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陛下娇宠的贵妃竟是先皇后【鱼梁】
盛夏,早就过了秀女入宫的时候,相府四小姐梁嘉懿被一顶皇轿抬进了皇宫,封了妃。
初入宫闱,梁嘉懿换下吉服,从嫁妆箱子里挑了一件最舒服的睡衣,刚要躺下就听见了外面的太监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
丫鬟况月慌忙去扶她,嘴里催道:“哎呦您快些,皇上这就到了。”
梁嘉懿不慌不忙地蹲下身行礼,动作自然地让况月都愣了愣。
池明朝脚尖渐渐落入梁嘉懿的视野,越来越近,最终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她半蹲着,他站着,池明朝只能看见细弱的脊背上铺满了她的发,黑乎乎的,有些吓人。
他没有叫她免礼,一开口,声音里存着一股子薄怒:“让自己的幺女入宫,丞相可真舍得。”
况月在一旁跪着,没想到皇上一来就发怒,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梁嘉懿没吭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不满意地撅了撅嘴,觉得皇帝这么大的人了,还犯小孩子脾气。
她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生她爹的气,前几日皇上思念先皇后,竟招了几个江湖道士来要在皇宫行招魂之事。
她爹听了拿出尚方宝剑跑到皇宫里指着皇帝大骂了一通,说他这是昏君所为。
“你父亲给你交代了什么?”
梁嘉懿腿有些麻了,她开口道:“能否让臣妾先起来?”
声音清俏,池明朝忽然觉得为难一个女子没意思,允了她起身。
“丞相说你天姿国色,朕倒要看看…”
话没说完,女子骤然抬起脸,与池明朝的目光对视。
池明朝猛地退后了一步,震惊地看着梁嘉懿。
“你…”
他复又上前,朝梁嘉懿伸出手,张了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苦笑:“果然是国色天香…”
梁嘉懿微微笑了笑,又参拜:“臣妾梁嘉懿参见皇上。”
这一句不知道怎的提醒了池明朝,他缓缓叹了口气,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在这一声长叹中显得无比苍老。
“你叫,梁嘉懿啊。”池明朝态度忽然和善了许多:“朕给你个封号可好?”
梁嘉懿歪了歪头:“什么封号?”
池明朝笑起来,拉过梁嘉懿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字:“静字可好?”
梁嘉懿却摇了摇头。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拒绝,池明朝皱了皱眉。
梁嘉懿道:“皇上如果了解臣妾,就知道臣妾不是个喜静的性子。”
“女子安安静静的性子多好,”池明朝不太满意,话却是转了个弯儿的:“朕听说你爱玩闹,经常将丞相府闹的鸡犬不宁?”
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梁嘉懿微微翘起唇角:“皇上如果非要给臣妾一个封号,臣妾自己出一个吧。”
她也学着他刚才那样,拉过池明朝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
被女子柔软的手捏着四指被迫摊平手掌,掌心里又因为她的动作痒酥酥的,池明朝有些跑神儿。
写完有一会儿,他才喃喃:“贵?贵妃?”
池明朝猛然反应过来,啧了一声,说反话讥讽:“你怎么不当皇后呢?”
“皇上心中只有先皇后一人,不是吗?”
听到这话,池明朝面色骤然冷下来:“果然是那老冤种的女儿!”
池明朝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况月低声道:“小姐您快哄皇上回来啊。”
梁嘉懿打了个哈欠,烛光下泪眼朦胧的:“哄他做什么,我要睡了。”
说完真的就躺到了床上。
况月在一旁急的直跺脚,小姐才入宫第一天就惹恼了皇上,以后在这宠比天大的皇宫里可怎么熬啊…
也不知道相爷怎么想的,小姐这性子入宫,才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弄不好命都没了。真如皇上刚才那句话所说,相爷怎么舍得啊?
却说这边儿,池明朝出来锦绣宫,看见外面皓月当空、繁星满天,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满地清辉。
身边儿的孙福问道:“夜色凉,皇上怎么出来了?”
池明朝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抖了抖衣袖:“烦,宫里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却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不是形单影只才叫孤独,如池明朝,佳丽三千仆从成群,却也总爱一个人看月亮。
孙福没有随着他叹气,他是池明朝的贴身太监总管,主子情绪低落他总不能再说丧气话。
于是他道:“听说梁妃娘娘性格活泼,有了她,宫里能热闹些呢。”
池明朝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热闹?朕看是鸡飞狗跳。你说丞相那个老匹夫,自己气人就算了,还送个小的入宫。”
孙福默默听着,心想也就这个时候池明朝能埋怨埋怨丞相,明日早朝不还是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皇上早些歇息吧。”孙福又提醒道。
池明朝失望地看了一眼孙福,好半晌,似乎是自暴自弃一般,又转身回了锦绣宫。
况月见池明朝去而复返,差点儿惊呼出来,被池明朝止住动作,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榻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脊背朝外,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没有盖被子,一双玉足白晃晃地露在外面。
池明朝轻手轻脚地躺到了一旁,中间有一掌宽的距离。
清浅好闻的香气钻入池明朝的鼻腔,池明朝看着面前的人乖巧的睡颜,完全无法把此时的她跟刚才气人的模样联系起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池明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朕记得你小时候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这么气人?”
池明朝意外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早早地起身去上早朝了,梁嘉懿似乎睡得不怎么好,懒懒地伸了伸胳膊。
一转头,看见了旁边儿有些凹陷的位置,摸了摸,尚有余温。
“嗯?”这么大个皇宫,某位皇帝居然没处睡觉吗?梁嘉懿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况月走进来,一脸喜色:“小姐昨晚辛苦了。”
梁嘉懿迷茫了一会儿,才才知道况月误会了:“是没有睡好,感觉身边儿有个人,热死了,踹了好几脚都不走。”
况月大惊失色:“小姐您昨晚没有…没有…”
她羞得面红耳赤,怎么也说不出来。
梁嘉懿歪了歪头:“承宠?”
在况月期待的眼神中,梁嘉懿理所当然地道:“没有呀。我没感觉。”
况月服侍梁嘉懿起身,边给她穿衣边道:“昨天孙公公交代了,让我们今早起来去李妃宫里接受拜见。”
宫里没有皇后,地位最高的就是四妃,李妃、庆妃、萧妃加上梁嘉懿,其中李妃年稍长,一直协理六宫,是以众人每日去拜。
梁嘉懿有些困:“不行,本宫起不来,得想办法让皇上封我当贵妃。”
这样她地位最高,就不用每天早上跑到别人宫里去了。
锦绣宫现在是她一个人住在主位,东西两个副殿都空着,大清早除了蝉鸣夹杂着鸟鸣,倒是安静。
“小姐穿哪件?”
梁嘉懿指了指:“红色。”
要多张扬有多张扬的颜色。
李妃的景祥宫已经站满了人,梁嘉懿大张旗鼓地姗姗来迟:“梁妃娘娘到。”
随着高调的出场,众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上位的李妃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着红色宫裙的女子。
那红色是接近正宫用的大红,上面描绣着金丝银线,富贵华丽,衬得女子肤白胜雪,绝色人间。
更让李妃震惊的是她的五官眉眼间像极了…
李妃转过头,在庆妃的眼里同样看到了震惊。
萧妃进宫晚,没见过周皇后,所以她看到梁嘉懿的容貌,只觉得好看的有些碍眼。
人群中,有一位才人偷偷红了眼。
“诸位来的真早。”梁嘉懿笑着走到上位:“都落座吧。”
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有点儿喧宾夺主。
众人没有动的,刚才那位红了眼的才人开口:“谢梁妃娘娘。”
说完,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这么个不怕得罪李妃的才人,其他嫔妃才陆陆续续坐下了。
李妃似乎才意识到旁边儿坐着的这个到底是谁,她跟那人性子不像的。
李妃笑的有些勉强:“梁妃妹妹也别站着了,妹妹刚入宫,这宫里住的有什么不周全的只管找我。”
梁嘉懿摇头:“不用,锦绣宫里倒是齐全的很,不牢姐姐费心。”
这说的是实话,可怎么听都有一股子炫耀的味儿,这宫里谁不知道锦绣宫里奇珍异宝金碧辉煌,是皇上花了心思亲自指挥建造的。
李妃瞧了梁嘉懿一眼,心思莫测,只说:“锦绣宫富丽堂皇,有机会妹妹要请我们参观才好。”
池明朝近两年不经常来后宫,宫里的嫔妃早就没有了什么盼头,除了女人们之间偶尔吵嘴,争风吃醋竟很少见,所以每日晨省也没有什么事儿,凑在一起聊聊天罢了。
梁嘉懿昨日才入宫,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她打开,叽叽喳喳地倒也没说什么,都是一些众人都知道的事儿。
梁嘉懿手指忽然点了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瞧你一直在抹眼泪。”
正是刚才红了眼当出头鸟的那个才人。
她穿着素净的青碧色宫裙,听到梁嘉懿叫她,赶紧出来自报道:“臣妾才人崔玉灵。”
梁嘉懿问她:“你刚才哭什么?”
崔玉灵抿了抿唇:“只因娘娘像极了家中长姐,久入宫闱,许久不见了。”
李妃想起来这个崔玉灵是谁了,是被周皇后帮过一把的人,从此就对周皇后忠心耿耿,满腹心思都不在皇上身上了,所以这么久了还只是个才人。
听到崔玉灵的回答,李妃总算松了口气:还算聪明,没说梁嘉懿像那位。
梁嘉懿笑了,忽然开口道:“那你长姐一定长的漂亮吧。”
众人微微侧目,这话说的也太不谦虚了。
崔玉灵笑了笑:“只是眉眼间有些像,娘娘容色倾城,自是不能比的。”
谁和谁不能比,崔玉灵却没有说清。
梁嘉懿点点头:“是个嘴甜的。你在哪个宫住?”
崔玉灵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答道:“臣妾就在景祥宫住。”
梁嘉懿忽然看向景祥宫的主位,也就是李妃:“李妃姐姐。”
李妃被她这个称呼叫得眼皮子一跳:“妹妹何事?”
“姐姐刚才说的话算数吧?”梁嘉懿指了指崔玉灵:“我那个锦绣宫空的很,不如让她搬过去与我做个伴儿?”
她的话音刚落,崔玉灵就已经欣喜地瞪大了眼,那模样好像是李妃苛待了她,迫不及待脱离魔爪一般,更惹的李妃不悦。
“这…”李妃犹豫:“总不能说搬就搬,要先禀告皇上,再由内务府算出迁宫的日子以及一应器具,麻烦的很。”
其实就是这第一关——皇上那里就过不了。锦绣宫是什么地方,梁嘉懿能凭借着那张脸住进去,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梁嘉懿想了想,对况月道:“你去看看皇上下朝了没有?请他过来一趟,做个主。”
梁嘉懿叫况月附耳过来,又嘱咐了一句,然后拍了拍震惊的况月:“去吧。”
况月出去了,梁嘉懿对众人道:“我们在这里喝会儿茶,等一会儿?”
当然要等。
皇上都不知道多久没来后宫了,久不承宠的嫔妃都快忘了皇上长什么样子了,看看也是好的。
从前不是没有人去请过,皇上没有应的,嫔妃们也就明白了这招儿没用。
如今是梁嘉懿去请,知情的李妃和庆妃老人儿没有阻止,不知情的新人也不敢动。
等呗——反正在哪儿都是喝茶吃瓜子儿。
这边儿池明朝确实是刚下朝,他让孙兴叫住了丞相梁振,至于原因,想必梁振心知肚明。
池明朝盯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丞相:“丞相是开国元老,父皇去世的时候将朝廷托付给您,朕一直很敬重您,即使前些天稍有不虞,可丞相把女儿送进宫,这是何意?”
梁振微微低了低头:“皇上您看看臣,跟随先帝的时候,臣是黑发里头找白发,现在已经是白发堆里找黑发了。懿儿是臣老来得女,也是如珠如宝的娇惯着的,皇上怀疑臣利用自己的女儿吗?”
池明朝抿了抿唇,沉声道:“丞相勿怪,只是您见过皇后,令千金这样一张脸,朕实在猜不透丞相心思。”
梁振叹了口气,躬下身去,行了一礼:“皇上您这些年做皇帝,一直做的很好,唯独先皇后的事上,您用情太深。皇上您心里也清楚,那些只不过是江湖骗子。”
池明朝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他太想她了,哪怕是再不可能的方法,他也想试试。
他是皇上,什么事都不能有一点出格。
池明朝有时候会想,明明他做的很好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带走她?
世间事,果真不能尽善尽美吗?
袖子里,池明朝握紧了拳,声音发紧:“丞相甘愿让自己女儿做别人的影子?”
“臣为皇上在朝堂上鞠躬尽瘁,小女若能在后宫替皇上一解相思,也是一桩美谈。”
梁振回答的很无情,池明朝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传闻中有名的女儿奴。
哪有…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别人的影子的?
池明朝怒极反笑:“后宫是什么所在丞相也清楚,等令千金伤透了心丞相可不要反过来怪朕。”
梁振老神在在:“周皇后不也伤透了心吗?长着一样的脸,说不定就是一样的命呢。”
提到周皇后,池明朝抓起桌子上的杯盏砸了过去,却是没砸中。
“皇上箭术百发百中,如今可是生疏了?”梁振无视粉碎在脚边的杯子,还有心情嘲笑池明朝扔不准了。
老冤种!
池明朝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个小冤…梁妃知道吗?”池明朝盯着梁振。
梁振摇头:“小女天真烂漫,自是不知。”
这个时候,门外的小黄门进来报:“皇上,梁妃娘娘身边儿况月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池明朝看了一眼梁振:“丞相不妨一听。”
梁振便站着没动。
况月进来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觉着锦绣宫空旷,想让崔才人搬进来作陪,说皇上若有空的话去景祥宫一趟。”
池明朝皱了皱眉,因着周静禾的关系,想起了崔才人是何许人也。
“刚来就给朕找事儿。”
李妃说的没错,迁宫真的很麻烦。
池明朝站起身:“丞相回吧,朕去看看你那天真烂漫的女儿。”
他把天真烂漫四个字咬的很重。
三人一起走出去,梁振叫住了况月:“况月,把这个给你家小姐。”
落在况月手心里的,是一颗漂亮的明珠,梁振解释了一句:“前些日子她三哥回来给她带的。”
况月应下来,池明朝看了一眼,没吭声。
景祥宫,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梁嘉懿吃着点心,不怎么接话,李妃觉得差不多了,正想让众人都散了,就听见一句:“皇上驾到。”
皇上真来了?
众人只见池明朝朝服都未换,大步走了进来,况月跟在后面。
一众嫔妃赶紧起身接驾,池明朝挥手让众人平身,然后走到了梁嘉懿旁边。
李妃让人搬来椅子,池明朝坐下来,转头问她:“你又作什么?”
梁嘉懿眨了眨眼:“况月应是跟皇上说了啊,我给自己挑了个邻居。”
“崔才人…”池明朝垂了垂眸子:“你若觉得孤寂,朕让张美人赵才人搬过去。”
梁嘉懿凑过去,环住了他的胳膊撒娇:“臣妾就要她。皇上答应嘛。”
池明朝看了看崔才人,又看了看梁嘉懿,心里没由来的憋闷。
崔才人和静禾关系最好,若是和梁嘉懿凑在一起,池明朝真怕自己分不清了。
丞相那个老冤种固然可恨,可梁嘉懿总是无辜的,池明朝实在做不出来让梁嘉懿当静禾替身这种事。
虽然一开始,他的确动过这种念头。
“算了,依你。”
池明朝嫌弃地将梁嘉懿的手扒拉开,后者又厚脸皮的凑上来。
两人当众的“打情骂俏”让人看的有些呆。
李妃适时地问道:“皇上还没有用早膳吧?臣妾让人去传膳。”
池明朝想了想,刚要点头。
梁嘉懿拽着池明朝的袖子晃:“皇上和臣妾一起吃吧。”
这…明目张胆的争宠了吧?有人偷眼去看李妃,果然见她脸色不太好。
池明朝瞪了梁嘉懿一眼,叫她不许放肆,梁嘉懿凑过去,趴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臣妾觉得今晚您还是要偷偷爬臣妾的床的。”
池明朝一愣,豁然站起身:“朕去梁妃宫里吃。”
偷爬妃子床什么的,着实有些丢人,可池明朝不得不承认,昨晚他休息的极好。故而今天晚上,也是有这样的打算的。
梁嘉懿喜笑颜开地跟在后面,叫池明朝别走那么快。
池明朝头都没回,脚步却真的慢了下来。
两人走了出去,众人才开始窃窃私语:“梁妃当真受宠啊。”
有知情的一个没忍住:“那还不是因为她长得…”
旁边儿有人狠狠地拍了她一下,提醒道:“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不清楚吗?”
说话那人霎时间起了一身冷汗,暗暗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锦绣宫,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等着早膳,梁嘉懿手里抛着一个明珠玩儿,正是刚才梁振给况月的那颗。
池明朝看了一眼,道:“你爹挺疼你,还借着这明珠来提醒朕。”
梁嘉懿笑了:“臣妾呢,是臣妾的爹老来得女,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从小到大也是事事依着我,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皇上你可得对臣妾好点儿。”
池明朝一点儿也不奇怪,不用想也知道,梁嘉懿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肯定是梁振一家子惯出来的。
他接着梁嘉懿刚才的话说:“没见过你这般明目张胆的邀宠的。”
刚才在景祥宫里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他越来越觉得梁嘉懿和周静禾不像。
“皇上不是问臣妾的爹进宫前交代臣妾了什么吗?他告诉臣妾说臣妾进宫就是要宠冠六宫,给他老人家长脸的。”梁嘉懿抬了抬下巴,语气还有点儿骄傲。
池明朝被她一口一个臣妾绕晕了,烦躁地挥了挥手:“以后不用一口一个臣妾,自称我就是。”
“哎,好嘞。”梁嘉懿早就觉得一口一个臣妾麻烦,刚才故意跟他绕,果然他就开口提了。
阴谋得逞的女子笑的狡黠,池明朝却觉得她蠢,哪有把目的直接说出来的?
“梁嘉懿。”池明朝忽然叫她全名:“你给朕老老实实的,朕就让你宠冠六宫。”
梁嘉懿没听明白:“什么叫老实?”
池明朝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心里并不想让梁嘉懿成为静禾的替身,可是又贪婪地想通过这张脸慰藉一下孤冷的心。
“算了,你就做你自己便罢。”池明朝有些束手无策。
梁嘉懿愣了愣,赖到了他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我可真喜欢听这句话。”
池明朝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让她高兴的。
女子的馨香钻入鼻孔,池明朝才发现她离得有些过分近了,他不太自在地将头后仰,避开那张脸强烈的视觉冲击。
“从朕身上滚下去。”池明朝眉心跳了跳,沉下脸呵斥她。
天子之怒,梁嘉懿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低头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才跳开。
池明朝僵着身子,不敢动。
“皇上你耳朵红了。”
池明朝下意识去摸耳朵,就听见梁嘉懿笑道:“没有红,我骗你的。”
她怎么这样放肆?
池明朝许多年都没有被这样戏耍:“梁嘉懿,你到底想干嘛?”
“臣妾喜欢皇上啊。”
瞧她,刚说了不要自称臣妾,又不改。别的妃子也自称臣妾,池明朝没觉得什么,可梁嘉懿一喊出来,怎么就听着这么矫情做作呢?
还有她刚才说喜欢谁?才入宫第二天,就敢说喜欢他?骗鬼呢?
池明朝盯着空空的桌子,心想早膳上的有点儿慢。
正这么想着,早膳端上来了:一叠莲蓉糕,一屉水晶虾饺,几个不知道什么馅儿的包子,一海碗蔬菜粥和一海碗鸡蛋甜羹。
池明朝盯着那叠点心看了会,道:“哪有大早上吃点心的。”
梁嘉懿的手却已经伸了过去:“我最喜欢这个啊,特意吩咐他们上的。”
“你也喜欢吃这个?”池明朝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梁嘉懿不知道是没听到那个也字还是刻意忽略了:“从小就喜欢啊,我喜欢的是不会变的,喜欢了好多年了。”
池明朝不再说话了,看这小冤种也没有给他盛饭的意思,自己默默拿了小碗盛。
这么自己动手,竟也吃的不错。
池明朝终于从梁嘉懿的身上发掘出一点儿优点来:虽然这个小冤种既不温柔也不体贴,差静禾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跟她在一块吃饭睡觉都还不错。
池明朝吃完早饭就去忙了,崔玉灵的东西正在往锦绣宫搬,梁嘉懿让况月给她在荷花池旁的槐树下乘凉。
崔玉灵搬好了东西,过来拜见,梁嘉懿赏了一堆东西,最后看这她身上的青绿色宫裙道:“我瞧着你喜欢青绿色,我有许多上好的绸缎料子,其中青绿色的便都挑给你吧。”
崔玉灵谢了恩,才解释道:“原本是皇后娘娘喜欢,常穿青绿色,臣妾跟在她身边儿,也就穿青绿色。”
梁嘉懿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我穿红色,你就不适合跟在我身边儿了。”
崔玉灵低眸笑道:“红花还需绿叶配,臣妾蒲柳之姿,正衬得娘娘国色天香。”
梁嘉懿往后扬了扬头,雪白纤细的脖子露在空气里,有种脆弱的美。
她笑出声来,非常愉悦的样子:“所以说本宫喜欢你。”
崔玉灵在一旁站着不再说话,遥遥地望着梁嘉懿将手里的鱼食往池子里抛。
她只抛了一点点,许多的鱼没有抢到,搅动地池水翻涌。
皇上不来后宫的日子后宫是风平浪静的,只是崔玉灵隐隐觉得,往后这日子恐怕不太平静了。
暮色四垂的时候,池明朝走进了锦绣宫。
短短两天来了三趟后宫,都快赶上往常一个月的量了,还次次都是来找梁妃的。
梁嘉懿躺在小榻上,看到池明朝进来,欢快地朝他跑过去。
“皇上。”
欢快的梁嘉懿被池明朝用一根手指抵住额头,拉开了距离:“男女授受不亲。”
梁嘉懿整了整衣服,哼了一声,跑到床边就要往上爬,池明朝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站住,洗脚了吗你就往上爬。”
刚刚他可看得清楚,梁嘉懿是赤脚跑过来的,这会儿又爬床上,脏死了。
梁嘉懿坐在床边儿,喊况月给她打水,况月蹲下要给她洗脚,梁嘉懿让她出去:“远点儿,别打扰我跟皇上。”
池明朝啧了一声,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找了个位置偷偷看着她,等梁嘉懿一转过头来,就立刻别过眼去,就这么不知道看了多久。
“皇上,给我递个毛巾呗。”女子娇俏的声音又响起来。
池明朝扭头朝外想喊况月,梁嘉懿理直气壮地道:“不就在你旁边儿吗?你给我递一下就行了啊。”
池明朝眼皮子跳了跳,提醒她:“梁嘉懿,朕是皇上。”
当了皇上还要被使唤,那他当皇上干什么?
梁嘉懿没觉得自己有多忤逆:“这儿就我们俩皇上就别端着架子了,我是你媳妇儿呢。”
池明朝将毛巾丢给她:“皇后才是朕的媳妇儿,你顶多是个小妾。”
梁嘉懿听了这话,一脚踹翻了洗脚水,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不理人了。
生气来的毫无征兆,池明朝才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不妥,梁嘉懿是相府千金,这身份哪怕嫁给王爷都是正妻,他怕是伤她自尊了。
池明朝看着流的哪都是的洗脚水,头疼地喊人过来收拾,自己走到床边儿坐下,拍了拍裹得跟蚕蛹似的人:“你不热吗?”
被子里的人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有啜泣声传来:“皇上欺负人。”
听到哭声池明朝更无奈了,手上用了点儿力,把被子扒开:“好了,闷在被子里哭,不怕出痱子吗?”
梁嘉懿一巴掌拍在池明朝手背上,啪的一声。
池明朝愕然:“怎么还动上手了?”
被打的是他,罪魁祸首却哭的委屈:“皇上你到底会不会哄人啊。”
这句话把池明朝问住了,他好像…还真不会。
说真的,都是别人哄他,哪里轮得到他哄别人。
梁嘉懿边哭还边给池明朝出主意:“皇上抱…抱抱臣妾呜呜呜…”
池明朝坐着没动:“你多大了还要人抱?”
他想,如果他这么骄纵下去,以后被梁嘉懿摸准了他心软,指不定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可是梁嘉懿真的好能哭啊,哭的越来越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池明朝被吵的头疼,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最终伸出手抱了抱她,硬邦邦的哄了一句:“好了,不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收放自如地让池明朝怀疑这是不是梁嘉懿的独门绝活儿。
池明朝没指望着梁嘉懿伺候他,自己叫人进来更衣洗漱,然后就看见梁嘉懿躲在被窝里看他。
池明朝黑脸:“你看什么看?”
梁嘉懿翻过身去:“自己男人还不能看了?”
池明朝第一次痛恨梁嘉懿怎么就长了张嘴。
快速换好寝衣,池明朝与梁嘉懿并排躺到了床上,梁嘉懿骤然往他怀里滚,池明朝心思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离朕远点,热。”
梁嘉懿在薄被里踹了他一脚。
池明朝哼笑了一声:“昨天晚上还没踹够?”
“皇上偷爬人家床,非君子所为,活该。”梁嘉懿才不认错。
池明朝也无话可说,他似乎总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梁嘉懿。
梁嘉懿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明日是百官休沐,那池明朝应该也清闲一点。
这么想着,眼睛一转,手有些不老实的往池明朝身上摸。
池明朝本来都已经闭上了眼睛酝酿着睡意,就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作乱。
“梁嘉懿。”他咬着牙喊她全名:“你干什么?”
梁嘉懿笑的不怀好意:“我进宫的时候,教引姑姑教了一些东西,我想试试。”
教引姑姑教的…池明朝一瞬间就想起了是什么,眼皮子一跳。
梁嘉懿已经灵活地爬到了他身上,俯视着他:“皇上要不要和我一起试试?”
貌美如花的女子离他不过方寸,温香软玉地贴着他,像志怪小说里勾引人的精怪。
池明朝呼吸有些乱。教引姑姑可没教梁嘉懿这么主动吧?可以说池明朝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有些无措。
梁嘉懿已经动手解他的寝衣了。池明朝不是柳下惠,可是眼前的情况很不妥…
他猛地翻了个身,把梁嘉懿放在她刚才躺的位置上:“给朕老实点。”
梁嘉懿撇了撇嘴,还委屈上了:“皇上不想要臣妾嘛?”
池明朝平复着自己呼吸,自暴自弃地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他是皇上,择一个女子当他心上人的替身谁又能说什么呢?
能替静禾陪在他身边,也是梁嘉懿的福分。
池明朝转过头,看见梁嘉懿笑眯眯的脸,却总觉得像个别有所图的妖精——狐狸精,要采阳补阴那种。
福分个屁,这就是个孽障。
池明朝翻身下床,衣衫不整地往外面走,就听后面梁嘉懿幽幽地来了句:“皇上如果去找其他嫔妃泻火,就来给我收尸吧。”
池明朝脚步顿住,深吸了一口气:“朕去外间睡。”
躺在外间窄小的榻上,念了几遍清心咒的池明朝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池明朝总觉得自己委屈,心里又骂了好几遍梁振,这个老冤种就是故意派这个小冤种来折磨他的吧?
静禾…
他胡思乱想着,又想到了静禾,那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不像这个小冤种…
此时的池明朝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周静禾和梁嘉懿视作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里间忽然又传来歌声,唱的什么?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池明朝总觉得这歌句句嘲讽,朝着里间吼了一句:“闭嘴!”
夜,终于安静下来。
今日休沐,池明朝处理了许久的政务,再加上梁嘉懿挺能折腾人,觉得心里累。
想起前两天老冤种嘲笑他箭术不好,让人叫了晋王爷去围场射箭。
晋王爷池明夜,是池明朝一母同胞的弟弟,二十来岁,脸型偏圆,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脱。
“皇兄今天心情不好?”
池明夜看着射个箭都咬牙切齿的池明朝,不由地发问。
池明朝收了箭,在草地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池明夜从善如流。
“你在宫外,有没有听说过相府四小姐的什么事儿?”
池明夜想了想:“皇兄不是前些日子让她进宫封妃了吗?人我倒没见过,前几年她三哥跟我同在国子监读书,倒是提起过他妹妹。”
池明朝问:“嗯,他怎么说的?”
“说是天真活泼,与其他闺阁小姐不同,”讲到这儿,池明夜撇了撇嘴:“梁三可疼他妹妹了,出去玩儿还要惦记着给他妹妹带点儿零嘴儿。”
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池明朝也没有多失望,只是想起梁嘉懿那作天作地的性子,叹了口气。
池明夜不明白池明朝在发愁什么,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与你皇嫂长得很像。”池明朝太需要找一个人说说心里话了,眼前这个是他亲弟弟,忍不住就开口了。
池明夜一愣:“皇兄你这样欠妥…”
他想当然地以为池明朝把梁嘉懿当了周静禾的替身:“皇嫂就是皇嫂,这样对梁妃不公平。”
池明朝苦笑:“朕哪里敢把她当替身?每次朕稍微有那么点儿心思,她都能弄的鸡飞狗跳。”
池明夜没想到是这样,他就是个闲散王爷,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那梁妃倒挺有意思的,皇兄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池明朝不得不承认:“这倒是。”
“皇兄后宫里的各位娘娘我也都见过,确实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也都是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温柔贤淑总挑不出错处来,臣弟觉得美则美矣,了无趣味。”池明夜在池明朝面前没什么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当然还是有一句话他不敢说的,其实他觉得周静禾也不过是温柔美貌琴棋书画这些优点儿堆砌出来的人。
不是说这些不好,哪个男人不爱才貌双绝的女子?只是这些女子都好像是刻意迎合男人和世俗的眼光一般。
他倒觉得,如果周静禾和梁嘉懿同时出现,池明朝应该会喜欢梁嘉懿。
冰雕美人固然是美,可是热烈明媚的才更吸引人,毕竟靠近温暖是人的天性。
只是现在,周静禾斯人已去,池明朝当初被死气沉沉的美迷了眼,时光又将这份幻觉打造地越发美好,恐怕池明朝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
当然,这些话池明夜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
“皇兄似乎挺在意梁妃娘娘的。”
此时恰巧满脑子都是梁嘉懿的池明朝像是被踩了尾巴:“谁会在意那个小冤种?”
池明夜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不知道有没有提醒皇兄,他现在的样子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稳重,像极了毛毛躁躁的少年郎。
自从上次梁嘉懿爬床不成之后,池明朝一连五六天再也没有来过后宫。
有人心里暗嘲梁嘉懿失宠的也太快了,心思忍不住活泛起来。有的人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处在观望状态。
池明朝人没在后宫,心里却静不下来办公,他交代孙福留意着后宫,免得梁嘉懿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池明朝觉得自己的顾虑很合理,孙福却把梁嘉懿这几天吃了什么饭去了什么地方一一报告。
“谁要听她的起居注?朕只不过是让你盯着她别让她横行霸道,欺负了别的嫔妃。”听到第六天,池明朝开口。
孙福心想,您若不耐烦第一天就制止了,听这么五六天干什么?今天不想听了,怕不是想去看看真人了。
他笑道:“是奴才啰嗦了,只是梁妃娘娘这几日实在安分的很,听说是在给皇上写信致歉呢。”
“她?致歉?”
池明朝不太相信,这个小冤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然而梁嘉懿确实是在写信,只不过没有亲自动手写:“况月,我念你写啊。”
况月也识得几个字,只是:“娘娘怎么不亲自写?奴婢的字儿丑的很。”
梁嘉懿坐在宽宽大大的椅子上晃了晃脚:“我懒啊。”
况月折袖,拿起笔等着梁嘉懿念。只听她道:“皇上这几日不来后宫,想臣妾没?反正我还挺想你的。”
这大白话…娘娘您好歹用点儿书面语啊。
况月心里腹诽着,把梁嘉懿的话写到信纸上。
写了一会儿,况月越听梁嘉懿念越觉得不对劲,娘娘不像是道歉的更像是来拱火的。
到最后一句:“皇上如果想要惩罚臣妾,场所仅限于床…”
况月撂笔:“娘娘,奴婢实在下不了笔。”
读书识字这么神圣的事情,就是让她来写这个的吗?
梁嘉懿摆了摆手:“那算了,亲自说也是一样的,你去把信送了,顺便…给本宫取个东西过来。”
况月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皇上说的或许并不是没有道理,相爷把娘娘送进宫就是为了祸害皇上的。
收到信的池明朝看完,把信团吧团吧扔在了一边儿:“字这么丑,道歉也不真诚。”
孙福过去捡起来纸团子:“那些信…”
“当然是丢掉,免得碍眼。”池明朝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孙福问他去哪儿,池明朝答去指着她鼻子骂她。
“那,摆驾锦绣宫?”
池明朝又坐了回来:“惯的她,不去!”
顿了顿,又问信丢哪了,实在不行捡回来吧,说御书房这么大,也不是放不下。以后梁嘉懿再气的时,还能拿出来看看“道歉信”。
虽然这份道歉信一点儿也不诚恳,但池明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看,还是能从信里摘出来“知错”“愧疚”之类的字眼儿的。
孙福笑而不语,只依着吩咐做事。
门外的小太监进来道:“皇上,赵美人思念皇上,说做了皇上爱吃的菜,问皇上要不要过去?”
池明朝丢下公务:“那就过去吧。起仪仗。”
孙福垂眸,去个后宫起仪仗,大张旗鼓地生怕哪位不知道吗?
“皇上这是去哪儿?”
龙辇前,梁嘉懿堵着去路,笑语盈盈地看着池明朝。
池明朝故意道:“你是哪位来着?朕后宫的美女如云,还真有点儿记不清了。”
梁嘉懿仰着脖子,往前走了两步:“美女如云?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比得上我?皇上再看看,真记不清么?”
池明朝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梁嘉懿拽着他的衣袍一角:“我备了皇上爱喝的文火老鸭汤,皇上去尝尝?”
“朕不爱喝老鸭汤。”
找借口也不找个走心的,连他的喜好也不打听清楚。
梁嘉懿拽着衣袍的手变成了拽着他的裤子:“不,皇上爱喝。”
池明朝把她的手从他裤子上拿下来,捏在手里,下了龙辇拽着她往锦绣宫走去。
有不懂事的小太监问孙福:“孙公公,赵美人那里要不要知会一声?”
孙福甩甩拂尘:“不用,就没通知赵美人接驾。”
姜还是老的辣,孙福岂会看不出来皇上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赵美人那儿?
池明朝原本以为梁嘉懿只是找个借口,却在锦绣宫里真看到了一桌子的酒菜。
“真有?”池明朝捏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你打什么鬼主意?”
梁嘉懿拉着池明朝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道:“给皇上赔罪嘛。”
巧笑倩兮的美人端着酒杯,还长着一张他日思夜想的脸,任是无情也动人。
池明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想梁嘉懿不讨人厌的时候还蛮讨人喜欢的。
撒娇卖乖抖机灵的她,挺可爱。
见池明朝喝了酒,梁嘉懿脸上的笑意更深,殷勤地给他夹菜。
池明朝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皱了皱眉,感觉到小腹窜上一股子热燥时终于变了脸色。
他站起身来往外面走,梁嘉懿也不拦他,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
池明朝折了回来,怒极反笑:“梁嘉懿,你好大的胆子。”
梁嘉懿如实道:“我让宫人都下去了,宫门从外面锁住了,窗户也钉死了,也就是说…”
她站起身来,逼近池明朝:“这里只有我跟皇上,皇上是打算守身如玉自己解决呢,还是让臣妾侍寝呢?”
池明朝额角滚下豆大的汗珠,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梁嘉懿会胆大包天地给他下药。
他狼狈地坐在椅子上,怒视着梁嘉懿:“给皇上下药,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梁嘉懿掰着指头给池明朝算:“我爹呢,是白手起家,亲族什么的他自己都找不到。我娘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所以我的九族严格算来只有我爹、我、三个哥哥五个人。
我爹有免死金牌,爵位世袭罔替,我的三个哥哥都在朝为官,皇上如果不怕天下人嚼舌根子只管动手。”
更重要的是,梁嘉懿确信池明朝不会杀她。
池明朝觉得自己早晚要被她气死:“作死!”
梁嘉懿摊手:“所谓牡丹花下死…”
池明朝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激怒:“你放了多少?”
“大概是放倒一头牛的量。”
梁嘉懿被抱着丢到了床上,池明朝轻而易举地将她困在帷帐之间。
他捏起她的下巴:“梁嘉懿,你想要什么?”
梁嘉懿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笑着道:“自然是荣华富贵,宠冠后宫。”
池明朝低头吻下来:“都允你。”
梁嘉懿平躺着看他:“皇上想要什么?”
“此时此刻,你。”池明朝渐入佳境,显露在他眼前的是梁嘉懿白皙优美的脖颈,漂亮精致的锁骨,再往下…
池明朝其实不是很沉溺床笫之欢,但是眼下这个人实在美的让人叫绝。他曾担忧自己在意乱情迷之际叫错了名字,真正碰到了才觉得不可能。
梁嘉懿就是梁嘉懿。
她热烈地像一团火,暖的是他高处不胜寒的心,池明朝恍然以为自己深爱这个人。
“今夜之后,想要什么呢?”池明朝又听到她问。
愉悦让人大脑变得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池明朝才答:“一心人。”
择一心人,慰我平生孤独,白首不相负。
梁嘉懿有没有再说话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好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轻轻笑了一下。
次日清晨,梁嘉懿睁开眼睛时,池明朝已经上早朝去了,梁嘉懿扶着腰坐起来,喊况月给她梳洗,声音有点儿哑。
况月进来,喜道:“娘娘,皇上赏下了许多东西,要看看吗?”
梁嘉懿摆了摆手:“不看,扔库房去,赶紧传膳,饿死了。”
况月只好让人把东西放库房。这么多的东西,也就娘娘不当回事,今天早上后宫的嫔妃们都眼红的不行呢。
梁嘉懿正在一口一口喝着不太合胃口的粥,眼前微微一暗,抬头一看,是崔玉灵来了。
她还穿着青碧色的衣裳,在炎炎夏日看着清清爽爽:“娘娘还没用膳呢?”
梁嘉懿低低地“嗯”了一声:“刚起来。”
崔玉灵从袖子中取出来一当手帕:“前些日子得了娘娘的赏赐,臣妾也没有什么可回报的。见娘娘的手帕旧了,给娘娘新绣了一条,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梁嘉懿吃的差不多了,让况月把饭菜撤下去,接过了崔玉灵的手帕。
红艳艳的颜色,像是成亲用的喜帕,上面用金线绣了玉兰花,倒是也挺好看。
“你这手艺真好,我就不会绣这种东西。”梁嘉懿拿着看了又看,似乎很喜欢。
崔玉灵含笑道:“是呢,皇后娘娘的绣活儿才叫好,臣妾跟在她身边儿,只学了皮毛。”
“这还叫皮毛?”梁嘉懿啧啧:“你也太谦虚了。”
崔玉灵笑道:“是娘娘谬赞了。”
梁嘉懿跟着笑了笑,有些许敷衍:“周皇后当真那么好?”
崔玉灵想了想才道:“不知道怎么跟您形容,只能说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崔玉灵道:“想不到有哪里不好。”
梁嘉懿笑了笑:“人无完人,你们觉得她事事周全,焉知她不是人前演戏?”
崔玉灵语塞,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梁嘉懿的话。
“你会打叶子牌吗?”梁嘉懿忽然问她。
崔玉灵摇了摇头,从前没进宫的时候倒是见过别人玩儿,但是大家闺秀是不允许碰这些的。
梁嘉懿让况月去弄一副牌,自己坐起来跟崔玉灵讲起来规则。
“听懂了吗?”
崔玉灵点头:“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梁嘉懿兴致勃勃:“很有趣的,反正大家都无聊,不如叫来打牌啊。你去替我跑一趟,问问有谁愿意来打牌的?四个人就够了。”
崔玉灵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没事儿打打牌不比勾心斗角的强。”
池明朝到现在都没有孩子,除了他自己心不在后宫,也跟各位嫔妃你害我我害你有关系。
崔玉灵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梁嘉懿的这种观点,默默去叫人了。
还真的被她叫过来几个人,赵美人,陶婕妤,以及萧妃。
梁嘉懿让况月准备了解暑的冰粥,才悄悄拉了崔玉灵道:“多了一个人啊。”
崔玉灵摇摇头:“臣妾脑子笨,怕是不会玩这个。娘娘你们玩就是了。”
顿了顿,她又低声提醒道:“她们也未必是来打牌的。”
梁嘉懿笑了,她们当然不是来打牌的,她们的架势更像是来打她的。
但没关系,打牌这么有意思的活动,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梁妃娘娘近日里伺候皇上辛苦,还能这么忙里偷闲,旁的若见了,还以为是娘娘偷懒呢?”
赵美人率先开口,昨日里是她请皇上的,等了许久不来,后来才听说皇上半路被梁嘉懿叫走了,自然对梁嘉懿怀恨在心。
梁嘉懿摇了摇头,打牌就打牌,说那么多七弯八绕的话干什么:“他难伺候的很,这不这会儿没在吗?”
她坐下来,理了理手里一把的叶子牌:“说他干什么,你们会玩吗?”
赵美人哎呦了一声:“娘娘这话说的不对,咱们进宫不就是侍奉皇上的吗?自然事事以皇上为主。”
“有那么多下人呢,用不着你侍奉。”梁嘉懿皱了皱眉:“你要不想玩儿就别玩了,换玉灵来。”
赵美人一拉椅子坐下来:“娘娘盛情难却,臣妾等只好奉陪了。”
陶婕妤才像是来打牌的:“玩钱吗?”
梁嘉懿摆摆手:“不玩,今儿我们先过几遍儿熟悉一下。”
几人打了几轮,梁嘉懿有输有赢,本来打牌就是看运气,她牌技也就一般,赢了呵呵笑两声,输了也没什么的。
除了赵美人阴阳怪气两句,牌桌上还是很和谐的。
萧妃安安静静地打牌,以她的位置,也不需要跟赵美人和挤兑梁嘉懿。
她是武将出身,家里父亲战功赫赫,萧家又是高门大族,梁家跟她比还差了一等,萧妃犯不着在这点儿小事儿上跟梁嘉懿计较。
“怎么又输了?”
萧妃把手里没出完的牌往桌子上一推,有些挫败。
梁嘉懿赢了她好几把,笑眯眯你劝她:“又不输钱,你喝口冰粥静静心。”
这话在萧妃听来有点儿挑衅,喝了冰粥憋足了劲要赢梁嘉懿。
池明朝心里颇不平静,这也怪不得他,任谁被这么…霸王硬上弓也平静不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冤孽?
池明朝足足想了一上午该怎么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妃子,却觉得为难。罚轻了不行,罚重了也不行,更何况昨天他意乱情迷之下,还许了她宠冠后宫。
君无戏言。
孙福看着池明朝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猜到了主子所烦何事:“皇上,茶凉了。”
池明朝端起来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他一激灵。
孙福道:“皇上怎么喝了?奴才给您换盏热的。”
池明朝摆摆手,问道:“太后是不是要回宫了?”
池明朝的生母、当朝太后喜好佛法,每年都要抽出一个月出宫去法华寺念经,过两日正好是要回来了。
“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孙福对答如流:“梁妃娘娘与萧妃娘娘,加上赵美人与陶婕妤在锦绣宫打叶子牌。”
池明朝听完皱了皱眉头:“胡闹,嫔妃们聚在一起打牌,像什么样子?”
池明朝到的时候,萧妃刚巧赢了一把,正眉飞色舞地跟梁嘉懿嘚瑟,就被孙福的那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去。
“见…见过皇上。”
萧妃慌忙起身下拜,还不忘剜了梁嘉懿一眼,她那个位置是能看见皇上过来的,怎么也不提醒她?
池明朝看着下拜的四个人,皮笑肉不笑:“你们三个起来吧。”
然后他就看见梁嘉懿慢慢直起了身子:“没说你。”
他微微弯腰:“梁嘉懿,给朕个解释?”
梁嘉懿呆呆地眨了眨眼:“解释什么?”
“带着朕的嫔妃打牌?”
池明朝捏起梁嘉懿的脸,觉得手感还不错,于是顺势揉了揉。
梁嘉懿抬手把他的手拉下来,借了把力站了起来,身子一软撞到了池明朝怀里,抬头朝他嘿嘿一笑,池明朝此时就是再大的气也没有了。
萧妃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妖妃挺会啊?
池明朝把人扶正了,转头又觉得那三个人碍眼:“你们三个回去吧,朕与梁妃有事相商。”
三人也看不下去这两个人腻歪,行了个礼便走了。
“哼。”池明朝忽然翻了脸:“朕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过几日太后回宫,这事儿交给你操持,若有半点儿过失,朕拿你试问。”
梁嘉懿惊讶于池明朝变脸速度之快,半晌揉了揉脸蛋儿嘟囔道:“臣妾不会啊。”
池明朝看她一脸为难,心情舒畅不少:“不会就学,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梁嘉懿苦着脸坐在一旁生闷气,池明朝欣赏了好一会儿她的苦瓜脸,很真诚的道:“朕觉得你不笑比笑着好看多了。”
她笑的时候眯着眼睛,池明朝总觉得她身后有根狐狸尾巴在摇来摇去。
看她皱巴着脸为难,池明朝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松快。
梁嘉懿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冲着他一笑。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池明朝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砰砰作响,又转瞬即逝。
“我觉得我怎么样都挺好看的。”
他舌尖小小地舔了下唇:“脸皮真厚。”
梁嘉懿心里再不乐意,在外人眼里,这其实就是个出风头的美差。
更重要的是李妃一直掌管后宫,操持太后宴会本来也是她的事儿,皇上现在可能有意让她学着掌管六宫。
“李妃娘娘您掌管后宫多年,一直是井井有条,现在太后回宫这么大的事儿忽然让初出茅庐的梁妃娘娘来做,臣妾实在为娘娘您担忧啊。”赵美人听到消息,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李妃娘娘抿着茶水:“自从皇后娘娘薨逝之后,本宫承蒙皇上信任,代掌六宫之权,皇上让同为四妃的梁妃分担,自然也无可厚非。”
李妃看得出赵美人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她贵为四妃,也没有道理受她两句挑唆就下场玩手段的道理。
不就是个接风洗尘宴嘛,给她管就是了。
“娘娘,臣妾初入宫受您恩惠,自然是真心为您着想的。”
赵美人提起旧日恩德,嘴上继续替李妃打抱不平道:“梁妃一入宫就气焰嚣张,昨个儿在她宫里臣妾可见着了,真真是一个狐媚惑主的,皇上若万一被她迷惑,娘娘您的位置就不保了。”
李妃仍旧不为所动,她看着义愤填膺的赵美人,摇了摇头:“妹妹怎么不明白,咱们在后宫依靠的就是皇上的宠爱,皇上如今宠梁妃,咱们又何必触他霉头。莫说是给个操持权,就是日后皇上要封后,咱们也是干涉不得的。”
赵美人被这句话说愣了,她从来没想到梁嘉懿会封后,或者说没来得及想。
梁嘉懿毕竟刚入宫得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可是按照梁嘉懿这个势头,再加上丞相梁振当年跟随先皇打江山,那可是有从龙之功的。
若是梁嘉懿封后,百官绝无异议。
赵美人神情恍惚地走出了景祥宫,她从来没往大了想。
这边儿挑唆不成的赵美人又想了什么歪主意梁嘉懿不知道,此时她正翻着李妃送过来的宫宴安排。
这只是个草拟,还需要很多细节需要完善。
“况月,你记不记得从前爹爹有个门生,叫宋…宋中和的,现在好像是在礼部做事?”
况月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人,娘娘提他做什么?”
梁嘉懿打了个哈欠,把一沓单子丢给她:“拿了银子去让他把这事儿办了。”
况月愣了愣:“啊…可是皇上让娘娘您操持的啊。”
“我傻啊?这事儿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况月皱了皱眉:“这人靠谱吗?”
“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梁嘉懿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去找人。
她自称小姐,况月就想起梁嘉懿在丞相府的日子了。
说实话,丞相府的日子没有像宫里那么明争暗斗,偶尔也有奴才们欺上瞒下的,但是却瞒不住梁嘉懿。
连丞相都说,梁嘉懿是个识人的。
想到这儿,况月放心了,拿了东西和银子去找这个叫宋中和的人。
池明朝估计也没有想到,本来是存心为难一下梁嘉懿,谁知道梁嘉懿这么懒,直接假手于人了。
几天后,一份堪称完美的宴会章程放在了梁嘉懿的桌子上。
梁嘉懿看了看,又在一些地方添了几笔。
宋中和的确做的不错,可是一些后宫的事情他到底不知道,梁嘉懿改过一些细节之后,就让人给池明朝送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池明朝拿着章程过来了,章程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没为难到梁嘉懿,他有点儿失望。
“听说你找了个人给你做的?”池明朝轻嗤:“你倒是懒得出奇。”
梁嘉懿摊了摊手:“话不能这样说,皇上掌管天下,难道也事事亲力亲为?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何错之有?”
池明朝呵了一声:“你还有理了,你爹教你的这套?”
如今天下初定,江山未稳,南有蛮越北有戎狄,池明朝让大昭十年之间休养生息迅速恢复国力,已经是不错的政绩。
可他心里,还有更壮阔的版图未曾开辟。
这首要的,便是人才,各方各面的人才。
所以其实对于梁嘉懿的话,他是认同的。
梁嘉懿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假笑,然后把头转过去,留给池明朝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池明朝坐下来,伸手将她的头掰过来:“别的嫔妃可都是对朕笑脸相迎。”
“她们才不想对你笑,她们就是讨好你罢了,你真以为她们喜欢你呢?”梁嘉懿哼了一声,一语道破真相。
池明朝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说,纵然梁嘉懿这个小冤种再气人,相比之下他也更愿意到她这里来。
在这里,起码她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不巴结不讨好,就是得忍住脾气,不然会被气死。
池明朝看着她,眼神忽然一顿,想起来静禾在他面前也总是微笑着的。
静禾当然不是巴结讨好,她是得体,永远落落大方。
只是好像,从来没有人像梁嘉懿这样。
“那你呢?”池明朝忽然问。
梁嘉懿欢喜地凑过去:“臣妾当然喜欢皇上。”
池明朝明白了,这就是不喜欢,说来哄他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挺好。
“皇上今晚在这里歇息吗?”梁嘉懿给池明朝递过来一杯茶。
池明朝上次整出心理阴影了,愣是接过来茶杯没喝一口。
他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来后宫了,除了政务繁忙以外,也是不愿意看见梁嘉懿。
或者说,过不去自己被霸王硬上弓的坎儿。
梁嘉懿再三保证:“这次真没有下药了,不敢了。”
池明朝忽然就觉得有些困了,自己更衣洗漱之后躺到了床上:“过来陪朕躺着。”
梁嘉懿窝在池明朝臂膀里,抬手摸了摸他唇上的胡茬,突发奇想:“明天早上我给你刮面吧?”
池明朝怀疑地看着她:“你起的来吗?”
梁嘉懿信心满满:“当然。记住了啊,我明天给你刮,你自己不许刮,也不许让别人给你刮。”
池明朝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才对梁嘉懿百般娇纵,可能是敬重梁振,也可能是觉得她这样傻乎乎的气人精很有意思。
次日,池明朝起床上早朝的时候,晃着梁嘉懿:“起来,给朕刮面。”
梁嘉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他,不耐烦地推开他,转身给了他一个背影。
池明朝揉捏着她的脸,咬着牙低声道:“赶紧起来,昨天是狗答应的朕吗?”
梁嘉懿眼睛都没睁开:“是狗。”
眼看着早朝就要迟了,孙福在外面催了好几次,池明朝叹了口气,放弃叫醒梁嘉懿,穿好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孙福一看池明朝:“皇上,您不刮面了?”
池明朝摸了摸有些扎手的胡茬,哼了一声:“不刮,等着那个小冤种动手。”
孙福摇了摇头,跟着池明朝去了早朝。
大臣们奏完日常事务,梁振看了看略显憔悴的池明朝,进言道:“老臣瞧着皇上憔悴了不少,政事固然重要,但还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虽然池明朝日常骂梁振老冤种,但在他心里,梁振是一位严慈并济的长者。
乍然得到他的关心,池明朝还有些感动,但是想到他是为什么这样,便幽幽地开口:“多谢丞相关怀,朕近日在耗在锦绣宫劳心劳神,以后会注意的。”
肉眼可见的,梁振脸黑了,池明朝心里暗笑,宣布退了早朝。
锦绣宫,梁嘉懿正在用膳,下了早朝的池明朝就过来了,梁嘉懿捧起一个包子递给他:“皇上坐下来一起吃啊。”
池明朝默然地吃完了早饭,一句话没说。
等到梁嘉懿吃饱喝足打算叫人过来打牌的时候,才发现池明朝还在坐着。
“皇上不去处理政务吗?”梁嘉懿疑惑地投过去一个眼神:“我爹说让我入宫后要督促皇上勤政爱民的,皇上你不要过度贪恋我的美色。”
池明朝扯了扯唇角,阴阳怪气:“丞相还真是为国为民。”
他伸手抚了抚梁嘉懿的脸,忽然凑近:“懿儿美貌,朕怎能不贪恋?”
梁嘉懿人傻了,池明朝刚才叫她什么?他向来是连名带姓语气里掺杂地薄怒叫她,这么叫懿儿…真的好像她爹啊。
池明朝笑了笑,凑近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拿胡茬蹭的。
梁嘉懿觉得不舒服,像是刺猬在扎她。
她推开池明朝的脸,想起来了:“皇上坐好,我给您刮面。”
池明朝哼了一声:“还以为你要让朕蓄成大胡子呢。”
梁嘉懿讨好:“皇上俊美,留胡子也是美髯公呢。”
池明朝骂她:“巧言令色。”
梁嘉懿摆弄工具摆弄了半天,一无所知的样子让池明朝有些后悔了:“会不会?”
“不会。”梁嘉懿老实道。
池明朝气乐了:“朕的龙体损伤分毫拿你是问。”
梁嘉懿撇了撇嘴,拿了小刀坐过去,一手端着池明朝的下巴,一手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掉了他颌上又醒又小的胡茬。
如花面容近在咫尺,池明朝的眼神看着看着就专注了,也没看别的,就见她眼里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很乖呀。
梁嘉懿终于完成了刮面,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顺势在池明朝唇上啄了一下,不吝夸赞:“皇上真俊。”
池明朝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有些不自在。
李太后回来那天,仪仗简单却不失威严,池明朝和众位嫔妃站在太后要居住的寿庆宫。
大殿前,众妃团聚,衣香鬓影熙熙攘攘,李妃站在池明朝身边儿,梁嘉懿反而被挤到了一边儿。
她撇了撇嘴,不太高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池明朝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池明朝看了她好几次。
李妃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微妙,眼神暗了暗,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微笑。
吉乐奏了一路,轿子停在众人面前,李太后身边儿的苏姑姑掀开帘子,池明朝先行躬身拜道:“儿臣率后妃恭迎母后回宫。”
“恭迎太后回宫。”
一个老妇人款款下车,虽一眼可见年纪不小,却未曾从脸上窥得见风霜,养尊处优,雍容华贵,这便是大昭太后李氏。
李太后看了一眼池明朝,视线又落在他旁边儿的李氏身上,微微颔首。
“皇帝有心了。”李太后的态度算不上多热情,完全不像是看到亲儿子的表情。
池明朝也是一副虚与委蛇的样子:“母后习惯就好,回宫开宴吧。”
完全不是他之前说的那么重视,梁嘉懿想明白了,说什么办不好拿你是问,根本不是重视太后,而是故意为难她。
一顿饭吃下来梁嘉懿发现池明朝与李妃频频互动,眼睛转了转,没说话。
等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李太后将池明朝与李妃的表现看在眼里,道:“听闻皇上近日里冷落了李妃?”
池明朝笑意一顿,不着痕迹地撇了身旁的李妃一眼:太后在宫外,却对宫里的动向一清二楚,若说没有人通风报信,他是不信的。
他笑了笑:“母后身边儿哪来的耳报神,李妃协理六宫,一直做的很好,朕心里一直尊重李妃。”
李妃在池明朝的气场下不得不回禀道:“皇上待臣妾很好,母后怕不是听人误传的。”
李太后没接这句话,眼神扫了下面坐着的嫔妃一圈儿,目光落在了梁嘉懿身上。
“皇帝后宫又添新人了?”
池明朝道:“是,梁妃是梁相的幺女,前些日子刚入宫。”
被点名的梁嘉懿站起身来,朝太后行礼,李太后看了看她那张脸,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字:“难怪皇帝宠你。”
李妃适时地接过话来:“梁妃妹妹花容月貌,莫说皇上,臣妾见了也是欢喜。”
言下之意,就是说池明朝喜欢梁嘉懿的美貌。
“虽说新人貌美,也不能忘了旧人,今晚皇上就留在景祥宫吧。”
梁嘉懿花容月貌的脸就沉了下来,正憋着一股气,忽然就看见池明朝给了她一个眼神。
梁嘉懿眨巴眨巴眼,福至心灵,开口道:“皇上,您昨天答应来臣妾宫里的,皇上一言九鼎,不会是要反悔吧?”
池明朝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太后闭了闭眼:“算了,总不好叫你言而无信。”
池明朝垂眸笑了笑:“母后说的是。”
梁嘉懿支着头,觉得有意思。原来池明朝也有求她的时候啊。
宴席散去,池明朝主动过来拉着梁嘉懿回了锦绣宫,月光将两个人的背影拉的老长,看上去却像极了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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