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货郎
徐州城里有个王货郎,刚娶妻不久。他念私塾时有个同学,现在出家当了和尚,也就十八九岁。二人在私塾的时候感情很好。同学当了和尚后,住得也不远,还是经常往来。货郎时常到小和尚那吃饭,或邀请他到自己家做客。
王货郎妻子季氏,眉目楚楚,衣衫整洁。货郎比和尚大三岁,小和尚称他为兄,称季氏为嫂。初次见到嫂子时,和尚非常腼腆,而货郎家没有仆人,每次端菜添饭,必然接触,渐渐熟悉。王货郎对小和尚毫无猜忌,三人一起吃饭,偶尔还让妻子给和尚缝补衣服。
某天,货郎又约和尚晚上来喝酒,他提前买好菜肴,嘱咐季氏烹调,自己到邻近的村子去卖货。说好卖几百文就早点回来。他摇着拨浪鼓走后,到了中午还没回来,而和尚已经提前来到。知道王货郎未归,和尚离开。傍晚,小和尚再次敲门,季氏说:“你大哥不知道什么事绊住,现在也不见人影。你先进来坐,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小和尚犹豫,季氏再三邀请,他进屋坐下。过了好一会儿,货郎还是没回来,和尚再次要走,季氏说:“酒已经烫热,如果现在走了,你哥哥回来必然责怪我怠慢。天色已晚,你一定饿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先吃饭吧!”小和尚默许。
季氏摆上酒菜,殷勤劝酒,不离小和尚左右。和尚也看出了季氏的心思,但年少羞涩,不敢妄动。季氏端酒到他唇边,最终致乱。当晚,货郎有事没回来,小和尚在这住下。从此,只要货郎出远门,小和尚就来相会。时间长了,王货郎从细节中看出一二,但没有证据,一直忍耐没发作。
货郎行当本是小本经营,如果赊欠多了,就运转不灵。某天,王货郎的货物卖空却没收到几个现钱。邻村有个刘翁,家境殷实,多次赊欠,已经到了一万文左右。货郎想去讨要,又怕刘翁不高兴,就登门假称借贷。刘翁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种田人家,春天投资,秋天才收获,又要等价格合理才能卖粮,所以一时拿不出一万文。
货郎郁郁还家,在院子里踱步。季氏出言安慰,王货郎迁怒妻子,喋喋乱骂。又找出一瓶酒,边喝边骂,二更时分还不罢休。季氏说:“喝差不多了吧?还不吃饭?”货郎说:“活着也没意思,醉死就埋了,你怕什么?你正年轻,还这么漂亮,何愁无处吃饭?我眼睛不瞎,你干的那些事瞒不过我的眼睛。不要欺负我老实,哪天说不定就发作,要你好看!”边说边喝,最后醉倒在床上睡去。
季氏暗想:“看来偷情的事情已经败露,怎么办?不如先下手为强!”找来一根麻绳把货郎勒死,然后挂到别的房间,伪装成自缢身亡。到了早晨,假意才发现,大哭起来。
邻居赶来询问,她说:“货郎货物卖尽,没有本钱,去刘翁那索欠款不得,回来后恨恨不已。把担子抛到院子里痛饮打自己的耳光。我不敢劝,先和衣睡着。谁料醒来时,货郎已自尽身亡!”邻居把货郎尸体解下,季氏痛哭不已,又说:“我夫因为刘翁而死,我必不善罢甘休!”呼天抢地,哭的特别悲伤。邻居都信以为真。
里正报到官府,县官来验尸,发现脖子上两道勒痕。一道红而深,一道白而浅。再到处检查,在床下找到麻绳一根,和红色伤痕吻合。于是把季氏收押审问,得到实情。小和尚并不知情,没有判死罪,刘翁欠钱不还,导致案件发生,本当重判,荡尽家产疏通,才免于责罚。
箨园氏(作者)说:“货郎艳妻在室,而开门揖盗,他自己也有责任。何况想要捉奸,却酒后喋喋不休,酒色财气四种杀生的条件具备,哪能不死?”
(出自《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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