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1987年上映的《胭脂扣》一语成谶,无论是扮演十二少的张国荣,还是演绎了如花的梅艳芳,都随风而逝化作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这部年龄比很多童鞋都要大得多,由关锦鹏导演,梅艳芳、张国荣、万梓良等共同主演的电影,是哥哥与梅姑合作电影中让人最印象深刻的一部。
陈十二少家有多间商行,货走南北两路,人长得温婉如玉,风姿隽秀,为人多情,出手大方,一贯是青楼花姐眼里的香饽饽。在石塘嘴的倚红楼里,对扮作男装唱戏的如花一见钟情,从此就入了这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他放鞭炮送聚宝床,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如花深深的迷恋和爱意。
如花是倚红楼里最红的姑娘,正如她说的,摸一下小手五百块,摸摸耳朵两个五百块,其他则是另外的价格。就是这样见识过各色各样男人、经历过数不清人情冷暖的如花,偏偏就陷在了十二少的多情里,不可自拔。
妓女和恩客,做起了想要厮守一生的美梦。但十二少作为家里剩下的独子,以后要掌管家业的未来家主,父母便成为了最大的阻力,更何况家里已经为十二少定了亲,未婚妻淑贤(温碧霞饰演)也早早跟在了婆婆身边学习打理中馈。
感性的两人最终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最终走上生不能一起死要同行的吞鸦片殉情之路。
在黄泉路上苦苦等待了五十三年的如花,却没找到此生挚爱十二少。她不得不从地府回到人间,去报馆登寻人启事,期望十二少能有缘看到,与她三月八日十一点在老地方见。
如花得偿所愿,得到了报社记者小袁(万梓良饰演)和其女友小楚的帮助。只是约定时间到了,仍然不见故人踪影。
小楚和小袁在帮忙的过程中,找到当年的旧报纸,逐渐了解到整个故事。两人在服用鸦片前,如花还哄骗对方喝下了安眠药,但最后十二少被人救起后独活,只剩如花一个人孤单单死去。
小楚和小袁四处查消息,最后在片场找到了早已老态龙钟的十二少。如花放下当初定情的胭脂扣,决然离开。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痴情女与负心汉的故事,在背景和音乐的渲染下,即使没有出现常见的眼流血面青白的鬼模鬼样,但怀旧的色调依旧勾勒出了该有的鬼片氛围。就像大宅院里点亮的大红灯笼折射出的昏黄的光,咿咿呀呀的调子伴着二胡音一起,旧时女子盘着发髻身着袄子不甘死去,颤栗起你浑身的鸡皮疙瘩,想拿手接,却连把手伸出去的胆量都无。
“胡呀胡不归胡呀胡不归/杜鹃啼声声泣血桃花底/太惨凄太惨凄……呜呜啼底事声声胡呀胡不归/胡呀胡不归”
如花和十二少在一起半年时间,却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在奈何桥旁守足五十三年,费尽心机换来心死的真相。原来鬼不可怕,可怕的是变质的人心。欢场无真爱,世人皆爱己。这个从电影一开始就注定的悲剧,为什么如花就料不到呢?
十二少是个多情人,多情人偏最是薄情郎。
十二少上楼时,在楼梯处也不忘和两个姑娘眉来眼去,温柔刀,刀刀致命;男装的如花唱完戏便退场换装,换回装饮上一杯致歉酒后又正式离场。刚到场的十二少椅子还没坐暖,明明是风流少年偏偏吃了瓜落,所以没多久他又来了倚红点名让如花来陪。
他是贪颜色,亦是好奇,但更是年少气盛胜负心起。再加上如花还是倚红楼的头牌,即使干等又如何,美人在抱,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欢场老手的手段比比皆是,步步为营后让如花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可说十二少对如花一点情谊都没有,那又是假话。如花的多变,是真吸引住了他,甚至一度让他生出了纳其回家的想法。可这里面的真情真爱有多少,实在是值得商榷。
——你有好多种样子,浓妆、淡妆、男装、不化妆,还有现在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你最喜欢哪一种?
——都喜欢,分开加在一块都喜欢,哪一种才是真的?
让如花一人独自回家面对母亲刁难?已有未婚妻却拖到最后挑明?和家人闹翻,躲在如花身后吃软饭,享受对方的照顾和温香软玉?甚至还靠着对方皮肉钱过逍遥日子每天目送她去妓院?
想是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办事,即使哥哥这么好也阻止不了十二少的渣。偏偏如花心甘情愿,真正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傻女,你已是他人的螺蛳道场避风港!十二少只不过借着你的名义来与家人抗争,你看看他学戏时闪烁的眼神,你看看他越到后来越发不坚定的脸色。
所以,你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装糊涂,不然也不会在吞下鸦片前再备一壶安眠药酒了吧。
如花自小入风尘,数年欢场,却是虔诚信女。她求签问佛,求的不是佛,是可望不可及的爱情。十二少抛来了橄榄枝,她就接住,然后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一戳就破的梦,直到五十三年后梦醒时分。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你还会做这个梦吗?
会,明知道真的东西最不好看了,如花重来一次想必还是会做这个梦,今生不顺总能期待来生。
《胭脂扣》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这未必是她改编作品里最好的一部,但却是让人总是回味的一部。同样说情,同性之情——《霸王别姬》,人妖之恋——《青蛇》,都不如这本早存于世的痴男怨女更贴近我们一些。毕竟这世间,无论现在过去还是未来,还会有很多个十二少,很多个如花,生生不息,至死不灭。
故事简单,但细节到位。
整部电影里最抓人眼球的不是十二少,而是如花。在与小袁回石塘嘴途中话当年时忍俊不禁倚在对方身上,钱不够登报时的明示暗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青楼做派;而和十二少的打情骂俏,脉脉温情,也是把两性关系里的欲发挥到了极致,就如十二少说的:你好yin啊。
活脱脱的青楼姑娘媚态,怎么会有恩客不爱?
只能说梅姑的演技真得被低估,她明明是黑帮老大一样坚挺的形象,但她的如花,柔弱无骨,娇艳似花,欲拒还迎的高冷,惊艳了十二少,也惊艳了我们,甚至直接弱化了电影中其他女性的存在感。
而和哥哥的合拍感也超乎我们的期望,女重男轻的违和感并没有出现,这样的CP真香。
又是一个四月一,又是一个愚人节。
小玩笑无伤大雅,只是两性关系里容不得谎言和半点瑕疵,所以千万别玩到最后,愚了自己。
(梅姑,你真的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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