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日于悉尼 Kent St. Meriton 匆匆

2019年女儿在澳洲一所著名私立女校毕业,ATAR成绩优异,可以就读任何澳洲大学的任何专业,她的成绩也足够去美国读众多著名大学的王牌专业。女儿一直就认定了读悉尼大学的传媒,她可能对这个城市独有情钟,这里也有她很多的朋友闺蜜。我们从来尊重女儿的选择。

进入大学之前的这个假期,女儿释放了一下这十几年的读书压力,去了日本北海道滑雪,法国,瑞士,意大利的欧洲博物馆艺术之旅,还在国内游玩了大西北和重庆。这真是一个放肆的假期。

悉尼大学是2月24号开始上课,女儿买了2月18号的票返回悉尼, 女儿在高考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公寓, 一切尽在有条不紊的掌控之中。

1月22号我们在机场接了从日本北海道回国的女儿,当时机场绝大多数人都戴了口罩, 女儿说日本也有很多人戴口罩了, 街上到处是代购口罩的小广告,她很奇怪为什么口罩还要代购? 原来国内的口罩需求这么大, 我告诉女儿国内口罩已经很难买到了。

接下来春节团圆的欢乐冲淡了一些担忧,女儿初三就离家独自赴澳,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这么从容地和我们一起过年。但 每天看着感染人数越来越多, 各国撤侨,停航。。。我开始担心各国移民局会有不利出行的政策,每天早上都要刷一下澳洲移民局和新洲卫生部的网页。

大年初三(1月27号)的那天晚上,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让女儿第二天就回澳。但第二天新洲卫生部门又说对疫情有信心,不会对中国来的旅客管制。

这样的日子忐忑了2天,情况越来越糟糕, 我对女儿说要她提前回澳,1月底是澳洲中小学的开学周,当时到1月31号的机票都没有了,我们最终买了2月2号的机票。

1月31号是周五,澳洲当局并未出特别通告,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澳人的惰性,如果周五都没有动静,周末应该就消停了。周一已经是2月3号,即便有什么限制, 那时候女儿应该到澳洲了。

美国时间1月29日对过去14天内从中国出发或者到过中国的所有外国人实行禁入。我太低估了澳人领袖的某些异动神经(我不想带入政治色彩)。 2月1号中午(澳洲时间紧跟美国管制令),女儿的手机跳出新闻,澳洲政府对过去14天内从中国出发或者到过中国的所有外国人实行禁入。 而且就在发通知的当天上午抵达澳洲的中国学生都禁止入境并且发生了各种不合程序的恶劣的操作,甚至取消了签证。

当时的禁令是2周有效, 女儿马上又追买了一张2月15号禁令期满日的返澳机票,如果能在15号回澳也是不错的,比最初计划还早,也赶上开学。 接下来的几天看着每天感染人数的飙升,我们越来越对解禁绝望了。 我们知道, 美国一天不解禁,澳洲就会附议。

女儿开始焦虑,这毕竟是她的人生新阶段,如果看不到希望地耽搁,赶不上开学,她觉得 哪怕迟到一天都是不完美的大学生涯。我们开始关注网上,特别澳洲当局针对留学生的各种版本,甚至还关注了澳洲大火期间在夏威夷度假嗮照的澳洲PM的微信公众号。

女儿在悉尼的留学机构那位先生非常负责任,夜以继日地回答各种问题,提供各种参考路径。 2月5日晚,综合各路信息和对政策的解读,我们基本确定从第三国呆满14天可以入境澳洲,当时国内的疫情继续爆发,我们和女儿商议,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走出一步,去第三国。

第三国只有泰国或者迪拜之类可行,泰国是落地签证,当时泰国也是除了中国外较多的感染人数国家,而且未来14天谁都不敢说泰国的疫情会不会继续爆发, 加上当时很多国家对针对中国人的落地签证都开始限制,我们担心无法入境。 女儿12月去欧洲的多次往返签证到3月底都有效,加上 我的申根签证长期都有效,我在法国朋友多,熟门熟路,我们打算选择法国作为第三国。

我的习惯是行动之前要确定一切原则和政策性因素的可行性,为此,2月5日晚11点决定出国,马上联系法国几个朋友,他们当即登录法国移民局的网站为我确定法国对从中国来的游客的要求,只需要健康申报和体温测量(直至今日亦是如此)。法国政府只是禁止湖北籍游客入境,从武汉撤侨需要在南部的海滨度假村隔离14天。 我真心觉得法国人心够大,够包容,够淡定。 这几百年法国发过也是经历了各种大革命和各种疫病, 天灾人祸多了,法国人好像见惯不怪, 他们甚至把几百年前黑死病致死的600多万亡灵骷髅建成了今天巴黎的地下墓穴供人参观。 最重要的是法国人对自己的卫生防疫体系有谜一样的自信,他们坚定地认为路易斯巴斯德的国家不是浪得虚名的。

从2月5号晚11点开始策划,到2月6号凌晨1点半买好了广州飞巴黎的机票,当时的机票已经是天价了。说走就走,我们的机票是2月7日凌晨零点20分,也就是2月6日晚离境的。一晚的不眠之夜后,我们收拾好了行装,为了女儿,我决定陪她走这一趟上学之路。

虽然航班是2月7号凌晨,但是我们的离境章是2月6号的。旅行一切顺利,除了机上全程戴口罩,没有特别。 因为疫情,飞机餐已经是极简了,机上的空姐说意大利已经禁中国的飞机入境了,现在回想起来,2月初意大利率先禁飞和今日的疫情的严重爆发应该不是偶然,感觉意大利在欧盟国家中也是有所隐瞒的。

2月7日早上抵到法国, 机上已经填了健康申报, 下飞机通道处有红外检测仪, 走过一切如常,很庆幸我们的航班没有一个体温异常的旅客,否则就要整机乘客隔离。

我们的酒店就在机场,我并未打算麻烦法国的朋友,尽管他们向我发出了各种热情的邀请,甚至邀请我们母女住在他们的家里。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在这几十年的工作中结识了一些真诚的法国朋友,有的朋友都十年未见了,听说我的情况,马上都说要来接我们,人生有这种真诚,我真的感谢神明。

出飞机后见法国并无一人戴口罩,女儿毫不犹豫摘下口罩,这样也是避免误会,我们自知自己的活动轨迹和身体状况。 摘掉口罩那一刻,自由呼吸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机场酒店这两周一切都正常, 酒店对我们并无半点防备和歧视。 只是每天早餐那几个服务员很惊讶我们为什么住这么久,正常住机场酒店的乘客都是住一晚,而我们足足住了两周 。

期间我们也很低调地去参观了法国的各个艺术博物馆。我和女儿12月在巴黎旅游,当时正值法国世纪大罢工,很多景点都没有参观,这次是实实在在地认真看完了。巴黎现在推出了NAVIGO的一周交通卡,22欧元一周可以坐遍大巴黎的所有公交工具,真的很划算了。靠着NAVIGO,我们甚至去梵高最后居住的奥维尔小镇, 可惜莫奈的花园关闭了,不然一定会去参观的。

巴黎是我除了中国以外最钟情的国际大都市。从1995年第一次踏足法兰西, 这25年,我来过无数次巴黎。 每一次来巴黎,在 每一个街角都有惊喜的新发现。很多人说巴黎是浪漫之都, 其实我觉得巴黎首先是可爱,巴黎的可爱不是各种艺术建筑和博物馆,二十那些不管多早多晚,不管刮风下雨,都开着门,透着着暖暖晕黄灯光的街角咖啡馆和小书店。 巴黎也有星巴克,但更多的是独自一派的自家咖啡店,连杯碟,纸巾都烙着自家的名字。走进去,老板或者服务生会热情大声地说BONJOUR, 招呼你坐下,自家店的面包也随之摆在了你的面前。这种人情味在其他商品经济的大城市已经凸显得越来越奢侈了。即便是下雨天,你也可以坐在咖啡馆外靠马路边狭窄的走道上,喝着咖啡,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种异样的放松。

至今仍有三分之二的巴黎人住在十九世纪建成的房子里, 他们赋予了巴黎建筑艺术的生命活力, 而如今的巴黎人仍在不断地为这些有历史的建筑和艺术品增添现代的魅力, 用新的展示方式让世人重新发现它的美。 这期间我和女儿透过卢浮宫的MAD鞋展,国家音乐艺术馆,就看到了法国人对传统生活艺术疯狂发掘的用心良苦。

法国人天生有着对艺术品的敏感性。一个打坏的花瓶, 他们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修补,而修补后的花瓶再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 你会发现,那修补的疤痕已经让原来的花瓶有了了新的艺术创意。 一块丢弃的破布都可能会成为蓬皮杜艺术中心的REMADE作品。我们生活中不以为然的平淡,都是法国人珍品。为了展现莫奈的睡莲, 法国人把橘园专门修建成了大小不一的椭圆形, 坐在展厅中央的长凳, 让你尽情地欣赏随光影变幻下的莲花。

几百年来,塞纳河边的绿箱子永远都卖着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籍,维克多雨果和周恩来总理坐过的花神咖啡厅每天仍然顾客盈门,古老的格雷万蜡像馆的位置百多年来大隐隐于市,奥赛火车站变成了著名的奥赛博物馆。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的法国人又会把什么老旧东西改成新的艺术品或者艺术圣殿,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卸下一截埃菲尔铁塔回炉重塑。或许艺术的巴黎就体现在这些看似杂乱中的追求和塑造, 加上热情的法国人的加持,这座城市最终有了美丽和浪漫的光环。

这些年我和法国的联系就没有断过,每次来法国巴黎都是必经之地。 但是这一次是把巴黎各大角落复习得最透彻的一次。 女儿有着年轻人的敏感和新鲜品味, 每天都用导航和各种网站的推荐带我如鱼得水般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我在巴黎的闺蜜继湘, 她已经旅居巴黎而是多年,先生是典型法国爱国者, 15岁的女儿能说一口流利且接地气的中文。 这次在巴黎终于有机会和她好好叙旧。 继湘这么多年都保留中国国籍,如果你问她为什么不入法国籍, 她的回答是:除非法国政府授予她荣誉勋章。 因为她的中国身份,她做网络IT工作的丈夫很多涉及机密的项目都不能参加。 她和先生说不好意思,拖累了他,要不离婚吧, 她先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反过来说那些机密项目的客人都很讨厌,正好可以避开,大多数法国人就是这么感性。

继湘是个脑洞大开且开得蹊跷的傻白甜大妞,奔六的人了, 还活在自我陶醉的小世界。我们是在大亚湾核电站工地做法语翻译的时候相识的,她其实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她说我是她难得的知音,因为她每次奇怪断档的思维,只有我能够合理正确地把它解释清楚接上。如有好奇读者,我愿解其详。

在巴黎酒店的倒数第二天,我们隔壁的客房住了一位说英语的客人,一个晚上都在干咳,没有停过。我和女儿很担心她是一位新冠肺炎病毒携带者,我们真的担心病毒会传到我们房间,因为我们房间和隔壁的那间是家庭房,中间的门可以互相打开连通的,不是完全无缝隙的墙壁。 第二天一早我去前台问隔壁的乘客是否退房,如果没退房,我们要求换房,因为我们不想有任何意外。前台的小姐说那个乘客已经退房了,是一个美国乘客,但是,她的姓DONG,感觉是一个华人。 不管怎样, 她退房了。 我要求酒店把隔壁房间和我们的房间,连同走廊和电梯一起消毒。最后两天的隔离,千万不要晚节不保。

巴黎陪伴失学儿童的流浪生活进行到了最后时刻。我们始终对澳洲政府的14天如何算存有疑问。 究竟是 以离境中国日子为准,还是以入境第三国日期为准, 离境第三国的那天是否作数。。。。加上不断有网传成功和失败入境澳洲的不同例子,显然澳洲政府自己都没有对14天的起算给个大航空公司和边检一个明确的说明。而各大航空公司都不想得罪澳洲移民局,如果航空公司值机柜台算不准,打电话给澳洲移民局,有被取消签证的风险。 为了避免理解的歧义,我们最终决定法国多住两晚,保证掐头去尾足够14天再回澳。 而且我们从巴黎飞悉尼的机票并不紧张,随时都有,价格也不贵。 女儿的同学从泰国飞悉尼的机票很紧张,已经是天价了。

最终我们买了22号上午从巴黎飞悉尼的机票,这样23号晚上可以到悉尼,赶上24号悉尼大学的开学第一课。我们最后买的是阿联酋土豪航空公司的机票,在迪拜中转。这一趟机票,阿联酋航空竟然比卡航要便宜。

22号在上在阿联酋航空的值机柜台, 那个负责值机的小哥在给我们办登机的时候,屏幕突然跳出来澳洲移民局发布在各大航空公司的管制通告,小哥突然意识到我们不是普通乘客,我们可能是被管制的对象。小哥开始用掰手指,嘴里默念无声。来来回回掰了几趟手指,又拿出手机翻出日历, 片刻,小哥突然发脾气了,甚至不自觉骂出了法国的国骂。我理解一个法国人对数学的茫然,这个14天的算法好比奥数一样难定夺。我笑着对小哥说,先生,我们知道这个政策,我们有足够的14天了,不管从那一天开始算起。小哥眼里透出感激说你们确定够了吗?小哥终于给我们打了登机牌,行李也顺利托运。

第一程飞机在当晚迪拜时间7点多结束,我们在迪拜中转,移民局官员瞄了一眼我们的护照,算了一下我们的时间,这个小哥的算数应该比较好, 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算术,我们来到了中转休息室。

两个小时后,我们开始登机,那个安检门口的小哥皮肤很黑, 他看了我们的护照,问我们是否离开中国超过14天,我们肯定回答后,小哥很负责任开始用两只手的手指互掐起来。我注意到小哥的手心很白,与黝黑的手背成鲜明对比。大约左右掐了1分多钟,小哥默默地掏出了手记,打开日历, 一个个数字开始数 ,然后有默默地放行了。 我们的行李是在悉尼才取回的,因为曾经有过一次在从巴黎到纽约转机波士顿丢行李的经历,所以,忙而不乱的我又在登机前再次和机舱前的小哥确认了一次,保证所有行李转机登机了。

接下来13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耗尽了洪荒之力的我们,终于踏上了澳洲大陆的这片土地。 自觉的走人工通道,移民官只是问了一句过去14天是否到过中国,就自然放行入境了。

从入境口走出来去取行李的路上, 连续上来两个移民官分别查了我和女儿的护照, 他们是以2月6号离境的中国海关章为准,那我们岂不是有17天了!!!这该死的澳大利亚海关算法。

以前女儿说澳洲人的数学天赋体现在ATAR的分数体系计算上,从来没有人说得清自己的ATAR分数究竟是如何得出来的。 而这次的14天算法及答案, 算是澳大利亚人留给全世界航空和移民局海关的最大悬念!

这一次还享受了土豪航空公司的免费接机服务, 以前没有了解过的, 没有尝试过的,这次统统尝遍。

最后免不了吐槽土豪航空公司的野蛮行李装运, 女儿爸爸送给她的限量版行李箱轮子折断了一个,应该是 配不上了,除非返厂修。

女儿完美赶上了大学开学第一天!

任何困难都难不住智勇双全的中国虎妈!!!!

漫长的上学之路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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