肥就等辣椒打伞开花、结辣椒;那些萝卜苗,大蒜苗老爸拔掉一些嫩苗回去做菜吃,留下很多等以后长大在采摘,黄瓜 、长豆角栽成一箱一箱,并插上搀。
小时候在乡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有时候会随老爸老妈去菜园里采摘蔬菜当水果吃,那时候我们家种的白黄瓜,那种黄瓜肉厚汁甜,夏天吃起来特别解渴,还有那些在菜园边上的西红柿,挂在西红柿树上同小碗一样大小,渴的时候吃上一个特爽。
还记得菜园边的那几蓬南瓜,到了秋天就有脸盆一样大小。
那些辣椒呢筷子一样长而且又肥又大,红的、绿的挺好看。
反正有事没事总爱往菜园子里跑,有时候是为了采摘蔬菜,有时候是自己喜欢看那些蔬菜长得好看,有一次老爸问我为什么每天都去香炉坳看那些菜,我告诉他说:我喜欢那些菜,脸盆一样大的南瓜金黄金黄的,辣椒树上的红辣椒就像过年放的炮仗一串一串的,黄瓜躲在瓜叶下嫩嫩的很香,蛾眉豆爬上油桐树就像一个个白月亮,西红柿躲着变红,胡萝卜在土里挤油炸 ……
“还有呢?” 老爸问。
我正准备说的时候老爸摸摸我的头说:“我的冬丫头长大后一定喜欢作文……”
“ 嗯,等我长大了我就写写老爸香炉坳的菜园。” 我高兴地说。
13、毛鞭垃上
到了香炉坳,沿左边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很陡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毛鞭拉上。
在我的记忆里那儿缺水的,土壤干燥的,只适合秧包谷和点小麦,而且这种黄土地粘而坚硬,每年种包谷以前得先把土壤翻松捣碎才能栽种。
所以每一年的春天,村民们会带上包谷种子去那儿秧包谷。当然我也会去帮老爸老妈一起去毛鞭垃上秧包谷。
我和老爸老妈得配合一起秧包谷,老爸用锄头翻个土窝,我就从口袋取出两粒包谷种丢到翻好的土窝里,然后老妈就用松锄把秧下的包谷种陶土盖上即可,这样一直干下去得干到中午还干不完了,那时候我和老爸老妈会在地里旁边草地上休息一会儿,老妈就会取出从家里带来的饭菜一起吃,而且在坡上吃饭是不用碗筷的,老爸会到地里旁边摘几张宽大的树叶洗干净做碗,再折几根芭茅杆做筷子 ,这样的午餐就在包谷地里吃上了,干了几个小时的我饿的像馋猫 ,老妈从饭箱里把饭装给我 ,舀上一勺子胡葱酸给我 ,那味道真的是棒极了 ,让我至今还没有忘记那种味道 ,那冷饭、胡葱酸、叶子做的碗、芭茅杆做的筷子 。
包谷种下去 ,就盼着包谷快长大成人 。
到了秋天,最高兴的是收获包谷棒 ,站在包谷林里看着那一棒棒饱满金黄的包谷,老爸老妈他们特别开心,我呢就想着回家可以烧包谷棒呷了,还可以做包谷面的、包谷粑 、包谷酸 、过年的时候还可以到土地堂去炸包谷花吃 ……
“冬丫头,和你妈快点辧包谷,我先挑一担回去,等下再来挑哦。” 老爸说。
“好咧……”我高兴地说。
等老爸回到毛鞭垃上时我们一家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当然我会要老爸给我和妹妹砍几根包谷杆回去吃了。
说起包谷杆,那个时候好像甘蔗很贵也很少,我们就把包谷杆当着甘蔗吃,一般红色的包谷杆清甜汁多,青色的包谷杆味道有点淡,但是解渴是没问题的,对于我和妹妹,不管红的、青的包谷杆都是我们的喜欢,因为那个年代的小孩从不贪婪。
想想原来,想想现在,生活在不断完美的、完善,现在的小孩似乎很少有人知道包谷杆也能吃,条件太好了也很少有人去吃包谷杆,只有我还在想着那块贫瘠的黄土地居然能长出那么甜的包谷杆,我想,土地是善良的。
14、哈 湾
下来,在白岩村里是这样说的:哈来,所以你应该能懂哈湾,这个地方就是由高往下的一个山湾。
说到哈湾,当然让我想起的是那一片高而密的森林,我还记得那一片森林叫做胎 (胎 :凤凰土话大的意思)林,到了夏秋时节那里生长一种叫做油萝菇的菌子,而且一长就是一片,所以小时候很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去那儿捡油萝菇。有一次我们沿着塘坝的渠道走道哈湾进入了林子,大家分头走,当我扒开树叶下看见一大片油萝菇的时候,心里特高兴,蹲下来一朵一朵把油萝菇捡进背篓里,当我正高兴的时候,只见小伙伴们都在叫我:“冬冬冒要捡了,我们转靠(转靠土话回去的意思)了,我们胎事(胎事土话大家的意思)都要转靠了。”
“ 乔子兰(为什么),阿团崽(土话这里的意思)有好多油萝菇哦 ……” 我扭过头看见她们都在等我,很是不解地说。
“ 冬冬挠哈(看下)你当门有那样兰?” 小伙伴用手指着我前面说了。
“冒秋是(土话不就是)油萝菇跟一根黑烂木头,没有什么东西,等我捡完这几朵啊。” 我高兴地说出。
她们仍在叫我走,我呢硬是把那几朵油萝菇捡完了才爬上渠道。
“冬冬你挠(挠土话看的意思)果根(那根)木头动了,哈采(还在)往前蜡(爬。”
是啊,我也看见那根木头动了,还是蠕动着,还把周围的小树压弯了,还发现木头的贴地的部分是白色的。
突然其中一个小伙伴大叫道:“蟒!真的是大蟒!”
我们被她吓得飞一般地跑出胎林,一口气跑到红垃上,而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一个二个都汗水长流,你们果子攒劲跑哪样?” 一个上坡做功夫的叔叔问我们。
“ 哈……哈湾,有胎蟒蛇。” 一个小伙伴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回到家以后,我就也问阿婆是不是哈湾有太蟒,阿婆说村里是有人在哪儿看见一对大蟒,但从来没听说出来伤人 ,完了还说 :“ 丫头,下次要是再看见了就要说:你是神归深山 、是龙归大海……”
我看着阿婆,原来胎林真的有大蟒啊,下次再也不敢去哪儿捡菌子了。
再以后,就听见村里老人们说那是哈湾杨柳井的井龙王,还说有雌雄一对。
15、响水垅
响水垅,就在云胜脑公路的旁边还有,那儿地势低洼,从高坡上流下的地下水汇聚在那成潭,而且那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水溶洞。
那时王积坪很多水田靠的都是响水垅地下水灌溉。
我的叔叔就在响水垅守着那台抽水机,抽水灌溉那周边的水田。
有一次我和堂弟去给满崖(土话叔叔的意思)送饭时我就到过响水垅,那儿有一条很笮的小路,由上而下,且有点陡峭,下去的时候还需小心脚下的路,到了下面是一块离水面几米的平台,有一个笮小的机房,机房里有一台抽水机 、一台柴油机,机房上还挂着一盏煤油灯,在门边石凳铺上稻草、一张家织布床单 、一个有点黑的枕头……
那就是我满崖晚上睡觉的地方。
“满崖,您就困在啊馕(土话这里的意思?”记得我是这样问满崖的时候。
“是啊,只要胎事(土话大家的意思)能呷饱饭,这点苦算什么… ”
然后我就看见满崖用水洗一洗被柴油熏黑的脸吃起饭来,满崖吃饭的样子很饿人的,大口大口,半饭箱的饭几下就能解决,完了洗好碗看见石凳的一颗饭粒,满崖捡起来就往嘴巴里送,还笑着对我说的:“谁知盘中餐,丫头下一句呢?”
“粒粒皆辛苦。” 我大声地说出了。
“好冬冬,我呷饱了,带上饭箱和胎怒(土话大弟弟)一起转靠了,免点阿婆担心。”满崖挥挥手说。
自那以后,我吃饭时就认认真真,从来不来夏(土话浪费的意思)一粒米饭。
直到现在,每当吃饭的时候就会想起满崖那个时候的举止,而且就算吃一口光饭也觉得喷香 、喷香的人。
16、栎树垃
栎树垃,就在塘坝上过去没多远的左边。
还记得栎树垃的栎树高大 、阔叶,到了秋天结的种子就像砸开的松果一样,有点像裸子植物的种子。
在栎树啦地山脚下有一个憨暗(村里人把深不可测的溶洞叫做憨暗。小时候听老舅说过他曾经和村里的后生去憨暗里探过险,那溶洞口笮,洞确实很深,那时候老舅放了几幅箩筐绳都不能到底,那里面到底有多深,村里人也不知道,老舅只用手电照亮看见洞里有许多怪异好看的钟乳石,而且溶洞还分为几层,里面还挺宽敞的。
小时候经常与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坡,放牛 、放羊,有时候也把家里的猪赶到坡上去拱草根 、吃野草。
有一次跟小伙伴们一起去栎树垃玩,大人们把牛羊赶上山坡上吃草,没事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听大人们摆龙门阵(土话讲故事的意思。
还记得有一个故事是关于栎树垃的,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取栎树垃放羊,羊儿在山上吃草时突然不见了,小姑娘坐在憨暗边哭了,小姑娘哭着哭着看见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从旁边走过来问:“妹崽嘎,你为哪要哭兰?”
“呢土(太阳的)要落山了,我找冒到我羊了。” 小姑娘伤心地对老爷爷说。
老爷爷摸着白胡子笑嘻嘻地说:“ 你坐在这不动,我去帮你找找看 ”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看着白胡子老爷爷,只见那白胡子老爷爷走的飞快,有点儿像孙悟空腾云驾雾一般,在栎树垃飞来飞去,不到半根香的时间就,老爷爷把小姑娘的羊找回来了交给了她,小姑娘破涕而笑:“ 谢谢老爷爷,我和羊儿回家了,老爷爷再见!”
后来村里的老人说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很早以前也有人见过他,他爱帮助人而且和蔼可亲,据村里老人说他就是传说中专管栎树垃的山神。
17、棕树坳
小时候听见村里有老人们说起棕树坳,那儿的故事听起来还有点玄乎。
故事说的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有一个老爷爷从城里往白岩赶,夏夜的风吹的路边树林哗啦啦的响,蛐蛐在草丛里嘀嘀叫,树影摇曳,月光朦胧,山野夜间很安静,安静地让老爷爷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走过茶子林再过棕树坳就快到家了,于是老爷爷加快了步伐往前赶。
“ 等到……等到…我” 一个近似女人的声音从棕树坳传来,而且由远而近。
老爷爷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向他走来,随口就问:“ 你是哪嘎(土话哪家 的意思)的妹崽,果子丫了(土话这么晚了)哈采(还在)外面走玩啊?”
“我冒是哪嘎的妹崽 ,我是来走亲戚的,实在是走恰亏了,老爷爷你能背我哈吗?” 那女子求到。
老爷爷仔细看了看女子,然后再看看自己月光下的影子,心想怎么那女子在月光下就没有身影呢?心里想莫非遇见了 ……
“老爷爷,我真的走不动了,能不能背我一段路呢?” 女子又说。
别说这老爷爷还真应了那女子的要求。
“来吧,老爷爷我就背你一程吧,不过男女授受不清,我还是枪(土话像的意思)背茅屎板(土话背对背的意思)一样背你。”
老爷爷快手抓住女子把她背对背的在背上,当快到灵官菩萨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女子突然央求道:“ 老爷爷可以放我下来了,我不去亲戚家了。”
老爷爷听了女子的话心里更明白了,不能放下她,一定把她背回村子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女子使劲想挣脱老爷爷的手,可是老爷爷就是不放,因为老爷爷知道村子里有很多人就是被叫‘ 等到 ’的东西吓傻的。
当老爷爷走进村子土地堂那刻,那女子吓得直哆嗦,那些年轻后生看见老爷爷背回一个女子跑过来一看,那女子吓得脸色苍白忽然现身成一只小狐狸,那些痛恨‘等到’和被 ‘ 等到 ’ 吓傻的人的家属都来了,他们有的拿起棍子,有的拿起扁担,正准备打狐狸的时候,老爷爷用手摸摸他的白胡子对村民说:“别伤她性命,留她做棕树坳的守山神吧。”
随即一缕烟雾老爷爷现身为土地堂的土地公公,村民见此状也就罢了手,叩拜土地公公,并感谢土地公公为村民所做的好事,等村民抬头时土地公公和狐狸精都不见了,从那以后走夜路的人路过棕树坳就再也没听到有女子叫‘ 等到 ’ ,还有村里那几个被‘ 等到 ’ 吓傻的人也恢复了往日的面貌焕然一新,而且个个都健健康康。
18、枉泥潭
沿着烂桥闲(闲土话处的意思)的小溪一直往下走,大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一个地方,枉泥潭,后面是狭长的溪边小路,前面嘎然而止就形成一道瀑布,飞泻而下直入潭中。
瀑布旁边有一条小路应该说是羊肠小道可以走到潭水边,潭水清透见地,鱼儿快乐自游,往东 、往西 、时深时浅,潭底呈锅底状态,在潭水旁边还有一口井水。
虽然这里是个峡谷,但是枉泥潭周围还是挺宽敞的开阔地,这个地方两边山高陡峭,中联形成一道狭长的大峡谷,坡上长满楼高的芭茅,而且芭茅杆也像甘蔗一样大小,如果你是一个人走到这儿,胆小的也许还会害怕,只要风一刮芭茅还会发出沙拉拉地响声响,就像有什么动物在里面穿梭一样的,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原来这里曾经荒过老虎的、豹子。
小时候曾和大人们来这里放过牛,但大多都是在这儿放水牛,因为老人说水牛不怕虎豹,而且太阳快下山就要赶着牛回村子,因为放牛的大多都是妇女和孩子的。
在放牛的时候与大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关于枉泥潭的故事。传说在闹土匪的时候这里就很怕人,他们经常躲在偏僻狭笮的地方抢哈该人的买回东西居为自有,那时候老人说这就是传说中的 ‘关羊’ ,被 ‘关羊 ’的村民一般都没有好结果,因为土匪们怕村民认识他们的本来面目,一般都是蒙面人,当然也有从土匪手逃出的村民,他们把哈该买回来的酒肉白手送给土匪,说自己上有爹娘 、下有待哺的小儿,自然土匪中也有只求财不害命的。但有些性格恶劣的土匪就不同 ,劫财且害命,他们把抢来的物品分等级享用,至于那些被抢劫的人直接杀害,然后抛进枉泥潭一了百了,这个被害的人从此销声匿迹。
本来这里叫黄泥潭,并不叫枉泥潭,后来因为土匪在这里总是丢人下潭 ,所以也就叫枉泥(枉土话甩 、丢的意思,泥土话人的意思)潭了。
19、茶子林
茶子林,是小时候进城的必经之道。
因为那里一片树林栽种的全是茶子树,可想而知茶子林因此得名。
但是那里离村子较远,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说那里麻黯(土话天快黑的时候就)有跳跳鬼,所以,只要太阳下山后很少有人去哪儿。
记得有一年秋天,老妈、三舅和小舅带着我一起哈该回来了,路过茶子林,突然老妈看见收割后田里那些稻草笼跳了起来,而且还发出:“咕咕……咕咕…我咕咕咕……”地怪叫。
坐在箩筐里的我也看见了,就问老妈:“果是哪样兰?”
“躲摸摸国的 (土话躲猫猫的意思)。” 老妈怕吓着就对我这样说。
“我晓得,果就是跳跳鬼,妈,等我从箩筐吹来(吹来土话出来的意思)打死给,免掉给哈人(土话吓人的意思。” 说完我就要爬出箩筐。
“等舅舅靠,我和你守东西,你冒怕吗?” 老妈问。
“嗯,我冒怕啊,好,果我们守东西吧。”我说。
只见三舅叫小舅把挑箩筐的扁担取下,叫老妈站在箩筐边看着我和买回来的东西,然后回头对老妈说:“姐,冬崽你看着箩筐,我门打鬼去。”
只见那稻草笼还在跳,而且一个跳起,另一个蹲下来、一个蹲下另一个又跳起,“ 咕咕……咕咕……”直朝我们跳来。
三舅问了一声:“你是人还是鬼?冒到啊馕作怪,免得挨打。 ”
只见那跳动的稻草笼依然怪叫着朝我们走来,只见三舅手握着扁担横扫跳跳鬼,跳跳鬼躲闪不及,挨了一扁担后叫道:“ 冒打了,冒打了 我们冒是鬼,我们是泥(土话人的意思是)…… ”
三舅收起扁担问道:“为哪走到啊馕(土话这里)哈泥 土话吓人?”
只见其他几个跳跳鬼都丢掉稻草笼站了起来。
“我们只是想向哈该的人讨点呷的……”那几个男孩其中一个说。
“打疼了没?你们是哪嘎(土话哪家)伢崽?来呷个灯盏窝窝…… ” 老妈从我手里抢了几个灯盏窝窝送给他们吃,月色有点朦胧胧的感觉,看不清那些男孩的脸,只见他们接过灯盏窝拔腿就跑。
看着他们消失在月色里的身影,三舅说:“幸好我没用力打,哎……果条伢崽脚可能会疼两天,哎……!”
“最起码他们明天不再会来扮跳跳鬼吓人了。” 小舅说。
也是的,从那天起茶子林就没有跳跳鬼出来吓人了。
20、王积坪
王积坪就在棕树坳和灵官之间那个地方。
小时候对那个王积坪总有点害怕,因为村里老人说那个地方是村里死去的人开会的地方,在那里生前善良的人死去会升天,做恶的人会下地狱。
还有人说的有点邪乎了,说到了晚上那儿的厉鬼会点鬼火。
小时候我对那些不懂的事情总是爱打破沙罐问到底,有一次到外婆家问二舅:“王积坪的鬼会点鬼火吗?”
“会的,但是那只是死去的人腐烂后骨头里含有一种叫做磷成分的东西,在夏天温度高了就会自己燃起来……”二舅笑着对我说。
“是真的吗?” 我很纳闷地说。
“丫头你怕不怕鬼?”二舅问我。
“不怕,但是我怕鬼火。”我说。
“那好,二舅今天晚上带你去看看鬼火冒,敢不敢?”二舅问。
那天晚上二舅真的带我去王积坪了,二舅很高大而我很矮小,月光下一个身影就很长,一个身影就短小,记得那天月亮很好,空中有很多星星,路边还有很多亮火巴巴(土话萤火虫)飞舞,蛐蛐在草丛里叫人,偶尔也有青蛙呱呱叫,我和二舅就坐在王积坪晒谷坪里的。
“王积坪怕人吗?” 二舅问。
“冒怕,啊馕又很多亮火巴巴 、还有青蛙和蛐蛐叫 ,又凉快,好走玩……”我说。
那天晚上我和二舅等了很久也不见鬼火,后来还是二舅背着我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跟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就告诉他们昨晚我到了王积坪,他们被我吓得目瞪口呆,然后一起问我:“有没有看见鬼火?”
“我二舅告诉我说那是去世地骨头里含有一种磷地东西,天热了就会自己燃起来,看起来好像鬼点火一样。” 我蛮得意地说。
然后他们一起问我:“是真的吗?”
21、雷打岩
雷打岩坡很高 、很陡,经过毛鞭垃上可以到达。
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里树木参天,林子很密,而且坡上长的全是松树和和杉木等裸子植物,平时很少有人会那儿的,只是村里有人修房子时才去那儿请房梁木。
雷打岩对于那时的我们那里就像一个神秘园,很少有小孩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原因是那儿离村远,林深、芭茅草比屋还高,经常听说林子里常有野猪、野猫、豺狗、虎豹出没。
小时候我还听说一个野猪攻击人的故事,据说在白岩村的后方有个村叫荞麦坳,村里荒荒野猪,而且野猪成群,偷吃村民的地里种的庄稼,一沙一沙的红薯拱吃掉,一片一片的玉米连杆一起毁掉,反正所到之处全部遭殃,村民们说就像鬼子进村一样,所以村民们就想法子捕杀野猪。
有一次荞麦坳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从城里走路回家,正遇见很多人狩猎一头野猪,那只受了伤的野猪见人就全力攻击,一对尖而锋快的獠牙对准男孩就挑就拱,男孩跑,野猪就穷追不舍,那男孩一个人体力再好可怎么也敌不过的野性疯狂的野猪,等村民们赶来时男孩已经活活被野猪用獠牙挑伤致死,村民把男孩就葬在雷打岩松林里,然后追击并捕杀了那头野猪以祭蔚男孩,所以后来那里就有一座坟,人们都叫这座坟为野猪客坟,同时也告诉所有去雷打岩的人得成群结队,以免受到野猪和其他动物的攻击。
再后来,白岩村和荞麦坳村子发展大了,也很少有野猪和其他动物出没。
有一次婶婶的弟弟周叔去雷打岩走玩的时候发现了那里还有几个很大的溶洞,而且溶洞里钟乳石千姿百态,还说里面的石头都开了花开,更让他感到奇怪是溶洞的壁上居然有一具骨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轮廓清晰,有头有尾,而且身高足有一层楼高,周叔觉得很好看,于是他把那头骨化石从石壁上完整地取了下来背回了村里,村里有人说那个化石值钱,他第二天就背到城里卖了两百多块钱,高兴地往回赶,回到家以后呢还去溶洞口烧了纸香以谢山神。
白岩村和白岩村的故事,说不完也写不尽。
在白岩村,土地是虔诚的,从不撒谎,你付出多少劳动,土地就有多少回报,你种下谷子稻田里就会收获谷 ,你种下玉米地里就会收获玉米,你种下辣椒菜园就会长出辣椒一样的火红,你播下希望的种子,土地就会收获整个丰实饱满的秋天。
白岩村的人是勤劳的,村里的大人小孩从不懒惰,他们会让每一寸土地都长出希望,他们会让每一寸光阴在这里都生出幸福和快乐。
白岩村的人是善良的,村里的大人小孩从不以强欺弱,他们互爱 、他们互助 ,田家院子 、周家院子共饮白岩井水,整个村子合起来就是一个完美幸福的大家庭。
白岩村的人是团结勇敢的,村里的大人小孩在困难面前从不退缩,他们相信无数股小绳扭在一起就是力量。
白岩村的人是幸福的,扶贫帮扶带来了方便,有了环山路,村民秋收不用肩挑背背,一辆三轮车就能把庄稼收到家门口;条条街巷有路灯,太阳落山后整个村不再黑灯瞎火;困难的家庭有精准扶贫,他们不愁住 、不愁吃、不愁穿 、不愁子女读书难、不愁老了无依靠。
白岩村的人是知恩图报的,他们不管在什么岗位,政府机关还是企事业单位、服务业还是在家种地 ……
他们都是勤劳善良的白岩人,并以真诚全力回馈这个有爱的世界。
【作者简历】唐永琼,湘西凤凰古城人,笔名乐冬冬,自幼喜欢阅读,爱好文字 。工作之余喜欢徒步、游泳、手机拍摄,用手机定格人生的点点美丽,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琐碎,在灵动唯美的中国文字里寻找一个小小的空间以存放心里暖暖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